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這趟鏢便出發了。秦樂川因為這一趟鏢給的報酬特別多,於是多派了幾個鏢頭,一共連自己父子倆共是三十六人,圖個六六大順,吉利。周平與周再興也跟在隊伍裏,走在隊伍的最後頭,頭前則是秦樂川父子倆,共有四輛車,第一輛是周夫人和她的侍女的車,第二輛是周彩蝶的車,第四輛是周彩虹的,但第三輛裏麵到底有什麽,周平卻不告訴秦樂川,隻讓他們小心行事。保鏢的有個規矩,但凡一開始清點貨物時,主人拿出來多少便點多少,主人不願給看的絕對不能看,但仍要細心照料好。因為,根據多年的經驗來看,主人不願給看的東西往往才是這趟鏢所要保的重點對象,而給看的反而無關緊要,所以秦樂川在那輛車的周圍就派了八個鏢頭護著,並且袁振思也在這輛車的旁邊護著。這樣一來,可把秦風雲給急壞了,周二小姐的車子在最後麵,他走在最前麵,隔得最遠,這可怎麽辦。反正隊伍是活的,剛一出鏢,秦風雲便對秦樂川說:“爹,第三輛車神秘兮兮的,也許是什麽寶貝,咱們可得看好了,別讓貓兒給撈了去。我看,不如讓我去替一個鏢頭守著,讓他上這裏來。”秦樂川一想也好,便同意了,秦風雲便去了後麵把趙三鏢頭替了下來,守著第三輛車。這一下他可如願以償,但他是有風度的人,雖然落入情網中,卻行事中仍透著那股沉穩,到了第三輛車那裏也沒有什麽癲狂的動作和語言,依舊謹慎地保著鏢。

車出清河,便到了黃河北岸,在那個年頭,黃河的這個水段也早已是地上懸河,高出地麵已有兩三米左右,是以車隊行在這個地方,到似行在山區,由於這一段人煙稀薄,為了防止黃河決口給沿岸造成嚴重危害又把道路修的崎嶇坎坷,高低不平,車隊行在這裏連拉車的馬都受委屈,不要說人了。天又偏敢上熱,不說盛夏也近了,這保鏢的、押鏢的都是大汗淋漓,連馬匹的身上都像淋了水。鏢頭心中除了想怎麽把鏢保好之外,還在盤算著這三千兩銀子該怎麽分配,而周平父子和袁振思看起來都有心事,隻是張望著四周,看有沒有風吹草動,因此,所有的人都沒有提到關於環境條件的事,似乎壓根就沒有注意到。

車正行間,突然從一旁小林子裏轉出三個人來,攔在車隊麵前,一看那架式,不用問便是劫鏢的。為首的一個人披散頭發,隻穿一個薄布坎肩,敞著懷,手提一口大板刀,此人虎背熊腰,滿臉橫肉,雖然長相凶頑,但實在一眼看不出來他有什麽過人之處;左手邊的一個人穿一領白布衫,頭上戴著方巾,手拿一柄折扇,長相秀麗談雅,有些女子風帆;右手邊的一個人就是一個女子,長得貌美如花,穿一件紫外衣,頭上紮看小蝴蝶結,但從她的發飾上的其他特征來看,卻是一個少婦,她手中的兵器讓隊伍中的鏢頭們都下了一跳,她拿的是當時武林中響極一時的“鐵山射月連環鉤”。這“鐵山射月連環鉤”是在一對普通的鉤上加上分水刺、外指鐮,能鉤、能紮、能砍,並且據說在鉤的腹麵還藏有強力劇毒暗器“暴天裂地針”,這種針的針體要粗於一般針,針管中空,內含炸藥,一發出去,遇物即炸,且不僅針尖上喂有劇毒,連炸藥裏也帶著毒。這種武器在當時隻有鐵山派的掌門人鍾鐵山才會使,實際上也是他自己發明的這種武器,但他是個男子,可怎麽這個女子也會使?

秦樂川見了這三個人,知道來者不善,看為首的和左手邊的兩個人實在看不出是什麽門派的,但從那女子猜著他們是鐵山派的,因為在當時武林中,隻有鐵山派武器最雜,什麽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帶著暗器、毒藥,拳腳氣功,他們全都傳授,按說這樣的門派武功應該很差,可這一門,掌門人鍾鐵山就不必說了,弟子的武功均有很高的修為,甚至連一個遞茶的老婦都可以與一般的武林人士走上幾百招。秦樂川一想到他們是鐵山派的,心中老大的懼悚,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太沒有麵子了,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前,拱手道:“三位想是山西鐵山派的朋友吧。”那凶漢用刀一指秦樂川,道;“小子,算你有眼,爺爺正是鐵山派的。”這一句話丟出來,震得地皮都晃了幾下。地皮晃了,秦樂川也被氣得臉色蠟黃,心說:“你才多大啊,叫我小子,還自稱爺爺,要不是你們鐵山派人多勢眾,我們早上了手了。”正是惹不起,秦樂川才隻好強打歡顏道:“朋友有話好說,不知你們有何貴幹啊?”那書生冷笑道:“你這不是一句廢話嗎?我們擋住你們送鏢的隊伍,你們說我們要幹什麽?不就是奪鏢嗎?”說著手中扇子一揮,打開了,扇動著,不知是扇風,還是示威。那凶漢道:“不錯,識相的就把鏢車留下,不識相的就把你們的腦袋都剁下來當球踢,爺爺可好久沒殺人,正好過過癮。”秦樂川知道打是打不過的,隻好智取,他說道:“朋友都是刀口上混日子,行個方便,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嗎。再說,我們這趟鏢,隻是護送人家的家著回河北,並無什麽太大的財物。”那女子始終沒有開口,這會子開了口道:“少來這一套,你是不知道,諒他們也不敢對你說,他們是要去河北不錯,他們要去得是河北承德的避暑山莊,你們的車隊裏保送著一支價值連城的古代樂器——曲玉管,當今的天子最愛的便是吹拉彈唱,他們正是要送這曲玉管到皇帝那裏去討賞,害怕半道上給人劫走了,才請的你們,咱們既然都是刀口上過日子,那就勝者王侯敗者寇,刀口上見真功夫,來吧,進招吧。”那女子說話間便要縱勾往上上,秦樂川見沒有辦法,隻好綽短槍在手,看她的來路。這時,那書生說道:“貞妹,何苦來呢,即都是刀口上過日子,都不容易,何必真的動刀動槍的,怪嚇人的。”那女子聽了這話,收起了勾。但這一句話也讓鏢頭們知道了,這個女子便是鍾鐵山的獨女——鍾貞。

那書生搖著扇子向前走了兩頭,對秦樂川道:“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秦樂川道:“是啊,還是這位公子明事理。”鍾貞一聽便急了,向前跨上一步道:“這麽說,我便不明事理了?”那書生回頭喝道:“貞妹,別插嘴。”看那架勢,似乎那書生是鐵山派裏麵極重要的人物,否則他怎麽可能敢喝斥掌門愛女,搞不好,他便是鍾貞的丈夫。鍾貞聽了他的話,後退一步,不再言語了。那書生轉而對秦樂川道:“對你介紹一下,別忘了我們,這位(他一指那凶漢)是我大師兄——丁坤,我是掌門師父的二徒弟,姓劉雙名光泰,這(他一指鍾貞)是我的妻子,也就是掌門師父的女兒——鍾貞。我們這次來的目的你也知道了。你說我明白事理,我怎麽看你不那麽明白呢?我們鐵山派的武功想必你也是聽說過的了,你們覺得能鬥得過我們?我看不如這樣,我們也別爭了,你把曲玉管交出來,咱們各走各的路,以後見了麵,還可以做朋友嗎。”秦樂川一聽鼻子都給氣歪了,心說:“我以為出來一個說理的,誰想更蠻橫。”當下便說:“好,讓我考慮考慮。”那書生便說:“好,我們便等一會兒。”

秦樂川轉身回到隊伍,暗暗地對眾人說:“我一發令,咱們便上手。”於是又召集了幾個人聚在一起,裝作商議是否交出曲玉管,實則則是商議如何對付這三個人。商議的時候長了,那邊的三個人開始逐漸犯懶了,秦樂川看準了這個好時候,暗暗地說:“上!”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響應,個個抽出兵器,趕將過去,三四十個人一齊上手,都是有內力的人,發喊起來真是響徹雲霄,隻一忽兒的工夫,早已殺至三人近前。哪知三人的犯懶乃是裝的,這邊人一動,他們早跳將起來,亮出兵器,與眾人混戰在一處。

劉光泰的扇子這一會子可顯出本領來了,這扇子的製作的確精良,表麵上看起來是紙扇,但扇骨卻是精鋼打造,共有十二根扇骨,每根扇骨上都綁著劇毒的扁狀雷管,與那“暴天裂地針”類似,也是彈出來遇物即炸,但炸的力道卻遠比“暴天裂地針”的大,且炸藥中的毒隨風擴散,若無解藥香粉護體,觸膚即爛,其毒無比。在每兩根扇骨中間的扇麵中間的腹麵,各各裝著一個極小的機關,每個機關裏麵裝著五支細蚊毒針,每次一放五針俱放,呈散花狀射出,殺人於無形之中。

不過,劉光泰的武功也算得上是高手,在人群之中竄來竄去,竟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鍾貞和丁坤也是來者不善,竟也無人能傷了他們,但不忘鏢局的人也不是吃白飯的,他們雖傷不了三人,卻也不為三人所傷。四十餘人在此,隻扣見武器叮當作響,左麵黃河水,岸若長山,右麵是小樹林,卻鬱鬱蔥蔥,懷衝天之誌。這邊喊:“休衝我車隊。”那邊叫:“交出曲玉管來。”雖不見血濺,卻也烏煙瘴氣;雖不聽慘叫,卻也萬分緊張。稍有不慎,刀過頭落:略有不防,槍穿命喪。

這一場戰鬥打了好久,雙方連受傷的都沒有,劉光泰和鍾貞深知自己有限,硬硬地再與這些人鬥下去非叫吃虧不可,於是,兩個人各一抖兵器,叫一聲:“接招。”隻見霞光一閃,迷霧散開。秦風雲一見霞光,情知不好,未及爆炸,早已跳出,直取第四輛車,一把撕去門簾,叫道:“周二小姐,快跟我逃命去。”周彩虹哪裏見過這般狠鬥,嚇得腿腳酥軟,不能移動。秦風雲回頭一看屍橫遍地,迷霧擴散開來,眼見飄到麵前,當下顧不得悲傷,一下子將周彩虹橫抱起來,飛也似的竄了下去。正跑間,忽然發覺旁邊另有兩個人跑過去,一轉眼已經不見,眼看迷霧散過來,顧不得多想,隻道是自己的幻覺,撒開了腿便跑。一路跑到了來路。暫且不提。

卻說周平、周再興、周夫人、秦樂川以及三十四位鏢頭都在爆炸及迷霧中喪生,三個人見再沒有活口,一齊跳過去,將武器向第一輛車插去,這一插竟覺得有人,卻沒有叫聲,急掀門簾一看,卻是周夫人的死屍,原來早已被毒死,旁邊還有兩個侍女,也是七竅流血,死於毒霧。三個仔細搜查了一番,不見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又搜另外的三輛車,卻都是空車。那第三輛車似乎是一個疑車。

鍾貞見搜查沒有結果,奇怪地說:“奇怪呀,我剛才明明看見他們派許多人守住第三輛車,曲玉管應該是在第三輛車中,怎麽竟是空車,難道被人調包了?還是咱們的消息不準確,探錯了人?”劉光泰說:“不會的,胡星華的消息一向準確無比,不會有錯。對了,這第三輛車定是一輛疑車,真正的曲玉管應該是在那些人身上。走,快去搜所有的死屍。”可是,任他們搜遍的所有的死屍,也沒有見到曲玉管的影子。

“泰哥,怎麽辦?咱們殺了這麽多的人,怎麽都搜遍了,也不見曲玉管的影子?”鍾貞半帶哭腔地說。劉光泰想了一想說:“另急,讓咱們點點屍體數。”三個人於是點了一點屍體數,鍾貞看出了門道,說:“泰哥,少了四個人。”“少了四個?”“是的,有周家兩個小姐,還有不忘鏢局的少總鏢頭,還有一個我看不出是誰來。”“好了,曲玉管定是在那四個人中一個人的身上來,大師兄,咱們分頭去找,你看如何?”丁坤道:“好。”三人於是分作兩路,丁坤一路,劉光泰、鍾貞一路,一向西,一向東,找了下去。

我們知道,秦風雲和周彩虹是逃脫了的,百亂之中又走了周彩蝶,那麽另一個人是誰呢?不用問,在所有的人中現在我們的知道的就有一個活著,那就是袁振思。袁振思當時是周平的未來女婿,周平把周彩虹許給了他,他非常愛慕周彩虹,但周彩虹卻對他沒有絲毫好感,覺得他這個人太虛偽(其實,他直到現在也夠虛偽的),自從訂了親之後,一見他便不給好臉子看,一不見他便朝著周平和周夫人,甚至他哥哥周再興要退婚,但那個時代,大家也都知道,兒女的婚事就是父親說了算,她哭,哭也沒有用,周平就看好了袁振思,就要把她嫁給他,除非周彩虹死了,否則就別想取消這門親事。周彩虹並非沒有想到過死,但她是一個堅強的人,她想到,一死便連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她始終努力著,她的努力沒有白費,雖然袁振思怕她離開自己始終看著她,但這一次他卻掉了著。

爆炸一起,袁振思也知道不好,但少量的毒霧已飄中他的鼻孔,他連打幾個噴嚏,忙跳出圈子,本想去救周彩虹,卻糊糊塗塗地跑到周彩蝶的車去了,兩個人並非雙胞胎,雖都很漂亮,模樣卻不一樣,袁振思一見便知錯了,但要改悔已不可能,回頭猛見秦風雲去了那裏,當下心中沉了幾分,拉著周彩蝶便跑。所以,當秦風雲抱著周彩虹跑過時,突然顯現而又突然消失的兩個人正是袁振思和周彩虹。袁振思一路拉著周彩蝶狂奔,一直跑到一座山間,山的半腰有個洞,他們便上了那裏去。入了洞以後,人是平定了下來,可袁振思是一臉的悶悶不樂,周彩蝶其實內心中很喜歡袁振思,可是因為年齡比他大,周平不能把她許給袁振思。要知道,在當時認為,結婚的雙方若女方大於男方會極大的不吉利,不是夫妻感情不合,就是婚後無子,再不就是一方早死。這當然是沒有任何科學道理的,但在那個封建思想統治的時代,這卻作為一種正統的思想統治了人們幾千年。

周彩蝶見袁振思悶悶不樂,心中甚是掛懷,她走過來問他:“振思,怎麽了?悶悶不樂的?”袁振思歎了一口氣道:“彩虹沒救出來。”周彩蝶驚道:“什麽?妹妹死了?”袁振思道:“不知道,我看著好像是讓秦風雲給救走了。”周彩蝶舒了一口氣道:“這就好了,我看那秦少爺不像是個奸邪之人,虹妹在他身邊,應該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事是不會有的,就是……

且不說袁振思和周彩蝶在山洞中,表一表秦風雲和周彩虹兩個人。秦風雲抱了周彩虹跑出許久,周彩虹逐漸心情平靜了下來,突然發覺自己是被一個年輕男子抱著,當下滿臉赤潮,道:“你……你快把我放下來。”秦風雲知她心情平靜,反上少女之羞來,忙把她放下道:“周二小姐,對不起,剛才我救你心切,見你走不動,才出此下策,你……你別見怪。”不知怎的,一向落落大方的秦風雲今日竟變得說話都有些結巴。周彩虹聽得此言,偷眼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不要緊,竟是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我們分析她這一見鍾情的緣故,也許就在於有個袁振思吧。她見他跑的滿頭大汗,忙取出手絹,走上前,為他抹汗,她一抹,秦風雲便聞到一股沁人的幽香,如蘭花一般,他身子一晃,差一點不能自持,但定力強的人總歸是強,他隻是心中蕩了一下,隨即把住,道;“周二小姐,謝謝。”周彩虹紅著臉轉過頭去,手裏緊緊握住手絹,低聲道:“叫我彩虹。”秦風雲這一時簡直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忙走上前握住周彩虹的手,激動地說:“彩虹……”周彩虹的頭埋的更低了。

秦月眉咽了一口口水,接著說:“後來我爹就娶了這位周二小姐,她也就是我娘。”紀文道:“你娘那時不是已許配給袁振思了嗎?那袁振思聽了之後又有什麽反應?”秦月眉苦笑道:“他的反應可多著呢,等我慢慢再對你說吧。”紀文道:“那麽袁振思和周大小姐後來怎麽樣了?一定是成親了吧。要不袁振思怎麽會是你姨父。”秦月眉道:“是的。他聽說我娘嫁了我爹,曾在他們婚禮上大鬧過一場,並且還搶走了那價值連城的曲玉管。後來便娶了我大姨母。”紀文驚道:“曲玉管?那曲玉管在你爹和你娘的手裏,那麽現在呢?”秦月眉說:“我也不知道,聽說袁振思搶走了它之後,由於氣急敗壞,竟頭腦糊塗地在路上把它給弄丟了。”“丟了?”“是啊。但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我想袁振思這個人老奸巨滑,應該不會那麽輕易說實話。”紀文笑道:“不管怎麽說,這事就這麽結束了。對了,你還沒說袁振思為什麽對你這麽不好呢?該不會隻是因為你娘負了他吧。這樣的話,你為什麽又要住在小重山莊呢?”秦月眉歎了一聲道:“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可誰想到,真正的惡夢才要剛剛開始。”……

秦風雲帶著周彩虹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闖,實在不知道該到哪裏去安身,兩個人就這樣跑了好幾天,最後,秦風雲才不得不說:“彩虹,我們現在到底要到哪裏去啊?”周彩虹道:“你不是不忘鏢局的少總鏢頭嗎?那麽,咱們不回不忘鏢局,還去哪裏?”“不行,”秦風雲所對道,“絕對不可以回不忘鏢局。”周彩虹不解地問:“為什麽?”秦風雲道:“你想,那三個人知道這趟鏢是我們,不,咱們不忘鏢局保送的,既然有人逃脫,那他們必要到不忘鏢局裏去搜索一番,搞不好,他們現在已經到了不忘鏢局了。”周彩虹道:“不會吧。”秦風雲道:“不會?你不常走江湖,雖有一身的武功,卻不知江湖人的險惡。”周彩虹撒嬌般地往他懷裏一偎,道:“是啊,要不,我怎麽會今天嚇得不會動了?”周彩虹會武功?會的,周彩虹是一個武學奇才,她壓根就沒有人教導,甚至連一個教蹲馬步的人都沒有,但她無師自通,竟自愛耍槍弄棒,很快便自創了一套柔和中夾著淩厲的“彩虹劍法”,初創之時,由於內力不濟,周再興尚能輕而易舉製服了她,但她幾經改進,自通心法,數月之後,她竟能在三招之內讓哥哥俯首認輸。

且不說這些,事實不幸地被秦風雲言中,鐵山派的三個人果然先後都到了不忘鏢局,也許,不忘鏢局注定要“不旺”吧,一個錯了名字竟招來了滅門之禍。三個人豈止是到了不忘鏢局,他們把不忘鏢局的殺了個幹淨,連一隻雞也沒有剩下,而後又反反複複搜了個遍,但就是沒有曲玉管,三個人氣急敗壞,卻又拿捏不準行蹤,隻好回門稟報。不表。

仍表秦風雲和周彩虹兩個人。他們想來想去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最後,還是周彩虹想出了一點,道:“我的家在河北承德小重山麓,雖然家裏再也沒有人了,但房子總還是有的,如果姐姐還活著的話,他一定也會回去的。”秦風雲沉吟了一會兒,便點頭道:“好吧,你帶路,咱們快點走。”

兩個人於是星夜趕路,一路無話,不幾日,趕到小重山麓。

秦風雲這時才見到了周彩虹的家,這是一個深宅大院,高高的圍牆,漆紅的門廊和柱子,朱紅色的大門,一切都顯得那麽闊綽,那麽華麗,但是,在這樣的華麗之中自覺不自覺的透出來一種冷落,一種淒涼,簡直是門可羅雀。“相公,這就是我娘家了,隻是現在沒有人了。”周彩虹這時已與他私訂終身,因為兩邊都已沒有了父母,索性指天為媒,指地為證,結為夫妻,是以周彩虹稱呼秦風雲為相公,但秦風雲叫慣了“彩虹”,也就沒有改口。

兩個人正要往裏走,秦風雲突然拉住周彩虹道:“彩虹,小心,有人來過。”周彩虹低聲問:“怎麽能看出來?”秦風雲一指門前的台階道:“你看這台階上的土,有被人踩過的痕跡,而且不隻一個人,是兩個人,是一男一女,難道是鐵山派的那對夫妻來了?”周彩虹心中暗暗發急,麵帶焦慮地看著秦風雲道:“相公,這……這怎麽辦?”這一聲由於太急,聲音偏大,秦風雲嚇得趕緊捂住周彩虹的嘴,但這已經完了,隻聽裏麵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道:“誰在外麵?”說話間一個秀麗的女子推開門走了出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彩蝶。周彩虹一見喜出望外,她掙開秦風雲的手,大呼“姐姐”撲入周彩蝶的懷中。周彩蝶摟住她,撫摸著她的頭發問:“好妹妹,這幾天受委屈了吧?”周彩虹站直了身子,麵對著周彩蝶說:“我一直和相公在一起,怎麽會受委屈?”“相公?妹妹,你成家了?不對,袁兄弟一直和我在一起啊?”周彩虹臉上顯出不高興的神情說:“誰說是他,讓我來給你介紹你妹夫,不忘鏢局少總鏢頭——秦風雲。”周彩蝶聞言,上下打量了秦風雲一番,看得秦風雲有些不好意思,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禮,她正要說什麽,突然身後門又一響,袁振思走了出來,他一出來便一臉的怒氣,道:“彩虹妹,你說什麽?你說你成家了?”周彩虹一見他,歪著嘴便笑了,道:“不錯,我成親了。”袁振思“噔噔噔”來到周彩虹麵前,吼道:“你我不是已有婚約了嗎?你爹不是明明把你許配給我了嗎?你……你怎麽可以悔婚?”他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而對著秦風雲道:“我知道了,定是你這個王八蛋對我虹妹做了無恥之事,虹妹才迫不得已嫁給你,你說,是不是?”秦風雲沒有說話,周彩虹在一旁堵上了:“虹妹是你叫的?我現在是秦大哥的妻子,請你稱呼我一聲秦夫人。”這一句話恰似那火上燒油,更使得袁振思的火氣盛了幾分,他狂吼道:“姓秦的,還我虹妹來,我跟你拚了。”說著,他拔出劍直取秦風雲,秦風雲沒有料到這一招,一時竟傻在了那裏。周彩虹見勢不好,縱身一跳,抄劍在手,一劍砍在袁振思的劍上,袁振思當時的武功不及周彩虹,尤其是內力遠在周彩虹之上,這一劍,竟被周彩虹將劍震飛。他一時沒了劍,立在了當場,傻愣愣地站著,不知要做什麽。周彩蝶這時出來打圓場道:“唉,咱們既然都是逃出來的人,便是自己人,何苦這樣打打殺殺的。”袁振思那裏肯聽,他帶哭地叫道:“虹妹,伯父是把你許配給我的,虹妹。”周彩虹這時一咬牙,道:“袁振思,你聽著,人是我自己的,身子也是我自己的,別人,無論誰也動支配不了我,隻要我與我的相公兩情相悅,我就可以嫁給他,誰也管不著!”袁振思聽了這樣一番絕情的語言,真的傻了,他立在當場,呆呆地,身子好像空了一般,一陣風吹過來,好像都把他的身子給吹散了。好久過去了,他一動不動,突然,他口發狂音,怒吼著向小重山上跑去了,周彩蝶走過來對周彩虹說:“妹妹,真是的,這何必呢?”說罷,她便去追袁振思去了。留下了周彩虹和秦風雲兩個人呆立在當場,好久好久……

半天後,正值正月十五元宵節,山東陽穀縣北正街上張燈結彩。這就怪了,不是正月十五到處都張燈結彩放鞭炮嗎?怎麽單說這北正街上呢?這自然有個緣幫,這一日,是陽穀風雲鏢局開張的日子,又是總鏢頭秦風雲和他的夫人周彩虹正式成親的日子,所以,風雲鏢局的門前,張的燈比哪裏的都多、都大、都亮,彩綢比哪裏的都薄、都柔、都豔,鞭炮比哪裏的都長、都響、都更有威力。

正是這好日子,鏢局的大堂之上,秦風雲戴著大紅花,穿著新郎服,攜著周彩虹正在拜堂,周彩虹自然地罩著紅蓋頭,穿著紅豔豔的新娘服。隻聽一個聲音尖細的主婚人叫道:“一拜天地。”兩個轉過頭去,對著大院一拜,又叫:“二拜高堂。”兩個人這時早都沒有了父母,哪裏還有什麽高堂,隻是對著供桌上的一些個靈牌胡亂拜了。又叫:“夫妻對拜。”兩個於是頭對頭,拜了一拜。又聽得:“請新郎執喜杖。”旁邊一個老年婦人遞過喜杖,其實就是一個金燦燦的鉤子,那婦人輕聲對秦風雲說:“挑蓋頭的時候查得慢點。”秦風雲滿心地激動,拿著喜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他抖抖索索地把喜杖往蓋頭底下伸,那樣子真讓人擔心他會戳到新娘子的眼睛。他慢慢地掀起那紅蓋頭,心中帶著那份無法言盡的喜悅。終於,那個熟悉的美麗的溫柔的麵孔展現在他麵前的。我想:這時如果叫他說話的話他一定說不出來了。

這時又聽那個主婚人尖著嗓子喊道:“飲交杯酒。”旁邊兩個人用托盤各端著一杯酒呈上來,兩個杯子的底端用一根紅線連起來,兩個人各取了其中一杯,將手臂交叉,正要互飲的時候,隻聽有人在外麵大喊一聲:“且慢!”說時遲,那時快,一眨眼的工夫,一團黑影已經出現在兩人麵前,那人穿黑袍,黑麵罩,誰也看不清他的臉。隻見他手一揚,將兩人手中的酒全部打翻在地上,又順手一下子勒住了周彩虹的脖子,周彩虹經他這一摟,馬上知道是誰,她馬上大叫道:“袁振思,放開我,放開我。”這一句話,隻聽下麵馬上開始紛紛議論:“袁振思?小重山莊莊主,他怎麽來了?他來了的話怎麽這個時候來?還要做這樣的事情?”

那時候,袁振思已借了周家的財力,在小重山上開始修造小重山莊,並先將周家舊宅改做小重山莊,然後很快便娶了周彩蝶為妻,隨即不斷擴充實力,自己也精練武功,不出三個月,小重山莊的名字已經吹了出去,但實力如何,當時不過隻是一個花架子,但袁振思如此一出麵,實是給小重山莊丟了很大的麵子。

秦風雲怒道:“好你個小重山莊莊主,竟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進來搶媳婦,在你的眼中,究竟有沒有天理。”黑衣人笑道:“天理?你奪人之妻,難道就有天理?”這一句話自然又激起了一片議論。“胡說,”秦風雲怒氣上了臉,“彩虹愛得是我,嫁得是我,在嫁我之前從來就沒有嫁過任何人,怎麽能說是奪你的妻子?”黑衣人冷笑道:“秦風雲,你少廢話,當初,周家伯父明明是把彩虹許配給了我,誰想你橫刀奪愛,奪走了她。不過也算了,今日你們親是成得,我不過是來辦一件事,辦成之後,我自然要祝賀你們。”這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感到惡心,一眾人都心說:“有這樣來祝賀的嗎?”

秦風雲壓製住胸中的火氣,道:“說吧,你今日是來幹什麽的?”黑衣人伸手揭去了臉罩,果然是袁振思,他說道:“我今日來是要索要當今的奇寶——曲玉管。”秦風雲驚道:“曲玉管?我隻見過,沒有聽說過啊?你讓我這兒怎麽要?”袁振思冷笑道:“不錯,你是肯定不知道的,但我要告訴你,你的妻子身上卻難保沒有這物事。”說著,他手上加力,吼道:“說,曲玉管在哪裏!”周彩虹被勒得喘不上氣來,兩手把住袁振思的手臂道:“你鬆鬆,讓我怎麽說啊!”這下,大家都不說話了,要知道,曲玉管自半年前丟失以後,成為武林中的一個謎,不知有多少人出動過去找它,卻都沒有結果。今日突然在這裏聽見了,哪能不上心。

隻聽周彩虹道:“我也隻是聽說過,也從來沒有見過啊。”袁振思惡狠狠地說:“你丈夫沒見過我信,你沒見過說死我也不相信。你姐姐說它就在你的身上,那是伯父找到的東西,他去世後,你哥哥也去世了,這東西自然應該由你姐姐保管,怎麽你反而給藏了起來,說,你到底藏在哪兒了?”眾人聽得此說,認為若真有此事,袁振思說得也並非沒有道理,隻是,袁振思的做法未免太偏激了。周彩虹這時咬了一咬牙,道:“好,你說得沒錯,曲玉管就在我這裏,你放開我,我給你去拿。”袁振思道:“少跟我來這套,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麽,我放了你,你到後堂去抄了一把劍出來,再與你那夫君聯手殺了我。哼哼,沒門!”正說著,他手一晃,勒住周彩虹的手上已出來一柄匕首,尖正好抵在周彩虹的喉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