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因為什麽,在這個“呂大人”心中,嬌滴滴的阿青居然比我這個大胡子壯漢可怕的多。他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子把什麽都說了。原來這人叫做呂勇,是永昌功曹呂凱的族人,也是他的親信。這次他們這些人下南蠻調查各峒各族聯合抗稅的“陰謀”,他“鬼迷心竅”,想混進銀坑峒探聽第一手資料,回去立功。

“永昌在什麽地方?”

一個美女、一個笨蛋和一個俘虜都愣了,呆呆地看著我。

“永昌是南中五郡中最重要的一座,是益州的南大門啊,你怎麽會不知道?真是個沒腦子的漢……那個好漢?”呂勇居然第一個跳出來鄙視我,總算他還有點兒腦子,在就要犯下大錯的緊要關頭把漢人蠻人等敏感詞匯又咽了回去。

“啊,我當然知道,隻不過剛才忘記了……”我終於想起來了,永昌就是三國誌10裏麵出象兵的地方。可是南中有五個郡?靠,這個南中到底又算是什麽呢?我臉紅得發紫,光榮公司那幫小日本太不負責任了——作《信長的野望》屁大點地方弄了幾百座城,作我們中國的《三國誌》居然每次隻有那麽幾十座。兄弟們,不抗日行嗎?

“想說漢奸是吧?想說就說吧?”我衝著吳勇使勁一攥拳頭,孟獲的骨節發出喀吧喀吧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您怎麽會是漢奸,您是俠義為懷,慈悲心腸,這個,這個,仁者無敵的南蠻英雄……”

阿青說:“蕭大哥是漢人,但不是本地人。”她偷偷衝我伸出一根大拇指,大概是讚我演技出色。

呂勇為難地笑:“不過,你們這兩位俊男美女說是漢人也就罷了,我真看不出這位鐵塔般的大胡子爺爺也是漢人……”他媽的,憑什麽阿呆那種大圓臉小胖子都被稱為俊男,老子卻被叫做“大胡子爺爺”?我本來應該是孫策啊!老天,我什麽時候得罪了你個老東西,要這麽整我……難道貪官真的有報應,因為我用了嶽父的“人間蒸發客戶卡”,連報應都一塊兒轉嫁給我了?

不過這呂勇顯然算不上呂凱的什麽親信,說話亂七八糟,死活也說不清楚呂凱手裏還有多少人,會不會興兵報複,戰鬥力如何,隻是拉拉雜雜地說了無數他如何如何同情南蠻人民的話,還說他多少年來一直希望棄暗投明,隻恨不得門路,夾敘夾議,有血有淚,仿佛半原始社會的南蠻是陽光明媚的解放區,君主的益州那邊反而是水深火熱的舊社會。

我完全聽不進去,苦苦思索,他的話中有什麽東西觸動了我的記憶。

阿青顯然已經被呂勇說暈了,說:“原來你是好人,你們那個壞首領呂凱是你的同族,你也是沒辦法的。”

呂勇立刻同意:“就是就是,不過,我今天已經決定了,雖然他是我的族人,我即使不能大義滅親,但也不會助紂為虐了!如果你們遇到呂凱,他還是執迷不悟的話,不用給我麵子,該放蛇放蛇該動刀動刀!”

對了!呂凱!我知道這名字!遊戲裏《平蠻指掌圖》就在他手裏,這麽說來,多半是他畫的!沒準兒就是這一次畫的!!可是,我該怎麽辦呢?

“呂凱……你娘親的,哼哼,看老子怎麽收拾你!”我得意地自言自語。

呂勇說到做到,立刻開始大義滅親:“說得好!我期待看南英雄消滅呂凱這個邪惡魔頭!”

我抬腿給了他一腳:“去死!你這不忠不義的叛徒!”

呂勇爬起來繼續表忠心,“大胡子爺爺,美女姐姐,天也不早了,你們也該餓了吧,我的包袱裏有幹糧肉脯,還有一小壺好酒,我願意先給你們享用。”

呂勇快手快腳地架起柴禾和小鍋子,把幹糧和水放進去加熱,又送上肉脯和酒。一聞到酒味,我忽然覺得從嘴巴喉嚨一直到胃都無比的幹,而且有種類似麻癢的感覺,靠,孟獲這個身體不會有酒癮吧?

沒等我想明白,我的手已經拿過酒葫蘆,咕嘟嘟地一口灌下去小半壺。

“多久沒喝酒了,饞成這樣?”阿青咯咯笑著伸手要過酒壺,也喝了兩口,她仰脖子喝酒,長發甩在腦後,耳朵上掛著的巨大金環輕輕晃動,襯得頸子更加白皙。看得我浮想聯翩,等等,她拿過我剛剛喝過得酒壺“對瓶吹”,這得算間接接吻吧?等等,如果是這樣,那麽我豈不是還跟呂勇這個家夥……想到這裏,酒壺已經到了阿呆手裏,阿呆沉醉的表情讓我一陣惡寒,再也不敢考慮這個問題了。

阿青突然說:“聽,什麽聲音?”

我側耳傾聽,仿佛聽到了風中隱約傳來叮鈴叮鈴的聲音,不過再仔細聽,又聽不到了。

突然腦後風響,跟著我後腦一陣劇痛,我往前一撲,連衝三步,然後回過身來,隻見阿青提著刀向我逼近。我伸手摸摸後腦,沒有血,看來她用的是刀背,我又驚又怒,問:“你做什麽?”

阿青說:“大胡子!你明明是南蠻人,為什麽騙我說是漢人?”

我苦笑:“其實,我就是孟獲。”

阿青用刀子指著我:“你為什麽會跑到這裏來?”

“我也逃婚。”

“你憑什麽逃婚?”阿青有些驚訝,還有些不高興。

“這個……我反對的並不是具體的結婚對象,而是這種包辦婚姻的方式……”我不知道怎麽解釋,趕緊轉移話題,“總之,我現在去報信,你可以放心地走你的了——路上小心。”

“我還不走了。”阿青瞪圓了眼睛,“你今天必須給我解釋清楚!”

我看看阿青,她嬌嗔的樣子好美,阿青也在凝神看著我,目光漸漸朦朧起來,豐滿的身子漸漸地向我靠近,我望著她的目光竟覺得手腳無力,一種麻痹感隱隱傳遍全身——這就是傳說中的愛火花嗎?

我溫柔地低聲叫她的名字:“阿青。”

阿青的身子突然一軟,撲進了我的懷裏!然後……我眼前一黑,雙膝發軟,勉強想抱住阿青卻使不出力氣,跟她一起滾到在草地上。

“呂勇”得意的笑聲:“哈哈哈……想不到吧,你爺爺就是呂凱!”

我勉強睜開眼,看到一隻髒兮兮的鞋底迎麵踩下!

呂凱一腳踏住我的臉狠踩,憤怒地吼:“看我怎麽收拾你!你這不忠不義、貪戀女色、勾結南蠻的漢奸!”

當初我看動作電影的時候,常常感慨男主角的幸運,他們被壞人抓住的時候,壞人總是要耀武揚威一下,囉裏囉唆半天,給主角大把機會反敗為勝。現在我隻希望呂凱這狗頭多罵幾分鍾——即使他的腳踩在我的臉上。

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呂凱罵了兩句就走開去撿阿青的刀子,然後衝我走了過來。

也不知道這年頭的蒙汗藥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我全身麻痹,連指尖都抬不動偏偏又清醒得很。怪不得關羽寧可下棋也不吃藥,估計華佗的麻沸散也就這效果,與其這樣一動不動地“品味”人家一刀一刀割自己,還不如幹點兒什麽分散分散注意力。

我正在胡思亂想,忽聽一聲大喝,一個膚色黧黑的瘦小漢子從呂凱身後跳了出來,一棍砸在呂凱後腦勺上,正是忙牙長。

“太好了!”我歡呼一聲,卻看到呂凱身子一晃,連人帶刀向我倒了過來,白晃晃的刀鋒正對著我的脖子!

阿呆不知從那兒躥了過來,一頭撞在呂凱身上,然後他們兩個人滾成一團砸在我的身上。我隻覺側臉一涼,知道刀子貼上了臉,隻覺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