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載著他們幾個顛簸著向南行駛。

喬尼脖子上仍套著金屬圈,被攔腰綁在一根柱子上,他痛苦地看著眼前的慘景。

帕蒂在混戰中跌倒了,身上布滿了傷痕,青一塊,紫一塊的。她直挺挺地坐著,手臂被捆在身子的兩側,身子被綁在卡車的柵欄上,臉色蒼白,處於昏迷中。她現在已經八歲了。

受傷的馬側躺著。它的右肩被子彈擊穿,仍在流血,不時無力地蹬蹬腿,但仍馱著行李。特爾隻是把它撿起來,扔到車鬥裏。喬尼擔心它會蹬腿,踢斷另一匹馬的左腿。這是喬尼的一匹老賽馬,名叫"布洛傑特"。

另外三匹馬被結結實實地捆在柵欄上。隨著車子疾速行駛,它們驚恐地看著平原嗖嗖掠過,呼扇著鼻孔,喘著粗氣。

克瑞茜被綁在喬尼對麵的支柱上。她兩眼緊閉,呼吸微弱。

喬尼滿腦子的問題,卻閉口不談。看來他的計劃是枉費心機。他責備自己行動遲緩。他本該料到特爾已布置好的陷阱。他對這個魔鬼深惡痛絕。

克瑞茜終於睜開眼睛,她看見喬尼正望著帕蒂。

"我不能丟下她。"克瑞茜說,"她跟著我,我把她送回去兩次,可第三次我們在平原上走太遠了,隻好繼續走下去了。"

"好好休息,克瑞茜。"喬尼說。

車子在凸凹不平的硬地上顛簸,"布洛傑特"呻吟著。

"我知道自己提前出來了。"克瑞茜說,"但是風馳回家了。他在山路下的平原上,幾個出山趕牛的小夥子發現了他,丹塞把他們帶進了山。""丹塞"是喬尼的領頭公馬。

克瑞茜沉默片刻,接著說,"風馳身上有塊剛抓傷的傷痕,好像是美洲獅襲擊過他,看樣子他是棄你而逃了,我想也許你受傷了。"

不錯,喬尼想。去年"風馳"很可能返回山裏時,發現道路被雪封住了,於是他就回到平原上過冬,"丹塞"伴隨著他。"風馳"臀部的傷口已經愈合,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沒事。"喬尼平靜地說。

"一想到你受傷躺在地上,我的心都要碎了。"克瑞茜說。

車子突然急轉彎,過了一座斷橋,又劇烈顛簸著向前疾駛。

喬尼認為還是告訴她一些情況使她鎮靜下來為好。"它明顯是想從我這兒得到些什麽,我現在就在辦這事。它不會真正傷害你們的,隻是威脅罷了。當我做完它的事情,它會放我們走的。"他不喜歡說謊。他一慣認為一旦他為特爾的個人計劃效了力,特爾必將置他於死地。

克瑞茜報之以顫抖的微笑。"老金默森先生現在是牧師和市長。我們安然過了冬。"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說,"我們吃掉了你的兩匹馬。"

"那就好,克瑞茜。"

"我給你縫了些新鹿皮,"克瑞茜說,"它們就在行囊裏。"

"謝謝你,克瑞茜。"

帕蒂突然張大了眼睛,叫起來,"它要吃我們嗎?"

"不,不會的,帕蒂。"喬尼竭力安慰她說,"它不吃活物,沒事的,帕蒂。"

她平靜下來了。

"喬尼,"克瑞茜頓了一下,"你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喬尼。"她眼淚奪眶而出。"我以為你死了呢!"

不錯,他還活著。他們還活著。但他不知道能活多久。他想起特爾打斷牛腿的場麵。

車子顛簸著駛過廣漠的灌木叢地帶。

"喬尼,"克瑞茜訥訥地說,"你沒生我的氣吧。"

啊,親愛的上帝啊,怎麽會呢。啊,上帝,不。他無言以對,隻是搖了搖頭。

遠處礦區馬達的轟鳴聲越來越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