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零元百姓

昏睡一會兒,醒來。[&]..

疼。

真的很疼。

但咼冎隻能強忍。

假設僅隻生病,像眼下這種,入眼一片荒涼,根本不必擔心僵屍來襲的地兒,哪怕等著候著,隊伍也會窩上一兩天,專門等著。

可現在是,摔斷了腿。

背著扶著?

這麽個溝溝岔岔的山窩窩裏?

根本不現實!

換他當隊長,一樣會做同樣選擇。

真可惜啊,咼冎閉上眼,還指望找到那麽一兩個聚集點,問問末世這些日子,具體情況呢。

強迫自己不去想的老婆孩子,似乎映入眼簾。

趕什麽趕,真回了家,又能如何?

9月都沒了消息,到今兒個……

咼冎的淚水滑落。

別把自己當孩子。咼冎,你得記住,不可能為你留下來的。

換我,也這麽做。

“泡妞泡成老婆,炒股炒成股東,好容易出來玩兒一次還就這麽擱路上。看我這十幾年活的,真窩憋。”

從泡妞始,十幾年時間仿佛轉眼就在眼前閃了一遍。

咼冎強忍著痛,抹去淚,恨恨的吼了句。

聲嘶力竭:

“酋長!0天我也等!你媳婦,——我孬定了!”

山脊這邊,大步而行的酋長,姿勢募然一僵。

“回罵一句吧?這娃子,心眼孬壞孬壞。”板凳抹去淚,強顏做笑。

酋長嗬嗬兩聲轉頭看板凳,笑的滿眼晶瑩。

又嘿嘿兩聲拍拍板凳肩膀,幽幽歎氣。

再仰首望天,足足半分鍾,方才幽魂似自言自語:“兄弟你,——你願意早點回家,代價是,讓窩瓜摟了你老婆太陽太陽?還是願意,一直就這麽……找下去?”

板凳的眼前登時模糊。

不回家又能幹嘛?

哪怕明知毫無希望,隻要沒見最後結果,活著的,總還有份指托。

這時節,哪怕假裝呢,也得一直這麽趕路。

哪怕回了家,看到廢墟片片,隻要沒見著人,懷著這份指托,活著的,總還能安慰自己,再一直,就這麽找下去。

就狠狠唾了一口:“走!咱趕緊回家,把老婆接了,讓這龜孫使勁孬!代價哪怕是,這龜孫孬上了就不撒手!太陽到永遠變太監……愛誰誰!”

“對,回家!早點回家!”

……

正月十九,正午。

跌跌撞撞步履蹣跚爬到丘頂,看到下麵蜿蜒著的長龍、乃至依稀可見的更遠處的似乎完好無損的零星建築,伊洛野驢們,不約而同開始揉眼——這年頭,居然還能看到高速?

望山跑死馬。

遠遠看著就在山下的高速,緊趕慢趕,還是足足用了兩個多時。

當然,所謂緊趕,就是別在路上賞花吟詩,慢趕就是喝水放水停上一分半分可以,找背地兒大蹲個十分八分那就不成。

呼呼喘氣相互撕拽著爬上高速,就地滾倒躺了片刻,每個人都喝幹最後一滴自帶的水,又狠狠心咬咬牙,用去計劃中兩天的餐量,而且還是極度奢侈的純火腿腸或牛肉幹一類最後殘留的肉製品,就都搖晃著起身,順高速向東。又走半時,估計走出能有一公裏多點,在一片狼藉處,大夥一起使勁,終於把找到的路標牌子翻個個。然後,就是不約而同摟抱在一起鬼哭狼嚎。

“連霍啊!你妹的這是連霍啊!”

酋長眼淚橫流。餘人也盡是滿眼淚光語不成聲。

一路行來都是廢墟,以前啥玩意兒誰還能看明白?若地形地貌,那更是令人無語,要麽大廢墟要麽廢墟,要麽廣漠的沒人種的荒蕪田野,要麽罕見綠色的高低起伏近乎都燒成個焦灰的山丘。

所以到現在,遇到這條那邊坍塌這邊仿佛從地縫裏突然冒出來,雖然盡是坑坑窪窪但卻絕對暢通無阻的高速,並且還是能夠順著趕回大象省的連霍,不激動?不激動,你妹的就是僵屍了。

天色漸漸陰暗,冷厲的寒風開始呼嘯,仿佛又有想下雪意思。

“那邊……有樓!”酋長幹啞著嗓子,“加把勁兒,死,死也要趕到。”

還在正午就見東北方向隱隱有片區域,其中甚至有完好的零星建築,現在看的益發分明,那片區域此前該是片鄉鎮。沒了工業汙染,視野變得無比清晰,失去高樓廣廈,四五層樓都能會當淩絕頂。固然,那裏僵屍成群可能性更大,但到現在,意誌力再強,也唯有一種,死哪兒算哪兒之無盡沮喪。

除了酋長和板磚,都賴著不走。酋長一聲令下,板磚就開始動員。

死就死吧,被僵屍弄死,好賴還能見見“人”,不定還能選擇一下,把自個送給帥哥僵屍亦或美女僵屍。但若下雪,高速上連個窩著的地方都沒有,那也隻會是個,凍昏凍死。凍昏就死吧還行,無知無覺。慢慢凍死多可怕,明明凍死的,偏弄的衣服全扯飛,好像被一群人輪了暴了,死也死個含冤帶屈、沒臉見人。

聽到動員最後這句,大夥兒麵麵相覷,隨之忙不迭再度奮起,跌跌撞撞往前。

一路荒野一路山嶺時,總希望早些看到道路。

等到真在這條刮滿塵灰但卻暢通無阻的高速上走起來,卻又覺得,咋就還不如,不見路。

不見路,至少眼前一切都在變。

而在路上,怎麽走來走去,總也沒個盡頭?

“多,多遠了?”酋長嘶啞著問。

“一萬……分米;……最多,”最沉默卻每次一張嘴就是破壞氣氛的潛艇,依然如故。

“你妹,”酋長就罵:“句好聽的會被**啊?!”

“鳥人!”潛艇回罵。往地上一跪,就趴在那裏。然後慢慢翻了個個兒,攤開四肢,又強調很是有些怪異的罵了句“鳥人”,仰首望天,不再話。

十三個人,跟潛艇最近也有十來米遠,前麵的借機停下歇歇,後麵的掙紮著加快腳步。走得近了,都做個攙扶姿態,然後便彎腰跪地大喘氣。

豈知直至最後一個的斑竹趕來,仰躺著的潛艇,還賴在那裏一動不動。

酋長毛了。回身連滾帶爬過來,雙膝跪地合十討饒。“俺錯了,俺錯了還不成嗎?求您了俺的姑奶奶。趕明兒你尿我嘴裏成不?”

“鳥……鳥人。”潛艇啪的給跪在自己麵前的酋長,有氣無力來了一耳光,哆嗦著手,向上指。

“對。我就是個鳥……呃,”酋長驚訝仰頭,沒聲了。

一眾鴉雀無聲半晌,俱都保持仰首望天姿態。

終於,斑竹顫抖著打破沉寂,來句黑幽冷:“悟空,悟空快來看上帝!”

空中,一個人飄飛而來。

不,是一個人抓著個盤旋的螺旋槳,迅速飛來。

對,現在飛得近了,盡管此時天色陡然又昏暗好些,還是看得分明,這是一個就抓了個“丫”字型玩意兒的人,“丫”字型的上麵盤旋著,他或她,就這麽抓個光禿禿棍子,飄在半空而飛。

雖然絕非鳥人,身上腦後也沒光環,可毫無疑問,在此刻,這就是上帝。

“喂!救命啊!”

猛然間酋長丟下身上的背包就像恢複全部活力一樣蹦跳著、大喊著,揮舞著手臂。

其他人頓悟,也都紛紛扔了背包,起身蹦跳著,揮舞著手臂,叫喊著。

空中飛人終於飛到大家上空。下落。卻在距離大家十數米的高處定格。待到一眾十分自覺停止叫嚷蹦跳,俯視足有半分鍾,仿佛還拿出一個什麽玩意兒檢驗一下,這才傳出一個頗為冷淡的聲音:

“長安區大型聚集點寶鴨收留站歡迎各位孤蟻。下次路途開放尚有12天時間,我是00號飛天,請記住我的代號和名稱,並於收留站接待處報上。聽口音各位應是大象省人。恰好,本區最近一支工作組最終目的地,乃是前往中州區大象省中州地區神都市。該工作組隻接納同一行程人員。如各位目的地並非該市,請繼續沿高速前往其他工作組,途中會遇到其他搜索隊成員,可視具體情況磋商後進行蟻附。如各位行程一致,請於500米後下路點下路,並折入公路前往中州土方工作組駐址予以報道,或在下路點呼救箱內取出並點呼救火把,三時內,會有中州土方救援人員接應你們。謝謝各位,再次請牢記我的代號名稱00號飛天並予登記時進行登記。我還有任務在身,再見。”

罷,此人手中抓著的“丫”字型玩意兒募然飛速盤旋,接著便迅速上升,子彈似射往遠處。

第一片雪花飄落,天色已然堪稱漆黑。

“娘耶,”不知過去多久,黑暗中才傳出酋長顫抖的哭音:“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咱老百姓,終於活著找到組織啦!”

不到萬不得已舍不得用的手電,紛紛亮起。

20分鍾後,大夥兒團團坐著。隨之,篝火升騰。這麽些日子以來,終於能夠烤著火,打著盹,不必擔驚受怕的,等著、候著。

“都記住啊,”酋長含含糊糊:“一定在第一時間就提醒,窩瓜還在呢。”

竭力撥楞一下腦袋想驅逐睡意。

可是既然安全就在下刻,完全鬆懈了的心神又哪裏能夠戰勝,已然崩潰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