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終究是裏宗出來的,雖然沒有和瑩蝴、銀蝶一樣去修采女心經,卻也懂得一些,貓一般縮入了被窩,有主人貓微妙的暗示下,發出一聲“喵”叫,然後便將主人貓身體的某一部分,含入了口中。

黑耳黑尾的少年,一隻手摟著依舊熟睡的龍女,輕輕撫摸她未熟的雙房,一隻手按著貓女的腦袋,躺在炕上,看著天花板,發出舒服的聲音……

***

天色終於亮了,不過在醜陽洞天裏,所謂“天亮”更像是晴天與陰天的區別,而不是日與夜的交替。甚至“天亮”與“天黑”的時辰,也與外界並不相同。

劉桑帶著兩個小女奴出了洞穴,隨著一聲嬌笑,卻是金玫迎了上來。

劉桑定在那裏,金玫曼聲道:“公子要去哪兒?”

劉桑依舊是酷酷的、冷冷地道:“隨便走走。”

金玫拋著媚眼:“洞主擔心公子在這裏,狐生地不熟的,讓奴家來陪陪公子。”

劉桑不置可否。

金玫心中暗恨,但是洞主特意交待,要讓這隻妖狐在這裏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她也沒有什麽辦法。隻是身為一隻以往讓不少男妖垂涎的美妖,自己在這隻妖狐眼中,仿佛被視如無物一般,自是深感沒有麵子。

對於劉桑來說,一時間,自是把不準金玫的陪伴到底是監視還是刻意討好,又或者是別有用心。但反正他現在也不打算做些什麽,就任由她陪著好了。

他們下了六醜山,在醜陽洞天的各處逛著,畢竟是黑鶩天上十大洞天之一,許多地方熱鬧得緊,若不考慮人與妖之間的天然對立,來到這種到處都是妖怪和新鮮事物的地方遊玩一番,其實也是一件樂事。

當然,從某種程度上,那就跟逛動物園差不多。

他們在妖族的市集間走著。戴著奴隸項圈的鬼圓圓和千千在他們身後悄悄說話。

鬼圓圓道:“千千。你早上偷吃了什麽?醒來時看到你咕咕的咽了什麽東西。”

千千道:“喵,主人貓喂了一些東西給喵喵吃。”

鬼圓圓道:“哼,他還藏了好東西給你吃,也不給我吃。太過分了。”

劉桑與花妖金玫並肩走著。金玫熱情地介紹著醜陽洞天裏特有的一些事物。劉桑卻隻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

前方忽地生出喧鬧,兩隻妖怪當街擺開架式,一隻妖叫道:“呔。你個蠢物,竟敢擋俺的財路。”

另一隻妖:“口胡,分明是你一直在搶俺生意。”

眼看著兩隻妖便要打起來,金玫扭著妖身,嬌笑上前:“兩位大哥,既然都是做生意,和氣生財嘛,給奴家一些麵子,不要打架好不?”

那兩妖扭過頭來,正要衝她發火,結果一下直起了眼,垂涎三尺地看著上前勸架的大美妖,又被金玫哄了幾句,趕緊點頭應諾。

金玫回過頭來,自得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妖狐,妖狐卻連看也沒有多看她一眼,讓她大感沒趣。

雖然再一次印證了金玫在妖怪中的魅力,隻可惜對於劉桑來說,再有魅力的妖那也終究是妖,就像再有魅力的豬也終究是豬一樣。金玫是隻玫瑰花妖,玫瑰花偶爾欣賞一下,倒無所謂,但要是對玫瑰花都能生出“性趣”來,那就真的要去看醫生了。

沒有去理會“明媚照妖”的花妖,劉桑領著兩個小女奴,繼續往前走,前方忽有幾名小妖迎麵而來,差點與他撞上。其中一隻妖族少女快速抬起頭來,看他一眼,正要讓向一旁,緊接著卻是眼睛大睜,整隻妖懵在那裏。

縱連劉桑,也是腦袋轟然一響,隻因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少女竟然會在這裏。

隻是,雖然差點叫出聲來,但很快又咽了下去。這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少女嗎?還是僅僅隻是與他認識的那個少女極度相像的女妖?

這少女,雖然長著一張他所熟識的、清麗的臉蛋,但身上披著翠羽,手臂與腰上連著大片羽翅,臀後斜斜地向後勾著羽尾,分明就是一隻雀妖。他認得這般清麗的臉,因為那櫻桃般的小口,也曾被他精心地喂過食,但他卻不認得什麽雀妖。

那小雀妖的眼睛同樣睜得很大,檀唇輕啟,讓他想起自己曾將某物塞進去時的嬌羞模樣,但驚詫的眼眸,很快又掃向他的狐耳,閃過一絲疑惑。小雀妖的手中,提著一根雖然粗長,卻又簡陋的木棒,在她身邊又跟著四隻長相各異的妖怪,其中一妖見她攔在一隻狐妖和一隻花妖麵前,魂不守舍的樣子,趕緊拉了拉她的羽翅。

小雀妖緊張地避了開來,妖狐肅著容,從他們麵前走過。花妖跟在他的身邊,扭頭看向小雀妖,又瞅了瞅妖狐的側影,心想:“原來他喜歡這樣子的醜丫頭?果然狐族的口味,跟人族一樣古怪。”往前走了一段,又忽地回過頭來,盯向那匆匆離去的五妖,雙目閃過一絲疑惑的光芒。

劉桑一邊往前走,一邊與金玫說話,讓這隻花妖不再去注意那隻雀妖和她的同伴,他雙手負後,雖然態度倨傲,卻在袖中悄悄打著手勢。擁有貓眼的千千,很快就明白他的暗示,悄無聲息地退下,綴著那隻小雀妖去了。

***

小雀妖與她的四名同伴,在妖流中快速走著。

其中一妖低聲道:“小妹,剛才出了什麽事?”他們身處險境,以小雀妖以往的機警,若不是發生了實在是超出她意料的怪事,不會那般無措。

小雀妖低聲道:“剛才那人,像是一個朋友。”

那妖疑惑地道:“小妹在狐族裏也有朋友?”

小雀妖搖了搖頭:“不是狐族,是人。”

那妖訝道:“人?”

小雀妖道:“或許隻是相像而已。”說是這般說的。但是,竟然會相似到那個地步?她心中也不可能全無疑惑,況且,那狐妖看自己的眼神,卻也是怪異得很。

他們匆匆離去,到了市集邊緣,住入了一家客棧,這客棧乃是石峰鑿成,鋪以草皮。小雀妖住入一間,獨自一妖躺在炕上。回想著剛才遇到的那隻狐妖。心中越來越疑惑。那明明就是他,但他卻又為什麽會是一隻狐?

就這般躺了許久,怎麽也無法入睡,忽地。掛在窗邊的布幔卷了一卷。炕邊多了一影。她緊張地翻身而起。抬起頭來,看到的竟是剛才那個黑狐。她睜大眼睛,黑狐已是溫柔喚道:“小眉?!”

一聽到他的呼喚。她立時再無疑慮,一下子撲了上去,流出淚來。

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墨眉,劉桑也是大出意料,自端午前夕,在羽山分開,他們確實已有許久不曾見麵。在這半年間,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情,現在在這妖族的地盤上驟然相遇,隻覺物非而人是,自是分外感觸。

劉桑拉著她坐在炕上,仔細看去,眼前的“小雀妖”,黑黑的秀發,嬌媚的臉蛋,漂亮的羽毛披在身上,仿佛動漫裏的可愛角色。果然,就算都是妖,卻也唯有小眉這種類人的、漂亮的妖,對他來說才有“萌點”。

小眉被他看得有些難為情,雖然是情非得己,但這個樣子被他看到,總是感覺怪怪的。隻是抬起頭來,看著情郎黑色的狐耳,和輕輕擺在炕上的、毛茸茸的狐尾,亦是好笑,於是問道:“桑哥哥,你怎麽會……”

“小眉,你怎麽會……”劉桑也恰在此時,開口相問。

兩人頓在那裏,彼此對望,黑狐笑了出來,小雀妖更是羞澀。

劉桑也不隱瞞,將他在幫狐族尋找墟火的事說出,雖然這是秘密,但他原本就信得過墨眉。墨眉聽聞事關始皇地宮,亦覺訝異。

劉桑道:“小眉,你又怎麽會在這裏?跟你來的那四人,難道也都是墨者?”

墨眉張開口,卻又有些支吾。劉桑立時知道,他們顯然是因墨門的任務而來,於是也未再問。

墨眉低聲道:“桑哥哥,我……”劉桑毫不猶豫地將他所做的事告訴了她,她卻不得不繼續隱瞞下去,心中自是有些不安。

劉桑卻並不怪她,小眉身在墨門那種規矩極嚴的組織裏,自不可能隨便將她所做的事告訴他人,即便那人是她的親人和好友也是一樣。而自己與狐族最多隻是合作關係,他隻是在幫助狐族,自沒有太多顧忌。

更何況,小眉一向有她的信念和堅持,這一點他是深知的,她要不是這個樣子,他說不定反而會懷疑她是否真的是某隻妖怪變化而成。

他將小雀妖輕輕摟在懷中,撫摸著她身上的羽毛,歎道:“小眉,向大哥的事……”雖然與小眉難得相遇,提起過往之事有些不妥,但有些事若不解決,說不定日後會變成他們之間的毒刺。

小雀妖低聲道:“那個不是桑哥哥你的錯,桑哥哥你已經盡力了。”卻又哭道:“桑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劉桑訝道:“你對不起我什麽?小眉你,你難道在外麵有別的男人……”

小雀妖猛地坐起,氣道:“才沒有。”

劉桑笑道:“既然沒有別的男人,那還會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墨眉一時也是好笑,緊接著又低下頭,道:“那個時候,公主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麽留在桑哥哥身邊,要麽選擇天規劍,我……”

劉桑失笑道:“我要是你,我也會選擇天規劍的。”

墨眉抬起頭來:“但是……”

劉桑輕歎一聲,用力將她摟在懷中。娘子給她那樣的選擇,用心實在是有些險惡,墨眉若是放棄天規劍,等於就是背叛了整個墨門,這種事情她怎麽也不可能做到。更何況那個時候,劉桑自己都已經逃出了有翼城,小眉就算選擇了他。實際上也無法留在他的身邊,給她一個虛假的選擇,卻要她承擔最痛苦的折磨,這種事怎麽樣都太過分了。

“小眉,那不是你的錯,”劉桑緊緊摟著少女,“她是我的娘子,我絕不會舍棄她,但有兩件事,我卻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一件是。她不該這樣子對你,另一件是,她不該殺了文露……”

“文露?”墨眉忽道,“桑哥哥。你說的。是楚家的少奶奶?”

劉桑道:“嗯。”雖然他與文露。最多隻是露水情緣,談不上有多少感情,但文露肚子裏懷著的。不管怎麽說都是他的孩子,娘子明知道那是他的孩子,還要對她下手,這一點終究是他心中的刺。

墨眉卻道:“可是,文少奶奶她……”

劉桑將她放開,錯愕地看著她來:“她怎麽樣?”

小雀妖卻是張口結舌,想說又不能說的樣子?

劉桑認真地看著她:“難道這也是不能說出來的?”

墨眉道:“這個……這個……”

劉桑皺眉:“小眉,不管怎樣,唯獨這一件事,你一定要告訴我。”

墨眉低下頭,道:“可是,陳墨長已經答應了……”滯在那裏。

劉桑心中一動,緩緩道:“小眉,我不管他答應了什麽,但我要讓你知道,文露肚子裏懷著的,是我的孩子。”

墨眉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小小聲道:“是個男孩子。”

她這一說,劉桑心中立時有了數,忽地笑道:“這麽說來,縈塵終究還是沒有殺了她?”娘子殺文露的時間,應該是在端午之後的那一個月裏,但是按時間推算,那個時候的文露肚子雖大,但肯定還沒到生產的時間,他自己做的事,前往羽山前又找醫師給文露看過,自然一清二楚。

發現已是瞞不住他,小雀妖無奈地道:“陳墨長去找公主,求她賜還天規劍,公主當時雖然答應下來,後來卻又加了一個條件,她要墨門將文少奶奶帶走,任他帶到哪裏都無所謂,但絕不許讓人知道她還活著。我當時也不知道文少奶奶與桑哥哥你有……有那種關係,取得天規劍後,便將她帶離了和洲。”

果然是這個樣子?劉桑心裏想著。

其實娘子到底有沒有殺文露,這一點他一直就多少有些懷疑,倒不是說娘子心不夠狠,隻是,娘子若是真的在乎他,心中必定也會有所顧忌。文露原本就是嫁過人的,甚至連明麵上都不是他的女人,她將文露趕走,就算劉桑也不敢去怪她。但她要是真的殺了文露肚子裏的孩子,那就算他們仍然在一起,日後心中也多少都會有些隔閡。

而那個時候,連跟劉桑毫無關係的小應子和她的母親,娘子礙於劉桑,也沒有去殺她們,考慮到這一點,劉桑並不覺得她真的會去殺文露。

娘子說她殺了文露的那個時候,因為知道自己再也無法生孩子,她的內心已是陷入最大的痛苦和絕望,劉桑偏偏又是在那個時候離開她。內心中的痛苦和被拋棄的感覺,讓她在劉桑麵前,編造出了這個足以讓他痛恨她一輩子的謊言。當然,從另一方麵來說,也幸好陳深測已將文露帶走,那個時候的娘子,已是陷入半癲狂的狀態,知道自己無法為他生孩子的她,絕對無法容忍別的女人幫他生下孩子,文露那個時候若是在她的身邊,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死定了,從這一點來說,娘子提前將文露趕走,反而救下了她。

在娘子告訴他她殺了文露時,劉桑心中就已經有一些懷疑,自從與媧皇融合後,娘子心狠手辣,確實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但她心中仍然是有感情的,這一點,不管是娘子還是媧皇其實都是一樣,娘子是他的妻子,媧皇本質上也隻是一個從小沒有母親,又被她父親封印掉的小女孩,雖然修了太素忘情法,卻都不是天生無情的人。

在他離開有翼城之前,雖然從來沒有跟夏縈塵提起文露,但那個時候的夏縈塵並沒有殺掉文露,這一點他能肯定,唯一不敢肯定的是,在知道自己無法懷孕之後,失去理智的娘子有沒有順手把文露殺了。隻不過,縈塵終究是他的妻子,而文露隻是別人的老婆,所以從私心上來說,他確實是既不想,也不願再去過問這件事。

雖然如此,現在知道文露還活著,並且生下了那個孩子,心裏總是好過一些。

不管是娘子還是文露,這個時候都遠在陽梁洲之外,劉桑隻是暫時擺脫了金玫,也無法與小眉在這裏討論更多。

摟著小眉,輕輕撫摸著她的“妖軀”,小眉與那幾名墨者到底是來這裏做什麽的,這點他並不清楚。不過他們原本就是墨者,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就算小眉是他的女人,他也無法讓小眉放棄她的任務,隻能讓小眉自己小心。

小眉低聲道:“桑哥哥,你也要小心!”她與身邊的四名墨俠,此刻都是扮成做小本生意的妖魔,隻要行事低調一些,一般來說不會被人注意,劉桑這個“黑殺妖狐”過於顯眼,其實才是真正的危險。

用手輕輕托起小雀妖的臉龐,狠狠的吻了上去,兩人深情擁吻,竟是不願分開……

……(未完待續。。)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