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 夢控012節

這些人本性比較善良,為首的名叫龍浩,綽號“龍王爺”,本是行伍出身,在軍隊中當過百夫長,有些領兵打仗的經驗,就做了這群人的首領。這盧萬山原本也有些江湖背景,會一些雞鳴狗盜的小伎倆,所以也當了個小幹部,做了佐領,其他的就基本都是烏合之眾,什麽身份的人都有,不過因為都是三湘逃難來的,所以就索性成立了幫會,叫做“三湘會”。

聽到這裏,慕章基本清楚了八目山這群強盜的來路。看盧萬山說的如此具體仔細,不免對這群強盜心生同情之心,問道,“既然都是逃難來的農民工兄弟,為什麽不就在當地從事正經行業,好生度日呢?為什麽要入山為匪?朝廷在各州省都設有流民營,災難時開倉接濟難民,目的就是為了穩定地方治安,你們為何不去投奔?難道這淮州府會不予周濟嗎?”

盧萬山冷冷一笑,“我們怎麽沒有去投奔流民營呢?從江西一路到淮州,處處流民營都不收留,說是查閱朝廷邸報,三湘並無災害,也沒有災民,不符合收容接濟的條件。”

慕章微微皺眉道,“這也對,禍端就是湖南官員瞞報災情,各地政府不願意開收留難民的口子也屬常情。”

盧萬山一拳砸在桌上,神色愈加憤慨,“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好容易一路輾轉,到了淮州,原本想這淮州地方比江西要富庶的多,總有我們的生存之地,誰知淮州府也是生財有道。”

“淮州府又是怎樣?”慕章受盧萬山情緒感染,動容傾身。

“淮州府先是哄騙我們說可以給我們耕地,然後又哄騙我們上山開荒,再到處昭告,說我們是山匪,於是官府數次出兵圍剿,但都是隻聞雷鳴不見雨下。久而久之,我們才知道,原來地方上有匪患,朝廷就有專項的剿匪經費下撥,淮州太平富饒的地方,人民安居樂業,根本沒有匪患。嗬嗬,真是好辦法,有匪剿匪,沒有匪便造匪剿匪,我們就這樣成了山匪了。”

慕章心中憤憤,這些地方官員,將朝廷的一片拳拳愛民之心如此糟蹋,難怪黎民百姓總是與朝廷離心離德,怎麽行善政都被抱怨是苛政,原來正是這些碩鼠之輩,把國家大好的根基都給糟踐壞了。

慕章恨的牙根癢癢的,“身居廟堂之高,這樣的事情卻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地方官員實在是夠膽大妄為的了。盧大哥,希望小弟我能幫上什麽忙呢?”

盧萬山尷尬一笑,“如今是逼良為娼,娼要從良官不肯。段公子是貴胄世家,我們小民百姓如何能夠把三湘瞞災不報、兩淮造匪騙保這樣重大的惡行上達天聽呢?這些都是禍國殃民的大事,不是今日遇到公子,我等小百姓申訴無門啊。”

慕章伸手搭住盧萬山激動顫抖著的肩膀,安撫道,“民生無小事,你說的這些情況,我一定據實上奏。”

又心下暗想,看來皇上派我外放地方,實有良苦的用心,並非因罪貶謫如此簡單,應是要我有機會深入民間,了解地方弊政。

不過三湘和兩淮的州府,多是蕭氏一黨的勢力,我這奏本倒是要好好斟酌才行。不然奏本未動就先打草驚蛇,將會與事不利。

所以說不在一個層麵上的人,思考事情的角度是全然不同的。盧萬山想到的隻是地方官員以下瞞上,要有個能通天的人將問題反應到禦前,讓朝廷知道民生的疾苦;而段慕章想的事情肯定要更為全麵,他還要顧慮到黨爭的因素,各方各麵的政治背景,及這些事件有可能波及的範圍,產生的朝野影響等等問題。

想到這些,慕章轉換了態度,暫時鬆展緊鎖的雙眉,緩緩抽回手,說道,“大事你說完了,這事我會全力去辦。現在我們再說說廣陵閣的那件小事吧……”

盧萬山見慕章問廣陵閣案,微微一笑,“若說這件事情,情節比較複雜,你若能放我回去,我可以帶你去八目山實地一遊,保證你到了那裏就能一目了然,在這裏卻不能多說。”

慕章也正有此心,又故作為難之狀,“這樣說,那你就是要跟我做交易了?我讓縣令放了你,你帶我上山?”

盧萬山笑著點頭,“說交易畢竟難聽,不過你若是這樣認為,也未嚐不可。”

慕章站起身,略加思索,說道,“若是這樣平白無故放你回去當然不成,我看不如你做個保,寫封信,我拿了你的令牌上山自己去找龍爺,我不難為你,隻要上山真的能夠解決我的所有疑惑,你偷雞摸狗也不算是個大事,等我下山必然放了你。你看這交易如何?能接受麽?”

盧萬山搖頭,“隻怕你獨自上山,安全不能保障,若是你放我一起回去,那就不同,我可以給你做向導。”

慕章笑道,“若是你真是三湘會的佐領,那你呆在縣衙,我的安全更能保障。何況,我有丁甲丁乙在身邊保護,安全問題就不勞盧大哥多費心。我若能揭開其中的謎團,一定會信守諾言。至於向導,這八目山上能有幾個大溶洞?我想我有辦法找到三湘會的所在。”

盧萬山心中暗暗吃驚,這小子是怎麽會知道溶洞的?那正是三湘會的秘密基地。看慕章含笑不語,不禁心中犯疑。“既然這樣說,大家以誠心換誠心,我不會寫字,我說你寫,然後我給你按個手印,你拿我的信和令牌上山一趟就是了。”

“好,一言為定。”慕章高興地答應,這次懇談算是相當的成功。

接著盧萬山口述,慕章手書,開入山介紹信,大致內容就是說盧萬山在廣陵閣被官府捉了,幸遇段慕章公子搭救,並沒有遭受皮肉之苦,人尚安全,讓山上兄弟放心。然後說慕章公子為人怎麽怎麽好,如何如何的急公好義,現在遇到個事情,需要上山和龍爺溝通交流啥啥的。

寫完書信,慕章吹幹墨痕,交給盧萬山敲手印。

盧萬山拿過紙來,橫豎看了幾眼,以指沾墨,在信紙上花了隻老鼠,然後打上手印,交還給慕章。“其實你寫那麽多龍飛鳳舞的字,也是多餘的,拿上山去,山上根本也沒一個識字的。就是我這隻老鼠,那才是最關鍵的。”說著得意地歪著鼠須笑起來。

這邊的事情交代完畢,盧萬山暫時還押縣衙。那邊公堂上也都詢問的差不多了,慕章又把各人的口供看過一遍。也不給斷不清解釋什麽,隻告訴他,盧萬山押著,好生看待,不得為難,怎樣處理等慕章吩咐。

斷不清原本就是將慕章主人一樣看待,對他的話自然隻有唯唯諾諾應承的份,並無異議。

一堆亂遭遭的事情處理完,退堂各要回房,慕章這才想起,晚上出來原是因為清蘭生了氣,上街買吃的哄她開心的,那麽久還沒回去,她一定著急壞了。加上自己出去了那麽長時間,依然兩手空空的,回去怎麽能夠表現出心誠呢?難免又要被數落。

因此趕緊叫夥房煮了一碗麵送來,然後親自端著,小心翼翼地捧回房去。二丁不管他們小兒女的閑事,回隔壁屋睡覺去了。

清蘭的確正在著急,想這死人怎麽一出去就去了那麽久,她坐一會兒又跑到門口張望一會兒,正看到慕章小心地端著麵回來,便假裝還在生氣,轉身到裏屋去和衣躺下,並不搭理他。

慕章回到房前,看房門半開著,心中猜到清蘭必然是一直在門口張望他有沒有回來,見他來了才跑進去的。

慕章笑著進屋,在外間桌子上放下麵碗,叫了幾聲“清蘭”,沒人答應。隻好厚著麵皮進去裏屋看看,見清蘭已經躺了,正在假裝睡覺。

慕章耍無賴的本事還是天生有點的,陪著笑擠到**去,將清蘭一把摟住,“怎麽開著門睡覺呢?不怕壞人來麽?”

清蘭作勢要掙脫他,“你就是壞人,沒有比你更壞的人了。”

慕章哈哈亂笑,“好吧,我是壞人,小姑娘,你一個人在家嗎?壞人要來欺負你了。”說著故意在清蘭身上**。

清蘭不躺了,掙紮著坐起來,推開慕章的糾纏,“你不許躺著,你還穿著外麵的衣服呢,外衣怎麽能穿到**來?床都被你弄髒了。”

慕章站起來,看看身上,果然進屋衣服都沒換,順手脫了袍子,習慣性的遞給清蘭。

清蘭不接,看都沒看他,“丟地上。”

“哦。”慕章竟真的手一抖,把他拿在手上的外套袍子隨意地往地上一丟。

“啊呀,”清蘭從**蹦起來,趕緊去搶那袍子,“你就真的丟地上?髒死了,你洗還是我洗?”

慕章嬉笑著說,“你讓的呀,我最聽話了。”

“你哪裏最聽話了?就算聽也不是聽我的話。”清蘭把袍子撿起來,仔細的兩麵翻看有沒有弄髒,又用手拍了拍抖掉塵土,然後在床邊的櫥架子上掛好。“一出去就不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