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阿青戰鬥的情況,她說:“李術早就作了準備,這軍營到處都堆著柴草,天黑後又派支部隊推著塞滿引火物的車子過來,假裝送食物勞軍,想放火燒營。多虧了夥房幾個士兵機警,看出他們車裏裝的不可能是食物,叫了起來,我們才有時間組織抵抗。”

“那幾個士兵呢?”

幾個人滿身是血,而且都一動不動,聽到我們進來,隻有一個睜開了眼。他們穿士兵服飾,但臉上氣質不凡,一看就不是我手下那些餓死鬼士兵,但又確實很麵熟。

我忽然叫起來:“你們是那些許貢門客?”他們是上次丹徒起火時我軍中抓到的許貢門客,行刺周瑜的凶手,我留著想收為傳說中的“死士”,後來一忙,把他們忘了。

“對。”

“今天多虧你們——他們的傷重嗎?”我問一旁的醫生。

醫生歎口氣。

那個還有一口氣的人說:“孟大人,你冒著天大的風險收留了我們,我要死了,有個秘密我得告訴你。”

“什麽秘密?”

“我們並不是……許貢……門客……”

“啊?”

“派我們刺殺孫策的人……是……是……”

“靠!不許你說一半就死!這招太老土了,讀者會笑話我的!”我抓住那家夥拚命搖晃。

“別搖了……我……我說……是曹操的謀士郭嘉。”那家夥說完這話,死了。

郭嘉?那個痞子?靠,怪不得都說這小子聰明……他……真是狠礙…

天亮的時候暴雨變成了小雨,戰鬥也結束了。沿著鋪滿猩紅色泥濘的街道,我進入了廬江城。

可以說這是一場糊裏糊塗的勝利,李術在率軍攻打我們營寨的時候死掉了,廬江兵群龍無首,滿城亂跑,到天亮的時候紛紛投降。

廬江投降後,麻煩才真的開始。

我擔心的事情果然出現了:亂兵洗城。

丹徒的那一幕根本是小兒科。什麽人帶什麽兵,潘璋這個流氓的部下也都是些大小混混。進城的時候,我真正理解了什麽叫“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全城一片混亂,到處都是肩扛手抱各種貨物的我軍士兵,他們什麽都搶,動輒殺人,我親眼看到了一位興高采烈扛著個馬桶的。我並沒有像在丹徒一樣感到憤怒,甚至覺得很理解他們為什麽要燒殺擄掠,這不是為了金錢或者變態,而是發泄戰爭中淤積於心的恐懼和憤怒。

感情歸感情,責任歸責任。我學著周瑜的法子,和兀突骨、步騭三個帶著我軍的幾十個騎兵,紮上紅巾,開始分頭清街。殺掉一個個剛剛跟我在大風雨的夜晚死裏逃生的部下,真是痛苦的經驗。

好容易安撫了城中局勢——還好下了這麽久的雨,亂軍沒能點起幾處火。

我疲 憊不堪地在李術府裏坐下,準備搞清局勢,上報周瑜。首先要搞清楚的是李術為什麽要害我們,抓了幾個大小軍官一問,原來周瑜真的料事如神,這家夥一聽說孫策死了,馬上就要造反。聽說我們的部隊要來,他就打算殺掉我們兩個軍官,然後吞並這支部隊。

至於李術死了沒有,是誰殺的,屍體又在哪裏,就成了一樁真正的無頭案,所有人都說不清楚,我以為我踩倒的那個是;阿青信誓旦旦地說她用飛刀殺掉了敵人最大的指揮官,所以我才會那麽輕鬆地衝亂他們的隊形;兀突骨拿出三個頭顱,說都是他殺掉的武將,可是狼牙棒這種武器實在不適合保留證據,那三個爛兮兮的頭,估計就是李術的老媽也認不出來是不是她兒子。

一個士兵抱著個木匣進來,說:“司馬大人,在李術的書房找到了一些信!”

我打開一看,裏麵是幾個白絹,上麵還有臘封的痕跡,我不愛看古文,遞給步騭:“看看上麵寫得什麽?”

“曹操寫給李術、勸他造反、許願封他為侯的信。”

“靠!原來是這樣!你先去出榜安民,順便組織一支部隊整頓一下咱們的軍紀。我派人把這些東西連同李術的腦袋送到丹徒——不,我親自回趟丹徒。這幾天廬江就請你代管。”我心虛地解釋,“我第一次帶兵就殺掉了同僚,在自己的境內打得雞飛狗跳,一定要當麵解釋,才比較合適。”

“我代管廬江?”步騭站起來一揖到地,大聲說,“步某一定肝腦塗地,決不辜負司馬所托。”

“煙雨莽蒼蒼,龜蛇鎖大江。”

我站在船頭,看著浩瀚的長江水,大聲吟詩。可惜周圍都是些土蛋,沒有人就此對我五體投地、驚為天人,然後苦苦哀求我要把我的詩詞刊印出版。隻有一個叫阿青的家夥在潑涼水:“煙雨?現在明明是晴天。”

突然怪事發生,從下麵江上飛上來一個人,而且是熟人。

我伸出雙臂,結結實實地把那人抱住,我們倆同時開口:“你也在這裏?”

那人高鼻深目,衣著古怪,身材火辣,正是大秦女水手妮歐比,她渾身濕透,波濤洶湧的胸部地貼在我的下巴上,我心跳加速,下身發生劇烈生理反應,簡直說不出話來。這時,我身邊又傳來一通大亂,“咚咚”連響,好像是什麽重東西砸在了甲板上。跟著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我一怔,牛頭去看,先聽到了一男一女兩個聲音:“你也在這裏?”隻不過男聲隻有興奮,沒有驚訝。

我回頭一看,看到一個剛剛跳上甲板的英俊青年,此人上身、下身穿一條紅褲子,腰上一條天藍色的綢帶掛著個金色鈴鐺,嘴巴裏橫叼一口大刀,眼睛透著邪氣,盯著阿青,正是我的護法金鈴大王、阿青忠誠的追求者甘寧。

甘寧把手中的大刀插在甲板上,快步走向阿青:“你還好嗎?你瘦了。”說著伸手去摸阿青的臉蛋,被阿青一巴掌打落。

阿青:“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我把我朋友的家人送到南陽安頓下來,就在劉表手下當了個巡江的小官。我們每天在江上,聽到的消息挺多,就聽說有個叫孟獲的大個子當了司馬,帶兵下廬江,我就趕緊迎了下來,終於讓我找到了。”甘寧的語氣越說越深情。

“為什麽還沒完沒了的?上次你不是說死心了麽?”

“你的容顏讓我的心起死回生了。”

“第一,你殺了我弟弟。第二,我有喜歡的人了。”

“沒關係,我有信心跟任何人競爭!”

“她喜歡的是江東的頭號人物周瑜,你呢?金鈴大王你現在是什麽級別?”

“美州郎?果然是強敵……”甘寧爽朗的臉陰沉了下來,“不過,就算你喜歡的是小霸王孫策,我也照樣能把你搶過來!”

我激動起來,跟著振臂高呼:“拚著一身剮!敢把周瑜的老婆搶回家!”

阿青鄙視地說:“情聖,你懷裏抱著的那個怎麽算?”

“對了。”我抱著妮歐比,心蕩神馳地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妮歐比看看我的打扮,問:“你是這條船的指揮官?”

“當然……你不是來找我的?”

甘寧遠遠地大笑起來。

我問:“你笑什麽?我也是男人埃”

甘寧說:“不是……我剛才沒認出你來,你改成了短胡子,又穿了這麽一身盔甲……”

妮歐比嫵媚地笑笑:“別聽他的,我覺得你這樣挺帥。”

甘寧終於不笑了,說:“這個夷族娘們是來鑿你船的,大王。”

“鑿船?”我這才注意到妮歐比的手裏拿著個很大的鑿子。

“說!這是怎麽回事?”我審問妮歐比。

妮歐比被我結結實實地捆起來,玲瓏的身材更加惹火,妮歐比麵上泛起潮紅,被繩索勒得分外清晰的胸脯一起一伏。

我這捆法是從諸多不良漫畫中總結出來的,雖然第一次實踐,但效果不凡,還沒等我捆完,兀突骨和甘寧就鼻血長流,仰著頭出去了。

“我們的船遇到風浪,沉了,就來長江當了水賊。附近的水賊團和軍隊來找我們,打了幾場,我們都沒輸,就出名了。前幾天有人花錢收買我們鑿沉這幾艘船,淹死你們,就給我們兩萬錢,一條船。”

妮歐比真是不配合,我本來的計劃是她咬牙不說,然後被拚命虐待,然後覺得很爽,然後才招,並成為我的隸。算了,我已經習慣了世界不按我的計劃運行,還是問關鍵問題:“收買你們的人,叫做什麽?長什麽樣子?”

“他讓我們叫他大人,樣子?普通漢人。”

“看來不給你點苦頭,你是不會配合的……”我終於找到了機會,站起來獰笑著走近她。

“別,別,我發誓,你的奴隸,請別傷害我。”

奴隸?!我隻覺鼻子一熱,陽光耀眼,老天你個死東西,總算待我不薄,我終於有女奴了!哈哈哈哈,來吧!讓我進行一場華麗的……

抹了一把鼻血,我心花怒放地抄起一根鞭子,問:“那你應該叫我什麽?”

“主人?”

“語氣不夠溫順!”我“啪”的輕輕一鞭,妮歐比一聲尖叫,我耳朵劇痛,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身子後仰,鞭子抽了個空。

阿青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我身後,揪著我的耳朵喝問:“胡子!你幹什麽?”

“我……我們在玩遊戲……你小孩子不懂的……”

“變態!你是變態!”妮歐比大聲指責我,根本沒有正常H書越虐越爽的女奴風範。

阿青過去拉起妮歐比,用小刀割開她的繩子,妮歐比抱著阿青“嗚嗚”哭,說:“你是好人,我說實話,是江東的大人物要殺你們,你們不要往東走了,快過江,上岸!”

她明顯是裝的,我想抗議,又不敢。

阿青問:“你怎麽知道的?是誰?”

“他們用金子付帳,當然是大人物。而且他們以為我們不怎麽懂漢語,談話被我聽到,其中一個叫做丁奉,他們的主人姓周。”

我呆呆地看著他們,突然掏出懷中那幾卷信,信根本不是曹操寫的!是周瑜讓李術除掉我們——因為“彼等所知甚多,若傳諸於多心人,則多有不便”。這一切,都是周瑜的局!他到底還是要殺我!他媽的我早該想到了,他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注意不到自己的頭上隱隱發綠?

我氣急敗壞地衝出船艙:“調頭!”

甘寧問:“怎麽了?調頭幹什麽?”

“我不能回江東,隻能投奔你了。”

“哈哈,開玩笑,別逗了,快帶我去見周郎——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埃”

“救命恩人,對不住了,我不能把你推薦給周瑜了,他現在要殺我們。”

“周瑜要殺你們?為什麽我每次遇到你,都會馬上陷入危險?”

“少廢話,下去幫忙劃船!”

“也好……周瑜要殺你們,就自動跟阿青一刀兩斷了。”甘寧興高采烈地衝下船艙,隱隱傳來“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我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向東南方向眺望,在心中默默發誓:

我愛的女人,不管要經過怎樣的槍林箭雨刀山火海,我一定會回來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