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人組成的陰陽大陣,確實是不可能的。

普天之下,怕是也隻有劉桑一人能夠做到。

當看到整個天盤後,劉桑心中便已生出一個想法……自己真的有必要成為“大宗師”嗎?

在注意到東雍洲“三大聖地”的家主,自身未修到大宗師,也可以利用某種媒介使用天玄之氣後,他其實便已經有了“另類”的想法,一旦占有了某類天玄之氣,對其它的天玄之氣便會自發性的排斥,也正因此,一個人是無法同時擁有兩種以上天玄之氣的。

但如果通過“媒介”,那在某種程度上,就可以擺脫這種束縛,天玄之氣被一人獨占後,就無法再被其他人所用,但是彥家父子兩個人都可以用出“紫金幻塵舞”,而隻要擁有大悲天水,誰都可以用出“天人丈夫舞”。

因為他們靠的是“媒介”,而不是“獨占”。

當然,因為隻是靠著媒介得到些許天玄之氣,用來催動先天八卦並無問題,但要單純的以這點天玄之氣去麵對強敵,根本就沒有什麽用處。

但是他有“聖人之境”。

那一點點的天玄之氣就像是火種,在他“聖人之境”的作用下,輕易的就變成了熊熊烈焰。

當然,因為不是“獨占”,自不是想用就可以用,事先要做足各種準備,弱點是很明顯的,但同樣的,優點也很明顯,那就是不再受單一某種天玄之氣的束縛,在這些日子裏,他已經發現,每一種天玄之氣都是各有特色,就像他現在使用的這種,可以“默紀天地**之度”,用來對付強敵,威力不足,但若是以之催動陣法,簡直就是事倍而功半。

此外,五千名精通術數的布陣者,按理說極其難找,甚至根本就不可能找出,要知道,就算是他,這些日子在大別山加緊訓練群雄,但因為時間不夠,仍是連一個兵陣也未排練出來,身邊能夠按他心意布下大陣的,仍是隻有玄羽兵團的這些姑娘們。

但這些姑娘們從小出身於陰陽家,對陰陽術數耳濡目染,且在和洲時,就經過他相當長時間的培養和訓練,才能夠達到這般效果。更重要的是,蟾宮原本就是秩序分明,紀律嚴明,這些姑娘從幼時起,過的就是謹小慎微,聽命行事,不敢有任何逾越的生活,很適合用來排兵布陣。

若換了是裏宗的那些女變態們,哪怕她們每一個人的實力都要更強,劉桑也不會去指望她們。

為什麽憂憂和震公子在和洲為非作歹,動輒滅人滿門,樹敵無數,裏宗的那些姑娘們對憂憂同樣也是恨之入骨,卻又都不敢惹她?為什麽血獄門裏的明明都隻是一些孩子,卻是人人談之色變?

也是同樣的道理!

雖然他們全都隻是孩子,但那些從小在一起生活的孩子,隨時可以按著憂憂和震公子的命令,布下各種陣法,也正因此,就算是裏宗的那些女變態們,也不敢隨便與血獄門那一百多個孩子為敵。

血獄門一百多個孩子聯起手來,敢在和洲做盡惡事,玄羽女兵三百多人,敢在這裏阻住妖族大陣,田歸妹帶著五百多妖,敢去挑戰魔神級別的絕世高手,這就是陣法的威力。數百人布下的陰陽陣法,便已有如此威力,五千人布下的陰陽大陣,秦天秦等人連想都不敢去想,因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集結這世間所有精通術數的人,還要經過無數次的演練,恐怕才能布下這樣的大陣。

但是現在,劉桑做到了,他以強大的控屍之術和“撒豆成兵”,操控這些屍體站位,他把自己的神識注入它們體內,這些屍體就像是他的手指一般,隨他的心意而動,讓他如臂使指。他以元始之氣催動“紀地天玄之氣”,以幾乎等同於魔神之力的強大力量,發揮此天玄之氣“默紀天地**之度”的奇妙特點,催動陣法,布成了這五千人的大陣。

“抱歉,”劉桑看著這五百多有人有妖的敵方精銳之師,歎一口氣,“雖然很同情你們,但你們非要自投羅網,我也沒有什麽辦法。”

一方麵是身陷絕境激起的鬥誌,一方麵是對這少年語氣中嘲諷與譏刺的痛恨,混天盟與黑鶩天的這些高手盡皆怒極,紛紛撲出。

他們已經身陷大陣,心知若不能殺死這少年,死的就是他們,立時間,妖氣卷蕩,勁氣衝撞,全都用出各自的殺招。然而,受到大陣的影響,他們所有的攻擊都偏了方向,不管他們怎樣撲向劉桑與他身邊的姑娘們,在這些姑娘們眼中,他們都隻是沒頭蒼蠅般的亂竄,那五千具屍體,更是在他們的上空與周圍,懸浮般飄來飄去,按著不可知的軌跡來回移動。

樂正慶心知,對方既已布成大陣,等著他們進入甕中,若是不能看破陣法,再怎麽亂竄都無濟於事,於是盯著群屍,想要弄清它們運轉的方式,與所暗含的術數原理,然而布陣之人越多,內中所隱藏的變化就越是複雜,尤其是這個大陣,看似以八卦為主,卻又暗合九宮,且將三才五意、六合八神全都用上,直看得他頭疼欲裂,依舊未能摸清門道。

劉桑緩緩地伸出手,道:“去死吧!”

“去死吧!!!”天空中卻傳來一聲暴吼,一道光影挾著驚天動地的勁氣直落而下,如貫日的流星一般,射向少年。

大陣內的眾妖與群雄立時知道,出手的乃是“亢陽地戶”宰父翁,俱是大喜。

宰父翁三十多年前,便已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師,如今實力比他當年更為了得,他既已出手,這少年自是必死無疑。

原來,宰父翁藏在暗處,見秦天秦、樂正慶等人被困陣中,初始時亦是大吃一驚。

五千人的大陣,想想亦覺可怕。

但他終究是成名數十年的大宗師,很快就發現,這大陣也並未全無弱點,和真正由眾多術數高手聯手布下的大陣不同,劉桑的這個大陣,說到底,隻是他一人所布,那“五千名布陣者”全是死人,以一人控製五千死屍,好處是如臂使指,整個陣法全由他一人控製,根本不用擔心走錯方位的問題,壞處卻也是顯而易見的,一個人的腦袋,去控製五千人的走位,其中所需要耗費的心神與精力自是極大,隻要他一人受到影響,整個大陣都難以維持。

此外,宰父翁號稱“亢陽地戶”,俗話說,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單以此號,便可知他對術數及五行玄氣同樣精通,若是一開始就被困在陣中,短時間內,他隻怕也難以看穿此陣虛實,但秦天秦等被困之時,他卻是在陣外,暗中一番研究,發現此陣雖然了得,但上空卻是它的薄弱之處,於是挾著他驚天動地的天玄之氣,直接從上方攻擊,以力破會,直襲要害。

他這一出手,所貫之處,盡成灰色,而他自身更是有若金鍾罩下,正是其苦修多年的殺招“地戶金鍾罩”。他很清楚,這一擊,就算不能一下子殺掉劉桑,也能借著天玄之氣和強大殺招,衝擊到劉桑的精氣神,隻要這小子的精氣神滯上此許,被他控製的群屍馬上就會跟著停頓,群屍一停,大陣便破,秦天秦等一擁而上,五百多名高手,其中又有好幾位準大宗師級實力的宗師又或妖怪,本身還未修至大宗師,隻是靠著奇特手法,通過媒介從天盤中借下天玄之氣的劉桑,非死不可。

意識到勝負已定,秦天秦等亦是大喜過望,惡狠狠地瞪著劉桑,隻等大陣稍一露出破綻,馬上便如群狼一般將其撕碎。

“嘭!!!”

一道黑色勁氣直貫而來,硬生生撞在宰父翁“金鍾”之上。

緊接著又是一聲轟響,宰父翁竟被擊飛,撞在崖壁上,山崖被撞出一個深坑,土石紛落。

出了什麽事?秦天秦、大驕等暗自心驚,以宰父翁的實力,竟然被來敵一招擊飛?這忽如其來的人,卻又是誰?驚魂未定,卻聽空中傳來癲狂的大笑:“宰父老怪?哈哈哈,三十年前老夫就想會一會你,來戰,我們來戰!”

樂正慶失聲道:“縣狂獨?”

所有人盡皆色變……“武癡”縣狂獨?

縣狂獨之名,莫說在秦天秦、樂正慶等人耳中,便是在大驕等群妖心中,亦是有若天雷,隻因他性情暴躁,行事瘋癲,每到一處,便要四處生事,陽梁洲上的妖怪,以往也不時為他所苦。而近來,更是聽聞他已得了幽冥魔神之力,實力更加強悍,癲狂也更甚從前。

劉桑竟然能夠使喚得動他,讓他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宰父翁偷襲不成反被襲,撞在崖上,亦是又驚又怒,眼見縣狂獨挾著魔神之力直衝而來,全然不講道理,無奈之下,趕緊衝霄而起,縣狂獨哪裏肯將他放過?直追而去,兩道光芒在空中不時對撞,那驚人的氣象,看得秦天秦等盡皆震動。

少年的失笑聲卻再次響起:“你們……居然還有空去看他們?”右手拇指與中指一響,黛玉、寶釵、探春、惜春率著三百多名玄羽女兵立時飛天而起,黛玉、寶釵、探春、惜春四人為“四象”,其他人分列八卦,她們在高處為天盤,往左旋去,群屍在她們下方為地盤,往右轉去。

秦天秦等心知大陣發動,他們死到臨頭,在絕望中,不顧一切的撲向劉桑,所有強大招數盡皆用出,一團團妖力爆散,一團團勁氣炸開,若是劉桑真的被他們圍住,哪怕他仍是“暗魔”,也早已被轟成肉醬。然而現在,這些人和妖被大陣所困,竟連他一丈之內都近身不得。

少年喝道:“竊脂!”

一隻火鳥疾衝而下,在空中挾著天火,一個旋身,帶出絢爛的火光,刹那間衝入陣中。她的火焰仿佛點燃了一切,隻聽“轟”的一聲,大地與兩側的山崖盡皆震動,仿佛有熔岩噴出,一波波炎海翻翻滾滾,溢滿了整個雙風峽。

黛玉等三百多姑娘乘著飛梭,飛天而起,低頭看去,洶湧的炎毒將所有的敵人盡皆吞噬。

火海中,禦火的竊脂幸福地摟著她的主人,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以三百多名玄羽女兵為天盤,以五千群屍為地盤,以紀地天玄之氣催動,再以竊脂的本命天火點燃的“朱旗熒惑”大陣,陣中的一切,盡成飛灰……

宰父翁與縣狂獨在天空中惡戰。

那轟然的一聲巨響,直炸得整個雙風峽騰起黑煙,縱連擁有強大宗師之實力的他,亦是為之震動。

黑鶩天與混天盟為了對付劉桑,組成的精銳之師,在此之前,他還覺得,這也未免過於看重那小子,那小子再怎麽厲害,也用不著出動如此陣仗,卻沒想到,這樣的陣仗,竟在他彈指之間,灰飛煙滅?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少年?

“嘭”!一個失神,縣狂獨的勁氣,惡狠狠地,再一次撞在他的身上。

宰父翁撞在山頭上,塵土亂卷。

輕過這三十年的苦修,他的實力,雖然要強於一般的大宗師,但此刻的縣狂獨,擁有的卻是幽冥魔神之力,天玄之氣與魔神之力,雖然同為天地之力,算是同一境界,但在實質上,根本就可以算是不同的層次。

眼見縣狂獨發出爽朗大笑,疾衝而來,宰父翁強忍翻湧的氣血,急跳而起,展開“封絕”。

黛玉、寶釵、探春、惜春,以及一眾玄羽女兵們一同看去,隻見一團灰色擴展開來,縣狂獨卻在灰色的圈中四處破壞,隨著一連串的炸響,“封絕”有若琉璃碎裂一般炸開。

就算水平遠不及那兩個瘋狂交手的大宗師,對他們之間那層出不窮的殺招看不明白,她們也已知道……勝負已定!

宰父翁被殺,由黑鶩天各大洞天與混天盟眾多高手組成的刺客團全軍覆沒的消息,很快就被暗中觀察的妖怪傳回了昆崚山。白軍師目瞪口呆,虛無道人無語沉默,玄扈暴躁地來回走動……這種結果,實是遠遠超出他們意料。

宰父翁被得了幽冥天元之氣的縣狂獨所殺,倒也算了。

一個劉桑,帶著三百多個姑娘家,到底要用什麽樣的手段,才能一舉擊殺“並血神刀”秦天秦、琴鼓洞天洞主大驕、樂正慶等幾名準大宗師級的高手,以及他們親自率領的五百多名精英?

“劉桑!劉桑!”巫山神母在他們身後,雙目爆出精光,臉龐一下子變得黝黑醜陋,“如此天縱奇才,古往今來,怕是隻有……伏羲一人可比!”

虛無道人、玄扈俱是無言……他們竟然惹上了這樣的敵人?

“與他的才學相比,更可怕的是他的謀略,我們所有的一切,怕是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巫山神母的臉龐,從黝黑醜陋又變回尋常女子模樣,“他讓雙月華明珠、單天琪、月夫人等隱藏起來,就是要讓我們不敢輕舉妄動,他心知,他領著三百女兵大破我們大軍的舉動,必定會引起我方注目,令我們除之而後快,於是早做準備,讓我方高手自投羅網。”

目光一轉,道:“不過我們也無須泄氣,經過這兩戰,他在八大洲上,已經建立起了崇高聲望,可以想見,從此以後,墨門也好,神州盟也好,都將唯他馬首是瞻。但是不管怎樣,他這聲望都來得太遲了,他這兩場大勝,仍無法抵消墨門、秦軍、狂火軍團先前的三路大敗。這裏是黑鶩天,是我方的主場,隻要先天黃道流光大陣依舊運轉,隻要我們仍然守住這裏,哪怕他真是伏羲再世,也別想翻盤。”

虛無道人道:“師尊的意思是……”

巫山神母陰冷冷地道:“加快先天黃道流光大陣的運轉,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大地神力吸來,不給他們任何機會。”

虛無道人沉吟道:“強行加快先天黃道流光之陣,勢必不穩,最終有可能連陽梁洲也跟著覆滅……”

巫山神母冷笑道:“那又怎樣?隻要得到了所有大地神力,最多等我們成神之後,再造天地。”

同一時間,遠處。

據比屍率著妖族大軍終於甩開墨家巨子水師的牽製,趕到青要原西側,正要對墨家軍團作最後的總攻,墨家軍團一方,先已傳來轟然的歡呼。

同樣退入青要原的秦軍,已分出近半數兵力,趕來接應墨家軍團。

與此同時,儒門天策館館主寇思三、道門宗主何執故亦率著神州盟新援越過海峽,直逼而來。

據比屍無奈,未能成功滅掉呼延一強的墨家軍團,讓墨家軍團與扶蘇座下大將笪禦的秦軍會合,接下來,他若再強行進攻,西側的墨家水師一旦上岸,他反有可能陷入三麵夾擊。

就是在這個時候,青田大鶴天的命令發下,讓他先行率軍,在敦頭洞天與琴鼓洞天、黑風洞天三大洞天間結成防線。據比屍心知,對方既已穩住陣腳,他也就隻能先退再說。

於是率軍緩緩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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