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劍氣如流水一般,圍著夏縈塵急旋不休。

九掾吏雖然不斷施咒,卻怎麽也無法突破她護身劍氣的防禦。

與此同時,更有一種神秘的殺氣,鎖定了他們九個人的氣機。

九掾吏心中俱是叫苦,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不管他們中哪一個人生出破綻,這背生火紅雙翅的絕色女郎,馬上就會受氣機牽引,給他們予強力一擊,從而直接破陣而出,讓他們再也無法將她困住。

夏縈塵竟以一人之力,抗住了他們九人合布之咒陣。

由此,他們知道,他們從一開始,就徹徹底底低估了夏縈塵的本事。

但是不管怎樣,隻要能將她擋在這裏,讓他們帶來的那些手下,將“嬰”帶走就好。

但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夜色間,傳來陰森而快活的孩童歌聲。

而這歌聲,竟與“嬰”被帶走的方向完全一致,九掾吏立時知道出了問題,頭皮發麻。白戟掾吏低喝一聲“退”,九掾吏有若被線拉扯一般,拋下夏縈塵同時後退。

在他們退的這一瞬間,夏縈塵已可以用“青鳥燧天法”快速越過他們,但她並沒有做。

因為她已知道,不管他們做什麽,都已來不及了。

翻到坡頭,發現所有手下都已被血獄門眾童子困住的九掾吏,最終隻能落荒而逃。

夏縈塵不緊不慢,來到矮丘丘頂。

憂憂正坐在草地上,慢悠悠地飲著花茶,劉桑卻是抱著依舊未醒的小嬰,讓她在自己膝上沉睡。

三月初三,新月方生,一絲月牙初上枝頭,星光卻是燦爛。

手中天櫻劍嗡嗡嗡地顫動,夏縈塵將劍一鬆,此劍竟自行飛到小嬰身邊,還入鞘中。

劉桑與夏縈塵俱是暗暗稱奇。

丘下,眾童子奔來跑去,極是狂躁。

劉桑道:“他們怎麽了?”

憂憂喝了一口花茶,道:“爹爹不用管他們,他們本以為可以將那些人好好折磨一番,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全都一下子死了,他們不高興罷了。”

適才,“裏宗”的那些人發現自己被血獄門眾童子圍住,無法逃脫,竟是紛紛自盡。憂憂本想抓住幾人,逼他們交待他們的來曆和所謂陰陽家“裏宗”的內情,結果那些人說死就死,連她也非常不滿。

劉桑卻是暗自心驚,隻不過是沒有折磨到人,這些童子就暴躁成這樣?

震公子飄了上來,低笑道:“弟弟妹妹們生氣得很,再不讓他們殺點誰,他們會瘋掉的。”

憂憂麵無表情地道:“緣城的老刀會,暗中弄鬼,想要脫出暗盟,你帶他們,去把老刀會滅了就是。”

震公子嘻嘻一笑,飄下矮丘,帶著眾童子呼嘯而去。

夏縈塵看了劉桑一眼……憂憂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決定了一個幫會裏所有人的命運,而目的僅僅就是為了讓血獄門的這些童子消氣,這也實在太過。

劉桑卻也無法,不管血獄門的這些孩子手段有多殘忍,此刻卻也確實是與他同一陣線。

在他懷中,小嬰嘟囔了幾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爹爹懷中,也就不管了,往爹爹懷裏擠了擠,繼續睡,讓劉桑看著好笑。

憂憂雖無法看到小嬰的樣子,但她那異常靈敏的耳朵,卻也聽到小嬰的動靜,額上黑氣跳動,恨不得把小嬰抓來痛罵。這家夥自從跟著爹爹後,不但沒有幫上多少忙,反而變得越來越嬌氣、懶惰、愚蠢、又傻又天真……都是被爹爹寵的。

劉桑目光一閃,沉聲道:“這陰陽家的‘裏宗’,到底是怎麽回事?”

憂憂的嘴角抹過一絲冷笑:“這個,就隻有問一下某個人的曾奶奶了。”

夏縈塵自然知道,憂憂對她敵意極重,也未放在心上,隻是輕歎一聲:“不管怎樣,他們既已找上了一次,必定還會找上第二次,第三次,還是小心些好。”

丘下遠處,破空聲不斷傳來,卻是炫雨梅花、銀月玄玄率著玄羽兵團趕到。

與劉桑等見麵,問清詳情,炫雨梅花、銀月玄玄卻也同樣驚訝,對於陰陽家的“裏宗”,她們以前也不曾聽過。隻是,不管是劉桑還是夏縈塵,都未將“紫鳳”夏凝很可能未死之事說出,畢竟夏凝原本是蟾宮的老宮主,而他們並不能肯定,“紫鳳”夏凝與陰陽家的裏宗之間會否存在著某種連係,又或是剛才那些人,根本就是夏凝派來?

雖然想要將憂憂帶回蜻宮,不過她卻還是自行離去,對此劉桑也沒有什麽辦法。

背著小嬰,領著玄羽兵團,他們回到了有翼城……

回到蜻宮,劉桑將小嬰抱到榻上,讓探春和惜春陪著她睡,自己來到羲和殿。

進入殿中,看到黛玉和寶釵,黛玉福身道:“公主說,爺若是來找她,就讓爺到觀星樓去。”

觀星樓?劉桑點了點頭。

此刻已是半夜。

蜻宮占地寬廣,住的人卻是不多,到處一片幽暗。

穿過一片園林,來到觀星樓,沿著繞樓而上的階梯,不斷向上。

觀星樓乃是整個蜻宮最高之處,縱連散布在四周的箭塔亦有所不及,夜裏春寒頗重,空氣中帶著潮濕的味道。

一直到了最頂層,紅光閃動,夏縈塵提著內中放置了龍須燭的燈籠,慢慢的轉了過來。

她竟穿上了那件潔白的兔女郎裝,**半露,裸腿秀美,頭上戴著“7”字形的兔耳,兔耳隨著夜半的春風輕輕搖動,極是可愛。

兩人含情對望,正如劉桑一做完事,就來找她一般,她也知道劉桑一定會來找她。

原本應該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幽會,卻被憂憂的一場火,和九戟掾吏的出現打斷,兩人都有些意猶未盡。

劉桑緩緩上前。

夏縈塵提著燈籠,有若雪後的春水,雖然依舊冷豔,卻像是隨時都要化開一般。

“娘子……”劉桑輕喚著她。

燈籠掛上了玉欄,女郎滑入了他的雙臂。

豆蔻兒開花三月三,一隻蟲兒往裏鑽……

一道曙光,將天際的漆黑拉出一條裂口。

劉桑躺在席上,摟著娘子火辣的胴體,於觀星樓上看著日出。

嬌軀浮凸,美乳渾圓,感覺怎麽都摸不夠,抱不夠。

夏縈塵低聲道:“夫君今日便要走了麽?”

劉桑無奈的道:“我會盡快回來的。”兩人雖然成親已久,但直到昨日才有了真正的交融,發生了一些事情,緊接著便是一夜纏綿,感覺就像是新婚一般。

燈籠依舊掛在那裏,天色已開始慢慢發亮,籠裏的龍須燭不但未滅,反而更加的搖曳。

夏縈塵初承雨露,劉桑也是第一次真正體會到娘子的妖嬈與媚態,以及她在身下嬌婉承歡的誘惑,兩人都舍不得分開。但是正事亦是要緊,劉桑也無法耽擱太久。

摟著夏縈塵,劉桑低聲道:“我會把小嬰帶走,我離開後,娘子自己也要小心,昨日那九個人,隻是對小嬰念了幾句咒言小嬰就昏了過去,我猜,陰陽家在培養‘聖’的時候,為了防止他們所培養的‘聖’脫出他們的控製,暗中做了一些手腳,否則,以小嬰的本事,絕沒有這般容易被他們得手。”

夏縈塵道:“你是擔心,我同樣也是陰陽家想要栽培的‘聖’,陰陽家裏宗,暗中對我亦有所圖謀和控製?”

劉桑道:“這並不是不可能的。”

夏縈塵冷笑道:“我豈是如此容易就被他們控製住的人?”又道:“夫君放心,我自會小心。”

劉桑點了點頭。

天終於完全亮了。

上午的會議結束後,劉桑將更多的靈砂交給銀月玄玄,讓她帶著玄羽女兵們製作更多的符咒,又與丘丹陽就著整個局勢商討一番,然後便帶著小嬰,準備離開有翼城。

小嬰被夏縈塵打扮得漂漂亮亮,穿著一件桃紅撒花襖,梳著兩個荷包,紮上青色的絲巾,俏皮而又可愛。

向夏縈塵揮手告別,劉桑被小嬰用劍氣載著,飛上天空,很快就出了有翼城,往北而去。

劍氣如虹,疾風倒卷。

被天櫻劍所化的劍氣帶著,翱翔於天空,有一種奇妙的暢快。

劉桑心中忖道:“小嬰這支劍到底有何來曆,似乎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娘子也說了,這支劍昨晚在她手中,固然是絕世的利器,但卻無法像小嬰那般,用出強大絕招。小嬰原本並沒有學過劍道,星門培養她,初始時是為了讓她使用夢幻靈旗,她學的乃是‘禦寶’,也就是說,這天櫻劍,本質上乃是一件絕世的法寶。”

又想著:“不過這個世上,似乎並沒有多少法寶,陰陽家擅長‘咒’與‘印’,道家擅長‘符’與‘寶’,不過道家的法寶,本質上也隻是‘符’的另一種形式的應用,就像‘印’其實隻是‘身咒’,是‘咒’的另外一種形式罷了。”

所謂“寶”,乃是找到特殊的材料,灌入道家提煉出的玉靈之氣,畫上特定的符錄,以達到特殊的效果。

劉桑此刻已是完全掌握了道家的符錄,雖然鬼影子並沒有教他“製寶”的手法,但觸類旁通,“製寶”的原理,他一想即明。

隻是,原理雖然明了,而說到材料,三屍山下的始皇地宮裏,亦有許多世間罕見的奇珍異材,不過因為沒有具體的嚐試過,要以什麽樣的材料,進行什麽樣的組合和煉製,再結合什麽樣的符錄,才能達到什麽樣的效果,他目前卻是全無頭緒。

畢竟理論是一回事,實際應用是另一回事。

就像那個時候,他幫助銀丘狐族解除詛咒,剛開始時,雖然整整花了一個月研究易學和陰陽咒術的原理,對咒法的基礎原理已是基本掌握,但對如何破除詛咒卻是毫無頭緒,直至後來看到星門所布咒陣,才一下子領悟到咒術中的“三五之變”,進而將原理與應用完整的結合在一起。

而現在,對於道家的“寶”,他也是差不多樣子,雖然大致上可以猜到其中的原理,卻不知道具體的手段和配方。

不過對於道家來說,由於已無法再煉製靈砂,基本上也就失去了繼續煉寶的可能。

南原江多,遇到山嶺的時候,讓小嬰帶著他直接飛過,更多的時候,花一些錢,租一條船,亦是省時省力。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前往凝雲城,而是先到了枝江上遊,越過枝江,進入徐東,又直接飛往羽山。

羽山,乃是和洲最大最長的山脈,傳聞當年夏象立國,有白鳳鳴於羽山,故取國名為“白鳳”,將都城喚作“羽城”。

當然,這種祥瑞,原本就並不可信,若是哪一天劉桑當了帝王,說不定那句“禾口王,四木足,紫雲來,蝶水昌”也一樣會被載入史冊。

羽山西部,最險的乃是青岫峰。

這日,劉桑被小嬰用劍氣載著,正要從青岫峰西側繞過,卻發現有許多人在峰下搜尋著什麽。

他心中驚訝,想著這種高山險嶺,怎麽也會有這麽多人在這?

考慮到,羽山南側便是徐東,而這些人看上去個個都是好手,很可能有什麽敵對勢力穿過羽山,欲對徐東圖謀不軌,他讓小嬰往下落一些,想要將這些人看清。

隻是還沒有等他接近,下方驀的飛起三個巨影,竟是三個機關銅人。

這三個機關銅人俱是由青銅與寒木製成,純靠磁力發動,一下子就衝了上來,將他圍住。

墨家的飛甲銅人?劉桑心中詫異。

飛甲銅人裏的機關師亦是看著他和小嬰,驚訝萬分,這兩人裹著一團神秘劍氣,便飛在空中,幾同於傳說中禦劍而行的仙人,便是道家,也無如此厲害的法寶,這兩人到底是誰?

劉桑見他們雖然以飛甲銅人將他和小嬰圍住,卻不像是想要動手的樣子,正要先行發問。

下方卻傳來一聲爽朗笑聲:“這不是劉小哥兒麽?你是路過,還是特意跑到這裏來找小妹的?”

一聽到這爽朗的女子笑聲,劉桑馬上便聽出這人是誰,心裏想著怎會這般的巧?低頭看去,果然見那夥人中,有一身型高大的女子,在她身邊又有一個抬起頭來,又驚又喜地看著他的墨家少女。

這兩人分明就是向天歌和墨眉!

劉桑讓小嬰落了下去。

下方的墨者大約有五十多人,其中一些,在對付曹安幫時,他還曾見到過。

墨眉立於一枯樹旁,青衣麻鞋,有若山野間開放的山花。

向天歌站在她身邊,卻是身型高大。

劉桑訝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向天歌笑道:“這話當問你才是。”

劉桑道:“我隻是要往靈巫山去一趟。”

向天歌道:“我們先到一旁說話。”領著他們,往另一邊走去。

走在小眉身邊,劉桑碰了碰她的香肩,小眉臉紅紅的。

前方的山峽間,建有一些竹屋,這些竹屋顯然也是新建而成,樣式簡陋,做工卻是精巧,顯然是這些墨者臨時搭建,休息之處。

又有一些農婦,在這裏幫忙燒水做飯。

他們在一張木桌旁坐下,向天歌親自端來酒水。

劉桑在墨眉身邊問:“小眉,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墨眉輕聲道:“桑哥哥可記得,去年我墨家巨子發出的巨子令?”

劉桑道:“你說的是那‘觀察各地天災異象,及時上報’的巨子令?”墨門的巨子令,對門中所有墨者,乃是至高無上的法規,極少發出,每一發出,往往便都是影響天下的大事,然而去年墨家巨子發出巨子令,卻隻是要讓和洲所有墨者多加觀察,據情上報,連他當時都有些奇怪。

墨眉道:“近來,有人上報說此處山嶺,不時有異響傳來,有若龍吟虎嘯,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種異象,是巨子令中特意交待要關注的事件之一,所以我們便前來這裏,調查一番,隻是到現在都還未調查出什麽。”

向天歌提了一缸酒,往桌上一放,笑道:“我問你,前些日子南原翼南山上的‘紫雲東來’,可是你們搞出的名堂?”

劉桑道:“那個……咳。”

“看來不會錯了,”向天歌道,“害得我們也跑去調查一番,最後發現當地的天氣地理都無變化,倒是殘留著一些符術又或咒術的痕跡,不是道家的人搞的鬼,就是陰陽家的人弄的名堂。和洲沒幾個道家的人,而且道家現在自顧不暇,大約也沒空跑到和洲來,再結合當時的戰事一看,估計就是你搞的名堂。”

一個大碗放他麵前,酒缸一倒:“害得我和小眉跑來跑去,來,我們喝。”

墨眉氣道:“向大哥,你怎的每次都要抓他喝酒?”

向天歌往她臉上一擰,笑道:“誰讓他把我們墨門最好的才女給睡了?”

墨眉的臉蛋更加的紅。

劉桑汗了一下,正要說話,忽的,卻聽一聲震響,整個地麵都震了一震,緊接著便是各種聲音傳來。

向天歌放下酒缸,道:“又來了。”

劉桑仔細聽去,見聲音似從青岫峰內部傳來,聽上去,就像是有眾多怪獸在內裏怒吼撕咬。遠處,眾墨者四散開來,紛紛搜索,想要找到聲音的具體來源,卻怎麽也無法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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