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開始快速移動,朝向特羅斯出逃的方向,因為人數眾多,看上去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樣子,為了避免發出不必要的聲音,大家在鞋子上麵裹上了布或者稻草之類的東西,身上的盔甲也被卸了下來。

“那家夥逃跑的方向,有沒什麽特殊地形,比如盆地,或者其他可以隱蔽的建築。”韋伯斯特給自己加持一個“疾走之風“的BUFF,所以行動起來並不吃力,大隊伍直接被墜在後麵。

“這倒是沒有,不過大概1公裏的地方有個學院,安赫班特學院,王國裏麵貴族子弟學習魔法的地方,我最討厭那裏了,尤其是那種難以理解的優越感,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一想起來,我就覺得火大。”馬勒第茲揮了下胳膊,做出敲打的動作,在奔跑的過程中做這樣的動作,使他的重心偏向前麵。

“好,就在那裏伏擊他們。”韋伯斯特表現出自信滿滿的樣子。

但當看著特羅斯奮力苦戰的樣子,韋伯斯特卻並沒有一絲輕鬆愉快的感覺,反而臉上有著深深的顧慮,尤其是在己方人員傷亡大半之後,仍然不能夠製服對方,這完全是一種恥辱,他這樣想著。因為不太適應那種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場麵,韋伯斯特的臉呈現出病態的蒼白。

馬勒第茲試圖去攙扶,但被他拒絕了,他甩了甩手,“我發現自己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我也發現了,因為我們低估了這個籍籍無名的人。”

特羅斯絕對是個非常隨意低調的人,不管是著裝還是行事作風,都不會給人矯情或者盛氣淩人的感覺,所謂的高手風範根本就是與他不搭調的事情,這一點並不是馬勒第茲眼拙,而是事實。

“看來我要重新評價這個叫作特羅斯的男人。”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道使得韋伯斯特非常難受。

“其實你的目標是那個叫‘泰勒曼’的人吧。”馬勒第茲深沉地說著。

“額。”韋伯斯特並沒有表示否認。

“你之所以選擇安赫班特學院,是因為泰勒曼的原因。”馬勒第茲問。

“沒錯,他和我是同一類人,他知道的事情和我知道的一樣多,所以我有理由確信他對安赫班特學院另有企圖。”顯然安赫班特學院裏麵有另外的秘密,否則泰勒曼也不會對這裏這麽熟悉。

“不過顯然,這次你失算了。”

“嗯,我承認,現在的境況是特羅斯一人專斷獨行的結果,沒有預謀,也沒有陰謀,他們的戰鬥方式和行為都能夠預示這一點。”

“那這次怎麽謝幕,難道要屁股尿流地收場,我可不希望是這樣。”馬勒第茲吐著氣說。

“既然他們的目的是突破大門,那就隨他們,弓箭手準備,隻要目標邁出門檻半步,格殺勿論。”韋伯斯特吩咐,周邊數十個弓箭手,立刻搭箭彎弓,動作一氣嗬成,沒有拖遝。

背後風聲再響,特羅斯狂叫一聲,勉力揮擊手中的大劍,他隻覺全身傷口奇痛,自己動一下,便是一陣揪心的疼,無奈之下他滾倒地下,避過後麵劈來的一斧。

躺倒在地上的時候,他高舉起雙腿靠近臀部並且快速向下擺動,同時以手支撐向上挺起胯腰,在雙腳著地時迅速收腹帶動上半身向上向前,完成鯉魚打挺的動作。就在他離開地麵的時候,一把鋒利的刀掃趟而過。

特羅斯團身,刀如暴雨般灑起點點紅光,刹那間,響起了幾乎同時而發的交擊聲。周圍紛紛有武器落地的聲音,以及哀嚎和怒罵,血不斷地飛濺出來,場麵異常混亂。

特羅斯把刀使到極致,他出刀的每一個動作,一刺一劈一挑都是那樣無懈可擊地完美,雖然他有可能敵不過這些人,不過若要與之生死決鬥,卻並不會輸,因為那並不單純是刀法的較量,還有韌力與意誌的爭鋒。無論如何,特羅斯都是一個絕對的強者,不亞於任何一個能夠獨擋一麵的人。

特羅斯斜眼冷睨,刀勢一帶,前刺,洞穿其中一人的胸膛,大刀直沒入柄,刀尖突出在外麵。他一直向前衝,攜帶著串在刀上的屍體,當推開前麵的包圍的時候,猛地抽出大刀,屍體因為慣性繼續撞到一些試圖前進的敵人。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嘩啦嘩啦!”

大幅掛滿倒鉤的網拋在特羅斯頭頂的上空,鋪天蓋地般向他們罩下來,泰勒曼顯然不知如何應付,雖然他見多識廣,但卻沒有經曆過這樣尷尬的情況。而且據他所知,這張網是道具商店裏麵的東西,價格是100個金幣寶,可以限製目標生物一分鍾的行動,但他知道這已經足以致命了。

特羅斯再次撲倒泰勒曼,就地打橫滾開,黑影一閃,電光石火間,網罩下來,落在僅僅距離他們幾厘米的地方,占了16*16的麵積。他確信如果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必定會淪落到任人宰割的下場,但是他自己也承認,下麵的事情和任人宰割沒什麽區別。

因為等級的原因,泰勒曼並沒有群體魔法,所以他隻能依靠走位和技能的交替保證自己的安全。在有驚無險地避開一記殺招之後,他和特羅斯再次被逼回大廳的中間,這時候包圍已經再次合攏,他現在已經知道局勢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

“看來這次真要命喪於此了。”特羅斯苦笑,他背對著泰勒曼,揮舞著手中的刀試圖阻止敵人的進攻。

“老板,你知道嗎,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泰勒曼歎氣,唏噓的樣子好像在說臨終前的遺言,“以前我很軟弱,小的時候是這樣,大了還是這樣。我不知道自己是沒脾氣,還是沒骨頭,女朋友和一大款跑了,我喝了一夜的酒,但第二天仍然像沒事人一樣。後來我父親死了,被人打死的,因為顧慮到對方的背景,我逃了,不負責任地逃了,殘忍地讓自己的母親承擔了一切悲傷。”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在他組建幫會之前。

他抬頭,甩出一枚魔法彈,“我是不是很混蛋,我是大混蛋!”他轟然落淚,沒有人會質疑一個人臨死前的感情。“謝謝你老板,總是樣遷就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試圖假裝市儈,以為這樣就能夠掩飾自己的軟弱,到頭來隻是自以為是而已。”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這樣一直容忍你,因為我們是朋友。”特羅斯笑,但是動作卻扯到撕裂的傷口上麵,痛得他麵容有些扭曲,他至今不知道如何會這般痛感,也從來沒在乎過這方麵的事情。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也好,有你這樣的朋友,就算死也算無憾。”泰勒曼橫移,一個不可琢磨的拐彎,吟唱,“狂風之擊”發射,毫不猶豫地秒掉一個隻一個傷重的敵人。“我發誓,以後的日子裏,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我相信。”

“那麽我為你死也算值得了。”

特羅斯愕然,但泰勒曼似乎並不在乎他的表情,“老板,即使是對於你,我也掩瞞一些東西,畢竟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他從包囊裏麵拿出一卷羊皮卷軸,吟唱,隨著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的咒語,學院的上空傳出一聲低沉但卻穿透力極其強的名叫。特羅斯豎起耳朵,清晰地分辨出那充斥著層層疊疊顫音的清嘯,那是閃電的聲音。

激烈的戰鬥仿佛被這長吟生生截斷掉,戛然而止。不管是特羅斯,還是敵人,他們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同時抬起了頭,尤其是韋伯斯特,身體已經本能地往後撤,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東西。”

一種可怕的壓迫感從天空中蔓延開來,沉重地壓在每一個人心中,外麵雖然是多雲的天氣,但似乎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上麵攪拌,看上去不斷有雲朵和霞光團旋流轉,天空的顏色也越來越濃重,越來越黏稠。

片刻間,更清楚,更巨大,更有衝擊力的鳴聲伴隨著一束強大的光穿過雲層席卷而來,大地震動,恐懼的感覺仿佛魔鬼的利爪,撕碎掉玩家的信心。

當光落下來的時候,學院的穹頂幾乎在瞬間便被破壞殆盡了,形成一個恐怖的、龐大的缺口,在頭頂上麵,發出的聲響,在幾百裏外的地方都能夠聽到。

困惑,絕望,無助,恐慌,沒人能夠形容當時的情緒,但是不可否認,那種內心深處深深的壓抑感覺,卻是刻骨銘心的。直到許久之後,人們再次談起這次事件,仍然心有餘悸。

然後不斷有閃電和雷鳴襲擊下來,聲勢如排山倒海,傾瀉過來,巨大的氣流將地麵上的玩家吹得東倒西歪。霎時間,滿屏幕電光,仿佛毒蛇或者水銀,幾乎無孔不入,陰險毒辣。

冒險者們尖叫著四散逃竄,可怕的金黃色的光將他們的身體紛紛撕裂開來,所過之處,無一幸免。當大家從驚恐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開始尖叫,開始害怕,但已經於事無補,雷電的攻擊使得局部範圍內的生物變成散發著焦臭的炭狀物。

鮮血,慘叫,哀嚎,交織成華麗篇章的伴奏,成為詮釋恐懼絕望最好的點綴。然後不斷有人死去,不斷有人受傷,鮮豔的血,殘缺不全的身體,焦臭的味道,胃有**的感覺,特羅斯相信從這一刻開始魔鬼在高歌,死神在吟笑,上帝靠邊站。

特羅斯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豎立起來,好像擺脫地球引力一樣,他並不感覺這是件很好玩,或者很有趣的事情。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下來,隨即立刻被點解,蒸發,他張開嘴,坐倒在地上,隻覺得自己體內有每個細胞都在麻痹,都在顫抖。

他看到泰勒曼伸著手,緊緊握著法杖,咒語一大段一大段的從他口中吟唱而出,有藍色的雷電在他背後糾結,形成翅膀的樣子,他修長而蒼白的左手向下攤開羊皮卷軸,因為動作,翅膀開始鼓動,展現出翩躚飄逸的樣子,仿佛神靈,救世的神。

禁咒:雷神之怒,狂躁的雷電從天而降,在8秒內對目標造成致命的電擊傷害。

一陣金黃的強光從翻滾的雲層中穿透而出,大地震動了,死亡的Lang潮如洪水一般噴湧而出,肆虐縱橫,銳不可當,直到煙消雲散,隻剩下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裏麵剩餘的電流仍然在糾結,發出嗤嗤的聲響,中間過程隻有8秒的時間,但特羅斯卻感覺仿佛度日如年。他的位置距離泰勒曼隻有5步之遙的地方,也是整個法術施放的時候,最安全的地方,泰勒曼是個明的分寸的人,他既然要保全特羅斯的性命,就絕對會做到萬無一失。

特羅斯慌忙爬起來,他朝向泰勒曼,大聲呼喊,但泰勒曼似乎置若罔聞,他這樣站著,保持著最後展臂的動作,藍色的翅膀已經消退了,但電光仍然纏繞著他的身體。

泰勒曼的臉很蒼白,而且有些浮腫,看上去類似停屍間的屍首。不斷有焦臭的味道侵襲過來,特羅斯捂著嘴巴,狼狽地滾爬起來衝向泰勒曼站著的地方。

他顫巍巍地用手觸摸泰勒曼的臉,須臾間,泰勒曼的身體開始龜裂分離,碎成飄蕩的熒光粒子,隨風飄逝,先是頭,然後身子,最後連泰勒曼殘留的氣味也消失了。

“不……”特羅斯撕心裂肺地嚎叫著,對著那片彌留的天空。

所謂禁咒,就是人物獲得巨大力量的同時,必將付出同等的代價,這一點泰勒曼是知道的,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為此他除了等級清零之外,身上攜帶的東西將全部沒收,而且遊戲人物還要麵對一個星期的監禁情況。

無疑泰勒曼是個聰明的人,他既然願意將卷軸帶在身上,就沒有打算將有價值的東西留在自己的身邊,而且有特羅斯在的時候,他也不需要有高級的東西來保障自己的安全,所以使用禁咒絕對是萬不得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