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魆魆的空城沒有一星半點光源,亞瑟依靠敏銳的聽覺與異於常人的視覺遊走在空城邊緣。

奇怪的是剛才出現的人的氣息全無蹤跡,剛才的瞬間捕捉宛如幻覺一般。

這讓亞瑟費解。

他在城區中穿梭著,兩旁的的高樓大廈就像高高在上鳥瞰人間的地獄猛獸,黑鐵般矗立,頂著飄雪的天,踏著黑雪的地!

亞瑟瞳孔亮了亮,不知何種變異的猛獸在怒吼,抑或是夢囈。亞瑟輕手輕腳地踏雪而行,漸漸向大廈牆根靠近,感覺不到任何異樣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時刻,空蕩蕩的城區一望無垠。

唯有靠著牆壁亞瑟才感到一絲安全。

靜,靜得聽見落雪的聲音。

亞瑟抽出斬馬刀,解開綁在上麵的粗布,將粗布揣在背後的雙肩包裏,蹲在牆根,就像一個行乞要飯的乞丐。

黑色碎發遮住了左半臉,低頭的時候連右臉也遮住了。

這座大廈遊走著若有若無的氣息,這股時寒時暖的氣息隻有人體才能發出,動物在冬季一般都是恒溫,隻有人類才會起伏不定。

亞瑟蹲地的上方有一個窗口,玻璃已經壞了許多年,窗沿上還磕著零零碎碎的玻璃渣,窗內漆黑一片,比外麵還黑許多,就像無端張開的惡魔的嘴,它吞噬著周圍的空氣和熱量。

亞瑟把巴雷特縛緊了,縱身一躍,手套足夠厚,加之亞瑟的手指是捏住窗沿起跳的,不是摁在上麵翻越,並未刮傷。

這座大廳以前可能是一座大型超市,其中橫亙著許多貨架,貨架上的物品早被洗劫一空,貨架間隔兩米,一塊一塊把偌大的大廳切割開來。

亞瑟在切開的小道上緩緩移動,神經都提高到緊繃的程度。

室內比室外更冷,潮氣熏天,夾雜著刺鼻的黴味和屍體腐臭的味道,輕薄的味道還可以接受,如果是炎熱的天氣,這種味道任誰都受不了。

“呼——”

不知是冷風還是其他什麽東西,亞瑟隻覺頭發都快要豎起來了,脖頸處偏涼。

他猛然回頭,後方一無所有,空蕩蕩一片黑暗。

他皺了皺眉頭,繼續前進,貨架綿延,仿佛走不到盡頭,亞瑟的心漸漸放鬆下來。

“吼——”

大地似乎在搖晃,亞瑟措不及防一手撲在貨架上,心驚膽戰,這一吼的威力非同小可,在這寂靜的淩晨,任何突如其來的聲音都能把人嚇得半死,亞瑟不是上帝或者神官,自然被嚇一跳,心髒幾乎跳出來了。

貨架搖晃一下瞬間倒地,這些貨架日久風化,已經腐朽得差不多了。

倒了一個貨架,貨架後方的所有貨架都按順序倒下,宛如多米諾骨牌,聲音連續的起落,呼啦啦韻律十足。

在這些雜音中,亞瑟聽到了與眾不同的聲音,那是一道悶哼,像被重物砸到的悶哼!

亞瑟本已警覺的心更是增添了一份警惕!心中有數,裝作沒聽見。

踩著碎步往前挪了幾步就停住,前方有一方四四方方的巨柱,柱下幹燥略微幹淨,他挪到那裏坐下,安心展開雙肩包,裹了裹大衣,讓身體暖和點,便側著臉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略微明亮,一道屏息傳入亞瑟的耳朵,眼瞼動了動,手掌突然拍地滾翻出去,那道方柱頓時被切出一道兩個手臂粗大的轍痕!

碎泥飛濺!

沒有任何的人的影子出現,思忖間,凶猛勁風撲來,還有火辣辣刺痛感在臉上灼燒!

亞瑟本能地低頭閃過去,像有人對著他的頭顱刀削砍下一般。

他仿佛與空氣作戰,“空氣”的威力十分強大,短短幾個回合,這座大廈底層大廳中兩個角落的方柱被切出了幾道轍痕,貨架被踩碎!

亞瑟驚魂未定,卻又看不到對方的人影,隻能憑借敏銳聽覺捕捉對方的動靜,對方手中不知拿著什麽武器,攻勢簡單粗暴,招招隻照頭顱砍!

“啪啪啪……”

清遠寂寥的掌聲孤寂的響起,亞瑟反而像渾身豎起雞毛的好鬥公雞,呲牙咧嘴的四下搜尋掌聲的來源。

“嘶嘶嘶……”

無數電流交織的聲音四麵八方響起,雖然混亂,但個體的聲音卻頗有節奏感,就像電波的Lang花一席卷在牆壁上。

“果然很強大,可以做我的對手。”綿長的猶如塞了一把沙子的嗓音響起,黎明黑暗的大廳頓時亮如白晝,燈光刺激得亞瑟用手掩住眼睛。

亞瑟的對麵有三盞巨大的白熾燈,燈下看不清人影,隻看到無數雙淡藍色的眼睛在發光,猶如潛伏在暗處的野獸,令人毛骨悚然。

亞瑟放下手掌,頓時鼻息凝滯,半天沒回過氣來。

四周都站滿了人,個個黑色緊身勁裝,臉上都掛著冷冰冰的瓷娃娃麵具,笑容滿麵。腰上束著三指寬的人工皮革皮帶,上麵掛著一把精工的戰刀;腳蹬著高筒皮靴。

這些人身高都差不多,橫亙一圈圍著他,就像堅不可摧的城牆!

他們的手裏都握著奇怪的槍支,應該是激光槍,因為一般的彈藥步槍設計都比較簡單流暢,線條都充滿力量感。

而激光槍和離子炮合成的槍支比較粗大厚重,充滿了重金屬的感覺,毫無美感而言。

剛才和他戰鬥的那個人也顯出身形,比亞瑟矮了幾公分卻比他寬一倍的黑人。

他手裏拿著一把閃耀著猶如火焰的光芒刀,炫目極了。

亞瑟不知道這種刀是怎麽製造的,但心中肯定,和斬馬刀對砍的話,斬馬刀一定脆得跟零下幾百度冰凍了的鋼鐵一樣。

燈光驟然轉向,移動到了一個人的身上,他的旁邊有一台電源發動機,質量好得驚人,竟然沒有任何噪音。

這人麵前跪著一個人,兩旁還站著兩個護衛。

亞瑟估摸著周圍的人數,……至少五十個。

“你很強大,空手竟然能把我的刀手拖了將近十分鍾,如果你出手的話,也許他就不會站在我旁邊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我的刀手是個飯桶!”他說完霍地轉身,快得像影子。

那名黑人竟然捂著胸口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胸口的血猶如涓涓小溪恣意流淌……

亞瑟的眼瞼跳了跳,看來這個人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啊,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部下竟然說殺就殺,視人命如草芥。

在亞瑟看來,殺人隻是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才做出的無奈選擇,可這個人徹底顛覆了亞瑟崇尚懷柔的心態。

他的麵具上是一頭卷卷的金發,俟他摘下麵具,露出棱角分明五官別致的臉時,亞瑟的第一感覺就是“熾天使”!

但從他剛才的手段看,這個人應該是墮落天使才對!

長著天使的臉,卻有著魔鬼的殘忍!

“你是誰?”

“哦,很遺憾,您竟然沒聽說過我,不過沒關係,我自我介紹下好了,我叫克林頓·梅約,死海特別行動隊的高級長官,也是抓捕你的計劃的全權負責人,死海的同行們都送我雅號‘黑鯊’,我不勝榮幸收下了這個別致的綽號,怎麽樣,亞瑟先生,你對我有初步的了解了吧?”克林頓·梅約邊說話邊舒展著手臂在胸前小腹處輕搖細擺,宛如一副貴族公子的姿態。

有這種習慣的人一般都是養尊處優的貴族二代或者有著特別演講風格的演講家!

“不要廢話了,你們派人設了這麽一個簡陋的騙局究竟想幹什麽?”亞瑟心知肚明地吼了句。

克林頓也不生氣,保持著貴族的典雅和禮儀,抽出一張方巾在嘴角擦了擦,柔聲說道,“這個騙局我覺得很高明,讓你明知道是騙局,還是會頂風冒雪前來,這一切得歸功於白狼女士啊。”

說完他“優雅”的踹了一腳跪在地上的人。

亞瑟這才注意到他腳下跪著的人,看身體線條應該是個女人,和克林頓的話聯係在一起亞瑟吃了一驚。

“白狼!”他喚了一聲,跪在地上的人緩緩抬起頭來。

銀白色的半個狼臉麵具清晰映入眼簾,那種眼神充滿了無助和憤怒,嘴角腫了一些,發青發紫。

“你們搞什麽鬼,我和白狼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演戲也找錯對象了吧,就算你殺了她也與我無關!”亞瑟內心不安嘴上卻冷冰冰的嗤笑道。

“是嗎?”克林頓向前渡兩步,燈光緊緊跟隨柔和地打在他身上,這讓亞瑟感到惡心,這是一個自戀到把生活當成舞台劇的虛偽的男人,克林頓卻很享受一邊答道,“是嗎?好吧,她竟然親自把‘死海之槍’兩兄弟出賣了,不因為你為誰呢?或者我錯了,她是為自己的我們不得而知的私怨而報複也說不定。”

“你想不想看看她美麗的臉呢?哦,來吧,是個男人都會對她隱藏在麵具背後的臉感到興奮!”

說完他的手就朝白狼的臉伸去。

白狼用力掙紮,背後的兩個部下用力摁住她的雙肩,白狼的手被卡在一個鐵盒裏麵,她憤怒又隻能悲鳴,“不要碰我!若摘下我的麵具,我就把你碎屍萬段,送給狂屍塞肚子!”

回答她的隻有克林頓·梅約沙啞猥褻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