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而來的就是“噠噠噠！”“噠噠噠！”的槍聲，對岸偵察連陣地射出的子彈就像是逛風驟雨，完全不給北洋士兵反應的機會。

“噗！”子彈穿透浸泡在水裏的軀體，高速穿行中造成的摩擦力，與河水、人體接觸，不由自主的響起重物落水的聲音。

“咻！”“咻！”“咻！”然後連綿不斷的子彈就在河麵這個分界線上下，造成一副截然不同的畫麵，河麵上的士兵半截身體，但凡被一顆子彈穿過，就會造成一個核桃大小的傷口，而傷口裏麵的組織都被破壞了，傷口流出的是黃紅色的混合物。

可河麵以下的士兵半截身子，隻要有一顆子彈射中，留下的隻是一個彈孔，那番摩擦力在河水裏麵消磨了大半，所以給人體造成的傷害也不大，隻是穿透力依然具備，傷口流出的都是鮮血。

一刹那，整個區域的河水，都被鮮血渲染，如同前些時候，碎肉殘肢一樣吸引了無數大魚小魚，活生生像一個水生動物喂養的地方。

“啊！救我！”“不要！”方圓三百米的區域就變成一個死亡空間，到處是槍身、爆炸聲，當然還有最令人深思的慘叫聲。

‘我還要.....回家！’興許這名北洋士兵家裏有嬌妻，也有可愛無比的兒女，所以盡管他子彈穿透了全身，被炮彈炸斷了腿，但還在掙紮。

不到兩分鍾，體內鮮血流失、器官機能喪失，讓這名北洋士兵徹底沒有行動的能力，至於他的大腦是不是還在運轉，這恐怕誰也不知道，從他沒有閉上的雙眼看來，南雄那邊，也就是北方，他的家就在哪裏。

戰爭很殘酷，這片或許以前從未為人所知的地方，從這一刻開始，它就是名聲赫赫，因為它不但是一個戰場，還是一個墳場，埋葬著數以萬計的北洋軍士兵的屍體。

當然，福建陸軍士兵的烈士遺體不會在這裏，他們有更好的歸宿，那就是福建各個縣境內大大小小的烈士陵園，他們的名字將會刻在烈士紀念碑上，被世人記住。

.....

“衝呀！”還在加快步伐的郭盛，立刻就看見前方不遠處亮起的火光，不是一處，而是幾百團構成一個亮堂的區域，偵察連雖然沒有帶上照明彈，但是普通炮彈不斷傾瀉，爆炸引起的火光根本就沒有熄滅過。

所以給人一副火光衝天的畫麵，這也給正在行進中的福建陸軍第五師大部隊指引了方向，要知道在這烏黑麻漆的夜裏，要找到石橋的準確方位是不可能呢！

他們隻是朝著一個大致方位奔去，北洋軍主陣地距離石橋還是有些距離的，所以他們很可能錯過地方，但是現在不可能了，因為偵察連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

“預備！放！”

“咚！咚！咚！”

雖然第五師大部隊徒步前進，沒有攜帶重武器，但是各團底下那些迫擊炮還是有人扛了來，也正好派上用場，偵察連發射的炮彈爆炸威力不錯，引起的火光也很亮，但是畢竟不能照顧到整個區域。

所以始終還是照明彈派得用場更大，在郭盛帶隊衝鋒的時候，後麵的炮兵立馬就安置好了迫擊炮，也不用特地選陣地什麽的，架子一搭上，立刻就可以發炮。

數十顆照明彈敢在大部隊前麵，準確無誤命中了正在四散的北洋潰兵，當然這不是普通炮彈，能夠造成的傷害實在有限，所以打在人身上，也就隻有局部擦傷。

但是一分鍾之內，整整兩百顆照明彈發射出去，就算有些掉下河了，剩下那些照明彈也讓方圓五百米的地方一片光明，宛如白晝。

正常來說，人在黑夜裏，伸手不見五指，會十分害怕，但是現在在這亮堂的‘黑夜’裏卻顯得更加恐懼，以至於北洋軍士兵相互碰撞，造成不少傷員。

他們的恐懼是正常的，因為光明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絕望，一刹那，無數子彈從他們後麵，也就是照明彈發射的方向襲來，“啊！”哀號遍野或許就是這般吧！

周圍充斥著槍炮聲，北洋士兵的慘叫聲、求救聲，甚至還有動物的動靜，畢竟這般‘熱鬧’會讓所有需要休息的生物都不安，更何況有些隻適合夜晚出沒的生物，一旦遭受到光亮，會顯得特別慌張。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福建陸軍第五師的士兵不斷喊著這句話，同時雙手也不停地擊發，子彈幾乎和叫喊聲同時傳到北洋士兵的耳朵裏。

運氣不好的北洋軍潰兵當場就被擊斃了，這也不能說福建士兵出爾反爾，因為現在還在交戰中，雖然福建方麵支持‘投降不殺’，但也不是傻子，會以為所有人就被一句話嚇破膽。

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亡命之徒的，而軍隊就是產生這種人最多的地方，尤其是這個亂世，沒有誰是絕對可靠的。

難免要藏著一手，敵對雙方都不是善茬，福建陸軍士兵不斷開槍就是為了威懾北洋軍，讓他們那低迷的士氣徹底崩潰，這樣才能更好收降他們。

至於途中死去的那些人，算是為收降大業做貢獻，用福建少帥的話來說，就是成功必須建立在屍山血海上，在成功之前的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顯然北洋士兵不是那種一碰就碎的‘玻璃貨’，他們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打消反抗逃生的念頭，沒有幾個人會甘願放下自己手裏的槍，不少人都緊緊握住，還有一些人更是不斷射出子彈。

他們不願意將命運就這樣交給福建陸軍，在無數次戰爭中，他們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沒有絕對絕望的時候，努力努力在努力，生存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

這個亂世，話就等於屁，隨時隨地都能被推翻，他們見過不少軍閥部隊在投降之後，被北洋軍就地槍決，不少人還是自己親自解決的，這讓他們又怎麽能投降呢！

而另一方麵，福建陸軍在不斷開槍，子彈如同雨點，向北洋軍士兵頭上掃去，收割著一條又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