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報是在早上七點時送到芭寧指揮部,馮庸接到這個消息感到欣慰,陸軍一師總算是打了一場像模像樣的戰鬥,嚴格的說一師兵力要比南寧守城桂軍多了些,但是投入戰鬥的隻有一師兩個團和炮兵營,所以人數跟城內差不多,這算得上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攻堅戰了。

他當即回複電報,要求武警一師、陸軍一師長原地駐紮南寧,休整部隊,等待下一步指示,他的目的不單單是,而占據廣西,更重要的是盡可能先發製人消滅桂軍的生力部隊,尤其是南寧和桂林這兩邊駐防的桂軍,隻要打垮這兩路人馬,那麽陸榮廷在廣西的守軍就基本消耗完了,到時候就算陸榮廷依然堅持要打,從湘桂邊境調集剩餘部隊,桂軍士氣隻怕也是大打折扣,再兩路合圍,徹底消滅陸榮廷的部隊。

肖皓同樣很興奮,南寧作戰一直由他全權負責,少帥關心的是整個廣西大局的統籌,南寧一日告捷,讓他臉上添光不少。他看完了電報,然後立馬回電:“少帥!我們應該盡快發動河池作戰。南寧告捷,士氣大振,軍心激勵,正是一鼓作氣的好時候,一舉拿下桂西。”

馮庸沉吟道:“河池可是一塊硬骨頭!”

河池銜接滇黔桂水陸兩路,地處廣西西北邊陲、雲貴高原南麓,是大西南通向沿海港口的重要通道,東連柳州,南界南寧,西接百色市,雖然城鎮規模比不上南寧,但是毗鄰滇軍,這讓他不得不謹慎,。

他並非不願意拚難攻難守,隻是河池易守難攻,拚下了河池隻怕將成為一個“絞肉機戰場”,河池一旦丟了,唐繼堯不一定沉得住氣,那怕是會獅子大開口,連我們一起啃,閩滇的部隊或許會在河池的土地上發生難分難解的大戰,雙方消耗下去隻會兩敗俱傷,這不利於福建的戰略規劃。

旁邊的一師參謀長趙剛卻接口說道:“少帥,我軍近日收降了不少河池、百色一帶駐紮的桂軍,這些桂軍在河池駐紮了好幾年,可以說根深蒂固,但是最近因為陸榮廷的兵力不夠,才急調前來南寧,所以說此刻的河池守衛甚至不如南寧,這對我們來說是極為有利的條件,我知道少帥很擔心拿下河池之後會有很多後顧之憂,可是昨日一戰即發,西南震動,我們不能就這樣停下腳步方麵,一旦北洋軍、滇軍騰下手來,咱們這邊的必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退’,那可就是一敗塗地呀!所以必須趁現在唐繼堯與四川的北洋軍交戰之時,一鼓作氣平定廣西,這樣我軍才有緩和的空間。”

馮庸卻似被他說動了,緩緩點了點頭,神色顯得很虛幻,他站起身來繞過辦工桌,走到指揮所大廳的大沙盤前麵,仔細盯著沙盤上的作戰推演圖。

趙剛緊跟著馮庸走了過來,他有些不明白,這個沙盤推演圖隻是局部戰圖,西南大地圖可掛在參謀室呢。

“打是要打,但不能這麽打。”馮庸喃喃的說道。

“少帥,您的意思……?”趙剛不解的問道。

“得有點手段,河池這個地方很有意思的,既然唐繼堯現在騰不出手來打我們,難道我們就不敢主動搞他嗎?”馮庸露出了一絲笑容,淡然的說道。

“少帥如此可以說奇思妙想呀!是了,唐繼堯現在陷在四川,更是騰不出手,滇、黔即便有軍隊,但那也不足為慮,何況滇黔並不是死板一塊,如此確有可圖之處,不過那前線的事是否要先告一段落呢?”趙剛理解的說道。

“不不不!兵貴神速,電令肖皓、騰渤,陸軍一師馬上向河池進發,武警一師立刻奔赴崇左,然後叫趙海生來我這”馮庸說道。

南寧淪陷的消息讓桂湘聯合指揮部為之大驚,陸榮廷一開始認為馮庸進攻廣東、江西是準備趁火打劫,一舉擴充地盤,湖南、江西的形勢陸榮廷和馮庸都明白,所以陸榮廷知道馮庸不會坐等,而他卻以為馮庸的目標隻是贛粵兩省,等到北洋軍談何之際,就是自己報仇之時,廣西在手,一切皆能從頭再來。

可萬萬沒料到,廣州丟失的同一天南寧就丟了,閩軍簡直是不按套路出牌,人家占地盤都是細嚼慢咽,結果馮庸不止是一下吞兩省的胃口,人家看著像鯨吞東南的氣勢,不得不說,就連陸榮廷都有點佩服福建的胃口了,隻是不知道有沒有那麽好的牙口,能不能嚼得爛喲!

湖南永州藍山縣聯軍指揮部傳出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沒過多久又是木具摔落的聲音,指揮部裏一片狼藉,電報室前來傳遞電報消息的幾個軍官一個個正襟肅立,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什麽?廣西就這樣丟了?陳樹勳死了?”

陸榮廷怒容滿臉,來回的在指揮部踱步,嘴巴上還不停的念叨著。他穿著一身灰布將官服,跨著一雙擦得賊亮賊亮的皮靴,但看得出,右腳明顯有點不麻利,那是剛才一腳踹翻椅子時刮傷的地方。

指揮部裏除了他的念叨和皮靴“啪啪”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兩個副官站在門外嚇得隻哆嗦,根本不敢進來收拾。

“打了這麽多年的仗,就這麽死了……就這麽死了!老子還是光杆司令時他就跟了我,如今十萬桂係軍隊有他一半的血汗,就這麽死了!”

陸榮廷越說越激烈,打了半年,湖南屁都不在自己身上,就連現在站著的地方都不一定是自己的,桂係損兵折將甚至現在連大本營都沒了,雄踞湘桂粵的桂係就這麽煙消雲散了?這種打擊簡直是無法忍受!

這時,參謀官沿著院子的鵝卵石小路快步走了進來,聯軍指揮部設在藍山的一處地主院子裏,他看了一眼指揮部的情況,一片狼藉,心中自顧自歎了一口氣,自己是剛接到南寧的消息,立刻料到督軍的脾氣。

他沉了沉氣,大步走了上去,說道:“督軍,這個時候應該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