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奇道：“這麽小的一隻狗能有多少肉？趙將軍捉來做什麽？”
我已經明白了，趙雲房裏藏的不是女人，而是這寵物。在這個時代，人和動物是徹頭徹尾的物質關係，養動物不是為了吃就是為了幹活。我幾乎沒見過養著玩的，隻有皇宮和劉表府裏有幾隻孔雀，不過那是為了擺譜。
趙雲臉紅了，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說：“主公不知，狗除了吃之外，還有一項用處。”
“什麽用處？”
“狗性機警，耳音最靈，嗅覺也好，訓練得法的話，用來充作警衛，可以補人之不足。我看趙將軍收養這麽小的一隻小狗，用意應該也是加強主公的宿衛。”
趙雲趕緊點頭：“是啊，諸葛先生博學，說得很是。”
劉備滿意地拍拍趙雲的肩膀：“吾有子龍，高枕無憂矣。”
一個親兵過來說劉表有使者到，劉備問：“誰是領頭的？”
親兵說：“是劉琦公子。”
劉備看看我，哈哈一笑，轉身就走，我和趙雲跟在後麵。我邊走邊問親兵跟著劉琦來的是誰，親兵說了幾個文臣的名字，我放了一大半的心，這些我都沒見過，估計劉表使團裏多半沒有見過我的人。就算見過他們也很可能認不出我，畢竟上次我在荊州道上見劉表時是一個威風大將造型，現在則是謀士造型，自己覺得變化還是很大的。
劉表的使者有好幾十人，糜竺孫乾簡雍正陪著他們聊天。為首的是一個幹瘦的青年，從眾人對他眾星捧月般的姿態來看，我猜出他是劉琦，他身邊幾個人都是高冠大帶的文士，還好我都沒見過，看服色應該都是荊州重要人物。簡雍大白天的已經滿嘴酒氣，湊過來低聲給我介紹，我才知道另外幾個人是蒯良伊籍王粲，氣勢洶洶，顯然是來問罪的。
古代上流人士互相謙讓落座有一套禮節，繁複無比，劉備和劉琦不斷地表示對方是叔叔輩或者荊州少主，應該先坐，如果自己先坐那就罪大惡極天理難容，完全不顧我們這些雜魚站在一邊等著，而且其中頗有一些老頭，讓他們幹站著才真是罪過。
趙雲低聲對我說：“謝謝先生。”
我說：“不客氣，我也喜歡養狗。”
趙雲問：“先生剛才說的馴狗之法，是哪裏聽來的？”
“我自己就會。”這個倒是真的，我的恐怖嶽父嶽母養了兩條狗，我天天幫忙遛狗喂狗，那一套我看也看會了。當初我恨屋及烏，經常把他們帶到沒人的地方痛打一番，今天想想，相當慚愧，那兩條狗還是挺好玩的。
“先生一定教我。”
“沒問題。”想不到養狗居然能用來籠絡趙雲這位人氣偶像，我真是後悔當初沒好好看看準嶽母那堆《寵物》雜誌。
“先生剛到我們這裏，有什麽需要的東西，雲想法子去辦來，權充謝禮。”
“不用客氣。”
“一定要的。”
“那，你幫我弄把羽扇吧。”
“羽扇？”
“用鵝毛或者別的什麽鳥毛做得扇子，扇風用的。”
“那種東西不如新出的紙扇，輕薄涼爽，還可以在上麵寫字。”
趙雲題字的東漢紙扇？我靠，我要是帶著這東西和小喬一起回了現代，那就一輩子吃穿不愁了……我剛想答應，又想到估計現代文物鑒定家沒有一個能認出趙雲真跡的，還是算了。我說：“不要紙扇，就要羽毛扇，我不是為了涼快，就為耍帥。”
趙雲顯然不懂“耍帥”什麽意思，但還是痛快地答應了：“好，我一定給您找把最好的——就算是樊噲的拜師禮吧。”
“樊噲？”
“我給狗取的名字，見笑見笑。”趙雲的臉紅了。
“我怎麽會笑你，可是你這名字太拗口了，狗很難記住的，最好取簡單好記的，比如壯壯、猛猛、大大、巨巨什麽的。”
“是麽？先生果然對狗性十分了解。”趙雲興奮得幾乎要抓耳撓腮了，“那就叫大大吧。先生還知道些什麽，請一定要教我。”
“我知道的狗經多了，狗是色盲你知道麽？”
我和趙雲聊了半個小時的狗經，大家終於坐下了。蒯良開口就問：“請問玄德公，黃祖將軍究竟怎麽得罪了你？”
劉備說：“黃祖得罪了我？沒有埃”
蒯良臉色更加難看，又問：“那麽將軍為何殺之？”
劉備微笑：“自然是為了景升兄的大業，我們是同宗兄弟，備落難來投，全靠景升兄接納救濟，自然要設法報答。”
蒯良氣得笑了：“爾誅殺我主公的大將，就是報答了？”
“黃祖剛愎匹夫，不殺恐怕誤了大事。”
“什麽大事？”
“東征。”
“你要對江東動武？”
“景升兄與江東血海深仇，現在江東兵橫行中原，下一步恐怕就要對付荊州了，為景升兄分憂，我責無旁貸。”
我記得伊籍是劉備係的武將，這小子果然跟劉備有一腿，開口幫劉備說話：“原來左將軍也是好意，隻是行事莽撞了……”
“好意？”王粲插嘴，“請問左將軍，你當初帶著孤軍殘部，兵敗來投，請問是被何人所破？”
“董襲。”
“你連周郎一個部將都打不過，卻要裹挾我荊州兵東征人家巢洞——你瘋了？”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當時董襲所部都是精銳騎兵——他們從許昌之戰中搶到的數千戰馬，汝南一片平川，我如何抵擋？現在局麵不同了。”
“怎麽不同？”
我突然緊張起來，生怕劉備鄭重地把我介紹出去，我雖然不記得這幾個家夥了，但那天劉表去接劉備的時候，帶去了N多人，這裏多半有人見過我。
劉備頓了頓，環視荊州眾人，突然大喝一聲：“都給我拿下！”
關羽帶著幾十個人衝進來，把劉琦等人統統捆上，反抗的就當場打倒。
這種局麵令我又驚又喜，劉備和劉表現在翻臉那是再好沒有，這樣就降低了我被劉表屬下認出來的風險。
就在這時，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險情，前麵幾個頭麵人物被打倒，後麵隨從的幾個低等侍臣露了出來，其中一個跟我剛好四目交投，居然是當初幫我買斧子的諫議大夫楊韌！我剛想低頭，楊大夫已經認出我來，驚呼道：“鎮南將軍？你怎麽會在這裏？……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