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麵,劉桑看著依舊在正午的日光下散出七彩光芒的句芒神像,抹了一把冷汗。

他很清楚地知道,剛剛那地方,藏了許多高手,又或者說,藏了許多殺手。他隻要有一步踏錯,讓小王子動了殺心,此刻隻怕已是死在那裏。

那小子隻怕很不簡單。

他在心中忖道:“在下頭時,那小子的第一句話是‘想不到這世上,原來真的有兩個穿越者’,這話說得有些奇怪,難道他早已知道可能會有兩個穿越者,隻是以前不太確定?不管怎麽說,那小子看上去就是心狠手辣之輩,雖然他現在表麵年紀小,但畢竟是有可能成為下任國主的人物,還是要小心一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過那小子,就算我不害他,他隻怕也早晚會來害我。”其實他剛才已經悄悄做好激活第四魂的準備,如果小王子動手,他必定會搶先殺了那小子。

事實上,他一度以為小王子必定不會讓他活著出來,不過,那小子若是真的動手,自己絕對有把握讓他先死。

隻是,考慮到那周圍顯然藏了不少小王子的手下,在那裏殺了小王子,自己也難以善後,這樣子平安出來,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回到府中,夏縈塵靜靜地坐在花園中,夏召舞卻是趴在草地上貓咪般滾來滾去,很是無聊的樣子。夏召舞性子好動,偏偏這兩天姐姐卻將她關在家中,不許她離開自己身邊,她也沒有什麽辦法。

劉桑卻也很是奇怪,剛到郢城時,娘子也是忙得很,整日裏帶著他,一個個長輩拜訪過去,但是這幾天,請她赴會的邀請帖自有不少,而她卻再也沒有出門。

他好奇地問起,夏縈塵抬頭看了天空一眼,淡淡道:“還有三天便是王上壽筵。”

劉桑問:“那又怎的?”

夏縈塵輕歎一聲:“這天還真是壓抑得很。”

仿佛是毫不相幹的兩句話,卻已讓劉桑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們剛剛進入郢城時,到處張燈結彩,極是熱鬧,然而現在,明明王上壽辰將近,氣氛卻並沒有變得熾熱,這般的壓抑,總讓人覺得會有什麽大事發生。凝雲城由於地處偏遠,再加上勢力較小,或者說根本談不上有什麽勢力,隻要安安分分地待著,風暴一般是卷不過來,但萬一一不小心被卷了進去,那就實在是難以自保了。

見夏召舞實在無聊,劉桑心想,中午時一不小心將她賣了,雖然隻是嘴巴上說說,事實上絕不可能就這樣將她送人,但還是過意不去。

於是要幫她畫幅肖像圖。

夏召舞對姐夫的人物素描既有些喜歡,卻又怕他作怪,坐在那裏讓他畫,卻又總怕他故意把自己畫醜,於是時不時的鑽過來看一下。

劉桑卻把她畫得異常可愛,就像那種漫畫式的人物,有意的把眼睛加大一些,卻又一看就知道是她。尤其是那略為上翹的嘴角,帶著孩子般的驕傲,引得夏縈塵也有些好笑。

畫完之後,拿給小姨子。

夏召舞翻來翻去的看著,雖然還是把自己畫的有點“壞”,但那種古古怪怪的可愛勁,竟連她自己看了也愛不釋手。

到了晚上,天色漸黑。

劉桑躺在**,無聊之下,又把小姨子那張“**畫”取了出來,觀賞一番,畫中的美少女酥乳纖挺,峰尖嫣紅,玉一般的肌膚透著青春般的活力,腹下的神秘地帶在霧水的作用下若隱若現。

觀畫思景,體內的某股熱流無意中被勾起,蠢蠢欲動。

他趕緊將畫收起,一顆心跳得好快。

越是想要壓下綺念,腦海中便越是胡思亂想。一下子又想到天香珠月狗狗般趴在地上的姿勢,於是自動將她的模樣替換成夏召舞和小眉,之所以是這兩個人,大約是因為他從小到大也就隻看過這兩個女孩子的身體,雖然一個是自願的,一個純屬意外。

這般一替換,竟越想越是興奮,又想著小眉似乎對我很有好感,又讓我看過她的身子,我多去挑逗一下她,她會不會讓我那個那個?隻是這般一想,又有一種微妙的罪惡感,因為平日裏雖然也經常逗小眉,但本意上也隻是因為好玩,如果純屬是為了那個那個而去逗她,感覺上總是很不好。

唉,我真是一個好人啊好人。

難怪在我的上一世裏,好人是處男的同義詞,女孩們拒絕男人的追求時,總要說“你是一個好人”。

意思就是“你是一個笨蛋”!

深吸一口氣,他閉上眼睛,排盡思緒。

心之猖狂如龍,身之獰惡如虎。

大我無為……小我無不為……

他驀地睜開眼睛,眸中閃過陰戾凶狠的光芒……

***

戴上薄薄的柳木麵具,換了一件寬大的長袍,改變自己的骨架,讓自己顯得高大一些。

再以龍蛇八術中的“竊風兔視術”監聽周圍動靜,劉桑悄無聲息地穿窗而出,融入夜色。

原本就是雨水較多的秋季,這幾天秋雨綿綿,縱然到了夜間,亦是星月無光。

他上潛下躍,一路來到城南的風神祀,伏在一處屋簷。

身上輕輕騰起的黑氣,助他完美的混入夜色。

他並沒有進入風神廟,而是溢著冷笑,就這般一直守在這裏。

風神廟裏的那個暗門,絕對不是唯一入口。

不是唯一的入口,但卻必定是最凶險的入口,要是誰敢擅自從那條路闖進去,必定會死得很快。

龍蛇八術,不愧是狐族秘傳,借著“竊風兔視術”,周圍的點點滴滴全都被他把握在內。

他一動不動,竟有一個時辰之久。

忽地,他將身一縱,消失不見。

一裏之外,有一處廢宅。

廢宅外,停著一輛用來運送垃圾的驢車。

隻要是正常運轉的城市,都必定有一套用來保持城市衛生良好運作的係統,從古到今,都是如此。在普通人漠不關心的角落裏,總是有許多人默默的在黑暗中打掃著白天遺留下來的各種垃圾,再將它們送至城外處理埋葬。

破舊而肮髒的木車停在那裏,廢宅內,卻有兩個黑影抬著一個東西,悄悄地走了出來。

駕駛木車的是個老人,他長歎一聲:“又有一個?”

抬東西的兩人裏,其中一個用尖尖的嗓音道:“做好你的事,不要多問。”

老人趕緊噤聲。

兩人要將那東西扔上車,一不小心,讓那東西滾落在地,黑布鋪開,露出一個本是美麗,卻滿身傷痕的女人。這女人本是千嬌百媚的尤物,此刻卻睜著不瞑目的雙眼,嬌軀盡裸,乳上青痕處處,肌膚上更是插著銀針,滴著臘痕,腿間插著一根粗長的玉棒,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那兩人趕緊將這女人重新裹起,扔上車中,老人拿根長根攪了攪,用滿車的垃圾將女人掩蓋。

“還有麽?”老人低聲問。

其中一人回答:“今晚就這一個。”

老人長籲一口氣,駕著驢車離開這裏。

那兩人進入廢宅,對著一個木門叩了七下,三重、一輕、三重……過了一會,木門未開,卻是在另一邊的空地上多出一個地道。兩人進入地道,其中一人忽覺身後有冷風吹過,下意識地回過頭來,卻什麽也沒看到。

兩人沿石階而下,身後暗門關閉。兩人脫下黑衣,卻是兩個太監。

他們繼續往下方走去,卻沒有注意到,一個黑影在他們的頭頂,沿著石壁,悄然滑動……

劉桑無聲無息地跟著這兩名太監,悄然地潛入地底。

他很清楚地知道,剛才那個死去的女人就是天翠樓花魁天香珠月。

若是在正常情況下,他的心中多少會生出同情,但是現在,以黃老之術“無為無不為”的手段激活第四魂的他,從眸中唯一透出來的就是冷漠。

這是他的天性,還是魔神洪濛的影響,他不知道。

不過無所謂了。

內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想要殺人,想要不顧一切的殺人。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

強者也好,弱者也好!

敵人也好,親人也好!

都想要將他們殺戮貽盡。

但是作為“大我”的自我意識,卻又死死限製著衝動的第四魂。

就好像澎湃的黃河,任它如何洶湧,都無法脫出河道所限定的流向。

一路上固然有許多機關,但他緊跟著這兩名太監,沒有觸發機關。

路過一處,華麗的屋子裏分別關著許多女孩,有的被吊著,有的被捆著,有的雖然未吊未捆,卻是戰栗不安,縮在角落裏發著抖。

劉桑沒有去管她們,這些人是生也好,是死也好,與他全無關係。

甚至在內心深處,那嗜血的渴望,讓他想要更加殘忍的去對付她們,讓她們真正可怕的煉獄。

劉桑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確實,他的第四魂能夠最為完美的發揮出魔丹的力量,但這種無法控製,甚至會害人傷己的力量,更多的是讓他感到不安。但是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個世界,讓人不安的事實是太多,以至於他不得不放棄一部分的自我,去追求這種可怕的力量。

又或者說,這才是他真正的“自我”?

人,總是無法去真正的了解人……哪怕需要被了解的人是他自己。

兩名太監經過重重關卡一直沿地底秘道往北走去,這一行,已是離風神祀越來越遠。最終,他們到了另外一處同樣豪華的地下室中。

在他們身後,有黑影一閃,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