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自己有急事要找周瑜,讓兀突骨帶人替我繼續清街,兀突骨問清楚清街不是掃大街,立刻興高采烈地答應了。

這條大街通丹徒城東門,我腦子裏想著刺殺計劃,一不留神就到了城門,迎麵遇到了一隊整整齊齊的士兵,正是我的部下,為首的是我的主簿步騭。原來他們在營中看到丹徒火起,幾個小將不知怎麽辦好,步騭站出來自任指揮官,帶一半人馬來救援。

我抓住步騭:“你手下的人有弓箭麽?”

“有……”

我心虛地解釋:“我們一到,那些亂軍就跑,我需要遠程武器。”

步騭毫不猶豫:“好。”

“……你不怕我誤傷百姓?”

步騭虔誠地看著我:“司馬武藝高強,怎麽可能錯手傷人?”

我……糟了……不會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是誤殺周瑜吧?沒關係,到時候老子不承認那一箭是我射的!

我策馬甩開這些人,抄小巷插向周瑜剛才在清理的那條街,估計差不多到了,我跳下馬爬上旁邊的屋頂。哼哼,我可是玩《狙擊精英》的高手,對於尋找能隱蔽自己接近目標的地形有著超凡的直覺!

果然,周瑜出現了,在我前麵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住,大聲呼喝,一些士兵從周圍的民房裏聚攏過來。

我慢慢拉開弓,射箭嘛,根本不難,老子從來沒用過,一端起來就懂了怎麽瞄準……

弓緊緊地拉滿,箭穩穩地瞄準,我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在幹什麽?”

我身子一振,一歪頭,嚇了一跳,五六個小孩躲在一床破被子下麵,看來是被父母藏在這裏的。幾個小孩“氨的驚呼。我突然意識到我的箭已經出去了。

更糟的是,我是真的下了“一跳”,在屋頂上跳了起來,想再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我暗自祈禱那一箭不要被人發現時,耳邊聽到了一片驚呼。

跟著……是一片……掌聲?

我戰戰兢兢地往下看,包括周瑜在內,所有人都在衝我鼓掌。一個騎兵縱馬從周瑜身後衝過來,雙手高舉一個巨大的東西。

歡呼聲更大:“一箭雙雕!”

那騎兵跑近了,我終於看清了他手裏舉著的是兩隻巨大的死鳥,尷尬地向下麵的人群招招手,爬了下來。

我上馬從巷子裏繞到街上,發現整條街的士兵都拜服於地,一些人粗聲粗氣地大喊:“孟司馬英雄,我們服了!”

周瑜迎過來:“不勞,想不到你箭法這麽高明。”

我臉上發燒,暈暈乎乎地接受大家的祝賀。周瑜讓一名騎兵舉著我一箭雙雕的證據開路,幾個大嗓門士兵簇擁著我跟在後麵,大聲宣傳神射手、小養由基孟獲孟不勞的厲害。

我充當高大威猛活廣告,將領們奮力彈壓,再加上城外部隊陸續整隊進城,軍人終於都被鎮壓下來,但城裏的局勢還沒有完全平息,火勢沒有控製住,平民和平民之間還在發生爭鬥,不時看到幾個人為了一頭羊或者幾件衣服爭論扭打。

周瑜下令,由他自己、程普、張昭、呂範等十來個人(都是智力在七十以上的)分頭巡查,盡快解決問題。武將們負責組織人救火。

我沿著街道溜達,心裏盤算著下一步行動。我可不是容易半途而廢的人,弓箭看起來不是很可靠的方式,我當時明明瞄著周瑜,怎麽會射下一頭雕來?不過沒關係,遠距離武器不行,我就用推理小說最常用的那一招——下毒!

所謂心想事成,我剛想到這裏,就看到前麵不遠有個被砸得破破爛爛的藥鋪。

我走進門去,隻見一男一女兩個人哆哆嗦嗦地看著我,男的擠出一臉笑容,捧著幾個大錢過來,說:“大人辛苦,這是一點茶錢,不成敬意。”

“我不要錢。”

那個比祝融娘娘還老、卻偏偏擦了許多粉還穿粉紅色衣裙的大嬸尖叫起來:“你要幹什麽?”

男的滿臉堆笑:“要色,那好辦……您把她扛走吧。”

“我也不要這個……色。”我憤怒地說,“我要砒霜!”

“砒霜?”

(靠,這個年代可能沒有砒霜……)“我要毒藥!要最厲害的!”

老板的表情又痛苦起來,滿臉肉痛地從櫃台裏拿出一個小瓷罐,說:“您家裏有老鼠?挑一指甲這個混一碗飯,老鼠有多少死多少。”

“我不要那種有顏色氣味的,要無色無味的。”

“放心放心,老鼠也不是傻子,顏色味道太奇怪的,老鼠不吃,這個我曉得。”

“一指甲就行?”

“當然,這個是本店最厲害的……”老板拿出一小塊布,包了一點遞過來。

我丟下一把大錢,抓起瓷罐就走,想了想,又抓起了旁邊的一個大碗。

“啊?老婆,我不是做夢吧?他真地給了錢?”

在老板的抽泣聲中出了門,轉了一會兒遠遠地看到了周瑜正在扯著嗓子跟一個明顯耳聾的老太婆說話:“你們家到底住哪間房?!”

我找了口井,剛好井旁還有半桶清水,我倒了點藥進碗,然後用水去衝。這藥還真不錯,無色無味。我想了想,周瑜那小子個子不矮,一指甲能藥死老鼠,藥死他需要……索性把所有半罐毒藥都倒進去。

我端著毒藥走近周瑜,盡量輕鬆地說:“護軍,救了半天火,渴了吧?”

喝了許多酒又烤了這麽長時間火,周瑜的嘴唇都裂了,他高興地接過碗,看了一眼皺皺眉頭,說:“不勞,謝謝你好心,不過我這人有點挑剔,這水有點……太髒了,”

我湊過去一看,碗裏黑黑的,還有些古怪的白沫……我趕緊扮無辜:“這真的是剛剛打的井水,井就在那邊!”

步騭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接過來喝了一口,說:“嗯,味道還湊合,估計是路上沾了些煙灰,這些火頭太難對付了!”他說完又指揮人滅火去了。

我怔怔地看步騭,步騭精神抖擻地在火場指手畫腳,聲音異常洪亮。

“你管這個叫無色無味麽?”我怒氣衝衝地衝進藥鋪。

“你放了多少進去?”白麵紅裙大嬸毫無懼色——當然,想在那麽厚的粉下麵看出懼色也很困難。

“……一點點。”

“你明明都放進去了!”老板娘尖厲地反駁。

“住口!”我忽然意識到這對白非常不雅,咆哮起來。

老板娘勇敢地跳上櫃台,一指牆上的一塊匾:“你看看我們的招牌再胡賴!”

暗淡的光線下,我第一次注意到那塊沾滿灰塵的牌匾:真正正宗華家藥鋪。

“華……華家?”

“老娘是神醫華佗的弟子十六!我的老鼠藥不但無色無味,而且人畜無害……”

“人畜無害?”

“當然,放心,老鼠當然是殺德,我們的藥配方獨特,隻殺老鼠!”

“算了,我信了……等等,你說你叫石榴姐?”

“其實我是十六妹,我師父一共教過五十個醫生,我排行第十六,可惜我學醫沒什麽天分,隻好拿著師父的幾個藥方開個藥鋪做點小買賣……”

我離開藥鋪,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了幾個人向我喊冤。

三國包青天?好帥的感覺,我興致勃勃地開始斷案,然後馬上就被難倒了——兩個看上去都很忠厚的中年人為了一床被子在爭執。我苦苦回憶小時候看的各種古代聰明人的故事,好像沒有一招可以直接抄來用一下的。他們吵得我頭都大了,還是周瑜過來解了圍,他找了本街的幾個老人帶在身邊。,群眾的眼睛果然雪亮,幾個老頭商量了一下,認為其中看起來最木納的一個家裏不可能有這麽新的被子,那人跪下喊冤,眾人紛紛譴責他,隻有我看著手裏這條粘滿灰塵、還打著補丁的被子發呆——這樣叫做新被子,那舊被子是什麽樣子的?

周瑜說:“趁火打劫,就地打三十棍,慢點打。”幾個士兵過去,按倒那個壞人,故意弄得他拚命慘叫,然後再慢慢一棍一棍地打。我注意到周圍的兩三處正在糾紛的人群迅速“私了”,一哄而散。那個被揍的人聲嘶力竭地喊冤,我湊近周瑜:“周護軍,這家夥看著不像是騙子,會不會是那些老人弄錯了?”周瑜說:“重點不是正確與否,是盡快豎個樣板,嚇唬一下他們。現在城裏到處都是糾紛,如果我們一件件處理,丹徒都燒光了也處理不完。”

周瑜縱馬加快速度,我跟在他身後,心裏開始了鬥爭——這個人似乎是對的,而且如果沒有他,不知道今天的混亂會鬧到什麽地步,我是不是等明天再動手?靠,不管,媽的周圍這些都是一兩千年前的古人,反正都是要死的,不用在乎,我隻要我的小喬!

想到小喬,我下定了決心,握緊了腰間的短劍。他媽的老子不要這個別部司馬了,直接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殺了你小喬也成了寡婦,到時候江東大亂,我想搶走個把民女還不像扛包米一樣容易?

過了四五條街,周瑜突然跳下馬,說了聲“幫我看著點”,進了路邊兩棟民房間的空隙,在牆根下小便。我回頭看看,幾個隨從的士兵離我們有斷距離。大好機會就這麽出現了!

我握劍的手心汗津津的,盡量不發出聲音地跳下馬,悄悄走向周瑜。天色越來越陰,似乎又下起了雨點。

眼看著小喬就要成為我的小寡婦,我突然後腦一疼,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兀突骨的臉。

“你真是倒黴,居然會被冰雹砸暈……”

“冰雹?”

“昨天突然下起了冰雹,我們看著你直挺挺地被砸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