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傳來一老者的爽朗笑聲:“這是出了何事?”

眾人看去,隻見秦如瞿秦老博士踏步而來。

劉桑大喜上前,與之相見。秦如瞿亦是笑道:“賢侄,你如何會在這裏?”又看向眾才女:“說起來,老夫適才在院門偶遇成於賢弟,本要與他說話,他卻以袖掩麵而去,這是為何?”

劉桑長歎一聲:“唉!!!”

然後,所有人都想到,他剛才也是一聲長歎,說了四個字。

果然是……“自取其辱”啊!

柴紫韻朝劉桑略一施禮:“妾身有一件事,想要問問駙馬。”

劉桑道:“夫人想問的事,可是與鬱香有關?”

柴紫韻微覺詫異,忖道:“他竟直呼鬱香妹子之名?”緩身道:“正是,去年鬱香妹子前往揚洲,參加雲笈七夜,事後寫信告知妾身,說她暫時不打算歸來,而是要往和洲尋訪公子,向公子討教畫道,年初時,都還未見她歸來,隻是又收到她一封書信,說她不打算回來了,會就此在和洲住下,但她在和洲居於何處,卻未告知。她本是為見公子,才遠赴和洲,不知公子可知,她現在何處?”

她還在我小姨子肚子裏呢!劉桑忖道。

事關和洲第一才女,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劉桑,縱連那些才子亦不例外,或者說更加在意。青影秋鬱香因是前朝的太子妃,雖然前朝太子早已死去,但今生,她已是注定無法嫁人,但因其美貌與才名,對她心存愛慕的少年卻是不知多少,她的去向,自是人人關注。

劉桑朝柴紫韻拱手道:“多謝夫人對鬱香的關心。”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著他,柴紫韻與青影秋鬱香情同姐妹,過問青影秋鬱香的下落乃是正常的事,他一個外人去謝什麽?

卻聽少年繼續說道:“其實我這一趟到中兗洲,本也想將她帶來,畢竟這裏才是她的故鄉,隻是臨出發時,鬱香略有些不適,我也隻好將她留在家中。”

眾人心想:“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柴紫韻小心問道:“公子說鬱香妹子略有不適,可是病了?”

“應該不是,”劉桑搖頭,“她說腰有些酸,無端欲吐,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了!”

場中明明一片安靜,卻又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的一聲炸了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懷、孕、了?

身為和洲第一才女、前朝太子妃的青影秋鬱香……懷、孕、了?

無視一眾才子、才女那瞪得大大的眼睛,張得大大的大嘴或小口,劉桑看向秦如瞿:“雖說人生何處不相逢,但能在元城見到秦老,倒是出乎晚輩事前預料,晚輩有些事,想要與前輩相談。”

秦老拂須道:“老夫也早想見你一麵,唔,你現在住在何處?”

劉桑道:“苻夫人為晚輩在臨江苑定好了住處。”

秦老大笑道:“正好,老夫也住在那裏,既如此,我們不如到後山苑中再談。”當下,兩人攜手而去,夏召舞與裘可卿對望一眼,慌忙跟上。

直等他們去得遠了,場上所有人依舊在看著少年的背景,好一會,才有人緩過氣來,小聲道:“他剛才那是……什麽意思?”

南宮珠道:“莫非鬱香姐姐被他給……”

所有人的腦海中不約而同的閃過四個字:“金屋藏嬌?!”

一名才子怒起:“成何體統?這真是成何體統?青影妃子可是太子妃……”其他才子亦是怒容滿麵,大聲批判。

南門涵豔輕歎一聲:“注定要守活寡的太子妃……不做也罷!”

姬喜皺眉:“但他卻是、他卻是……”

柴紫韻卻是笑了一笑:“和洲第一才子,配我中兗洲第一才女……倒也沒有什麽當不起的。”

南門涵豔亦道:“再說,當得起也好,當不起也好……你們又能做什麽?”

眾才子啞然……

臨江苑位於修眉學院北邊,修眉學院南貼城、北靠山,臨江苑則是倚山而建,更北之處,又有一江,此江名為“後濟”,又稱後水。

劉桑與秦如瞿一同坐於亭間,飲茶觀水。

秦如瞿拂須讚道:“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青徐遊俠兒……想不到你於詩賦上,竟也有如此本事,實讓老夫刮目相看。”又問:“你如何會到這裏?”

劉桑道:“我是為習武而來。”

秦如瞿道:“習武?”

劉桑道:“文飾太平,武起亂世!不管如何不情願,當今之世,各種異象連迭而起,也不知後麵還會發生些什麽,在這個世界,強大的個人武力可以改變許多東西,我想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秦如瞿長歎一聲,沒有多說什麽。他本是一個文人,這種話聽在耳中,自然並不如何順耳,但事實卻是如此,這個時代,暗藏著誰也無法預料的危機,遠非表麵看上去的那般簡單,許多東西,確實隻有強大的個人武力才能拯救和改變。

劉桑卻道:“秦老,你可知道小眉現在哪裏?”

秦如瞿略一沉吟,道:“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

劉桑道:“說說而已,其實我是做不到的。”

秦如瞿笑道:“你可知道,你這句話,某種程度上,倒是暗含我墨家‘天下為公’之道,當年儒家便是以此指責墨家,說‘兼愛’的背後,就是不顧人倫,淡漠親情。”

劉桑哂道:“儒家的‘天地君親師’,將親情擺在天、地、君之後,同樣也淡漠得很,沒有資格說人。”

秦如瞿笑著搖了搖頭,道:“小眉自取回天規劍後,便到楚洲去了。”

劉桑道:“我聽說,秦兵的勢力已經擴展到了楚洲,想必當前墨門也在對抗暴秦,難道說……”

秦如瞿低聲道:“非也,此事你知道就好,暫時不可對外宣揚,其實墨門此刻,正在與秦兵談判之中。”

劉桑不可思議地道:“談判?”這真是大出他的意料,要知道,端午時,白起率屠龍三將與一眾秦兵,試圖分裂和洲,墨門則是奮起抗爭,最後連墨家老巨子都死在了羽山,此刻,兩邊卻在談判?

秦如瞿道:“你可知道‘秦皇’之事?”

劉桑道:“秦皇?”

秦如瞿道:“白起被令夫人所殺,死於羽山,橫跨揚、楚兩洲之秦軍無人主持,火皇趁機強攻,但是沒多久,秦軍之中,又有數萬人從地底複活而出,其主帥自稱‘秦皇’,其實力之強,怕是絲毫不弱於白起,甚至可能還要更強,他出世之後,所有秦軍莫不聽其號令……”

劉桑動容:“秦始皇?嬴政終於出現了?”

秦如瞿搖頭道:“隻怕不是!那人雖然自稱秦皇,號令整個秦軍,但行事作風,卻又與始皇帝完全不同,體恤百姓,約束秦軍,不但不再繼續擴展地盤,反開始主動聯係墨門,救助因戰亂流離失所的百姓,對其俘虜,多番拉攏,盡可能以降服為主,在其治下,發布各項政令,休生養民,唔……倒是有些仁者風範。”

劉桑錯愕……這確實不像是始皇帝的風格。

秦如瞿道:“你或會覺得,我墨門不該與秦軍談判,然我墨門,終究起於底層百姓,誰是王侯,誰是將相,都並非我等關心之事,天下興,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秦皇也好火皇也好,隻要他們肯善待百姓,我們就沒有理由與他們為敵,而複仇更是違背墨家一貫的理念……”

劉桑道:“秦老無需解釋,我明白的。”

秦如瞿道:“不管怎樣,自這位秦皇出現後,席卷揚、楚兩洲的戰亂,倒是慢慢平息下來,齊國無力奪回被秦軍吞下的國土,秦軍暫時也未再有其它動靜,百姓至少得到了一些休養。”

劉桑道:“隻是,秦老想必也知道,事情絕不可能就一直這樣維持下去,此次秦俑複出,絕非表麵看上去的那般簡單。”

秦如瞿道:“不錯,隻是在理清所有的一切隱秘前,我等又能夠做些什麽?那秦皇固然信不得,當前連橫各方勢力對抗暴秦的混天盟,難道又能信得?”

劉桑略一沉吟,忽道:“秦老,你能不能幫我聯係墨門,做一件事?”

秦如瞿道:“你隻管說。”

劉桑道:“請墨門,幫我找到白起。”

秦如瞿訝道:“白起?他豈非已是死在了和洲?”

劉桑搖頭道:“我娘子說,白起已經練出元神,她那一劍,斬去了他的肉身,卻未斬掉他的元神,而縱連他的肉身,似乎也並非他真正的身體,他不會那麽簡單就死掉。”

秦如瞿道:“你想要殺他?”

劉桑搖頭:“不是……我想要問他一些事,有人告訴我,白起是關鍵!為什麽他是‘關鍵’,我一時還弄不清楚,但我想,他必定知道一些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事。”

秦如瞿沉思一陣,道:“好!中兗洲上,亦有墨門分舵,我會幫你聯係他們。”

劉桑道:“多謝。”

劉桑與秦如瞿下了石亭,來到園中,夏召舞與裘可卿正在這裏聊著天兒,另一邊,柴紫韻與南宮珠、以及南宮珠的母親七夫人也已到了這裏。南宮珠向母親引見夏召舞,七夫人看著夏召舞發怔,緊接著,劉桑也剛好來到她們麵前,七夫人看著劉桑繼續發怔……這兩個人怎的都這般眼熟?

柴紫韻施禮道:“妾身適才問過,因飛鵲彩在即,許多人住入臨江苑中,空閣有限,妾身已為駙馬安排好住處,卻不知郡主與可卿妹子能否合用一間?”

裘可卿道:“啊?好……”

夏召舞道:“沒問……”

劉桑忽地叫道:“不行……絕對不行!”

其他人向他看去……他反應這麽激烈做什麽?

劉桑歎氣……可卿是“可愛的男孩子”啊。

可愛的男孩子和可愛的女孩子睡在一起,那女孩子還是我的小姨子……這怎麽可以?

南宮珠道:“小妹這邊因為人稍多些,所住院落也大了許多,可卿姐姐與郡主不如也遷過來,與小妹同住,人多亦是熱鬧一些。”

夏召舞正要說好,卻看到姐夫一直向她使眼色。她心中一動,想到:“莫非這臨江苑中,其實也並非那般安全?若是這樣的話,我與她們睡在一起,或會連累到她們。”於是故作猶豫:“這個……我還是習慣了一個人住。”

柴紫韻道:“既然這般,妾身便去告知他們,可卿妹子可搬去與南宮小妹同住,再為郡主另外安排一間,可卿妹妹,這般可好?”

裘可卿道:“沒有問題的。”

真的沒有問題嗎?

白天時,自有許多人前來拜訪,主要是一些官府人士,和一些文人墨客。劉桑原本就是聲名在外,此時此刻,城中才子才女不知多少,今日鬥詩之事,更是一下子傳了開來,亦有許多人前來邀請他參加詩會,隻可惜他並不想成為什麽絕代詩人,他的目的不在這裏,也沒有時間顧到這裏。

天一黑,他便溜到小姨子的住處。

一進入屋中,他便踢掉鞋子,躺在**。

夏召舞叫道:“姐夫,你做什麽?”

劉桑道:“睡覺。”卻是取出群星圖,念出心星神咒,然後便昏昏地睡了過去。

夏召舞這才知道,他是要進入星界,使用旭日燈、暗月晶、群星圖時,神識進入巫靈界,身體卻會留在外頭,自然要找人幫忙看著,以防萬一。無奈之下,她隻好坐在床邊,取出天寶靈月,一邊往裏頭注入“真氣”,一邊守著姐夫。

劉桑的蝕魂進入星界,飛在浩瀚的星空中。

上一次見到黑暗天女,黑暗天女讓他過幾天再進來找她,不過這幾天裏,他一直在荒郊野外,躲避思越集那些人的追蹤,為防萬一,自然不敢輕易進入巫靈界,把身體留在外頭。不過現在,他和小姨子進入元城,入住臨江閣,下午時又有許多本地官員前來拜訪,在這種情況下,司徒德宣和他座下的“十哲”、“三十冠”、“七十二弟子”,怎麽也不敢在這裏動手。

但是他的目標是要在短時間內修至宗師,而不是要留在這裏勾引那些才女,雖然後者更好玩些,但事有輕重緩急,才女隨時都有機會勾引,還是正事要緊。

隻是,令他意外的是,以往他進入星界,黑暗天女總是一下子就撲了上來。

但是現在,他在這裏飛了好一陣,也沒有看到她。

莫非出了什麽事?

他心中一驚。

除了這個可能,一時間,他竟是想不起其它原因。星界裏,隨了黑暗天女,再無別人,她在這裏,整日無所事事,他的到來,幾乎是她唯一的樂趣,若不是出了事,她怎麽會不來迎接?

畢竟,以往每一次他進入星界,她都是高興得很。

他忍不住大聲叫喚。

忽的,身後傳來一聲輕喚:“爹爹……”

他趕緊回頭,然後便看到了那赤luo的女孩。

完美無瑕的女孩靜靜地飄飛在那,欣喜地看著他。

他鬆了一口氣,飛了過去,將她摟在懷中:“你跑到哪裏去了?”

女孩道:“我、我……”

劉桑道:“憂憂,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安靜?出了什麽事?”分開一些,仔細看她。

女孩嘴兒一撇,像要哭出來的樣子。

劉桑:“呃……小、小嬰?”這兩個女兒,在“塵世”裏雖然完全不同,但在星界裏,實在是長得一模一樣,根本完不出來。

因為爹爹認錯人而委屈至極的女孩,眼淚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劉桑趕緊將她摟在懷中,一陣安慰。又道:“小嬰,你妹妹呢?”

小嬰抿著嘴,往另一邊指了指。

劉桑很是好笑,於是將她抱起,讓她光溜溜的身子坐在自己肩上,往小嬰所指的方向飛了過去。

就這般飛著飛著,前方竟有一道道蒼翠色的光芒一閃一閃。

那個是……

劉桑心中再次一緊。

魔神之力?!

為什麽這個地方,竟然會有魔神之力?

而且,這種蒼翠色的魔神之力……

他快速飛近,仔細看去,卻見那蒼翠色的光芒不斷的扭曲,仿佛一棵蒼天大樹,光芒的中心,是一個雙手向後,嬌軀後仰,彎成反弓形的赤**孩。

她雙目緊閉,可愛而玲瓏的身體玉琢粉裝、白璧無瑕,由於姿勢的關係,一對小乳繃得緊緊,乳上的兩粒嫣紅小點有若南國的紅豆,腿間的小饅頭更加顯眼,就像是閉攏的花苞

她的秀發隨著腦袋的後仰,瀑布般的披散開來,那一道道翠色光芒,就是從她的體內發出,如月光一般,影響著周圍的巫靈之氣。

劉桑又驚又訝……這是怎麽回事?

似這般過了許久,蒼翠色的光芒緩緩地“流”回女孩的體內,黑暗天女睜開眼睛,看到爹爹,綻露出神秘的笑容。

劉桑訝道:“幽幽,剛才那是……玉靈天元之氣?”

“嗯,”黑暗天女輕輕地道,“娘親已經把玄瑤煉成了魔丹,玉靈天元之氣,現在在女兒的身體裏。”

劉桑趕緊飛上去,先將肩頭的小嬰放下,擔心地看著她:“你有沒有什麽難受的地方?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魔神之力會影響到心智,你現在……”

黑暗天女怔了一怔,緊接著卻是淒離地看著他:“爹爹,女兒、女兒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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