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雖非平整如鏡,卻也有若刀削,要掛在上麵,極是困難。

美*女像蜘蛛一樣,以四肢之玄氣勉強吸附,也幸好她自跟姐夫學了禦氣逍遙法後,兼修武學,若是像以前一樣隻修玄而不修武,此刻早已支持不住。

雖然以五彩靈巫順逆法及其升級版本五彩星蘭蝶舞法,也可以改變土石形狀,提供落腳之處,但這種時候,哪怕是弄出一絲一毫的動靜,上方惡人的攻擊便會接踵而來。

鬼圓圓趴在她的背上,也是一陣緊張,一滴滴汗水,從額上滴落,滑入夏召舞粉頸。

好在鬼圓圓畢竟出自玄關顯秘宗,深得做賊之術,不敢妄動一下。

崖上,魏潘骨亦是心中驚訝,夏召舞的本事,在她那個年齡的後生晚輩中,應當算是極其出色的,但年紀畢竟擺在那裏,不可能真的強到哪裏。但是剛才,她玄中藏勁,又以風武雙修之絕學造出狂風,她怎會有這般本事?

要知,一般情況下,就算修到宗師境界,亦是要麽修玄,要麽修武,縱然也有人玄學武學一同修煉,但大多都是名門大派之外的散修者,無人教導,隻能自己摸索,走錯路亦不自知。

皆因精氣的性質一旦定形,極難改變。

而就算專精一道,在修至宗師境界前,功法切換起來,往往也很難順暢。

但是夏召舞適才,竟是在玄氣、勁氣、風武之間進行切換,切換的速度雖然未能達到宗師級高手那般快速,但明明還未修至宗師境界,戰鬥中卻能如此切換,已是前所未見。

一個未修至宗師境界的少女,怎能如此流暢地切換功法,且是勁氣玄氣互相切換?

魏潘骨心中之震撼,可想而知。

不過她師父月夫人原本就是玄學奇才,其五行順逆之玄氣,已是天下聞名,魏潘骨猜想,必是月夫人再創神奇功法,亦未可知。

與此同時,夏召舞在這種處境下,竟還沉得住氣,也讓他頗為詫異,皆因在他的印象中,這少女似是容易衝動的性子,卻沒想到她在如此危險中,竟能玄中藏勁令他上當,再製造狂風,移形換位,然後便藏在暗中,等待機會。

魏潘骨心中狂躁,這兩個丫頭跟了進來,那是否還會有別人發現入口?

雖然狂躁,但他並不著急,而是靜靜的立在那裏,不發出一點聲音,狂風慢慢的消退,充滿在秘道裏的嗚嗚聲亦慢慢沉寂,這兩個丫頭在下方無處立足,早晚要發出聲音,到那時,就是她們的死期。

驀的,破空聲起,一道虹光從下方斜斜的衝往對麵。

魏潘骨心中冷笑,她們果然沉不住氣了。

夏召舞帶著鬼圓圓,蹬壁急躍,以虹光縱縱往對麵崖上。

這般等下去,必死無疑,倒不如趁著狂風未消,拚死一博。

魏潘骨沉聲一喝,驚人雷光疾衝而去,要將她們一招斃命。

那滿是殺氣的雷光,有若九霄衝下的天雷,摧枯拉朽,勢不可當。

一旦被它擊中,夏召舞與鬼圓圓非死即傷。

夏召舞卻是叫道:“師妹!”身子一扭,與鬼圓圓快速換了個姿勢,鬼圓圓頭下腳上,她卻是頭上腳下,兩人的身體如鏡子一般互相對稱,斜斜的連成一線,唯有兩對繡花鞋的鞋底合在一起。

四隻腳同時一蹬,兩人改變方向,快速分開。

那驚人雷光從她們中間轟過,穿過對麵的地道,撞上壁頂,土石亂墜。

鬼圓圓斜斜的往下衝去,飛入崖壁上的一個凹口,這坑正是魏潘骨適才以巨石砸出,她的身體本就瘦小,鑽了進去,雖然撞得發疼,倒是沒有滑下去。

夏召舞卻是以跟她相反的方向,劃出一個弧形,雌鷹一般撲向魏潘骨,隱身符本有限製,她躍空之時,已是現出身形,飛撲中,身子一轉,周圍火蝶亂舞,層層疊疊的裹著她,有若劃破夜空的流星。

魏潘骨沒有想到,這樣子都會被她們避過。

但他卻全然不懼,這五彩星蘭蝶舞法若是由月夫人施出,此刻他早已心驚膽寒,但是由這小姑娘用出,威力小了不知多少。

月夫人無限接近大宗師級的能力,自然不是她這個連宗師境界都還沒有修到的弟子可比。

魏潘骨右手一抽背上拂塵,身前織出絲一般的萬千氣網。

雖然出身神霄宗,但神霄宗亦是道家七宗之一,主修的雖是雷法和雷武雙修這等凶猛霸道的功法,卻也會修些陰柔功法以輔助雷法,以合道家剛柔並濟之道。

他早已突破宗師境界,夏召舞最多就是準宗師級別。

他腳踩實地,夏召舞卻在空中。

隻要擋住夏召舞這全力一擊,接下來,夏召舞自然成了投入火中的飛蛾,唯死而已。

卻聽一聲嬌叱:“疾!”緊接著便是轟然一響。

他腳下石塊突然碎開,連帶著他的身子也往下墜去,這一異變來得出人意料,魏潘骨大吃一驚,卻已來不及應變,夏召舞全力出手的五彩星蘭蝶舞法,已朝他狂轟而至。

在下方喊出“疾”字的正是鬼圓圓,早在她與夏召舞縱空而起前,她便已在魏潘骨腳下崖壁藏了符錄,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催動符錄,符錄無火自燃,爆裂開來,震碎崖壁,竟將魏潘骨弄得措手不及。

魏潘骨一腳踏空,這種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他功法一亂,夏召舞的五彩星蘭蝶舞法已轟在他的身上,總算他“雷震華都”之名並非枉得,強施雷法震散衝向自己的近半玄氣,饒是如此,亦被轟得噴出一口鮮血,往崖下墜去。

夏召舞不敢大意,火蝶亂舞,直落而下,追擊魏潘骨,見魏潘骨下墜間淩空翻身,以拂塵插入崖壁。縱然他已受傷,但若是讓他穩住陣腳,自己仍是難有好下場,於是她身子一沉,下墜中暗施禦氣逍遙法,將功法切換至更為凶猛的紅蟾玄功,金蟆吐耀,強風亂壓,欲一舉將這惡賊擊下崖壁。

魏潘骨卻也了得,在這種時候,竟是臨危不亂,雙腿往壁上一蹬,金光一閃,竟以神霄宗秘宗的金光縱地術,帶傷縱往對麵崖壁。

他速度實在太快,眼見自己來不及將他擊中,夏召舞不得不跟著倒翻嬌軀,往崖壁一踩,急速改變方向,劃出倩麗弧線,帶著一道虹光追了上去。

魏潘骨卻是撲向對麵的鬼圓圓。

此刻,鬼圓圓身上隱身符亦已無效,眼見魏潘骨猙獰撲來,嚇得臉色蒼白,趕緊擊出一道法寶。魏潘骨咬牙,以拂塵擊落法寶,身後卻是勁氣撲至,強行轟在他的背上,讓他再噴鮮血。

夏召舞雖然再次擊中魏潘骨,聽到的卻是“撲”的一聲,如擊敗革,這道家宗師級高手顯然是仗著功法的快速切換,發動了至陰至柔的護身勁氣,消解了她紅蟾玄功的大半威力,甚至借此加快速度,衝向對麵凹口。

卻聽鬼圓圓一聲驚叫,已是落在這惡人手中。

魏潘骨大喜轉身,喝道:“給我住……”

夏召舞竟是不管那麽多,紅蟾玄功繼續催動,狂轟而至。

她也許不夠聰明,卻也絕非傻瓜,不管她如何妥協,這惡人是肯定要殺人滅口的,要是受他威脅,哪怕隻是給他穩住陣腳,調息內傷的機會,自己與鬼圓圓都是必死無疑。

沒有想到這丫頭這麽果斷,魏潘骨立時頭疼起來,人質在手竟然無用,此刻殺鬼圓圓固然是輕而易舉,但這麽一耽誤,自己也會被氣勁再次擊中,縱然他已修至宗師境界,連挨三擊,他也必死無疑。

明明這丫頭本事差他那麽多,竟然反是自己落入絕境,魏潘骨心中大怒,快速切換功法,扔下鬼圓圓,朝夏召舞倒迎而上,隻聽轟然一響,兩人同時噴出鮮血,魏潘骨撞上崖壁,夏召舞卻是拋飛向下。

“師姐!”鬼圓圓大驚,不顧自己,朝夏召舞撲了過去,一把將她抱住。

魏潘骨以拂塵掛壁,亦是一身冷汗,強行撐著一口氣,袖子一抖,擲出一道符錄,要用雷法將鬼圓圓與夏召舞一同轟死。

鬼圓圓驀一回頭,叫道:“你不要這個麽?”在她手中竟然抓著一盞散出奇妙光暈的琉璃燈。

魏潘骨大驚,往懷裏一摸,他適才利用秘道盜出的轉心燈,在剛才這一瞬間竟然被鬼圓圓摸了去。眼見雷符便要撞上鬼圓圓和夏召舞,他不得不提前發動,將手一指,雷符爆開,隨著一聲轟響,強大的氣勁衝擊著兩個少女。

再一看去,兩個丫頭竟是帶著轉心燈往下方深淵直墜而去,想要追下去收回轉心燈,胸腔卻是陣陣發疼,胸口一悶,再噴鮮血,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個丫頭越墜越遠,隨之墜落的轉心燈,拖出神秘的曳尾。

深淵底下,傳來陣陣低沉的獸吼……

天還未亮,月夫人便悄然離去。

劉桑沉沉的睡著,大約睡了半個時辰,外頭聽到小凰起床的聲音,沒過幾下,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卻聽小凰的聲音響起:“夫人?鸞兒姐?”

鸞兒急道:“小凰,昨晚二小姐可有住你這裏?”

小凰笑道:“二小姐怎麽可能會睡這裏?”

劉桑心想,又怎麽了?卻見月夫人急掠而來。

月夫人方自悄悄離開未久,此刻還是大清早,又找了過來,想來必有要事。他驀一坐起,看著月夫人,道:“出了什麽事?”

月夫人低聲道:“召舞不見了,昨晚她從我屋中離開,說是要回房休息,鸞兒卻以為她一直都在我那,也未找她,結果她兩邊都不在,竟是一夜未歸。”

小姨子失蹤了?劉桑大是驚訝。

匆匆起床,把鸞兒叫來一問,夏召舞竟然真的下落不明。

鸞兒一陣著急,但這其實也怪不得她,夏召舞經常跑她師父屋中,與她師父聊著聊著,就睡在那兒不回來了,鸞兒隻以為昨晚也是一樣。

而月夫人卻以為她已回屋,兩邊都以為在對方那裏,結果兩邊都不在。

劉桑想,召舞又不是小孩子,這裏又是禦皇山中,想來不至於出什麽事情,不過她竟然一個晚上都不回來,那她去了哪裏?

詳細問起,得知小姨子離開月夫人屋子前,鬼圓圓也到過那裏,立時反應過來:“她隻怕是跟圓圓在一起。”

昨晚鬼圓圓叫出一句“劉桑,我爹懷疑你是……”,小姨子隻怕就是對這一句生出疑惑,鬼圓圓前腳離開,她後腳回房,其實卻是找鬼圓圓去了。

於是去找鬼影子。

從幾名道家弟子那,得知鬼影子被天玄宗宗主突然叫到了參玄殿,參玄殿乃是禦皇山重地,就算天玄宗弟子也不能隨便進入,他們隻好在那等著。

過了好一陣,卻見天玄宗一眾弟子奔來跑去,似乎被發動起來,找著什麽。過了一陣,前方有數人掠出,除天玄宗宗主千玄子、神霄宗宗主羅素、玄關顯秘宗宗主鬼影子之外,還有萬歸塵、魏潘骨,以往三宗的一些重要人物。

鬼影子已經知道月夫人和劉桑正在找他,停在那裏,急問何事,劉桑向他打聽鬼圓圓下落,鬼影子苦笑道:“小女昨晚一夜都沒有回來,也不知去了哪裏。”

月夫人與劉桑對望一眼,月夫人道:“我徒兒昨晚亦不知去向,不知是否與圓圓在一起。”

鬼影子正要說話,旁邊“雷震華都”魏潘骨忽的一聲冷笑:“轉心燈,莫不是她們兩個偷的?”

羅素低喝道:“還無線索,不要胡亂猜疑。”

劉桑驚訝的道:“轉心燈不見了?”

千玄子長歎一聲:“轉心燈本是放在參玄殿深處,有天風師弟率眾人守護,今早去看,竟然不知去向,也不知是被何人盜走。”

魏潘骨陰陰冷冷的道:“轉心燈被人盜走,那兩個丫頭也不知下落,或有聯係,亦未可知。”

鬼影子淡淡的道:“魏師弟太看得起小女了,就憑她與召舞郡主兩人,如何能從天風師兄的保護下,潛入參玄殿,盜走轉心燈?”

魏潘骨掃了月夫人一眼。

劉桑不滿道:“昨日之前,轉心燈還在我們手中,我們若是要偷它,在這之前就已帶著它遠走高飛,又何必將它送到這裏?”

羅素冷然道:“她們兩個,當無這般本事,不過其中一個丫頭的父親,卻是難說。”

鬼影子苦笑道:“師兄何必拐彎抹角,直接說是我做的,不就成了?”

羅素哼了一聲:“你擔心我們將它毀去,偷偷盜走,難道沒有這個可能?”

鬼影子長歎一聲:“轉心燈乃是至寶,又藏有許多隱秘,若就這般毀去,實在可惜,我倒也不敢說自己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來,但如何處置它,原本就還未做決定,我就算要偷它,豈非也當等到決定下來之後再說?更何況,縱要將它煉化,也要等到內丹宗洪山、洪地、洪月三位師叔到了,以他們的三昧真火和九滅神龍鼎來煉,時間多的是,我又何必急這一時?”

羅素不客氣的道:“說不定你就是要讓我們這般想。”

千玄子歎道:“事情還未弄清,兩位師弟莫妄起爭執。”

話音未了,山門處有弟子急奔而來。千玄子皺眉道:“又出了何事?”

那弟子慌忙道:“稟師尊,內丹宗洪月師叔祖到了山門,身受重傷,怕是不行了。”

千玄子、羅素、鬼影子俱是一驚。

羅素沉聲道:“我們派往楚洲的弟子方走未久,洪月師叔如何便到?”

千玄子道:“看看再說。”與羅素、鬼影子等往山下疾掠而去。

眼看山門在望,幾名弟子抬著擔架趕來,擔架上躺著一胸膛盡是血跡,奄奄一息的老者。千玄子掠到擔架旁,抓起老者的手:“洪月師叔?”

老者一個抽搐,反抓住他的手腕,目眥欲裂。

羅素怒道:“到底是什麽人,竟將師叔你傷成這樣?”洪月乃內丹宗三老之一,輩分還在他們這幾位宗主之上,一身絕學非同小可,卻又長年待在山中,與世無爭,實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

洪月老人雙目怒瞪,嘶聲道:“內丹宗、內丹宗被人……滅了……其他人、其他人全都死……了……”

千玄子、羅素、鬼影子俱是一震。內丹宗乃道家七宗之一,實力雖比不得天玄宗和神霄宗,卻也不是一般人滅得了的。

羅素怒氣上湧,千玄子卻先一步問道:“到底是何人所做?”

洪月老人聲音沙啞:“混、天、盟……你們也要……小……心……”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聲音驟然斷去,雙目盡是血絲,人卻已死在那裏。

鬼影子飄上前去,將老人翻過身來,見其背後亦有一道傷口,他仔細查看,忽的長歎一聲,黯然道:“師叔是被人用極快之劍氣,一劍貫穿左胸,尋常人受此一擊,必死無疑,隻是師叔心髒位置,與常人有些不同,又服丹多年,他若躲藏起來靜養,或能活得下去,但他卻強提著一口氣,千裏迢迢趕來示警,傷上加傷,上山之前,便已不治……”

羅素雖看不慣鬼影子之行事作風,卻知他博識廣學,冷然問道:“一劍重創師叔的,又是何人?”

鬼影子道:“這一劍從背後貫入,卻從胸前爆出鮮血,如此快的劍速,如此強的劍氣,唯有楚洲天劍門的天劍掠空法方能做到,天劍門中,有本事重傷師叔的,隻有一人,那就是天劍門門主……雄、塗、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