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一角,一個青年傲然立在那裏。

這青年正是和洲西海鎮稚羽公世子越翼。

又有一個人影悄然而來,在他麵前小聲稟報:“集羽郡主已經離開了塗山。”

那個小賤人!越翼冷哼了一聲。

不過是個不知規矩、全無教養的丫頭,竟然敢拒絕他的婚事,又幾次嘲笑於他。若是她聰明一些,留在塗山,到處都是狂火鬥士,他也不敢生事,現在她自己蠢得中計離開塗山,那就怪不得他了。

隻要把她擒下,就此帶離,誰也不會知道她去了哪裏。到那時,怎麽調教淩辱她,全都是他說了算,他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她知道得罪他,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越翼陰陰的笑著……

*****

夏召舞與兩名少女一同離開塗山,往遠處縱去。

那兩名少女家傳的縱提之術,雖然比不得師父教給她的虹光縱,卻也是出自名門,並不算慢。

與塗山腳下的熱鬧相比,路上極是冷清。天空掛著一輪冷月,周圍幽幽綽綽。雲笈七夜確實辦得極是成功,置身其中,有若夢幻一般,晝夜顛倒亦覺正常,一旦離開塗山,卻有一種回歸現實的感覺,隻覺晝就是晝,夜就是夜。

到了數裏之外,停了下來,夏召舞疑惑的看著周圍稀落的桃huā……這裏哪有什麽盛會?

紅衫少女驚叫一聲:“哎呀,我的玉釵掉在了路上。”

綠衫少女道:“我陪你回去找找。召舞,你在這兒等著,我們很快就回來。”

兩個少女也不容她多說,就這般慌張離去。

夏召舞心中益發疑惑。

*****

紅衫、綠衫兩個少女遠離夏召舞,趕回塗山。

綠衫少女低笑道:“那個笨丫頭,真是好騙。”

紅衫少女亦笑道:“也不知越公子要如何對付她,真想看看下次見到她。她會是什麽樣子。”

綠衫少女失笑道:“還有機會見到她麽?不過就算見著了,那個時候,隻怕她娘都認不出她。”

紅衫少女道:“她哪來的娘?她姐姐還差不多。不過。召舞其實還是不錯的,如果不是為了越公子,我還真不忍心害她。相比起來。她姐姐才是真的讓人惡心,整日裏就那一副驕驕傲傲,冰冰冷冷的樣子,什麽和洲第一美女,什麽和洲第一奇女子,了不起麽?我呸!”

綠衫少女道:“就是就是。”

紅衫少女低笑道:“不過她那附馬,以前覺得不過是個窮小子,這兩天仔細看看,居然還覺得蠻英俊的,尤其是前夜。連我都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就把段飛公子給殺了,也不怕得罪段飛的師門。聽說他昨天還把柔桕縣主脫個精光後扔在地上,把柔桕氣得直罵娘,以前倒不知道,這位附馬這般的有個性。難怪在羽城的時候,學宮的秦老博士好像很看得起他,這些日子,連我妹妹都經常把他的畫拿去模仿。”

綠衫少女嬌笑道:“可惜他娶的卻是一個木頭人,就不知他娘子在**的時候,是不是也跟木頭一般。他摸個半天都沒有反應?”

紅衫少女取笑道:“哪裏像你,昨日越公子都還沒開始摸你,你就已經受不了了。”

綠衫少女推搡著她:“莫說我,你還不是一個樣兒?越公子在那弄人家的時候,隻是用手摸摸你,你就叫了起來,你有多欠幹啊?”

兩個人互相說笑,打打鬧鬧。忽的,一個人影出現在前方,她們立時停了下來,定睛看去,卻見立在那裏的,竟是剛才陪著夏召舞的蒙麵青年。

這人來得極是詭異,此刻雖是夜半,前方卻是開闊,在月色的照耀下,並沒有多少可以躲藏的地方,偏偏這人到了她們麵前,她們方才看到。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想到,她們剛才說的話,很可能已是被他聽去,雖不知這人到底是誰,但他要是把她們的話告訴夏縈塵,讓夏縈塵知道她們勾結稚羽公世子害她妹妹,她們隻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紅衫少女嬌笑道:“這位公子,你是來找召舞的麽?”曼妙前行,嬌軀輕擺,玉臀搖晃。

綠衫少女道:“這位哥哥,你的麵具很是有趣,在哪買的,我也想買一個來著。”宛若撒嬌一般,嬌嬌媚媚,徐徐接近。

蒙麵青年卻隻是冷冷的立在那裏,身上散出奇詭的黑氣。單是看著他,兩個少女就有一種心寒的感覺,但到了這個地步,她們也顧不得這麽多了,接近到僅有三步的距離,忽的一同跳起,四隻腿兒如兩個剪刀,閃電般剪了過去。

她們都是出身名門,家傳的武學,在和洲亦頗有名氣,雖然自知,比不得夏家姐妹,但自信對付一般人,絕對是綽綽有餘。此刻兩人同時出手,相信絕對可以把這個人打發掉。

四條腿兒,眼看就要絞上蒙麵青年的脖子。

一根竹竿從青年身後揮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刺入一人粉頸,又刹那間貫入另一人咽喉,將兩個少女串在了一起……

*****

清冷的月色,稀薄的桃huā,夜風吹過,清清涼涼。

周圍搖曳著幢幢的影。

四個用黑布蒙著臉兒的蒙麵人從暗處潛了出來,圍住了夏召舞。

那兩個家夥,平日裏跟我稱姐道妹的,果然是把我騙到這裏,要害我麽?

夏召舞恨得直咬牙。

難怪剛才一直覺得她們怪怪的。

不過她並不害怕。

在離開夜市前,森大哥跟她說了兩句話。

——“跟她們走!”

——“我會保護你的。”

看來森大哥從一開始就識破了她們的詭計。

有森大哥在暗處保護著我,還有什麽可怕的?

一名蒙麵人沉聲道:“請郡公主。跟我們走一趟。”

夏召舞冷笑道:“我不走,卻又如何?”

那蒙麵人哼道:“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四人同時出手,往她擒去。

夏召舞輕哼一聲,袖子一拂,飛出一條彩帶,直襲最前方的蒙麵人。蒙麵人一拳轟去,擊中彩帶。本以為可以將她逼住,沒想到拳帶相觸,他不但未能擊退彩帶。反被勁氣襲體。

他本以為集羽郡主乃靈巫山月夫人的弟子,修的隻是玄術,哪裏想到夏召舞竟是玄武雙修。這一瞬間用出的不是玄氣,而是紅蟾玄功,他判斷出錯,用錯力道,立時震了一震。

夏召舞往前一衝,施展禦氣逍遙法,轉勁為玄,玄火轟中對方,立時將前方這人轟得焦黑,同時讓左、後、右三人勁氣擊空。

那三人沒有想到集羽郡主比他們事先所預計的更加厲害。尤其是玄武雙修這一點,與他們事前的資料完全不同,以至於一下子就被她殺了一人。

三人急速出手,繼續搶攻。夏召舞藝高人膽大,嬌軀飄卷。彩帶旋飛,仗著師父所教的虹光縱和家傳的青煙縱,三人接近時,以紅蟾玄功快速突圍,一拉開距離,馬上便靠著禦氣逍遙法切換至五彩靈巫順逆法。以玄術疾襲。

功法快速切換,本是隻有宗師級以上高手才能做到的事,她雖無那般快速,但仗著姐夫“乘天地之正氣,而禦六氣之辨”、可勁可玄的禦氣逍遙法,竟也能做到切換自如,讓這三人拿她毫無辦法。

四人如轉馬燈般旋轉。

那三人原本就是奉命活捉夏召舞,偏偏已是玄武雙修的夏召舞,根本就不是他們活捉得了,他們不敢傷害夏召舞,夏召舞卻是毫不留情,他們如何能勝?

鬥了數十招,夏召舞以師父送她的九品飛仙韶琪絲,施出“漫天huā雨”萬千飛huā轟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立時皮開肉綻,渾身是血,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

剩下兩人心中更驚,生出退意,夏召舞卻是完全不給他們機會,疾衝而上,不再遊鬥,而是棄玄用武,以紅蟾玄功之“金蟆吐耀”再殺一人,最後一人,更是輕鬆解決。

連殺四人,美少女看著地上四具屍體,鼻子微皺。

今晚,人家好不容易見著森大哥,本是要做一個文靜的女孩子來著,你們卻跑來送死,害得人家出手殺人,不知道森大哥看著,會不會覺得人家太野蠻了些?

左看右看,好像沒看到森大哥,趕緊取出鏡子和梳子,把飛掠中弄亂的發絲梳了幾下。

驀的,疾風響起,她趕緊抬頭,前方多了一個高大之人,這人同樣戴著麵巾,卻是雙手負後,頗有宗師氣派。

美少女收起鏡梳,冷笑道:“藏頭露尾的,盡是些奸狡小人。”

高大蒙麵人怒哼一聲,夜半三更,蒙臉對付一個十幾歲的女孩,這原本無論如何都是他所不屑做的事,隻怪這四人太過沒用,竟然連一個丫頭都拿不住。

高大蒙麵人緩緩出手,他出手的速度極慢,勁風中卻夾帶著神秘的顫音,杳杳冥冥,有若鬼哭,驚心動魄,有若神嚎,夏召舞隻是聽著便覺昏昏欲睡,差點便要倒了下去。

就在這時,她的脖子上,驀的閃出一道冷光,冷光將她護住,顫音立時消失,她快速的向後兩個空翻,跳到安全之處。

高大蒙麵人滯了一滯,他的杳冥之音,直襲魂魄,類似詛咒,以這丫頭的護體勁氣,本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它,卻不知是怎麽被她避過的。

他卻不知,夏召舞頸上從小就戴著一個瓔珞項圈,那瓔珞本是蟾宮之法寶,喚作六厄辟邪吉祥掛,有驅魔辟邪,除厄解難之能,他的杳冥之音雖然厲害,但六厄辟邪吉祥掛對這種邪異詛咒,有特殊的守護效果,也正是因此,夏縈塵從小就讓妹妹戴著它,此刻。正是它生出作用。

沒有想到竟然會被她躲過,高大蒙麵人暗自訝異。

夏召舞卻已叫道:“你是‘杳冥既判’律呂原,是也不是?”

這人蒙著臉,她原本是無法將他認出,但他這一出手,卻是暴露了他的身份。此人乃是越翼身邊的“查冥既判”律呂原,此次跟隨越翼前來揚洲的隨從中。有兩人讓她姐姐最為注意,其中一人便是這律呂原,另一人。則是那喚作月晦的老頭。

律呂原在和洲,原本就頗有名氣,其“杳冥幽擊法”號稱冥武雙修。據說隻要一出手,敵人立時倒下,故稱“杳冥既判”。

律呂原冷哼一聲,伸手摘下麵巾,既然已被認出,更要將這丫頭擒下,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有機會回去。否則,若是讓人知道,以他的身份,竟然使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丫頭。他實是丟不起這個人,更何況,這丫頭不管怎樣,都是王侯之女,有著郡主身份。他既已出手,自不能再讓她回去。

夏召舞亦是心中暗凜,這“杳冥既判”乃是和洲有名的宗師級高手,聲名猶在姐姐之上,自己怎麽也不可能是他對手。此刻他摘下麵具,不再藏頭露尾。顯然已是下定決心要將她留下。

她慢慢後退。

律呂原卻是緩緩逼近,無形的壓力海嘯般湧出,緊緊的壓製著少女。

暗處卻響起陰陰沉沉的聲音:“杳冥既判?以大欺小,恃強淩弱,與其叫‘杳冥既判”不如叫‘無恥敗類”更貼切些。”

律呂原驀一看去,見陰暗中,走出一個戴著麵具的神秘人,單從身型來看,這人似乎歲數不大,但身上那陰氣騰騰的黑氣,卻充滿了陰戾與詭異。

蒙麵青年擋在美少女麵前,美少女欣喜的道:“森大哥!”

律呂原冷冷的道:“你是何人?”

蒙麵青年以更森更冷的語氣道:“似你這等無恥敗類,沒有資格知道我是誰。”

律呂原怒容滿麵。

他驀一出手,隨著他這一出手,仿佛有道道鬼影在他身邊聚集,發出漆厲的慘叫。

直襲耳鼓的顫音,無孔不入地湧進敵人身上的每一個氣孔。

很少有人能夠擋住他的幽冥之音,皆因他的幽冥之音別走奇徑,以音製敵。勁氣混入魔音,其攻擊幾乎是全方位的。

一般來說,一個人的護體勁氣再強,也會有被忽略的地方,如眼睛、如耳鼓、如鼻腔,這些地方因為難以鍛煉,也很難被敵人擊中,所以,許多人都將其忽視。

而律呂原的杳冥之音,專一攻擊這種薄弱之處,令人防不勝防。

蒙麵青年卻是立在那裏,身上黑氣滾滾,奇異的將一切攻擊排除在外。

律呂原臉色微變,刹那間改變功法,那道道鬼影在他的手臂前方快速旋轉,轉成銳利的椎形,朝著黑氣的一點強攻而入。

以幽冥幽擊法全方位的攻擊敵人,對方縱能阻住,其氣勁亦必定擴展至全身,而他卻在刹那間切換功法,改變勁氣的形狀與性質,化無形至有形,直接攻擊敵方一點。

對方氣勁擴散,防禦的範圍過大,必定大而不堅,而他正好加以利用。

高速度、高強度的椎形氣勁破入蒙麵青年護身的黑氣中,直襲他的心髒。

卻又突然受到阻礙,無法再進一步。

律呂原驀的動容……此人的氣勁實在是強得可怕,明明覆蓋全身,卻是每一個地方都堅固如牆。

律呂原意識到,此人精氣的強大,超出了他的預計,想要硬拚勁氣,隻怕是難以取勝。於是疾縱而起,勁氣化作驟雨狂風,從四麵八方,各個角度的轟了過去,竟連夏召舞也覆蓋在內。

夏召舞氣得咬牙,這律呂原枉為宗師級成名高手,手段確實卑鄙,他明顯是看出森大哥不容易對付,於是仗著他功法的特殊,將她也攻擊進來,迫使森大哥保護她,難以騰出手來還擊。

男子的氣息撲麵而至,還過神時,她已被蒙麵青年摟入懷中。

勁氣瘋狂的衝擊而來,蒙麵青年摟著她,在暴風雨般的氣勁中穿梭,閃避。

那寬厚的胸膛,讓美少女異樣的安心。

明明沒有翅膀,律呂原卻是飄在夜空。一般來說,縱然修至宗師境界,在麵對強敵時,也不敢隨隨便便將夏召舞這種接近宗師級的對手卷入其中,以一敵二,但他的杳冥幽擊法,攻擊速度極快,又是奇詭難測,再加上他本身實力超出夏召舞極大一截,這蒙麵之人隻要稍一照顧不到,夏召舞就有很大機會被他重創。

名字可以取錯,外號不會叫錯“杳冥既判”這個外號,本就是因他功法的奇特而得名。

在正常情況下,以夏召舞的五彩靈巫順逆法和禦氣逍遙法,雖無法獨自對付他這一等級的高手,卻絕對可以成為限製他這種高手的一大助力。

但在他的杳冥幽擊法的攻擊下,這少女卻隻會成為那戴著麵具的神秘青年的累贅。

隻要那青年要保護她,無法離開她攻擊自己,那他就始終處於不敗之地,勝利不過是遲早的事。

蒙麵青年自也知道他的打算,摟著美少女,斜斜的破空衝向律呂原。

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在疾躍間,帶出呼嘯的狂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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