“其實,我原來的名字叫姬玉,玉石之玉,家裏……咳,也算是小富之家,因病而亡,醒來後,……就到了你家……”

一邊說,一邊還拿眼瞄著對方的反應。

想到自己初醒來時,在女人小娃麵前那衣衫不整,半死不活的模樣,眼睫不由得快速地眨了兩下,臉上又有些發燒了。

羅姝娘眼睛閃閃發亮,不自覺地抓緊了姬譽的胳膊,仔細地在他臉上打量著,似乎要透過這具軀殼,看到那個真實的姬玉。

“真的?我就曾經猜想過,……原來離魂之事,果然在這世上是真有的啊……”

上輩子,羅姝娘在那段混吃等死的歲月裏,每天的愛好就是愛雜書,聽八卦,養些貓貓狗狗什麽的。

因為她的人生已經再無變化,所以反而更喜歡那些離奇瑰麗的故事,比如說什麽某家小姐病弱夭亡,卻魂魄附身到另一家的小姐身上,跟從前暗中愛慕的窮書生開始了段淒美**離奇的傳奇之類的。

當時羅姝娘還邊嗑著瓜子,邊跟身邊丫頭說呢。

說是這些個窮酸書生,就會想美事,做夢想著有個地位高又自帶嫁妝的死乞白咧地非要嫁給他們,所以編出來的戲都是小姐們離魂還陽,若叫她來寫,非得寫個高門公子離魂還陽的段子來平衡一下不可。

結果,結果,這種傳奇故事裏也沒有的事兒,居然就在自己身邊發生了!

“那相公,你從前的長相,也跟現下可一樣麽?”

看著一點也沒有受到驚嚇,反而是興致勃勃,跟撿到了荷包一樣激動的女子,拉著自己問長問短,姬譽忽然有一種極度緊張又放鬆後的喜感。

早知道姝娘根本不會被嚇到,那自己這麽久以來的小心翼翼掩飾舉止是為了什嘛?

“嗯……差不多。”

姬譽沉吟了幾息的工夫方才回答。

他是不是該慶幸這個姬譽還生了張過得去的臉麵?

“那,姝娘你呢,你可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雖然在傳說裏,有些天生的神童能記得自己出生以來的所有事,可那畢竟都不過是傳說呀,雖然姬譽自己從前沒經曆過普通市井人家的日子,但從跟左鄰右舍的對比上看,也知道自家這位小媳婦是與眾不同的。

比如說,一個從小是童養媳挨打受罵長大的本朝孤女,又是如何能識文斷字算帳飛快,甚至還會畫兩筆圖畫(雖然都是繡花圖樣的風格)?

羅姝娘咳了一聲,老臉略有些尷尬,雖然有種和盤托出的衝動,但想到如果坦白交待自己是重生的話,那豈不是要老實地說出許多事?

比如說自己前生一直活到快四十?

後來又嫁了一次,把第三任也給成功地‘克’死?

還是說自己的威名遠揚,穩居京城悍婦頭幾把交椅?

嗯,還是有保留地說一點吧……

“其實吧,那個,我也有一點奇遇,就是……有時能夢到未來發生的大事,比如說,相公喝醉了掉到水溝裏這件,還有,還有……”

說著說著,忽然想到,前世的事,到現下為止,大約也就是姬譽醉酒掉入溝中是跟前世相同,其後的,大約是姬譽死而複生了,前世那些事,就都不對照了。

比如說,如果在前世,這會兒怕正是自己最為艱難之時,女兒生病,斷了生計,還有大房的姬謀在打著歪主意……

哪能似如今這般,坐著車,趕著馬,閨女舒舒服服地在厚褥上香香地睡著,自己跟俊小夥並肩並坐聊天談心什麽的呀……

“娘子可曾經夢到我未來如何?”

姬譽雖然一向沉穩,可聽了羅姝娘這話也不由得驚駭,能預知未來,這跟自己的際遇,可算得是有一比了。

隻略一躊躇,姬譽這一問便脫口而出。

羅姝娘瞧著姬譽,停了半晌才道,“我夢到的是相公跌入水溝中過世,後來……”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人都沒了,還有什麽未來?

姬譽也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失望,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在瞧著極遙遠處的虛空。

這麽說,是回不去了麽?

如果說初初醒來之時,雖然……他還是願意重返原來的,可這些日子以來……

回去這件事,似乎已經失去了吸引力。

忽覺得臂上一緊,卻是羅姝娘抱住了他一隻手,兩眼巴巴地望著他,小聲問,“相公難道是想回到你原來的家麽?你家裏可還有旁的親人?你可是……已經成親?有沒有孩子?”

說著說著,心裏就越緊張沒底兒,酸氣上湧,幾乎就要淚花閃閃。

雖然自己實在中意這個從天而降的相公,大妮兒也那般地跟這個爹親,可是,可是,如果,他家裏也有老婆孩子呢?

自己娘倆,哪裏好腆著臉霸著人不放?

一向都是大方霸氣的羅姝娘忽然變得楚楚含怨,兩隻貓兒樣的大眼睛裏蓄積了晶晶閃亮的水霧,眼巴巴地瞅著自己,仿佛如果自己一個不小心,說出了某個錯誤的答案,就會洪水泛濫,大雨磅礴……

頭一回見著姝娘這樣的姬譽不由得閃了閃神,說出來的話不知怎地就有些結巴了。

“沒,沒有,沒成親,更沒有什麽孩子,家裏的母親父親麽……家中姐妹兄弟眾多,就是少我一個,想來,也,……沒什麽關係吧?”

話說這輕微的心虛症狀是怎麽回事?

明明,呃,反正自己也沒說謊就是。

於是為了肯定,又重重地點頭,“嗯,是這樣,姝娘隻管放心,我們家的人,是永遠不會再來尋我的。”

羅姝娘鬆了口大氣,便如三伏天裏喝上了甜蜜的冰雪水那般舒爽,瞬間轉憂為喜,笑靨如花,摟著某人的胳膊就在某人的側臉上親了一口,“那就太好了。”

這麽說這個幸運禮包,就全部是自己的啦!

再也不用擔心,忽然有一天,姬譽會離開自己和閨女,跑回他原來的家了!

姬譽的耳根又悄然地有些發紅,不過唇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複瞧瞧周圍,荒野無人,秋光正好,和風拂麵,便側了臉,鼓起了勇氣,湊上去便要還禮……

羅姝娘眼睫微垂,餘光早瞧得清楚,雖然目光沒有轉過去,但側麵的臉卻是敏感之極,似乎連輕輕吹過的風,微溫的日光,都能感覺得一清二楚……

那溫潤的唇角正要印上嬌豔的麵頰,卻聽身後傳來了動靜。

“娘?爹?”

奶聲奶氣的聲音含含糊糊,還帶著將醒的懵懂。

二人身子不由得就是一僵,跟做了什麽壞事似的瞬間分開了一些,同時回頭。

ps:

姬玉:放心,俺從今後就是你的人了,俺家人不會找來的。。。姝娘(捏手指):找來咱也不認!某人:哼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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