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道:“不是‘坤劍’,卻又是誰?”

玉樹道:“她是祝羽!”

老婦動容:“九大魔神中的祝羽?”

“不會錯的,”玉樹發出古怪的笑聲,“這個世界,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祝羽的陰陽天元之氣已經被贏政奪走,元神被毀,我本以為他已經死了,沒想到他居然還保住了命魂。嗯,不過在汲取混沌之力,修成陰陽天元之氣前,祝羽就已經煉成幾乎是殺不死的蝕魂,如果是他的話,在最後關頭逃出殘魂,倒也不足為奇。”

老婦將叩成圓形疊在一起的雙手微微的移了一移,看向“暗魔”:“祝羽既然已經出來,那他想必就真的是洪濛了。”

玉樹冷冷地道:“那也未必!這少年確實帶著洪濛的氣息,但他的性格,與洪濛也實在是差得太遠,若是洪濛,不管是誰,隻要向他出手,他必定是直接殺了,怎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顧忌重重。”

老婦道:“所以,他不是洪濛?”

“不好說,”玉樹長歎一聲,“若說對‘魂魄’的了解,不管是大荒之前,所謂三皇五帝及其身邊一眾巫祝,還是大荒之後幾千前來諸多聖賢,都無人及得上洪濛,也唯有洪濛,才能想出‘鬼神六治’那種匪夷所思的奇事,當年我與祝羽等人,初次聽到他的計劃,都隻覺得是異想天開,結果按著他的計劃一步步進行,竟真的完成了‘鬼神六治’,若不是最後關頭,我與大禹合作,以‘宗靈七非’將‘鬼神六治’強行封印,那我們六人……”

“那你們六人,就成了真真正正的‘魔神’,整個世界都是你們的,”老婦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

玉樹發出充滿怨毒的哼聲。

老婦道:“所以,這個少年雖然看上去不像洪濛,但仍然有可能是洪濛?”

“嗯,”玉樹淡淡的道,“誰知道洪濛是不是對他自己做了什麽,變成這個樣子?至少他確確實實是帶著洪濛元神的氣息,也確確實實擁有幽冥天元之氣。”

老婦道:“也可能是他元神受損,失了識魄?”

玉樹道:“天曉得!”

就在這時,另一邊的山頭上,閃起一道劍光,成片的陰影形成弧形,流水般往山下卷去。

老婦古樹般的臉龐綻露出神秘的笑顏:“九戟、四維已經按著吩咐,將白起和秦兵往徐州之精引了過去,混天盟此次到羽山的主要戰力,乃是天劍門、天磷門、機軸派、陰騭門,雖然有雄塗霸、天磷老人、‘百蟄’師容成三大高手,又帶上了機軸派的機甲銅獅,但白起實在太強,又有‘屠龍三將’等大秦名將,他們不敢從正麵搶奪徐州之精,隻好利用墨門。現在少了雄塗霸,天磷老人和師容成就算兩人聯手,亦絕非白起對手,他們根本守不住徐州之精。”

玉樹陰陰地冷笑著……

劉桑被他的小姨子追著跑。

另一邊,雄塗霸與祝羽亦是戰得慘烈。

雄塗霸心知,祝羽潛藏在他的身邊,已經知道了混天盟的太多內情,絕不能讓她(他)就這樣離開。

祝羽亦是心中暗恨……那該死的洪濛。

她本已計劃好,用偷襲的手段,先殺了雄塗霸,再繼續用“坤劍”甄離的身份,接管天劍門,潛藏在混天盟中,卻沒有想到洪濛那家夥,竟然將她的真實身份說破,令她的偷襲功敗垂成。

祝羽自身的陰陽天元之氣早已失盡,隻是那個時候,利用甄離的垂死,進入她的體內,殺了她的命魂,搶了她的身體,占了甄離自身的劍氣,後來又不斷在外勾引男人,再次修煉成蝕魂,鞏固自身。

但是,單靠這種手段,根本不足以讓她回複到當年實力,以至於雄塗霸就算被她偷襲,身上帶傷,她也還是無法將他解決。

兩人都想要殺人滅口,自是毫不留情。

後方的山嶺間卻傳來一聲震響。

兩人瞬地分了開來。

雄塗霸暗自驚疑,發生震響的,乃是徐州之精所藏之處,莫非墨門已經找到了那裏?

祝羽卻往遠處追殺“洪濛”的美*女瞅了一眼,嬌笑道:“師兄……”

雄塗霸怒道:“不要叫我師兄!!!”

祝羽輕攏發絲,笑道:“一日夫婦百日恩,師兄怎能這般無情?”

雄塗霸滯了一滯……“陰陽魔神”祝羽,本來是個男人吧?

祝羽道:“看來是秦兵殺到了,師兄還是快快回去吧,若是徐州之精被秦兵搶了回去,那可就不好辦了。”

雄塗霸瞪了祝羽一眼,卻也知道,這個時候,正事要緊,衣袖一拂,化作一道劍光,刹那間縱向遠處,瞬息離去。

由他親自施出的“天劍掠空法”,確實是快若閃電,速度驚人。

雄塗霸離去後,祝羽看向遠處仍是一追一逃的兩個人。

一道黑色光芒,後麵跟著一道翠色光芒。

幽冥天元之氣,與玉靈天元之氣。

祝羽冷哼一聲,身子一閃,劍光劃出曲線,斜斜地刺向那美麗的少女,想要幫助“洪濛”製住她。

美*女卻婀娜地一個翻騰,落在地上。

劉桑頓在那裏,注視著她:“召舞……”

他話還未完,美*女腳下便已長出一棵新芽,新芽快速成長,不一會兒,就長成一棵蒼翠色的大樹,大樹將美*女“融”了進去。劉桑縱身而去,想要將她從樹中拉出,卻聽“嗖”的一聲,大樹鑽入地底,消失不見。

落在空空如也的黃土上,劉桑頗有些失魂落魄……到底出了什麽事?

沉默半晌,他轉身看向祝羽,道:“她剛才所用的,到底是哪種魔神之力?”小姨子所用的神秘玄氣,內中含有混沌之力,可以肯定,必定是魔神之力,但是大荒時期的亂世九魔,他卻是了解不多,自然無法肯定這種魔神之力,原本是哪個魔神所用。

祝羽冷笑道:“你現在開始想到問我了麽?”

劉桑強作鎮定,笑道:“就是問問。”

祝羽冷哼一聲,往遠處看了一眼,道:“你想要知道的話,今夜午時,到小奚嶺找我。”她冷笑道:“我知道你信不過我,不過我也同樣信不過你,你最好一個人去。”

身子一飄,飛掠而去。

遠處,劍光一閃,卻是小嬰落了下來:“爹爹……”

劉桑到暗處,摘下麵具。

沒過幾下,不但鬼圓圓跳了出來,皇甫澄也帶著大批墨門弟子趕到,同時趕到的還有“殘寒鐵”藺隆、華貢庭、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等。

藺隆看著劉桑:“到底出了什麽事?不是說‘天劍’雄塗霸也在這裏?”

劉桑自無法將事情說得太詳細,隻是往遠處山嶺看去:“我們先到那裏看看再說。”

剛才激活了第四魂,使用了魔神之力,此刻身體自是一陣陣的酸痛。

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也無法休息。

率眾翻過兩座山頭,來到一峽,卻見這裏分明有過一場惡戰,地上躺了許多屍體。其中還倒著一架獅獸一般的木甲機關,卻已散架得不成樣子。

皇甫澄皺眉:“這個是機軸派的機甲銅獅,機軸派一向與我墨門不合,他們設計出這種銅獅,本是要對付我們墨家的飛甲銅人。”

劉桑道:“機軸派已經加入了混天盟。”

華貢庭道:“看此處情形,怕是他們將徐州之精搶走後,藏到此處,不知怎的竟會被秦軍發現。隻看這機甲銅獅,如此堅硬的材質,卻被人一劍斬斷,出手的必是白起。”

室火真人疑惑道:“羽山占地寬廣,山多嶺多,這裏地形又如此隱蔽,我們都全無頭緒,那白起如何便能找到這裏?”

皇甫澄道:“怕是混天盟中,亦藏有內奸。”

另一邊,兩名墨者將鬼影子扶了過來。

劉桑道:“前輩,你怎麽樣?”

鬼影子道:“還好!雄塗霸將我擒下,想從我這探出‘暗魔’的真實身份,倒沒有直接將我置於死地。”

其他人刷的一下,向他看來。

藺隆幹咳兩聲:“那‘暗魔’……到底是誰?”

鬼影子道:“我又如何知道?”

眾人心想,若是連他都不知道,那就真無人知道了。

藺隆在滿地的屍體間踱了幾步,沉吟道:“藺某不明白的是,混天盟為何要奪走徐州之精?自虛無道人趕到大齊都城,與‘火皇’一同抵禦暴秦,人人都以為他之所以創建混天盟,便是為了抵禦複出之秦兵。但若是那樣的話,他大可與墨門合作,一同從秦軍手中搶得徐州之精,更不該在這關鍵時刻,破壞我們將徐州之精深藏地底,讓誰也無法找到的計劃。”

鬼影子歎道:“虛無師伯,怕是別有險惡計劃。”

劉桑右看右看,道:“為何不見佘家的兩位大哥,和葉家兩位姑娘?”

鬼影子苦笑道:“那個時候,我擋住雄塗霸,讓他們先走,他們卻直到此刻也未與墨門會合,恐怕是已遭不測。”

眾人黯然。

犧牲了這麽多,到頭來,發現一切都是無用功,徐州之精仍又落回那白起手中,心中挫折自是可想而知。

再一想到,要搶回徐州之精,必須再一次麵對白起,眾人更是頭皮發麻。那少年將軍實在太過強悍,昨夜能夠從他手中搶到徐州之精,實屬運氣,此刻,墨門原本就有不少折損,月夫人昨夜被白起劍氣擊中,雖是潛修療傷,卻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傷勢想必亦是堪憂,她的本領在眾人之中已是最強,麵對白起,仍是近乎不堪一擊,現在讓他們再去搶奪徐州之精,他們如何還有信心?

華貢庭低聲道:“此刻,混天道也已經失去徐州之精,我們若與他們暫棄前嫌,一同合作,從秦軍那再次搶奪徐州之精……”

劉桑歎道:“最好不要。”

華貢庭道:“若是讓秦軍計劃得逞,和洲崩裂,對混天道應當也沒有好處。”

“我們不妨想想,”劉桑道,“若是要阻止秦軍分裂和州,混天盟大可與墨門合作,兩家雖然彼此對立,但在這種關乎近千萬生靈的大事上,隻要混天盟有誠心,墨門同意的機率極大。就算混天盟有心要占有徐州之精,也可以先假作同意,事了之後,再做打算。但是,混天盟並沒這樣做,而是利用陰暗手段,先讓墨門打頭陣,繼而搶奪徐州之精,而更重要的是,搶了徐州之精後……他們為何仍要將它留在羽山?”

所有人盡皆沉默。

過了良久,皇甫澄方才歎道:“不錯,混天盟昨夜便已經將徐州之精盜走,以雄塗霸的天劍掠空法,又有機軸派的青銅機關,若是有心,一整天的時間,早已將徐州之精送出羽山。”

藺隆動容:“難道說……”

“嗯,”劉桑道,“混天盟要做的事……隻怕與秦軍一般無二。”

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等盡皆色變。

藺隆喃喃道:“但這也有些不合邏輯,若雄塗霸等人出現在這裏的目的,與那白起一樣,那他們根本不需要弄這麽多麻煩,隻要昨夜暗中配合秦軍,與秦軍前後夾擊,我們已全軍覆沒。”

其他人亦是點頭,若混天盟的目的,也是要用徐州之精分裂和州,那他們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隻需要讓秦軍保住徐州之精便可,而那白起率兵殺到這裏時,他們也不需要拚死抵抗,弄得這裏滿地屍體。

鬼影子低聲道:“劉兄弟的猜測應當沒錯,也隻有這個解釋,才能說通雄塗霸等搶了徐州之精後,為何不將它迅速送出羽山。至於說,為何他們不暗助秦兵,或是因為,雖然都是分裂和州,但由於某些原因,他們需要自己動手。”

藺隆皺眉:“由他們自己做,跟由那白起來做,難道有什麽不同?”

劉桑歎道:“這個問題,怕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又道:“其實有一個問題,我們若是可以弄個明白,眼前的這些疑惑,說不定便可以迎刃而解。”

皇甫澄道:“什麽問題?”

劉桑道:“六百年前,始皇帝不但已是一統四海九州,且擁有不死之軀,按理說,這世上應當再沒有什麽是他所需要和追求的,但事實是,他必定做了什麽,最終弄得九州崩裂,他自己也生死不明……他到底做了什麽,又到底在追求什麽?”

所有人俱是沉吟。

劉桑目現精光,道:“不管怎樣,我猜,始皇帝當年想要的,弄不好亦是虛無道人現在想要的,而那必定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事成之後,會有莫大的好處,才能引得雄塗霸、天磷老人等眾多高手趨之若鶩、為他所用。”

危月仙姑喃喃道:“但以虛無道人的本事,直可說是當世第一高手,什麽樣的‘好處’能夠吸引到他?”

藺隆冷然道:“當世第一高手,那又如何?始皇帝還是坐擁天下的千古一帝呢!”

皇甫澄道:“不管怎樣,此刻我們既然已經站在這裏,就無法置身事外,且不說這裏有許多人的家人都在和州,便是我們自己,一旦和州崩裂,我們身處羽山,天災之下,亦是凶多吉少。至於說與混天盟合作,亦無可能,混天盟到這裏的高手中,已知的,便是雄塗霸,天磷門的天磷老人想必亦在這裏,我們雖然勢單力薄,團結一氣,至少能夠有些作為,若與他們合作,既知混天盟與趙高、白起有著同樣野心,我們與他們在一起,不但難以安心,反要處處提防,事情更是難以做成。”

劉桑道:“雖不敢肯定白起一定會將徐州之精帶回驪丘,不過我們還是不妨潛去察看,驪丘或有可能是以徐州之精分裂和州的重要場地。至少要先確定秦軍與白起的所在,我們才好再做打算。”

皇甫澄凝重點頭……

當下,皇甫澄立時派人前往驪丘查探秦軍動向。

劉桑卻悄然將小嬰拉到一旁,向她追問夏縈塵跑來羽山的原因。昨夜他搶到徐州之精,在被白起追殺的途中遇到娘子,但因帶著徐州之精,有要事要做,而娘子似乎是想將她的事獨力解決,於是他也沒有追問太多,而是帶著徐州之精趕回來,與墨門會合。

剛才看到小姨子,才知道事情必定很不簡單。

小嬰支吾了一陣,最後還是將事情說出。

召舞被“紫鳳”夏凝抓走?劉桑亦是大吃一驚。

難怪娘子會在這種時候,跑到羽山來。

隻是,雖然知道了內情,一時間,他卻發現自己真的無法做些什麽。

小姨子被她的曾祖母抓走,徐州之精被白起搶了回去,他固然替小姨子擔心,但與徐州之精有關的事顯然更重要得多,畢竟徐州之精關係到數百萬人的生死。從這一點來考慮,娘子不將她妹妹被人擒走的事告訴他,顯然也是為了讓他可以安心的處理當前的重事。

但是他難道又真的能夠扔下召舞不管?

還有,這種時候,“紫鳳”為什麽要將娘子引到羽山?是有意挑選了這樣一個時局,還是巧合?

五月初五,端午,重五。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