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縈塵盯著炫雨梅花,考慮著要不要繼續挑戰。

遠處卻傳來淒厲的女子聲音,那聲音仿佛是從天際而來,急速接近。

夏縈塵臉色一變……單單隻是聽其聲勢,便可知道,那是另外一位宗師級的高手。炫雨梅花輕歎一聲:“瓊花到了。”

一道驚人的光影破空而來,往下疾落,正門處傳來夏召舞的驚呼。小凰與鸞兒同時驚叫:“二小姐?!”

夏縈塵大驚,風一般卷了出去。

炫雨梅花也未阻她。

掠到前門,地上倒著許多屍體,妹妹被一個婦人拎小雞一般拎著,小凰與鸞兒傷重倒地,殘餘的家將護著她們,盯著那忽如其來的婦人。

“敖夫人?”夏縈塵輕歎一聲,她以前也隻見過大將軍敖漢的這個妻子一麵。

“夏縈塵!”敖夫人發出陰狠的叫聲,“我兒子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夏縈塵看著她,緩緩搖頭:“不是……你把我妹妹放了。”

敖夫人淒然笑道:“是也好,不是也好,已經沒什麽區別了。”身子一縱,如黑色長虹般掠往天際。

如此縱提之術,快得近乎不可思議。

夏縈塵縱身欲追,卻又滯在那裏。

似有若無的殺意從身後遙遙逼來。

炫雨梅花在她身後遠處,淡淡地道:“縈塵妹子,你我再戰一場。”

夏縈塵臉色微變,剛才她因武學境界的突破,精氣神達至最完美的狀態,但是現在,她心懸妹妹安危,已無戰誌,炫雨梅花武學造詣原本就勝她許多,她又狀態不佳,這一次,隻怕幾招之內就會死於炫雨梅花之手。

周圍的蒙麵人越來越多,顯然是身為血獄門兩大花主之一的敖夫人,趁著郢城大亂,又帶了一批血獄門的人潛入這裏。

夏縈塵慢慢轉身,麵對著炫雨梅花,劍尖斜指。

四麵八方都是敵人,夏縈塵心知此番已是難逃一死,殘存的家將亦是臉色蒼白。

炫雨梅花一聲冷笑,正欲下令殺戮。

突然,有什麽東西從高處直落而下,轟的一聲,落在了空地上。那是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形木甲,磁木為骨,玄鐵為甲,單是立在那裏,便令人心驚。

炫雨梅花臉色微變:“飛甲銅人?”竟是當年始皇帝集結天下著名機關師設計出來,以對抗龍族的木甲機關。

高大的木甲機關中傳來女孩的聲音:“郡主,我們來助你。”

夏縈塵一個錯愕……墨眉?

再一看去,四麵八方,多了許多奇怪的人,這些人一個個的,在黑夜裏披著蓑衣,戴著蓑笠,穿著草鞋,沉默而寡言,他們雖然隻是出現在那裏,卻已有無形的壓力製約著血獄門的那些殺手,令他們不敢有任何妄動。

炫雨梅花目光陰寒:“墨門?!”

黑夜森然,火光衝霄,殺意四卷,亂馬狂奔。

這是一個充滿殺意的夜,這是一個充滿血腥的夜。

……

***

劉桑慢慢地醒了過來。

在他對麵,小王子舒舒服服地坐在鋪了虎皮的檀木椅上,手中持著夜光杯,懷中盛著晶瑩剔透的葡萄酒。

劉桑左看右看,看著鎖住自己雙腿的粗大鐵鏈,想要掙紮。

小王子笑道:“你再怎麽弄也是沒用,這粗鏈是用精剛製成,除非你已練到宗師境界,才有可能單憑蠻力把它弄斷。”

劉桑歎氣:“我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麽要害我?”

“因為你是穿越者,我也是穿越者,”小王子道,“你上輩子沒看過那些YY小說麽?穿越者基本上都是主角,這個世界有一個主角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

劉桑道:“我可以給你做小弟,主角身邊總是要有小弟的。”

小王子諷刺地道:“我的手下已經夠多了,今晚過後,連血獄門和蒼龍門都會在我的控製之下。你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穿越者,我還有可能放過你,但你現在已經開始出風頭了,受到究問學宮的三迎四請,這可是許多著名經師都難以得到的禮遇。”

劉桑歎氣……看來自己要被秦老爺子的假公濟私給害死。

小王子將手一按,一座玉台緩緩升起。小王子斟了一杯美酒,伸手一推,玉杯滑到劉桑麵前。他得意地笑道:“這是我親手釀製的,用的是那個世界才有的蒸餾技術,這個世界的人想喝都喝不到,你嚐嚐。”

劉桑盯著懷中美酒,仿佛要將它看穿看透。

他道:“你還會做酒?”

“我會做的東西多著呢,”小王子冷笑,“你是文科生吧?最討厭你們這些文科生,穿越後就隻知道抄詩,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劉桑:“……”理科生很了不起麽?

而且他也不是文科生……他上輩子還沒來得及分科就Q掉了。

小王子道:“你上輩子是怎麽死的?”

劉桑道:“被車撞的。”

“這麽蠢的死法?”小王子鄙夷地道,“我是被雷劈的。”

劉桑大怒,大家都是死,憑什麽被雷劈死的就高檔一點?

而且雷電穿很土好不好?你看那些穿越小說,一開始很多雷電穿,後來再沒人寫了,因為它很土……當然,車禍穿也蠻土的。

他繼續盯著麵前的酒:“我……能不能不喝?”

小王子冷笑道:“你聽!”

劉桑仔細聽去,遠處,傳來淒涼的哀歌,如泣如嚎,極盡哀絕。小王子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外麵在做什麽?”

劉桑問:“在做什麽?”

小王子道:“葬禮。”

劉桑錯愕:“葬禮?誰的葬禮?”

小王子冷笑道:“敖德。”

劉桑目光微縮:“敖德?”

小王子冷冷地道:“敖家已經找到了敖德的屍體,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現在才給他送葬?因為襲玉瓊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在陰曹地府裏寂寞,所以要在他死前替他完婚……你知不知道新娘子是誰?”

劉桑動容:“夏召舞?”

“不錯,就是你的小姨子,”小王子笑道,“敖德生前喜歡的雖然是夏縈塵,但夏縈塵已經成了親,襲玉瓊花不想給自己兒子找一個破鞋,所以指定了夏召舞。她已經抓來了夏召舞,很快,她就會把夏召舞跟她兒子一起放入棺材,跟她兒子一起埋掉。你知不知道王後為什麽要找借口,把夏召舞升格為郡公主?這也是襲玉瓊花的主意,為了讓夏召舞能夠更配得上她兒子。”

那個死女人竟然是這樣的變態,自己兒子死了,還要拖別人跟他一起死?劉桑心中大歎。

“你喝掉這杯,”小王子得意地看著他,“我就幫你去救你小姨子。”

劉桑咬著牙:“她如果落在你手裏,也不會有好下場。”

小王子笑道:“那也未必,不管怎麽說,她總是長得很漂亮,說不定我有興趣多玩一些,還有你老婆,她現在隻怕也已經被炫雨梅花擒了下來……哼哼……”

劉桑大吼一聲,撲了上去,卻被鐵鏈拴住脖子,扣住雙腿,連小王子一根寒毛也無法碰到。小王子陰陰地看著他:“我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喝下這一杯,我答應你,一定會放過你老婆和你小姨子,我數五聲,一、二、三……”

劉桑額上盡是冷汗,忽地端起玉杯,一口喝了下去。

緊接著便扼著自己脖子,臉色蒼白,渾身發抖。耳邊傳來小王子得意至極的笑聲:“你真覺得我會放過你老婆和小姨子?我隻不過是在逗你玩!”

劉桑嘶啞著,想要撲去,卻栽在那裏,身子不停地抽搐著。

小王子開心地笑著,這個人果然是穿越者之恥,竟然死得這麽不堪。

不過,不管這人聰不聰明,結果終究都是一樣,因為隻有我才是主角。

小王子翹著二郎腿,將自己懷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回味著那甘美的滋味。他是穿越者,他會讓這個世界變成他一個人的世界,現在他已經將郢城搞得一團亂,很快,這團亂局就會擴散到整個和洲,而他將借勢而起,成為白鳳國的主人。

他得意地站起,外頭的葬禮還在繼續,那丫頭長得不錯,讓她就那樣子被活埋,實在是太可惜了,不過沒關係,他早已經在墓裏做了手腳,那丫頭很快就會變成她的女人。

要怎麽來玩她?小王子向外走著,同時發出興奮的聲音。

興奮的……幹啞的聲音……

他身子一軟,扶著牆壁,使勁地喘著氣,他的肌膚開始變得僵硬,他的心髒變得麻痹。這是怎麽回事?這種反應是……是……

他的腦海中閃過電光……這是氰化鉀中毒後才有的反應……

但這是不可能的,氰化鉀還在他的懷裏,而那些人也都開始對他又懼又怕,絕沒有人敢反抗他。更何況,酒是他自己釀的,根本沒人有機會在酒裏下毒。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又驚又怒間,眼前光影閃動,一個人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居然是劉桑。他喘著氣:“你、你……”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劉桑冷笑道,“你親手給我倒的酒,你親手往酒裏下的毒,為什麽中毒的卻會是你?”

小王子顫聲道:“為、為什麽?”

“因為他們把瓶子交給你時,裏麵的氰化鉀早已被我換成了水,”劉桑緩緩拉開自己的衣襟,裏麵濕漉一片,“真正的氰化鉀在這裏。”

小王子整個人都僵在那裏,他終於明白,自己實在是太小看了這個人,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是在裝昏,他早已把所有的一切都計算在內,他剛才歇斯底裏地撲過來,就是為了在自己的酒中下毒。

氰化鉀無形無味,隻要一小滴,便足以讓人斃命。

“不可能的,”小王子臉色蒼白,忽地憤怒起來,嘶啞地道,“不要以為你、你真能害死我,我、我是穿越者,我、我是主角……”

“你是主角?”劉桑冷笑著,“你確定?那我問你,你有沒有掉下懸崖而不死?”

小王子怔道:“我、我……”

劉桑鄙視他:“我有。”

又問:“你有沒有在野外看到美少女洗澡?”

小王子道:“這個、這個……”

劉桑繼續鄙視他:“我有。”

他歎一口氣:“連這種事都沒撞上過,你也敢說你是主角?”

小王子整個人都在發怔。

“我再問你,”劉桑道,“如果你真的是主角,那肯定會有班花、校花之類的美女喜歡你,你有麽?”

小王子驀地挺起胸膛:“我收了羽城第一名妓……”

“第一名妓?”劉桑指著他,笑得肚子疼,“虧你還是穿越者,連全處全收都不知道?一個妓女也好意思說得出來?”

緊接著麵容一整,淡淡地道:“我老婆,是和洲第一美女。”

小王子一口血噴出,栽倒在地,如蟲子一般抽搐著。

劉桑聳了聳肩,道:“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一個主角,那個人也隻會是我,至於你……不過是一個打醬油的。”

小王子悲吼一聲,掙紮了幾下,很快就再也無法動彈。

劉桑從懷裏取出那薄薄的柳木麵前,戴在麵具。

心之猖狂如龍,身之獰惡如虎。

他的身子一個子就變得偉岸起來,突然伸手,抓住鎖著他的那些鐵鏈,一聲怒吼,使勁一拉,鐵鏈盡碎,整個秘室都在震動。

在小王子出現的那一刻,劉桑就一直有機會殺他。

剛才隻不過是在……逗他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