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走了,我們繼續商量搶人的事情。

我打發阿青去弄點水來,然後小聲問於吉:“那五個也是神仙?名字我都沒聽說過——你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董奉說:“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你快點把那姑娘弄走,不然咱們怎麽商量事情?”

我說:“現在全城戒嚴,她一個人怎麽出去?”

於吉說:“讓她做飯?”

我苦著臉搖搖頭:“我管不了她,這次她肯去燒水,已經是給我天大的麵子了。”

左慈大驚:“她不是你的後宮?”

“你以為古代女人就真的那麽賤麽?這位脾氣大著呢。”

阿青提著壺水從後麵出來,用南蠻話大聲喝問:“死胡子你說誰脾氣大?!”

我回身正色說:“小皇帝的老婆,我們在商量抓個妃子能不能要挾小皇帝。”

“怪不得郭嘉說你們江湖騙子,整天動這些歪腦筋——胡子,你這笨蛋在這裏想不出什麽主意,跟我去找蔡貓蔡狗吧。”

我這才想起那兩個家夥,就讓三個神仙留下商量具體計劃,自己帶著阿青出了酒館。

阿青突然說:“那天你抱著我找醫生,急成那個樣子,救了我一命,我還沒跟你道謝……謝謝你啦。”

“謝什麽,咱倆誰跟誰?大夥兒一起出生入死這麽多次……”我笑著回答了之後,再也找不到話說。 本來我們倆都是話癆,從雲南到中原,一路上不停地臭貧和鬥嘴,簡直成了習慣。但經曆了她那次生病的波折之後,卻反而有了距離感,和阿青單獨相處,我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阿青也沉默著。

走了沒多遠,迎麵看到蔡貓蔡狗跟魏續三個人騎著馬說笑著過來。

原來他們倆比阿青機靈,打聽到我已經成了鎮南將軍,立刻耀武揚威地說是我的表弟,找幾個士兵帶著去了我們的住處,此時荀彧也派人去召集我們開會。舞陽三將商量了一下,侯成宋憲先去開會,魏續和蔡家兄弟一起出來找我。我把阿青介紹給魏續,說是我的妹妹,然後讓蔡貓蔡狗護送阿青先去館驛,我和魏續快馬去曹操府開會。

阿青低聲說:“你小心埃”

我答應了一聲,魏續壞笑著說:“放心,這一次就算前麵有刀山火海,我老魏也保證你哥哥沒事。”

到了曹操府前,看門的士兵急忙過來牽馬,要領我去看曹仁。魏續卻不下馬,說:“小孟你自己進去吧,我和老宋這種練兵的不用參加會議,老侯在裏麵呢,荀彧讓他帶了一曲的人負責南城治安。”

“那你為什麽要跟我來?”

魏續理智氣壯地說:“當著那麽漂亮的姑娘,我怎麽能承認自己官小?”

阿青其實挺漂亮的,我好像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那天我抱著她求醫的情景一下子湧上心頭,怎麽回事?難道我喜歡阿青?我下了馬,跟著士兵走進曹府,光顧想阿青的事情,忘了跟魏續道別。

曹仁在一間廂房裏,屋子裏彌漫著濃厚的草藥氣息,荀彧郭嘉等二三十個文武擠在屋子裏,侯成站在牆角,衝我微笑示意。

曹仁臉色黃黃的,滿頭大汗地躺在榻上,上半身著,從右肩到身上裹著白布,透出一片片血汙。他似乎注意不到別人,隻是拉著荀彧的手,一遍一遍地說:“吾之罪也……吾之罪也……”荀彧一個勁地安慰他,但曹仁就是不放手。

我盡量不惹人注意地走到侯成身邊,侯成低聲向我簡要介紹情況:

原來曹仁離開許昌後就遭到周瑜騎兵的不斷騷擾,他想在靠近許昌的地方與之決戰,卻始終找不到對方的主力。後來又有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張遼信使來求援,說他們在舞陽被圍攻。曹仁就決定去舞陽城下,裏應外合擊敗周瑜。前天天黑時,曹仁軍趕到舞陽北麵五十裏的地方,準備宿營的時候,周瑜的數千騎兵突然出現。曹仁部隊正忙著搭營帳和燒飯,大夥兒手無寸鐵,馬匹也大都散放在附近吃草,全軍不戰而潰。曹仁帶著二十多個親兵,騎著無鞍馬,死戰得脫。

我低聲問:“你覺得舞陽會不會……”

侯成表情沉重地點點頭:“周瑜現在手頭也隻有幾千騎兵,他敢全部用來伏擊曹仁將軍,舞陽一定是丟了。張將軍估計也……”

“別輕易判斷,張將軍也可能平安無事。”

郭嘉扳開曹仁的手,解放了荀彧。荀彧帶著我們眾人到外麵的議事廳商量事情。

進了儀事廳,郭嘉脫了鞋子就爬上主位的胡床,往那裏一趴。他的男裝姬妾跟在後麵,有的給他安放枕頭,有的給他捶背。郭嘉舒服地大聲低吟,又伸出一隻手拍拍身邊的空位,說:“文若,過來坐!別扭扭捏捏的。”

荀彧搖搖頭,在他身邊坐下。郭嘉就趴在那裏喊:“各位快坐,快坐!周郎越來越厲害了,子孝都被他打成那樣。這下真是火燒眉毛,咱們趕緊開始!別互相謙讓,馬上就他們的要動刀子拚命了,還管什麽他媽的官大官小!”

眾人果然不再互相讓座,趕緊找地方坐下,荀彧卻皺著眉頭不開口。

郭嘉哈哈一笑:“荀文若這人什麽都好,就是不大爽快。這裏都是出生入死多少次的武人,有什麽話不能當麵說的?”

眾人議論紛紛,他識破了我們搶劫小皇帝的打算麽?難道張遼故意丟了舞陽,給我們製造機會?我額頭開始冒汗,努力控製自己,慢慢呼吸,希望能做出鎮定的表情。

幾個比較粗魯的軍官大聲嚷起來:“郭大人!你什麽意思?”“別光說別人!你自己可也在繞彎子!”

“好,我直說!荀文若擔心那個高大蠻子和幾個呂布的部下跟咱們不是一條心,不想讓他們參加防守許昌,但又覺得人手不夠。”

我身邊的侯成已經站了起來:“郭大人可是懷疑我們這些呂布舊部私通周瑜?”

郭嘉又掛出他那副痞子式的微笑:“不錯。張遼有多厲害,這兒有一半人都是親眼見過的。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丟了舞陽?”

一個在我視線之外的人說:“張文遠徒有虛名,我奶奶跟著呂布,都能一樣那麽出名。”大部分武將鬥哄笑起來。我看看說話的人,是個姓夏侯的曲長,叫什麽我不記得了——不是我記性差,你沒到過這個時代的許昌,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姓夏侯的武將,基本上我在城裏遇到麵熟但是想不出名字的武將跟我打招呼,一律還禮說“夏侯將軍多禮了。”基本上十次裏錯不了三次。

侯成“噌”地站了起來,這家夥平時老實巴交的,這種時候偏偏牙尖嘴利起來:“不錯,張遼以前號稱常勝將軍,是因為一直跟著常勝將軍呂溫侯打仗。現在徒有虛名,是因為跟了個姓曹的天才。”

曹家和夏侯家有無數扯不清的親戚關係,基本上可以視為一個家族。侯成這一攻擊曹休,一大半武將都站了起來,掄拳頭的掄拳頭,拔劍的拔劍,叫罵的叫罵。“舞陽賊兵,益州奸細,統統殺了!”

我雖然害怕,但知道躲也沒用,硬著頭皮起身站在侯成身邊,大聲辯解:“曹仁將軍在舞陽打敗仗,我們在許昌,怎麽搗亂?如果我們是周瑜的奸細,為什麽不跟著曹仁將軍出發?”

“我們又不是奸細,怎麽知道你們的手段?”

“靠,那我說你們才是奸細,你們身為丞相族人,吃力爬外!”

荀彧大聲嗬斥,幾個老城些的武將也幫他勸,但十來個年輕氣盛之輩已經圍住了我們倆,兩三隻手在我胸膛上不斷推搡。

郭嘉躺倒在胡**,慢悠悠地吟詩:“大敵當前兮……怎麽辦?有群傻瓜兮……手足相殘。手足相殘兮……許昌完蛋。許昌完蛋兮……滿門抄斬。滿門抄斬兮……還吵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