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愣了一會兒,道:“少俠果然精通毒道,不過……”說著,她送身邊取出一枚針來,走過來,朝紀文身上刺了一下,道:“這會兒我看你還怎麽解?”紀文情知她用的是一枚毒針,但仔細一感覺,沒有發現有什麽異樣,便問道:“姑娘用的是什麽毒?”“什麽毒?你不是很精通毒術嗎?怎麽連這是什麽毒都察覺不出來?”“哼,你根本就沒有用毒,我除了‘金湯黃味蓉’的感覺以外什麽別的感覺都沒有。”那女子笑了笑說:“服下去立刻讓人感覺出來的毒不是好毒,真正的好毒就得有一段潛伏期,這樣才能殺人於神不知鬼不覺,你中了我獨門的毒藥‘百花荼靈草’,我看你還怎麽解。”“百花荼靈草?”紀文表麵是顯得好像很不以為然,實則他的心中開始顫拌了,他心道:“不好,什麽百花荼靈草,我怎麽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不錯,百花荼靈草。這草呢,有一個特性,就是每隔三天發作一次,每次折磨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卻製不了你的死命,我這裏也沒有徹底的解藥,但卻有讓它不發作的藥,你若是想少受點痛苦,就作我的仆人,跟隨我一起到處殺人放火。”紀文一聽這話心中一顫,想;不好,我又要有一個主人。天哪,我那一個主人還沒有打發的了,這裏怎麽又蹦出一個來!

那女子見他不言語,便道:“怎麽不說話了,若你不願意,也就算了,反正三日這後發作了,可怪不得我了。”紀文上一次吃那個主人的虧就在於不知道是什麽毒,可這一次知道是什麽毒卻又不會解,甚至連自己究竟是否中了毒都不知道。咳,這當口兒,隻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他一咬牙,道:“好,我作你的仆人,你先把解‘金湯黃味蓉’的藥給我。”那女子遞過一粒朱紅色的藥丸來,紀文接在手中道:“我是你的仆人,你該不會害我吧。”那女子笑道:“你說呢?”紀文道:“我做仆人的信得過主人。”說罷,將那粒藥丸送入口中。藥一入肚,就聽見紀文的肚子裏麵似乎又開了鍋,紀文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捂著肚子,臉上的汗如同雨滴一般‘叭答叭答’地滴著。過了好一陣子,這種感覺才平複了,紀文活動了活動身子,發現毒真的解了,便拱手道:“如此,我謝過主人了。”那女子道:“好了,毒解了,我們該趕路了。走!”說罷,轉身出屋,紀文無奈也隻得跟在後麵。他本想問問那女子叫什麽名字,可一想當時那個主人的作法,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

一路上,那女子不說話,紀文也沒心思與她說話,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趕路,紀文的身上除了自己的包袱以外,還多了那女子的一個大包袱,似乎是一些衣服,反正挺大但不重。令紀文告訴的是,這個女子走的方向也是向南去,與他原定的路線基本一致。

又行了幾日,兩個人到了河南洛陽地界,剛進了城,那女子便回過頭來對紀文說:“仆人,前麵離嵩山不遠了,我們去少林寺玩玩吧?”紀文心道:“這丫頭又要惹事生非。”接著說:“去那裏幹什麽,盡是和尚,有什麽好看的?”“和尚?和尚才有意思呢,‘身穿袈裟,頭上沒發,切去耳朵,像個西瓜’,這幾日正好夏天,我正好去切幾個西瓜。”“我的小主人,你就別鬧了,在酒店你一次殺了那麽多的人,還不過癮?”“哼,那幾個人?算什麽?不過都是些庸手,真正有意思的是去殺高手。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讓你明天毒發,有你好受。”紀文現在就怕毒真的發了,他可是不會解這毒,隻得道:“好好好,我去,我去。不過,去找人家少林寺的碴子,我就這樣去未免讓人家戳脊梁骨,還是請主人也給我一個蘇幕,我也好遮著臉啊。”“好吧。”說著,那女子掏出身邊一團白布,扔給了紀文,紀文便擋在臉前。

兩個人於是向前行,出了洛陽城,徑赴嵩山的少室山。

不過一日光景,兩個人來到了少室山腳下,迎麵兩個小和尚過來問:“二位施主是來主是來進香的?”“進香的?”那女子冷笑道,“不錯,不過不是進那個香,而是進家鄉的鄉,本姑娘送你們回家鄉。”說著,手起刀落,早砍翻了兩個小和尚。紀文沒料道她會又一交出手這麽狠辣,大喝道:“你怎麽隨便殺人?”“我們來的不就是要殺人的嗎?”“殺人,殺人。我問你,這裏的人有哪一個惹著你了?”“沒有,但我曾發誓,要殺盡天下的無用之人、無情之人和出家之人,這少林寺一寺的出家人,我能不來殺嗎?上一次我來的時候被人家趕下山來,這次有了你這麽個幫手,我一定可以鏟平少林寺。”“開玩笑,你怎麽知道我武功一定很好?”“不用知道。會用毒就行,兩個人用毒藥,比一個人用毒藥要更讓人神不知鬼不覺。”“你真是白日說大話,少林寺創寺六百餘年,祖傳七十二絕技,就憑你我這點微末道行,還想鏟平少林寺,快走吧,我不想白白送命。”說著,紀文就要向來路走,那女子急了,喊道:“你回來!”“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正在這時,隻聽山上一個很響亮的聲音傳下來:“是誰在這裏亂傷我寺弟子。”紀文一聽這話,知道是一個內家高手借內力送過來的聲音,當下警覺,拔劍在手,輕聲道:“主人,回去吧,這幫和尚,真的惹不起,我真的不想死。”那女子道:“沒出息!”隨即踏上一步,大聲說道:“本姑娘要你們這些禿驢的腦袋當瓢使,這兩個太小,你要是大的話就下來。”“不知死活的小丫頭!”此句話剛落,就見草叢中跳出一個人來,自然是一個大和尚,奮雙掌飛身向那女子襲來,紀文見襲叫一聲“不好!”扔了劍,縱身向上,伸兩掌硬碰硬地接了那大和尚兩掌,那大和尚雖即被打得彈了回去,但隨即穩穩地落在地上;紀文這一瞬間隻覺得兩掌挫痛,接連倒退了幾步,一下子撞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忙扶住了他,他甩了甩手,發現骨頭沒事,再向那大和尚看時,才發現這原來是一個中年僧人,隻見那僧人臉上變色,驚叫道:“摩天大法!”

那女子一聽這話,驚道:“摩天大法!你……你是賀家公子!”紀文回頭道:“在下紀文。”這時,那僧人道:“你當真是紀文?從小重山莊逃出來的摩天大法的繼承人紀文?”紀文道:“在下正是。”“你也就是當年賀季玉和楊雯莉的遺子?”紀文接連聽了兩句這樣的話,知道江湖上的人都已經知道自己了,看來是小重山莊將這個消息散了出去,這樣一來,自己想掩飾也掩飾不住了,隻好扯掉蘇幕,拱手道:“不錯。”那僧人隨後道:“那你身後那位女施主是誰?”紀文道:“這……在下不知道,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姑娘的麵,也不知道這個姑娘叫什麽名字。我在酒下中了這位姑娘的暗算,這才當了她的仆人。”那僧人隨即道:“如此,此事與紀少俠無關,請少俠退開,冤有頭,債有主,我的兩個徒兒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到要看看這位女施主的廬山真麵目。”說著,飛身上來,伸左手做龍爪手,向那女子的臉上抓去,紀文這時也不知該幫忙還是不該幫助,一時猶豫,那僧人的手早抓到那女子麵前。

那女子忙一側頭,躲過了這一抓,可少林的龍爪手豈是吃素的,那僧人右手隨即回揮,隻能“哧”的一聲,那女子臉上的蘇幕被扯了下來。紀文急看時,卻一下子呆住了。隻見這個女子的臉上橫橫豎豎地有二十多道刀疤,密密地分布在臉上,往昔的容顏是一點也看不來了,隻有那些刀疤。那僧人住了手,道:“原來是海沙派雨掌門的千金雨奴兒姑娘。”那女子忙捂住臉道:“誰是雨掌門的女兒,誰叫雨奴兒,我叫醜奴兒,大和尚不要認錯了人。”那僧人笑道:“名字是什麽無所謂,反正你的身份是已定的了。再說,你是誰也無所謂,今天的事無論如何你也難逃責任。走,跟我上山見方丈師父去。”說著,伸手點了醜奴兒的穴道,抓住了就要向山上走。紀文這時不知出於一種什麽感情,卻走上前來說:“前輩,你看……”那僧人道:“少俠不必求情,殺人償命,這是古來就有的道理。我佛雖然慈悲,但如此濫殺無辜的人也必須得讓她有個說命。少俠如果有興趣的話,也請上山來吧,方丈師父一定願意見你。”紀文聽得這些話,心底馬上轉了幾個彎,料想這個方丈大師願意見自己也不過是為了武功秘笈,但今日之事,自己必須得上去,說什麽也得把醜奴兒給帶下來。於是,他便點頭道:“我正欲瞻仰方丈大師。請前輩引路。”於是,那僧人押了醜奴兒,紀文跟在他身後,上了少室山。

入了少林寺門,那僧人便將醜奴兒一徑押到大雄寶殿之上,在大殿上,方丈海清大師正在那裏誦經,見那僧人押著一個女子,後麵還跟著一個小夥子進來,便問:“靈深,你押著一個女施主為何呀?”那僧人雙手合十道:“師父,這位女施主就是海沙派雨掌門的女兒,她上山之時,無辜殺害了明悟和明真兩個弟子,是以弟子將她押上山來。”海清大師也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雨施主,人未犯你,你何必枉開殺戒呢?”醜奴兒一臉的忿忿之色,道:“哼,我一看見你們那些光光的頭頂就覺得惡心,我想殺你們幾個出出氣不可以啊。別說是那麽兩個小禿驢了,就是你這老禿驢的頭,我也一樣砍開來當瓢使。”海清大師道:“看來施主是無心向善了。如此……”隻見海清大師身子微動,一串念珠便向醜奴兒的胸前打過去,紀文知道海清大師的厲害,料定若這一下打在醜奴兒身上的話,醜奴兒渾身的筋骨隻怕就要散了,他飛快的想到這一點,便立刻飛身上前,揮劍挑開了念珠,口中忙道:“海清大師,手下留情。”海清大師平靜地看著紀文道;“這位施主,認得老衲?”紀文道:“少林方丈海清大師,江湖上哪個不知?”海清大師道:“那麽施主你是誰?”紀文收了劍,拱手道:“在下紀文。”海清大師驚道:“紀文?你是紀文?”紀文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

海清大師低頭沉吟了一會兒,便道:“請紀施主到我禪房來一下。靈深,你權且看好雨施主,帶來到廂房去用一頓齋飯。”“是!”靈深押著醜奴兒走了,紀文隨著海清大師來到禪房。海清大師道:“你真的就是摩天大法的繼承人——紀文?”紀文知道自己的身分多數人是不會隨便相信的,便又確認了一次。海清大師道:“如此,讓我來試試你的內力。”紀文一聽,忙拱手道:“晚輩學藝不精,哪裏敢與大師你比試內力啊!”海清大師道:“別擔心,我想知道一下楊五小姐的後人武功怎麽樣?”紀文道:“大師認識我娘?”“不錯,你娘在世的時候,每年都要來這裏上香,從小時候你外婆抱著她,直到她十歲時自己來上的那次香,而後直到十六歲,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了。這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當時老衲還是個中年漢子,很喜歡小孩子,你娘也很喜歡習武之人,所以我和你娘便成了忘年之交。後來,聽說你娘被難之後,我日日誦經,願她的後人能安全的活下來,練好武功,有一番作為。今日,你終於來了。來,伸出手來,讓我試試你的內力。”紀文聽了之後,伸出手來,海清大師伸手握住他的手,這一霎時,紀文隻覺得有一股火氣從雙手間傳過來,身子震動了一下,隨即身體之中便生出內力與之相抗,然而,那股火氣不是越抗越弱,而是越抗越強,紀文漸漸的有些吃不消了。

但紀文是一個要強好勝的人,他雖然有些吃不消,但還是硬硬的挺著,頭上的汗珠一個勁兒地“劈哩叭啦”往下掉,後來,身子開始漸漸的顫抖,傳過來的那股火氣似乎又強了幾分。紀文知道自己挺得時間越久,就說明自己內力越強,便又一咬牙,將滿身的內力運將過來,與那火氣相抗。紀文這時感到自己的手上又有一股熱乎乎的**在流著,低頭一看,卻原來自已手掌的肌肉都爆裂開來,淌出血來,他又一細看,卻又發現海清大師的手也裂開了,但海清大師仍是一動不動,紀文見對方不動,自己也定了定神,繼續運功對抗。

如此,兩個人一時對抗了約莫兩個時辰,最後,紀文終於受不住了,嗓子眼一發腥,一口血噴了出去,這時,海清大師才住了手,扶起紀文道:“紀施主,你沒事吧。”紀文苦笑道:“大師的內力真是厲害,我怕是受了內傷。”海清大師忙道:“別擔心,我們這裏有療傷靈藥。”說著,他從身邊取出一粒藥丸,喂紀文吃了下去,而後扶紀文坐好,為他推宮過血,助他理氣。紀文受的內傷本來就不重,如此一調治,不上一個時辰,已經痊可,他又撕衣襟包紮了手上傷口,而後才對海清大師,說:“大師,你的內力當真厲害,晚輩望塵莫及。”海清大師道:“紀施主不必謙虛,以你短短幾年的內功修為能與老衲四十多年的內功修為相抗兩個時辰而未受重傷,老衲真是對施主的內功佩服不已啊。隻可惜施主尚未練成《摩天大法》和高級和頂級心法,否則,老衲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施主若能繼續勤加修煉,日後前途無量啊。隻是有一件事,老衲不知當講不當講。”“請大師賜教。”海清大師道:“海沙派雨掌門雖然行為正派,是一代英俠,可他的女兒卻步入魔道,施主不知為何會與他的女兒在一起。”紀文歎了一口氣,把天年前灑店裏的那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海清大師。海清大師聽了以後,道:“如此,也怪不得施主了,這樣,我可以對施主改稱少俠了。”紀文笑道:“謝大師誇獎。不過,我覺得雨姑娘不像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我覺得她之所以入魔道,也許與她的臉有關,不知大師可否知道雨姑娘的臉是怎麽一回事?”“這老衲委實不知。”“既然如此,我想見一下雨姑娘,套問一下這件事,我想我佛慈悲,能教化一個人從新向善還是教化一個吧。”“紀少俠大仁大義,老衲真的很是佩服,請。”

於是,海清大師把紀文帶到廂房裏,而後,他退了出去,紀文走到醜奴兒麵前說:“雨姑娘,你還好吧。”醜奴兒滿臉怒氣的看著他說:“誰告訴你的我姓雨?我說過我叫醜奴兒的,你不會聽不見吧。”紀文忙改口道:“奴兒姑娘,你還好吧。”“什麽奴兒姑娘,那麽長,那麽別扭,真要是關心我,就叫我奴兒行了。”“是,奴兒,你還好吧。”好嗎,同樣的一句話,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問了三遍。醜奴兒歎了一口氣說:“還好,還活著。你可還好,不過看你就挺好的,身上也沒缺了點什麽。說吧,你是來幹什麽的?”“奴兒,我有一事不明,想來請教。”“請教?不敢當,你武功那麽好,有什麽不明白的還來問我?”“你究竟為了什麽非要殺盡天下無用之人、無情之人和出家之人,也許無情之人還有些該殺,那些無用之人雖無用,卻也不到該殺的程度,那些出家之人更是不該殺,我真的不明白。”

醜奴兒一聽這話,臉上登時現出悲傷的神色來,道:“這件事情,你問了幹什麽?知道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不知道也你沒有任何壞處,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紀文這時走上前坐在她身邊說:“你說過輸了的人要聽贏了的人的話的,我贏了你,你就應該聽我的,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醜奴兒看著他,臉上仍是那麽一種悲傷的神色,好久,她才緩緩地說:“好吧,我告訴你,不過你千萬不要對別人說。”“好的。”

醜奴兒於是道:“其實這一切根源都在於我的臉。”“你的臉?”紀文故作驚訝。“不錯,你也看到我的臉的這副模樣了,這又都在於我娘。原本,我爹和我娘相愛並結合,生下了我,可我還不到兩歲,娘就被一個出家人給勾走了,這個出家人當時就在少林寺,可後來被我爹追上,把我娘和那個出家人都給殺了。當時,我爹就忿忿地說:‘這世界上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越漂亮的就越不是東西。’我爹這樣說了,他的心中也始終就有這句話,可我偏偏是一個女孩子,照我爹的話說,我是越長越漂亮,終於在去年,也就是我十三歲時,一天我正在梳妝打扮,我爹喝醉了酒闖了進來,見我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便吼道:‘一個小女孩兒家,打扮什麽,我告訴你,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不是好東西,你……你就是太漂亮了。’說著,他就摸出身邊的短刀,在我的臉上橫橫豎豎的劃了二十七刀,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於是,我便開始憎恨我的無用,我娘的無情和那個出家人,我於是背著我爹逃出了海沙派,發誓永不認他這個爹爹,永不回海沙派,並發誓要殺遍天下無用之人、無情之人和出家之人。好了,你都知道了吧。”

這時,紀文握住了醜奴兒的手說:“奴兒,我都知道了,我很同情你,不過你覺得你可憐,可那些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就不可憐嗎?你的心中一定想讓別人為你著想,可你為什麽就不能為別人著著想呢?”醜奴兒這一時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紀文,許久,才說:“你說我做錯了?”“當然錯了,濫殺無辜,說到天上也是錯的呀。”醜奴兒這時突然抱著頭大叫:“為什麽?為什麽一直都沒有人對我說起過類似的話!為什麽——?!”紀文撫著她的長發道:“奴兒,亡羊補牢亦未晚呀!”醜奴兒抬起頭來,紀文這才發現她原來已經哭了,隻聽她說:“你是說還可以補救回來?”“當然,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那麽我現在該怎麽辦?”“我勸你最好先向海清大師他們道歉,然後在這裏燒一個月的香,念一個月的經,吃一個月的齋,然後,出去以後,再也不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就行了。”醜奴兒想了一會兒,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來,去打開了門,海清大師這時正等在外麵呢。醜奴兒見到海清大師,忙施了一個萬福道:“海清伯父,侄女適才多有冒犯,還請你大發慈悲,寬恕了侄女這次吧,侄女以後再也不敢了。”海清大師道:“奴兒侄女,從新向善,一切都可以過去的。”醜奴兒道:“伯父,我想在這裏修身養性一個月再下山,不知可以不可以。”“好!隻是不是紀少俠有何打算?”這時,海清大師又轉而對紀文道:“我就權且陪奴兒在這裏留一下吧,順便再向大師請教一下關於《摩天大法》中高級心法的疑難問題。”“那麽,就這樣定了。”

於是,紀文和醜奴兒就在這少林寺中住了下來。

次日,紀文取手《摩天大法》,找到海清大師問:“大師,這句‘立掌聚氣,收發於胸’是什麽意思?”海清大師仔細地看了一下《摩天大法》道:“奇怪呀。以摩天劍法的走劍方式,這樣運功是絕對不對的呀!”“什麽,難道是一句錯的口訣?”“可能。對了,你在以前的練功中可有遇到似乎有錯的口訣?”“有。大師你看第二十七頁,這句‘心清體濁,氣沉中丹’,本來摩天劍法的走劍方式要求必須自下而上運功,可這一句偏偏要求自上而下運功,後來我試著硬是自下而上運功,竟比這樣厲害得多,輕鬆得多了。”“不錯,你說得不錯,摩天劍法的走劍方式的確要求自下而上運功,而這句‘立掌聚氣,收發於胸’用於‘飛燕長虹’這一招,口訣中的運功方式就又成了自上而下了,你試試自下而上。”

紀文應了一聲,拔劍在手,暗運內功,使一招飛燕長虹,這一自下而上的運力,紀文隻覺身子要向上去,他剛一覺得,身子立刻離地而起,徑向一顆樹飛過去,紀文隨手一揮,隻聽“嚓”的一聲,一棵粗大的樹枝竟被輕而易舉的斬將下來。紀文隨即穩穩地落在地上,高興地說:“我成功了。”海清大師笑道:“看來,這做書的人似乎是有意寫錯了這幾句,讓後人學時難以把握。你剛才的動作,正是應了‘飛燕長虹’這一招的要義。”紀文高興的拿過去,繼續向下修練,可是,越向下修煉那些語句的錯誤就越多,他和海清大師好不容易一句一句地把高級心法改完了,可頂級心法是一句也改不下去了,似乎每一句都是錯的。海清大師對紀文說:“看來頂級的心法裏麵另有玄機,我是無論如何也參不透了,不過我想你就算隻練成高級心法,這世上能與你匹敵也許已經隻剩下幾個前輩高手了。”紀文道:“如此,我一定得先把高級心法練習成,看練成之後能否得到一點頂級心法的啟示。”

如此的,紀文就在少林寺裏一練一個多月,這一段期間,醜奴兒天天吃齋誦經,似乎真的是誠心悔改了。就這樣,紀文經過了一番努力,終於將高級心法練成了,這時,他舞起劍感到更加靈動,更加得心應手了,他自己覺得,要報仇的話,這些武功已經夠了。

不料,此時……

“報告方丈,山下來了幾個摩天門的人,說有要事要告知方丈。”靈深和尚將山下的情況報告給了方丈。紀文一聽這個名字,覺得很奇怪,便問海清大師道:“摩天門是一個什麽門派?”海清大師道:“這摩天門就是原來的開日門和閉月門,它們是在半年前被虞希材合並的,現在的掌門也就是虞希材。”紀文咬著牙道:“如此說來,倒是仇人到了。”海清大師道:“少俠切莫操之過急,來的這幾個人中一般不會有虞希材,老狐狸哪能輕易出動?現在,西域天涯教為了‘七神劍’曾兆先的事想要召開武林大會,虞希材派人來也許與這件事有關係,你可千萬要克製自己啊,別讓對方占了先手。”“晚輩知道了。”

接著,海清大師便道:“如此,請摩天門眾人。”不多時,兩個老頭兒走上殿來,一齊拱手道:“海清大師,別來無恙啊!”海清大師道:“原來是連富怡和連富財兩位施主,你們也別來無恙啊!”“無恙,無恙。”左邊連富怡道。海清大師問:“二位此來有何貴幹呀?”右邊連富財道:“我們虞掌門讓我來通知方丈大師關於圍剿海沙派的事。”“圍剿海沙派?”海清大師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為什麽?”連富怡又說:“因為海沙派的人多行不義,劫八方財物,據為己有,尤其是對窮人搜刮更為嚴重,因此,我們本著一股俠義心腸,要劫富濟貧,開了海沙派的金庫,發給窮人。”海清大師聽了以後,還沒有說話,後邊轉過一個姑娘來,叫道:“你們兩個老糊塗胡說什麽?”大家看時,卻是醜奴兒,隻聽她又說:“我們海沙派哪年從貪官汙吏手中奪來的財物不是除了留下自己用的,其餘的全部分給窮人。你到海南島上去問問,那裏的窮人有哪一個沒有得過我們的好處。”

連富怡道:“這位是……?”海清大師道:“這位就是海沙派掌門雨曉歌千金醜奴兒姑娘。”“好啊,原來小老鼠跑到這裏來了,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哥哥,上!”連富財說一聲,抽劍便向醜奴兒刺去,紀文正要救援,卻見海清大師身子一動,念珠甩出,早將那柄長劍打開,接著又回手將連富怡刺過來的長劍打開,隨即道:“善哉!善哉!在沒有查清事實之前,我不能允許你們傷害這位姑娘。”連富怡道:“哼,有什麽好說的,語據俱在,難道還要我們請出來不成?”“好,老衲倒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證據。”“好,你稍等。”說著,連富怡轉出了大殿,過了一會兒,帶上一個小夥子來,那小夥子穿得破破爛爛的,像個乞丐,他一見醜奴兒,衝上來就揪住了她,叫道:“我把你個臭三八,你還我的錢來。”接著,一巴掌便打在醜奴兒臉上。醜奴兒一時間氣得骨突突紅雲冒將上來,吼道:“你在這裏放什麽屁呀!我壓根就不認識你,你又是怎麽認識我的。”說著,伸手一推那個小夥子,那小夥子顯是沒有武功,吃這一記,便鬆了手,“噔噔噔”連退幾步。可巧可巧,連富財的劍正在那兒挺著呢,那小夥子一時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一直撞在那劍上,一下子被刺穿了肚子。連富財慌忙拔劍,那小夥子一下子歪在地上,掙紮了幾下,便即不動了。

連富財這時扯開破鑼嗓子叫道:“海清大師,看見那小丫頭殺人滅口的了吧。”海清大師回頭看了看醜奴兒,隻見醜奴兒一張滿是傷疤的臉上顯出一種不忍之色,舉起手來,滿是幽怨的看著,喃喃的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紀文走上前道:“海清大師……”海清大師一揮手道:“不用解釋了,我什麽都清楚。”他繼而轉過來對雙連老將道:“兩位連施主,這個不足為憑證,我從路上隨便抓一個人,給他幾個錢,都可以讓他替我做偽證。再說,奴兒姑娘實在是誤傷的這個人,不能叫殺人滅口。這樣的話,你們拿不出證據,恕我們不能同意去圍剿海沙派。你們即使能聯合了所有的門派,我們少林一派決不會派一個人出去的。好了,送客!”連富財道:“好,算你們有種,不過,一個月後當海沙派被鏟平的時候,我看你有什麽話說。”說罷,他一甩袖子,掉頭就走,連富怡也走了。

這會兒,幾個人才開始商議對付圍剿的對策,海清大師說:“虞希材很有稱霸武林的野心,他既然派人來說了,那麽他在一個月後就一定會圍剿海沙派,我看你們還是趕快趕去海沙島吧。我會盡快通知玄壇教關內分舵,讓他們派人增援,並讓他們派出神醫鄭玄空和他的醫療隊去救助。”紀文道:“如此,我們就先去了。”醜奴兒道:“海清大師,多謝你一個月來對我的教誨,從現在起,我會重新做人,伸張正義的。”海清大師道:“雨施主有此心實為大福,願你們此行馬到成功。”紀文道:“謝謝海清大師,我們告辭了。”

兩個人於是出了少林寺,取了少林寺兩匹快馬,一路向南疾馳。

不過半月光景,兩個人已經穿過了大半個中華土地,來到了廣東境內,到了珠江畔的一家客店。醜奴兒這時對紀文說:“文哥哥,下麵的路還是走水路快一些,我們把馬寄在客店裏,出去雇一條船南下吧。”紀文道:“好,我們到渡口去看看吧。”於是,兩個人將馬寄在客店裏,來到渡口處打聽是否有船,可是,他們找遍了所有的船主,都說船已經被訂光了,隻是都還沒有走。兩個找了一天,最後相視,滿臉苦色,紀文道:“奴兒,沒有船了,怎麽辦?”醜奴兒道:“文哥哥,別急,咱們明天再去找找。”

第二天,兩個人又出去找,還是那樣,沒有一艘空船,紀文這時有些沮喪,醜奴兒說:“文哥哥,別急,咱們順著江走走,也許能找到一艘船也說不定。”“好。”兩個人於是便順著珠江向下遊走去。果然,在中遊地段,有一艘船單獨的停在那裏,醜奴兒指著那船道:“文哥哥,我們去問問那艘船的船主。”

兩個人來到那船前,紀文問:“船上有人嗎?”隻聽船上有一個人應道:“來了!”隻見大船艙門簾一挑,一個大漢走將出來,一見紀文,大喜道:“唉呀,這不是紀家侄兒嗎?”紀文看著他也笑了,道:“那位伯父,我雖見過你,可你到底是誰呀?”那大漢道:“我叫徐玄日,對,你不知道我的名字,那日在村子裏我沒對你說。我和你父母是舊交,你叫我一聲伯父不吃虧吧!”“徐伯父說哪裏話,對了,你們的船可否借用一下?”“你們借船做什麽?”“伯父想必已經知道了各門各派圍剿海沙派的事了吧?”“嗨,怎麽不知道?我們就是為了這事來的,我當時在安徽分舵辦事,忽然接到少林海清大師的急信,告訴了我這件事,我們玄壇教一向與海沙派交好,雖然一在南而一在北,這樣的大事卻不可不幫。”紀文笑道:“如此,我們到是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