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到家了就是到家了

“蜂窩凹”顧名思義,乃是凹地內盡皆蜂巢般向下格子,“人在牆上走、院院如蜂巢”。

其建築方式為:依托地勢先向下挖,再各方向擴挖,最後再與其他巢格聯通;到最後,原本開挖處,就成一個個宛如蜂巢格的“天井”。

巢格和巢格間未聯通帶,便因厚厚泥土,成為最隱秘談話點。

至於那些迷宮般通道,既能迅速撤離障礙,使之可以通行車輛,又可轉眼變為一處處死“巷”。

它最初成因,無非那支殺出屍海後大體建製仍能保存的乙炮某連隊,限於末世後惡劣條件,不得不模仿“象西地帶”某些民居形式,才弄成這樣一種地下工事群,做本部駐紮點兼帶收容聞訊而來的逃難者。

等以後軍隊有了更適合駐紮地,軍隊走了,這蜂巢般坑坑洞洞卻留下,大大方便後來隊伍的居住和藏車。

斑竹沿地表荒野而行,帶酋長徑直來到她的“斑竹巢”,方一躍而下。

進了這巢格內最隱秘通話帶,兩人於黑暗中靜默良久,輕咳一聲,斑竹打破沉寂。

“酋長,”她問:“——你怎麽看?”

當然知道斑竹想問什麽。

但俺真心不叫元芳。你讓俺,怎麽一個各種的看?

為難的抓抓腦袋再遲疑半晌,麵對斑竹熱切的不得不回答表情,酋長隻好吞吞吐吐:“這個,真不好說。”

“關鍵點在於,花朵兒和花瓶兒,究竟是否窩瓜的老婆閨女。”

斑竹輕輕給出提示:“如果確實是那種關係,可以信賴。但若不是那種關係,窩瓜還活著沒,那就大有問題了。”

“原來你說這個啊?”忽然醒悟斑竹真正意思。

酋長沉吟良久,盡量使自己的語氣不含任何感情:“是這樣啊斑竹,咱先說零元人。你看,所有零元人,都是稀奇古怪絕不能視為常人的……,也就古代傳說裏,那些妖魔鬼怪可以形容吧?”

他攤攤手:“所以,窩瓜兄弟現如今變成一盤蚊香,再拍案驚奇,無非咱公元人沒法理解。但是再沒法理解呢,往現今科學上說,那叫零件譜圖的基因庫初始態;往古代裏的神神叨叨上說,那叫一不留神,被打回原形。可是話又說回來,無論叫做被打回原形,又或叫做回歸基因譜圖初始態,實質內涵都是——人還活著!知道不,人還活著!好端端的活著!!一點事兒都木有!!!……啊?你聽懂沒?”

實話,酋長倒從未想過,窩瓜會出啥事兒。

別的不說,就窩瓜那種謹慎勁兒,若對半人馬型號沒有十足把握,他能耍啥子英雄氣度、演一場趙子龍七進七出?

啥子半人馬型號美女不美女,窩瓜那人,還能把美女看眼裏?

至於學雷鋒做好事見義勇為之類優良品德,那貨閑著無聊給外人表演表演,絕沒問題。

但曆次以來,隻要有危險,哪次窩瓜比別人竄溜得慢?

哦,確實有好幾次。

但是那“好幾次”,豈不都是因為斑竹你,好死賴活把人家背包給擠抗個拽也拽不出來、拉也拉扯不動?

——溜得慢,那不叫不想溜,那是實實在在,沒法第一時間溜啊!

而且話再說回來,像那號,丟進山溝溝裏都覺得沒得活的,居然搖身一變就變成天選型零元人活了下來,還又活個益發滋膩。

咋說?

往惡俗點說,那叫主角命。

但是主角命都是幹嘛的?

主角命就是,情況再危險,別人死翹翹,他還優哉遊哉。

主角命就是,你個小惡魔你以為人家早就灰灰啦,一轉眼人家小宇宙大爆發,生生把你個痛扁為肉渣。

“你繼續說。”斑竹催促。

酋長當下了悟,斑竹又在泛著什麽樣的小心思。

心中一歎。

“再說尚家那仨吧,”他的語氣依然毫無波瀾:“怎麽著,那也是窩瓜兄弟從長安區親自帶回來的。既然人家都把花姐視為正房,我覺得,咱們呢,好像不適合,考慮那麽多吧?”

頓了頓,表情稍稍嚴肅:

“……還有,別人我不管,朵兒那是真著急。至於花姐,窩瓜兄弟多次去她那裏進行純淨睡眠,也是真的。純淨睡眠後,那倆人實際關係究竟都還純不純淨?我說,反正咱這夥兒人都知道,咼冎兄弟40分鍾能撐、一分鍾快槍手也很在行。所以,那些關於純不純淨問題……就不是咱們可以考慮的了。”

“別說啦,”斑竹失望已極。

這酋長,真是空有一副豪爽樣。

偏偏說起什麽話來,總就吝嗇到,沒一點營養。

她搖搖頭,語氣冷淡:“你就說吧,在你看來,那兩條蚯蚓,究竟是在**,還是在試圖融合?”

愚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酋長疾言厲色低沉嗬斥:“我隻看到一盤蚊香!從哪兒來的,兩條蚯蚓?!”

斑竹一震。

想起小道消息說,淩絕頂大爆現場,試圖撿便宜零元人沒能撿到任何“便宜”。

趕緊惶然道:“是,我看錯了。”

酋長皺緊眉頭,思索此一被忽略事件,又會帶來什麽後患。

最終悲哀發現,並非斑竹想多,而是自己想太簡單。

現在,絕非如何控製局勢,而是——說不得尚家那個月亮,已在藉此考驗,哪些人可堪後用。

但,假如的確是種考驗……

激靈靈一下,酋長臉色陰沉不定半晌,語氣舒緩下來:“那個……斑竹啊,有些事兒呢,我覺得,咱們還是不要,想太多為好。”

拍拍斑竹肩膀:“咱這麽說吧,我呢,無論有木有這個窩瓜兄弟,終歸十天半月允許離開後,就會前往省城找老婆。你呢,嗯,這些天也說不準就能找到……”

搖搖頭,歎息一聲:“把心思收收吧。那兄弟在與不在,都隻這十天半月見麵期了。啊……?”

退步,轉身,頭也不回。

重步而去。

良久,斑竹蹲到角落處,捂了嘴巴失聲抽噎。

女人自有女人直覺。

尤其這女人和男人,在心理深處感情上,有點肝腸寸斷小糾葛時。

斑竹知曉,莫看定位儀在,那花朵兒貌似也能指揮小蚯蚓。

可是,小蚯蚓絕非窩瓜。

最多隻是……窩瓜曾擁有過的零件。

現下酋長終於也意識到這點。可是,你為何那麽快就放棄了,對窩瓜的信任。難道你不知道,你若放棄了,野驢們都會心散?

然而酋長說得不錯,無論她的老公孩子是否活著,每個人,都得有,隸屬其本人的明天。

已經回到家鄉。

正如窩瓜曾說過的,到家了,就是到家。到家了,實際上也就沒了,伊洛野驢這支,本就不該存在隊伍。

好吧好吧。我們終於到家。我們終於已經到家。每個人麵前一條路,每個人頭頂一片天。在此末世,在這已然區分出零元人和公元人的大變革時代,史前人神雜居,一樣得有天地永隔。

不是一個世界的,早別晚別,究竟又有甚麽區別?

“會養大的,大不了,來個失憶而已。”

抹去淚水,斑竹喃喃道:“一天天長,一天天養,終一日,會有那窩瓜重新出現——你們信不信,我反正,是信的。”

終於“到家”,再駐紮於絕對安全的“市中心”,送走最後一批北城行政中心相應“官員”,不必再執行什麽迎送任務,也不必擔憂駐地防務的中州青龍隊員們,無須指令下達,便極其自覺的,一個個就地歪倒。

蜂窩凹,很快陷入全麵沉寂。

但是既已回歸家鄉,又有幾人能夠安睡?

就地歪倒僅隻一個多小時最多兩個小時,因著近期的生物鍾本能,龍蟻們一個個陸續起“床”,忽然發現沒人安排“工作”也沒有早餐,趕緊找找家鄉人碰個運氣,便成理所當然。

落日新城並不限製人員往來。

而中州區的特異,又使絕大多數公元人均可做到常速30公裏每小時。

如是,北城本身才多大?

前往兩公裏外“市中心”又能多久?

就這樣,堪稱抵達家鄉第一時間,這些在長安區動車前才並隊的龍蟻們,就已接觸到了,家鄉的一個個“父老鄉親”。

末世前,僅神都便有700萬人口基數;末世後,水庫地區幸存者若非就近前往長安區,便是也向神都這裏集中。

時至如今,北城南城200平方公裏新建設城區,沒有高樓大廈,盡是帳篷或穴居,卻要聚集近220萬幸存者,再有周邊百餘個大小聚集點的蜂群派係甲蟲派係總計百多萬流動人口動則竄來竄去,可想生活環境有多惡劣。

當閑聊或有意打聽的多數本土人,均以羨慕態度凝望“中州青龍隊員”時,這些隊員們,自覺不自覺,就遺忘了這身份的原本來曆。

然後,在“好心人”勸告下,彼此議論又發現態度大體一致,就有了一個名詞叫做:

串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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