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都準備好了?

你見過野杜鵑麽?

灼熱肆意的花朵,開在山野之間。隻要一粒種子,它會如同火焰一樣,隻要一季便開遍你的整個世界。那燦烈奪目的蝦子紅,從遠遠的另一邊就燒過來,直刺你的眼簾。

她不會管你是否願意,在乎你是否喜愛,她自由自在的開著。哪個方向,哪個地界,開多少,從來不隨你的喜好的。

這樣的花是不能拿過來和玫瑰做對比的。把她種在玫瑰邊,她不會樂意。

調皮地在你圈著的地方敷衍性地開幾朵,之後,在你看不見的地界,爛漫整個世界。

蘇煙愛這花,種的也很多,也死在這花上。

她的產後抑鬱是被看見了的,顧行淵就知道。然而,那個時候產後抑鬱是不被理解的,蘇煙自己更加不會注意。

蘇念的記憶裏,母親時常在哭。

有時候看著她就會哭,抱著她坐在秋千上,是不是就會看著後山那一從野杜鵑哭起來。

幼年不理解的時候,蘇念會覺得,自己的母親真懦弱,為什麽總是動不動就哭鼻子。

老師說,哭是最無用的做法。

一度有一段時間她會遠離蘇煙。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去玩,去笑。

雖然那時候沒有體諒這樣的概念,但是蘇念總是覺得,在一個悲傷的人麵前笑是一種殘忍。

後來她看到了另一種殘忍。

她在花園裏正蕩秋千蕩的正開心,頭頂突然投過來巨大的陰影。她忍不住抬頭,蘇煙正在快速下墜,臉上帶著笑。

她死了。

要說三樓其實不算高。

但就像是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你永遠也拯救不了一個沒有一絲生存願望的人。

晚間回家的路上,蘇念有些沉悶,顧啟言一邊開車,一邊握住她的手:“都過去了。”

蘇念點點頭,眼中帶著疲憊。

多少次午夜夢回那天,她甚至已經開始忘記自己母親的臉當時是什麽樣,那天的天氣怎麽樣。她記得的,隻剩下那抹奪目的紅色和蘇煙躺在上麵的笑。

每每午夜驚醒,她強迫自己去回憶當時的畫麵。可是,她越是這樣,她越是想不起來。

心中有深濃的負罪,她覺得,她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一個錯誤?她的出生,從最開始就傷害了這個世界上與她羈絆最深的人!

回家以後洗個澡,蘇念便把自己縮在被子裏麵,顧啟言進來看見的時候,小人兒就像是一個小團子一樣,被子在偌大的**也就小小一塊,他側躺過去,抱著她。

然後他聽見蘇念問:“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顧啟言摩挲她圓潤的肩,吻了吻,然後從嗓子裏溢出一個嗯。

他很早就知道。

很早就知道蘇煙其實是替自己的母親遭了罪,知道本來應該無憂無慮生活的人裏麵,也應該包括蘇念。

可那麽多本應該都找不回一個事實上。

事實上蘇煙被綁架收到驚嚇得了產後抑鬱選擇自殺。事實上隻有齊齊一個在齊家所有人的小心嗬護之下無憂無慮地長到了二十歲。他的女孩什麽也沒有。

顧啟言環著蘇念,努力給她溫暖:“以後你有我,我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也不會讓你死。

顧啟言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

如果蘇念的死是天道,那他便逆了這天道又何妨!

夜深等到懷裏的人已經睡過去,顧啟言出了房間,書房裏,蔡特助已經等在那裏了:“總裁。”

房門打開,男人穿著深紫色絲綢的睡袍站在那裏。

走廊裏的壁燈反襯著他,在他眼前投出一片陰影。隨著顧啟言的走動,那絲綢灼灼流光,紫色變成了**,上麵漂浮著一層銀光。

“安排好了?”男人緩步踏入,問身邊的蔡助理。

蔡助理躬身低頭:“都安排好了,就等您過去。”

“現在就出發。”

隨著男人一聲令下,那一直隱在暗處的一隊別在月光下露出猙獰的麵容,在月色之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