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角度來看,北洋軍雖然磨刀霍霍,咽不下江西被福建所奪的一口氣,可他們同樣也放心陸榮廷這一隻謀奪湖南的毒蛇。

所以坐山觀虎鬥,對他們來說,最好的結果莫過於這般。

到時候養精蓄銳北洋軍,趁機插手東南,不管是誰,都別想跑,桂係也得平,閩軍更得打,就看誰的牙口更好,手段更硬了。

正所謂有底即無畏,無底即無勇!

或許桂係會怕,但是福建不會,手握幾十萬大軍的馮庸若是不顧地盤,隻憑這些兵,怕是都能打到北京去,當然這是在沒人幫手的前提下。

此時的桂林前線,在陸榮廷親自指揮下,廣西第一軍如同出籠的猛獸,張牙舞爪,完全不顧生死,一個接一個的上,就如同電視劇裏麵的日本鬼子,在麵對美軍的坦克大炮,他們頭戴‘必死’錦帶,胸藏‘天皇萬歲’的武士道精神,前仆後繼的送死。

雖然這種落後的進攻方式受到歐洲列強的鄙視,但是這的確不失為提升己方戰力,打擊對方士氣的利器。

就在短短半小時內!桂林前線失去了第二道防線,現在就剩最後一道了,背後就是桂林城,退無可退。

二團臨時指揮部內,匯聚了所有連以上軍官,所有人都在為第二道防線的喪失感到懊悔。

“團長!讓我們上吧!”一名臉部帶傷的軍官用撕裂的嗓子說道。

黃凱看著眼前這群軍官,心裏積蓄著一股說不出的沉悶,尤其是剛剛說話的那名軍官,他是二團三營一連長連戰,也是黃凱最看好的一名軍官,才二十歲呀!

就在上午的戰鬥中,被敵人的炮彈爆炸之後的彈片傷到了左眼,但他堅持不下火線,一次又一次的帶著傷,組織士兵抵抗敵人的進攻。

結果到現在,他的那隻傷眼上,裹著藥的繃帶已經被血漬、泥土染得汙垢不堪,為了防守住陣地,他不斷奔跑在各個陣地之間,劇烈的交戰讓他的傷口不斷流血。

看著那名不斷喊著反擊的小夥子,眾人的眼睛不由得一陣濕潤。

不是他不想反擊,可是沒有師部的命令,貿然反擊,很容易被敵軍逐個擊破,所以他也在忍耐呀!

黃凱無奈地說道:“諸位,我不是不想反擊,而是不能反擊哪!師部三令五申,以保存實力為主,所以沒有命令,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隻見連戰頓時像失了魂的人一樣,很是沮喪,手裏的雙拳緊緊撰著,不肯放開。

不隻是他,全場的人的心裏都憋著一股火氣。

“報告!”

突然,師部通訊兵來報!眾人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那名年輕的通訊兵頓時一陣緊張,眼前這群紅著眼的人看樣子不是很正常呀!

然後,他支支吾吾的說道“師部..命令...!”

“哎呀!你這個士兵怎麽回事,說話都說不利索!”連戰急躁的說道。

師部通訊兵心道:‘就是你們!一群人跟要吃人一樣,嚇死寶寶了!’

“好了,你們別嚇他了!”黃凱正色道“小兄弟!趕緊把師部的命令說下,別耽誤了!”

“師長說,讓你們十五分鍾後,集結所有部隊,發動反攻!”

這個命令可以說讓在座的那些人都興奮不已。

黃凱皺著眉頭問道:“這個命令不隻我們有吧?”

師部通訊兵愕然回道“當然,所有前線部隊都接到了!”

連戰急忙說道:“團長!現在可以下命令了!我要帶隊打前鋒!”

“可以是可以!隻是你打前鋒,這....”

在場所有人都明白,黃凱這是不忍心讓連戰再上前線。

於是一名滿臉絡篩胡子的漢子站起來說道:“老連,你都這樣了,就別搶前鋒的位置吧!也該讓哥幾個露露臉了,這次我帶隊衝鋒!”

連戰當然知道大家是為了他好,隻是他心有不甘,所以說道:“可是...”

沒等他說完,黃凱就打斷了,“就這麽決定了,全體都有,回去通知各自的士兵,準備進攻,至於連戰,你就跟著師部通訊兵回城養傷!”

連戰當然不願就這樣走了,但是看見黃凱那副堅定的眼色,隻得無奈的答道:“遵令!”

此刻的桂軍第二軍的指揮部內,也是圍坐一堂。

“司令!這擺明了是要消耗我們的實力呀!難道我們就這樣忍著!”

“就是就是!換做我,我忍不了!”

林俊廷的心裏也不好受,這年頭有槍就是草頭王,要知道廣西第二軍本來就是桂係老部隊,大部分忠於他,就連掌控桂係的陸榮廷也不能讓第二軍完全保證聽命於他,所以他才會著急呀!現在廣西沒了,他們就剩下這麽點家底了,要是這一仗被敗光了,那以後怎麽辦?

“你以為我不想反抗,大帥對我們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你們說要休整,他已經給了,現在你們還想怎麽樣?”林俊廷質問道。

非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想和陸榮廷翻臉,尤其是現在,廣西已經沒有了,再內訌,恐怕桂係就真的要徹底消失在民國這個大舞台上。

陸榮廷也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先禮後兵,做得足夠周道,而且人家的嫡係第一軍都拚殺在第一線,你還能說什麽呢?難道說他鏟除異己,你見過先把自己搞得元氣大傷的‘鏟除異己’,這不是七傷拳,若想傷人,必先自傷。

他不過是想收回廣西,這點跟林俊廷的理念不謀而合,這也是桂係大部分人的想法,但是他的手段有些過於激進了,先自斷後路,破釜沉舟,說得好聽,一旦失敗,那他們就真的徹底沒了。

所以難怪那些‘舊派’人物想著自保了,誰也不甘心就這樣跟著陸榮廷陪葬。

這也是他不得不跟陸榮廷撕破臉的原因,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不是他的做事之道,但是背主反叛這更不是他的做人之道,也正是這樣,他才無比糾結!

到底該不該幹?百思難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