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心存希望

米拉斯緊走幾步,來到離牆角不足一步的地方站定。都蘭此時還在考慮那令他心馳神往的事情,竟然沒有注意米拉斯的一舉一動。

其他人當然不會和都蘭那樣,他們聽到米拉斯說完之後,立即跟在他的身後。

米拉斯的目光落在挨著牆角的那塊地磚,那塊地磚很明顯地與周圍其他地磚不同,其他地磚顏色淺白,做工精心,雖然落了一層灰塵,還是給人一種簡約幹淨的感覺,可是牆角的那一塊卻顏色黯啞,上邊還有幾條渾濁的彎曲紋路,應該是這批地磚中的次品。

米拉斯蹲下身去,彎起手指,用指關節敲了敲那個地磚,果然傳來悶悶的空響,周圍的三塊也是一樣。

他揚起臉看了看其他人,看到克萊爾臉上已經浮現起笑意,看來出口似乎找到了,離開這裏隻是個時間問題。

於是他撩起褲腿,從長靴的皮套裏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將匕首的小心翼翼地嵌入到地磚之間的縫隙中,匕首劃破縫隙間的浮土,一下就陷了下去。米拉斯知道,下邊還有空間。

他慢慢地將整個深色地磚翹起來。映入眾人眼簾的是一個落滿灰塵的鐵板,鐵板原來應該刷有黑漆,因為受潮的原因,黑漆已經脫落,滿是斑駁鏽跡。

克萊爾興奮地上前幫助米拉斯拿掉了其他三塊地磚,一個正方形鏽跡斑斑的鐵門就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之中。這個鐵門看起來十分的厚重結實,讓眾人想起最開始掉下時,翻落的那個鐵門。

鐵門的一端有兩個橢圓的金屬圈,看不出是什麽材質,在鐵門的一端有兩個橢圓形的金屬環,很明顯應該是這個鐵門的把手。

“原來在這裏。”克萊爾看著斑駁的鐵門說道。

米拉斯也點點頭:“我看到設計圖上的出口在整個基地的上方,就一直在天花板上尋找,這個地圖真夠迷惑人的。誰也不會想到,地圖上畫在天花板上方的通道,入口竟然在地下。”

克萊爾緊皺眉頭:“我還是那個問題,這個既然是出口,那麽理應設在一個方便明顯的位置,為什麽這群怪人要把它放在這麽隱秘的地方呢?”

米拉斯伸手擦了擦鐵板的表麵,拂去了一些灰塵和鏽渣,上麵的六芒星標誌凸顯出來。

“這個問題,恐怕隻有那封報告的作者才能知道了。好了,我們快點打開它吧。如果運氣好,我想我們馬上要和這裏說再見了。”米拉斯說著,繞到有把手的那一端。

伊戈達拉過來幫忙,鐵門的位置要比地板底一些,於是米拉斯和伊戈達拉都彎下腰去,各拽住一個圓環。

米拉斯拉了拉圓環,確定它能吃住力,伊戈達拉向他點了點頭,意思他也檢查過了。

“拉!”米拉斯一聲令下,兩個人的脖頸上頓時青筋暴起。

厚重的鐵門摩擦門框,發出刺耳的尖嘯,就像小貓的爪子抓撓玻璃的聲音一樣令人無法忍受。

尖銳的金屬摩擦聲傳進都蘭的鼓膜,將他從幻想世界拉回,剛才那些令他著迷而又尷尬的情感瞬間被尖嘯聲帶來的厭煩所取代。這時,他才反應過來,離開這裏才是首要的問題,要不然即使不再遇到那些凶猛的野獸,自己也會被活活餓死。

況且,黑玫瑰就在自己身邊,這時的他,隻要看她一眼就會變得心滿意足,何必去想那些不找邊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呢?

想到這裏,都蘭屁股馬上離開桌麵,幾步就來到鐵門跟前。

鐵門這時已經打開了。一股寒氣從無盡的黑暗中襲麵而來,眾人身上都是一凜。這個出口仿佛一張牙齒掉光的大嘴,從喉頭吐出陰冷的黴味。

這個出口像一個地窖,幽深得看不見底,燈光所及的範圍內,能夠看到貼著牆壁有一架鐵質梯子,上邊也是鏽跡斑斑,看著極為破爛不堪的樣子,仿佛有人踩上去,它就會瞬間寸斷,土崩瓦解。

都蘭看了看梯子,又看了看米拉斯的臉:“米拉斯閣下,這個就是你說的出口?”

米拉斯站起身來:“應該就是這個。地圖上並沒有標明廚房的下邊有什麽地窖。”

卡萊爾臉上喜悅的表情更加明顯:“那還等什麽,我們走吧。”

“我先下去探路,你們找一些能用的東西。”米拉斯說著,將手中的鐵盒子交給都蘭。

都蘭接過鐵盒,看著米拉斯的雙眼點了點頭,現在他不再害怕米拉斯攝人心魄的目光了。

米拉斯轉過頭,俯下身去,伸出一隻腳,已試探那個梯子的承重情況。

都蘭看著米拉斯,說道:“小心。”

米拉斯感到有些意外,笑了笑,一階一階地走了下去。

克萊爾再次回到那個儲食櫃,打開厚玻璃門,將裏邊的東西一股腦塞進手中的紙袋裏。裝不下的就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你是要把這裏清空嗎?”伊戈達拉從廚具架上拿下了幾把剔骨刀,打趣說道。

克萊爾一邊忙,一邊說:“誰知道從這下去之後又會碰見什麽怪物?大蜈蚣?大蠍子?大蒼蠅?誰知道那個東西會要了我的命?我們能活著到這,說白了還不都是運氣好。等到運氣用盡的時候,不想死都難。所以,我這叫做得過且過,隨遇而安,要是真的死了,我也能做一個飽死鬼。”

說著他拿起一個畸形的蘋果咬了一大口。

伊戈達拉搖搖頭,繼續翻找武器。

都蘭將鐵箱放在桌子上,瞄了一眼黑玫瑰,她正側著身子喝水,雖然上半身披著都蘭的披風,但是玲瓏的曲線還是時不時地展現出來。

她發現他在看自己,便轉過頭來,四目交接的瞬間,都蘭趕緊扭過頭,心髒狂跳,壓製不住的熱血翻湧,原來的時候,都蘭還敢和她對視,可是自從第二次給她披風,都蘭就在也不敢讓她注意到自己。

第二次給她披風沒有理由啊!她又不是像在荒漠上一樣快要凍死,這裏也沒有凜冽的寒風。為什麽要給她披風呢?這個說不通,都蘭無法說服自己。

都蘭心裏這樣想著,手忙腳亂地打開鐵盒,拿出一張紙佯裝看起來。他想確定黑玫瑰是否還在看他,卻又不敢回頭,仿佛回頭必須有一個很好地借口,比如那裏出現個古怪的聲音,或者伊戈達拉叫他,可是這樣的借口卻沒有出現,都蘭一隻低著頭看著那張紙,連眼角都不敢睜得太大。

黑玫瑰本來想走到都蘭身邊,為披風的事說聲謝謝,可是就在她移動腳步的瞬間,都蘭突然轉過身去,她搖著頭笑了笑,心裏想:是錯覺吧。

過了一會,克萊爾已經把儲食櫃裏的東西拿的差不多了,便抱著紙袋子來到都蘭的麵前,卻發現都蘭的額頭都是汗珠。

克萊爾拿出一瓶水,遞給都蘭:“沒事吧,小王子,你從剛才就有點魂不守舍,不舒服嗎?”

都蘭顯然被克萊爾的突然提問嚇到了。他全身一個激靈:“沒、、、沒、、、什麽、、、”

說著,他接過了水瓶,擰開蓋,一口氣就喝光了。

克萊爾將紙袋子放在桌子上,皺起眉頭:“那就好,這裏這麽陰森詭異,我真的害怕有什麽邪靈附體。”

都蘭喝了水冷靜了不少:“放心,我沒有吃那些放了四百年的水果,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這些食物你們不吃就好了,幹嘛非要諷刺我。”克萊爾向後一躍,坐在桌子上,繼續啃他的蘋果。

“有的時候,我真的懷疑真理之神是教會的精神寄托,我並不覺得這個神靈真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存在,真像教會傳言的那樣公平慈愛正義,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屠殺,戰亂,為什麽還有人受苦受難?”都蘭這麽說著,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真是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被光明友愛團的衛兵聽到,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並且真理之神也會因為你的瀆神而懲罰你的,真是不知道你們這些貴族都是怎麽回事,難道你們高岩地沒有主教嗎?”克萊爾對都蘭的言辭有些微微忿怒。

“我也隻是這樣想想。高岩地的主教,是個好人。”都蘭突然想起高岩地的一切,他出來已經快二十天了,母親身體是否安好?羅主教現在是不是正在為自己擔心?

“幸運與不幸,都是命運,我們改變不了什麽,不管像我這樣的貧民,還是你,小王子。”克萊爾這樣說著,語調突然變得無奈而蒼涼。

都蘭的眼睛盯著克萊爾:“在傾斜甬道裏,你說過這句話。我當時就和你說,我會向你證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命運這個東西。如果有,那麽它也是弱者創造出來,掩飾自己無能和失敗的借口。”

都蘭說完,黑玫瑰和伊戈達拉都看著他,仿佛他是救世主一般。

克萊爾不再吃手中的蘋果,苦笑道:“命運也會向你證明,你是大錯特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