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娜道:“他把三個蘋果放在那三個馬賊的頭上,對酋長道:‘我要在百步之外用飛刀剖開他們頭上的蘋果。

不過我也沒有把握不會失手,要是誤殺了人,你可莫怪。

’酋長說道:‘致本來要斫掉他們的一條手臂的,你要是誤殺了他們,就當作是給他們加重刑罰。

我怎會怪你?’那人跟著就說:‘有加刑也當有減刑,要是我能夠把他們頭上的蘋果剖開,沒傷著他們的話,我請你將他們放了。

’酋長想看‘把戲’當然一口就應承。”

說至此處,孟華已是恍然大悟,笑說道:“我明白了,他是用這個法子替那三個馬賊求情。

本來嘛,偷一匹馬就要斫掉一隻手,這刑罰也未免太過殘忍一些。”

羅曼娜道:“我也是這樣想,但這是我們部落相沿的規矩,以往都沒有人敢對西長提出要修改的。

不過,聽說經過了這一件事之後,酋長卻肯聽從那人的勸告,準備在今年的族中長老之會中提出修改了。”

跟著羅曼娜繼續說那故事:“那人一抖手,在同一時候,發出三柄飛刀,果然每一個蘋果都是不偏不倚的恰好當中剖開,沒有傷著那三個馬賊的毫發!“這還不算,隨後他又用佩刀表演刀法,叫六個人同時將六個蘋果拋起,旁人但見刀光一閃,六個蘋果也都是不偏不倚恰好給他當中剖開,落下地來!”孟華讚道:“真是神乎其技!”心想,我或者也能勉強做到,不過說不定會有一兩個蘋果可能會剖歪一些了。

羅曼娜忽地問道:“你為什麽對這個漢人打聽得這樣仔細?”孟華說道:“他是我爹爹的好朋友。”

羅曼娜想了起來,說道:“這人表演之後,酋長稱讚他的刀法蓋世無雙,他說,不,我的刀法最多隻能算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一的快刀高手是我一個姓孟的朋友,孟大哥,敢情他的這位朋友就是你的爹爹?”孟華說道:“這人是名震江湖的關東大俠尉遲炯,他自認第二,我想這隻是出於他的謙虛。

至於他說的那位朋友是誰,我可不知道了。”

羅曼娜道:“我爹爹見過他,想要多知道一些的話,你去問我的爹爹吧。”

孟華道:“好,那就讓我作不速之客,參加你們的盛會吧。”

羅曼娜見他答應,歡喜得又唱起歌來。

銀鈴似的歌聲,好像把孟華帶回江南的春天,草原上也似乎出現了。

“暮春三月,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春景了。

孟華雖然不懂歌詞,也感染到它的歡樂氣息。

一曲告終,孟華笑道:“唱得真好,可惜我聽不懂。”

羅曼娜笑道:“啊,我忘記了你是新來的漢人了,我試試用漢語唱給你聽。”

她又曼聲唱了起來:“玫瑰花開像雲霞,果子比碗還要大,哎啦……客人呀,你的口兒幹了吧?請下你的馬,這裏有甜甜的哈密瓜。”

羅曼娜道:“這是我們歡迎遠方客人的一支歌。

我們哈薩克人最喜歡兩件事情,第一是唱歌,第二就是喜歡有客人來到。”

孟華說道:“你們這個地方真好,你們的人更好。”

羅曼娜笑得更甜,說道:“你喜歡我們這個地方嗎?你吃過哈密瓜嗎?”孟華說道:“在西藏的時候,我已經吃過了。

真是又香又甜,什麽瓜果都比不上。

不過哈密瓜的香甜,也還比不上你們招待客人的盛情令人甜到心裏。”

羅曼娜嫣然一笑,說道:啊阿,你真會說話。

但你還沒有吃到新鮮的哈密瓜呢,運到西藏的哈密瓜,最少也隔個十天八天了。

新鮮的哈蜜瓜帶有美酒的氣味,更香更甜,你吃了包你更會讚好。

嗯,孟大哥,你別瞧我們回疆除了草原就是沙漠,草原和沙漠上也有許多許多美好的東西的。”

孟華把黑熊縛在馬背,牽著坐騎,邊走邊說:“有這麽大的草原,好東西當然不會少了。

你說給我聽聽好嗎?”羅曼娜道:“孟大哥,你上哪兒?”孟華道:“我想到天山去。”

羅曼娜道:“啊,去那麽遠的地方。

那麽你將踏遍我們的回疆了。

你將會都看得見的,我們有:像孔雀翎一樣翠藍的孔雀河,河邊兩學家家戶戶的梨園裏壓彎了樹枝的梨子;甜得像馬奶一樣的吐魯番葡萄,阿克蘇、喀什的桃和杏,還有你吃過的哈密瓜。

我們還有阿爾泰山在陽光閃耀下的金子;有昆侖山流下的玉河,在岩石上就鑲著石榴一樣紅和百合花一樣白的寶石,使流水都變得斑爛孟華聽得悠然神往,讚道:“你們回疆真是個好地方。

咦,你怎麽啦?為什麽不說下去?原來羅曼娜口講指劃,本來一直是說得神來飛揚卻不知怎的,說至此處,忽地停了下來,歎了口氣。

羅曼娜道:“我怕這些好東西會給你們的皇帝搶去,聽說他要調兵遣將,來打我們呢。”

孟華說道:“現今坐在北京紫禁城的那個皇帝並不是我們漢人的皇帝,他是滿洲韃子,搶了我們漢人的地方的,和你們回人一樣,我們漢人也是痛恨他們的。

那個半月之前來過你們這裏的‘關東大俠’尉遲炯,他就是漢人中一個反抗韃子皇帝的英雄,像他們的漢人不知還有多少。”

羅曼娜道:“你也是其中一個吧?”孟華說道:“我是漢人反清義軍中的一個小卒。”

羅曼娜喜道:“那我更應當歡迎你了。

啊,剛才那支歌我隻唱了一段,還沒有唱完呢。”

她正要再唱,忽聽得有人叫道:“羅曼娜,羅曼娜你在哪裏?”羅曼娜應道:“我在這兒!”回頭說道:“桑達兒來了,我以後再給你唱。

桑達兒是我們族中的年輕勇士。”

桑達兒遠遠地叫道:“有人在樹林裏發現一頭大黑熊,我怕你還不知道。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秦達兒說的也是漢語,不過沒有羅曼娜說得那麽好而已。

孟華說道:“你們族人很多會說漢語的嗎?”羅曼娜道:“我們大多數人是懂得幾種語言的,我們還讀漢人寫的書呢。

我以前就有過一個漢人師傅教我讀書。

桑達兒這幾天正跟我學講漢語。”

說話之間,桑達兒已經來到他們跟前,看見那頭大黑熊,不覺吃了一驚,說道:“這人是誰?”羅曼娜笑道:“這頭大黑熊就是這位漢人大哥打死的”給他們介紹之後,繼續說道:“桑達兒,你不是希望得到一張熊皮做袍子嗎,孟大哥把這頭黑熊送給我,我送給你好不好?”桑達兒冷冷說道:“我要自己獵得的熊皮,多謝你的好意了,接著嘰哩咕嚕的和羅曼娜說了兩句話,說的可是他們本族的方言了。

孟華聽不懂,但瞧他的神情,卻似乎甚不高興。

原來桑達兒說的是:“羅曼娜,為什麽你總是喜歡漢人?”孟華說道:“我是個外地人,請恕我不懂你們的風俗,要是你們的‘刁羊’之會不方便讓外人參加的話……”羅曼娜道:“沒這樣的事。

剛剛相反,我們最高興能請得到遠方的客人。”

說至此處,她半側身軀,不讓孟華看見她的神情,偷偷向桑達兒瞪了一眼,用本族的方言說:“桑達兒,你怎麽啦,氣量變得如此狹窄?哈薩克人世代相傳都是喜客的,你要敗壞本族喜客的名聲麽!”桑達兒滿麵通紅,忙用漢語對孟華解釋道:“孟大哥,你莫誤會我是不高興你,我是惱我自己,沒本領殺掉這頭黑熊。”

他素性坦率,本來是從不說謊的,這次為了避免給羅曼娜責怪,給逼得說謊了。

其實在他的心裏,他是委實有點兒不大高興羅曼娜邀請孟華做她的客人的。

孟華說道:“我不過適逢其會,碰上這頭黑熊,僥幸把它殺掉而已。

要是你碰上了它,你一樣可以把它殺掉的。

我知道你是這兒數一數二的勇士!”桑達兒道:“你怎麽知道:“孟華笑道:“當然是羅曼娜告訴我的了。

除了她,這裏還有誰呢?”桑達兒又是害羞,又是高興,紅著臉道:“羅曼娜你太誇讚我了,我其實沒有你說得那麽好。”

羅曼娜心裏好笑:“其實把我的話誇張了的是這位漢人大哥。”

難得桑達兒歡喜起來,她當然不會否認,於是大家高高興興地回去。

一個陌生的漢族少年,獨力殺了一頭凶惡的大黑熊,在這小小的部落之中,登時引起轟動。

不出羅曼娜意料,大家果然是把孟華當作英雄來歡迎他,還有好幾個少女騙了花環替他掛上,倒弄得孟華很是不好意思?羅曼娜笑握:“別打擾客人了,他還有事要和我爹爹商談呢。

太陽就快落山,你們也該去籌備今晚的刁車大會了。”

幸虧有羅曼娜給他解圍,孟華方才能和瓦納的族長、羅曼娜的父親羅海單獨談話。

羅海在他專用的帳篷裏招待客人,問孟華道:“你和尉遲炯大俠相識,你也是從柴達本來的嗎?”孟華說道:“半年前我在柴達木住過幾天,但這次卻是從拉薩來的。”

羅海說道!柴達木義軍首領……冷鐵樵和蕭誌遠兩位英雄的大名我是久仰的了。

他們好嗎?柴達木情形怎樣,清兵有沒有繼續來進犯?”羅海知道有冷、蕭二人不足為奇,因為他見過尉遲炯。

但是他稱冷、蕭二人為“義軍首領”,卻是足以表明他的態度,令得孟華為之大喜了。

“好。”

孟華答道:“柴達木也還平靜,不過這是風暴前夕的平靜。

據已知道的消息,清軍正在準備大舉進犯,是以冷、蕭兩位頭領才特地托尉遲炯大俠前來回疆向你們求助。”

羅海說道:“莫說求助的話,這是咱們彼此的相互幫忙。

占領你們漢人地方的滿洲皇帝,也是我們回人的世仇,早在六七十年之前,滿洲韃子就曾侵犯過我們的,在回疆**擄掠,無所不為,還把我們回族的第一美人搶走,(按:指乾隆年間,乾隆派大將軍兆惠征服新疆,擄走回族美女香妃之事。

)老一輩的人提起來如今還恨得牙癢癢的。

莫說尉遲炯大俠是我們回人的好朋友,曾幫過我們許多的忙,即使他是一個我們從不相識的人,隻要他是柴達木派來的使者,我們也會和他簽訂盟約。”

孟華喜道:“難得族長這樣明理。”

羅海說道:“可惜我是在尉遲大俠臨走那天才見到他的,不過,他和我們瓦納族的‘格老’(回語,意即漢文之酋長)正是在那天簽盟的。

承蒙他們看得起我,我也在盟約上簽了名。

我。

不能和尉遲大俠多聚些時是件憾事,孟老弟,你可以在我這裏多住幾天嗎?”孟華說道:“晚輩想要早日追上尉遲大俠,恐怕明天就要走了。”

羅海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強留。

今晚希望你參加我們的刁羊大會,盡情歡樂。”

說至此處,忽地想起一事,說道:“你們還有一個漢人,聽說也是從柴達木來的,住在瓦納‘格老’管轄的那個地方,你知道嗎?”孟華好生詫異,說道:“我在柴達木的時候,冷、蕭兩位首領並沒對我說過,不知是誰?”羅海說道:“我沒有見著此人。

你知道我們的草原很大,他雖然住在那個地方,有時也會到別處走走。

聽說尉遲大俠也曾想找這人一見,並沒找著。

由於第二天我就要趕回來了,也沒功夫去仔細打聽啦。”

孟華想道:“這人不知真的還是假的”正想再問,羅曼娜已是揭開帳篷進來。

羅海說道:“是刁羊要開始了麽?”羅曼娜道:“小夥子正等著你去射出第一支箭呢。

你們的話談完沒有?”羅海說道:“好,你叫桑達兒把我的鐵胎弓拿來,你也記得帶你的皮鞭。”

羅曼娜麵上一紅,說道:“爹,我不許你取笑我。”

揭開帳篷,先自跑出去。

孟華不懂她何以麵紅,正自有點奇怪。

忽聽得羅海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要是你不喜歡的姑娘,你千萬別讓她的皮鞭打在你的身上。”

這晚正是農曆十五的晚上,月亮又大又圓。

夜風掠過草原,草原上散播著花草的芳香,也散播著年輕人的歡樂。

一隻烤熟的大肥羊掛在樹上,羅海在百步之外站定,張弓搭箭,唆的一箭射去,恰好射斷懸羊的繩子,那頭羊跌了下來,小夥子們紛紛騎馬向它跑去。

孟華這才懂得小夥子們要等待族長射出第一支箭的意思,原來這一支箭乃是給“刁羊”之會揭幕的。

“一個百步穿楊的箭法,你爹爹的神箭真是可以比得上尉遲大俠的飛刀。”

孟華讚道。

羅曼娜聽得他稱讚自己的父親,很是有點得意,說道:“我爹爹不但是本族的神箭手,在我們這個部落之中,也沒有誰的箭比他射得更準的。

桑達兒的箭法是跟他學的,隻能算是第二。

不過今晚的第二支箭,大家卻是推舉由他來射。

嗯,桑達兒已經出了去啦,你為什麽還不出去?”孟華笑道:“我是客人,不好意思與你們的小夥子搶羊肉食。”

羅曼娜笑道:“到了刁羊大會,就沒有主客之分的了。

你不去搶,別人也不會分給你的。”

孟華道:“我不餓。”

羅曼娜笑道:“你不想吃,我倒想吃。

你給我去搶一塊吧!你瞧,你的坐騎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是一匹從她父親馬廄中挑選出來的駿馬,此時剛好有人牽到孟華身邊。”

孟華笑道:“好,那我就也去趁趁熱鬧。”

抱著無可無不可的心情跨上馬背,跟在桑達兒後麵。

羅曼娜的心情卻是很亂,她懂得爹爹要她帶皮鞭的意思,但她卻不知道她的皮鞭要抽在誰的身上。

桑達兒和孟華兩匹快馬已經加入“刁羊”的竟逐了,羅曼娜目送他們的背影,腦海中卻出現了第三個人的影子,另一個漢族少年的影子。

“不知他今晚會不會來?”“刁羊”業已開始,草原上少說也有一百幾十匹健馬屯黑風馳。

雖說月色明亮,要在這許多人馬之中認出一個人來可還是當真不易。

羅曼娜凝神望去,沒有找到她所要找的人,也不知他來了沒有。

不過這少年是曾經說過他要來的。

“要是他當真來了的話,我的皮鞭應該打在誰的身上呢?”羅曼娜不由得心亂如麻了。

參加“刁羊”遊戲爭著去分割那條烤熟的肥羊,遊戲的規則是:不許下馬,不許停留,跑得太慢都不可以。

快慢的程度,自有旁邊的少女充當義務的評判員。

要是她們認為誰跑得太慢了,馬上就會噓聲四起,小夥子們誰又肯丟這個麵子?怎樣才能分割一塊羊肉呢?這就是倚靠他們高明的騎術了。

當健馬風馳時,從“獵物”旁邊馳過之際,他們就用長柄的彎刀迅速割下羊肉。

馬是跑得飛快的,時機稍縱即逝,這一割未必能夠成功。

有時羊肉是割下來了,但來不及用刀尖挑起,又要等待第二次機會了。

有時候有幾隻馬同時到達,規則不許人馬碰撞,碰著了兩個人都要被取消資格。

哈薩克人的騎術是非常有名的,像這樣的事情,在“刁羊”的遊戲中很少發生。

不過人馬雖然不許碰撞,用來割肉的兵器則是許可碰撞的。

有時兩柄彎刀碰著了,誰都割不著羊肉。

馬是跑得飛快的,說不定還會因此跌下馬來。

那也算是輸了。

桑達兒因為出動較遲,那條肥羊已經給分割一半了。

當他正在用彎刃插下去的時候,斜刺裏一匹快馬衝了過來,“鐺”地一聲,兩把彎刀碰個正著。”

桑達兒虎口一麻,彎刀竟脫手飛上半空。

幸虧桑達兒馬快!追上去剛好接下從他頭頂跌落的彎刀。

這霎那間,場邊嘻嘻哈哈的姑娘們,最初是突然鴉雀無聲靜了下來,接著是震耳欲聾的喝彩!桑達兒的撥刀手法是十分高明的,但桑達兒卻不知道姑娘們是為他喝彩,還是為那個震飛他的月牙彎刀的那一個人喝彩?或許她們是同時向兩個人喝彩呢?但桑達兒的臉上卻是不由得火辣辣的發燒了。

因為他是這個小部落中,大家公認的第一名勇土,氣力之大,沒有誰人可以比得上他。

瓦納族人公認桑達兒是第一勇土,桑達兒一向也以自己的箭法高、氣力大而感到自豪。

想不到今晚會輸給一個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小子”。

而且輸得甚為狼狽,月牙彎刀給人家一碰就碰得飛出手中去了。

雖然自己仍能夠接了下來,亦已深感麵目無光了!駿馬風馳,桑達兒連對手的容貌都看不清楚,隻知道他一定不是本族的人。

族中的小夥子,每一個人他都知道得很清楚的,沒有誰的本領比他更高強。

“刁羊”的規則,第一次不成功,必須繞場一周,方能再來分割羊肉。

那條烤熟的羊給馬蹄踢得翻翻滾滾,不多一人會,隻剩下小半條羊腿了。

桑達兒由於給那人阻了一阻,騎術雖然高明,跑回來時候,卻是比那人落後一步。

眼看那人半拴雕鞍,腰軀一彎,明晃晃的刀尖就將刺著羊腿,斜刺裏一匹快馬一躍而前,“呼”的一聲,一條長鞭卷了過來。

這個人正是孟華,他是有心暗助桑達兒一臂之力的。

鞭長刀短,孟華雖然落後少許,卻已先把那小半條羊腿卷了起來。

在跑得飛快的馬背上,用馬鞭來卷起東西,力度必須使得恰到好處,饒是哈薩克人騎術高明,對孟華這手功夫也不由得衷心佩服。

小夥子和姑娘們都喝起彩來。

那人不知是老羞成怒或是好勝之心太強,突然把手一揚,發出暗器,暗器是一枚邊緣磨得鋒利的錢鏢,不過他並非暗器傷人,而是要奪回“獵物”。

隻聽得“錚”的一聲,孟華的長鞭給錢鏢當中割斷,羊腿蔣下來了。

落下的地點,和那人的距離較近。

這霎那間,嘈嘈雜雜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

“刁羊”的規矩不許人馬碰撞,但卻許可兵器碰撞,不過用暗器來打別人的兵器,從前從未有過,充當義務裁判的姑娘們也不知道這人的做法是否合乎規矩。

桑達兒忽地張弓搭箭,“嗖”的一箭就射過去。

這一支箭來得恰是時候,羊腿未曾落地,就給他射個正著。

箭尖穿著羊腿,又飛了起來。

桑達兒叫道:“你們別說我不守規矩,他可以用錢鏢,我就可以用弓箭。”

“刁羊”的規矩是:羊肉已經到了手中,別人就不可以再來爭奪。

但現在羊腿是給孟華的長鞭卷起來的,算不算到了“手中”呢,急切之間誰也不敢下判斷。

可是姑娘和小夥子們,誰也無暇去理會什麽規矩不規矩了,因為在這霎那之間,事情又起了新的變化。

孟華和那個人同時去搶落下來的羊腿。

羊腿正從半空中落下來,可是還沒有落到地上。

兩匹快馬幾乎是同時到達那個地點。

羊腿正在他們的頭頂上空落下,這是最好的機會。

那人為了爭這瞬息之機,竟然足點雕鞍,就在馬背上施展一鶴衝天的輕功,跳起來接那羊腿。

可是孟華比他跳得更高,伸手一抓,手指已經觸及帶箭的羊腿。

那人突然一掌向孟華拍去!孟華左掌一技,半空中接了對方拍來的一掌。

右掌卻改抓為拍;把那小半條羊腿拍得遠遠地飛出去。

兩人同時跳起,也幾乎是同時出掌,雙方的動作都是快到極點,站在地上翹首而觀的姑娘們誰也看不清楚,隻知道他們是在半空中碰上了。

按照“刁羊”的規矩,身體一碰上了,雙方都是作輸,這霎那間,姑娘們不禁都是“啊呀”的一聲叫了起來。

為他們的“功敗垂成”而可惜。

孟華隻是用了三分的掌力,已把那人推開。

那人的輕功也真是好生了得,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居然恰巧落到奔跑著的馬上。

孟華落下來的時候抓著馬尾,借力使力,一個筋鬥翻過去,方才坐上雕鞍。

不過這是由於他跳得比那個人高,落下來也較慢的關係,稍有眼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他的這手輕功,隻有在那人之上,決不在那人之下。

給孟華一掌拍得遠遠飛出去的那小半條羊腿,“無巧不巧”,恰好是向著桑達兒迎麵而來,桑達兒馬上伸手一接,不費吹灰之力,便把那小半條羊腿接到手中了。

這個結果不但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桑達兒自己也是決計料想不到。

他本以為是輸定了的。

不過“勝利”來得這樣容易,卻是使他不能不暗暗地思疑了,“哪有這樣湊巧的事。

最後的這塊羊肉,恰恰是向我飛來?嗯,該不會是這個姓孟的漢人故意把它‘送’給我的吧?剛才他已經抓著羊腿,應該是可以把它抓牢的。”

不過這個結果卻是令得參加“刁羊”遊戲的小夥子和姑娘們皆大歡喜,隻除了那個不知來曆的少年。

要知瓦納族的姑娘和小夥子都是希望他們本族的勇士得勝的,這樣的結果對桑達兒來說雖然有點僥幸,卻正合他們的心意。

桑達兒在姑娘們的喝彩聲中,把奪得的羊腿捧回去獻給羅曼娜。

可是他的心中卻殊無獲得勝利的喜悅之感。

孟華這一掌的力度拍得恰到好處,當他看見羊腿落在桑達兒手中,眾人喝彩聲大起之時,他的喜悅比旁人更多。

不過,在喜悅之中,亦有思疑,就像桑達兒那樣。

桑達兒思疑的是:這個“勝利”是不是孟華拱手相讓的呢?孟華思疑的卻是:那個和他交手的少年是誰?顯然這個少年是練過上乘武功的,身手十分了得。

桑達兒是瓦納族的第一勇士,他的本領遠在桑達兒之上,顯然也是個外來的人。

不過引起他的思疑的還不僅是這少年的武功,而是這少年他好像“似曾相識”!他和這少年在半空中隻是打了一照麵,當時大家又都是在全神貫注爭取獵物,誰也沒有去留意對方的麵貌。

不過就在這驚鴻一瞥之間,他已得到“似曾相識”的印象。

隻可惜他怎樣也想不起來,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見過這個人的。

廣場中鬧得熱烘烘的氣氛,也不容許他去冷靜思索,他回到了羅曼娜的身旁,桑達兒早已在那裏了。

桑達兒訕訕說道:“孟大哥,這條羊腿應該是屬於你的勝利品。”

孟華說道:“不,分明是你接到手中,怎能算是我的?”桑達兒道:“要不是你把它向我拋來……”孟華截斷他的話道:“我是給那人逼得不能不鬆手的,其實就算我能抓牢了它,按照規矩,我也輸了。”

桑達兒道:“我就覺得奇怪,怎的恰好向我迎麵飛來?”孟華笑道:“那是老天爺有意要你得到這條羊腿送給羅曼娜姑娘啊!否則咱們兩人都是空手而回,豈不叫羅曼娜姑娘失望?”羅曼娜笑道:“不必爭論了,我領你們兩個人的情。”

孟華問桑達兒道:“和咱們搶羊腿的那個人是誰?”桑達兒道:“我不知道。

羅曼娜,你知道麽?”羅曼娜不知怎的,忽地麵上一紅,說道:“你跑的地方比我多,你不知道,我又怎麽知道?”其實她是已經知道的了,不過她不願意說出來。

羊肉分食完了,一個小夥子走過來說道:“姑娘追,應該開始了吧?”羅曼娜笑道:“你的小茉莉等得不耐煩了吧?”“小茉莉”是這個小夥子心愛的姑娘。

那小夥子傻虎虎地笑道:“恐怕桑達兒也是等得不耐煩了吧?嗯,桑達兒,你說,你是不是已經等了幾年了?”原來桑達兒有心追求羅曼娜,這心事已存了幾年,但羅曼娜從沒一次和他一起參加“姑娘追”的遊戲。

桑達兒黑臉泛紅,啐那小夥子一口,說道:“別在這裏胡說八道了,趕快去準備坐騎,去追你的小茉莉吧!”那小夥子笑道:“小茉莉我是不愁追不上的,你不用擔心我,還是擔心自己吧。”

向桑達兒扮了個鬼臉,就跑開了。

但他的話語卻是在桑達兒的心上留下了疙瘩。

“羅曼娜近來對我很好,這次她該和我一起參加姑娘追了吧?”桑達兒暗自想道:“不過她這漢人朋友要是也參加的話,她的皮鞭可就不知打在誰的身上了?”心頭患得患失,暗暗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姑娘們請跨上你的坐騎,遊戲就要開始了。”

桑達兒叫道。

偷偷一瞥,羅曼娜可還沒有跨上她的坐騎。

不過孟華也還是坐在她的旁邊,並無參加“姑娘追”之意。

弓如霹靂,箭似流星。

桑達兒“陋”的一箭射上天空,待它剛剛落下來的那候,接著又是一箭射出,兩支箭在半空中碰個正著,同時落到地上。

小夥子大聲喝彩,叫道:“好!今晚一定是每個人都能如所願。”

原來,這兩支箭是代表小夥子和姑娘的互相追逐,要是“他們”剛好能碰在一起,就是好兆頭。

所以必須找個箭法高明的人發射方能保險。

而這個人照規定必須是未曾成婚的小夥子。

在小夥子的喝彩聲中,姑娘們紛紛騎馬跑出去了。

羅曼娜還是沒有動作。

桑達兒暗暗歎了口氣:“看來這次又是隻陪人家鬧了。”

他是發射令箭的人,自己非參加不可。

好在雖然是個“求愛”的遊戲,卻並非一定要有心愛的人才能參加。

你也可以抱著隻是趁趁熱鬧的心情,陪別人玩的。

羅曼娜忽地低聲說道:“孟大哥,你不出去玩玩?”孟華說道:“這遊戲怎樣玩的,我不懂。”

羅曼娜說道:‘“你不用懂的,把你的馬放到草原上去跑就是了,隻有一樣必須要記著……”“記著什麽?”孟華問道。

羅曼娜輕輕說道:“我的爹爹一定已經告訴你了,我想,用不著我告訴你啦。”

孟華想了起來,羅海是曾經告訴過他,要是自己不喜歡的姑娘,就別讓她的皮鞭打在自己的身上。

孟華心裏想道:“大概她說的就是這個吧。”

但羅曼娜沒等待他再發問,便即跨上坐騎,跑出去了,馬背上回過頭來!向孟華嫣然一笑。

羅曼娜這一出場,登時引起全場矚目。

“我們這位公主從不參加這個遊戲的,想不到今晚也出場了!”“就不知道她的意中人是誰?”“那還用說,咱們族中,除了桑達兒之外,還有誰配得上她?”小夥子們紛紛議論。

但姑娘們卻有不同的意見,有一個姑娘低聲和同伴道:“漢人有句俗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桑達兒是咱們族中的第一勇士,但不見得外麵的人沒一個能比得過他的。”

“你說的是獨力擊斃大黑熊的那位漢族客人麽?”另一個姑娘問道。

“我又不是羅曼娜,怎知她的心意。

或許還有第三個人也說不定呢。”

先頭那個姑娘說道,世不知道她是信口開河,還是其實她是知道羅曼娜的心意。

羅曼娜此時正是心亂如麻,她已經發現她所要找尋的那個人,而桑達兒也在她的前麵。

她的皮鞭要打在誰的身上呢?她回頭一望,孟華已是策馬跑來了。

她對這三個人都有好感,但認真說來,還談不上就是愛情。

雖然她希望在這三個人之中選擇一個。

花落誰家?她自己也還拿不定主意。

孟華並沒留意去聽小夥子和姑娘們的竊竊私議,他隻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情出場的。

“姑娘追”的遊戲與“刁羊”不同,“刁羊”的限定範圍在草原中心的方圓數裏之內,“姑娘追”則是不限定範圍的,遼闊的草原上,都是沐浴在愛河中的男女竟逐的場所。

小夥子和姑娘們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趕,越跑越遠了。

這晚天公特別湊趣,萬裏無雲,一輪明月,月夜下的草原好像特別有一股誘人的魁力。

孟華在大草原馳騁,草原上雖然沒有他所要追逐的姑娘,他也同樣的感染到歡樂的氣氛。

有個姑娘向他追過來,揚起皮鞭,似乎想要打他。

孟華嚇了一跳,想起了羅海的叮囑,連忙把坐騎斜刺竄出去。

不過那姑娘揚起皮鞭,卻沒打下。

因為她給同伴勸阻了。

孟華隱隱約約的聽到後麵的那個姑娘說道:“你怎的這樣糊塗,你的皮鞭可以打在任何一個小夥子,卻怎能打在這漢人的身上?”“為什麽?並沒有規定不許打外族的人呀!”前頭的姑娘雖然放下皮鞭,卻是很不服氣地問道。

後麵那個姑娘壓低聲音說道:“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知道什麽?”“他是羅曼娜看上的人!”“胡說八道,羅曼娜不是和桑達兒一對的嗎?”“哼,你不相信我的活,那我問你,為什麽羅曼娜以前從不參加!這個漢人來了,今晚她才參加。”

“我、我不知道。”

前麵那個姑娘顯然有點氣餒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

後麵那個姑娘繼續說道:“不錯,桑達兒是打從心眼裏愛上了羅曼娜,但羅曼娜可不見得是喜歡他!“這個漢人今天剛到,她就喜歡他了?”前麵那個姑娘似乎還是半信半疑。

後麵那個姑娘“噗嗤”一笑,說道:“羅曼娜是他從熊爪下救出來的,最少他們已有交情。

你和他可還沒有說上兩句話呢。

那你又為什麽喜歡他。”

她的同伴滿麵通紅,說道:“誰說我喜歡他了?我是提起皮鞭趕馬,你,你卻編派我……”“好啦,算我誤會你好啦。

咱們是好姐妹,我隻是怕你自招煩惱!”兩個姑娘咕咭呱呱地談話,以為孟華聽不見的,但由於一雙雙的情侶已是分散在草原上追逐,不像剛才那樣擠在一起,是以雖然憾笑之聲還在草原上此起彼落,但卻沒有剛才那樣的嘈雜了。

孟華身具上乘武功,聽覺比常人靈敏得多,跑在前頭,對她們的談話,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大半。

孟華吃了一驚,心裏想道:“她們說的話不知是真是假,我還隻知道羅曼娜是感激我救了她,才對我這樣好呢。

如果真的是如她們所說,我倒是對不起桑達兒了。

怪不得桑達兒與我見麵的時候很不高興,敢情他也是害怕我搶了他心愛的姑娘?”到了此時,他也隱約明白幾分,懂得羅曼娜的父親吩咐他,不要讓姑娘們的皮鞭打在他的身上的意思了。

那兩個姑娘不再追蹤孟華,向另一個方向跑了。

孟華也放開坐騎,讓它加快奔前。

“早知如此,我不該參加這個遊戲,自招煩惱,更令到桑達兒心有不安的。”

孟華心想。

心想未已,忽地發現羅曼娜就在他的前麵。

他正想避開,另一騎馬已是追到羅曼娜背後,揚鞭虛擊,發出呼呼聲響,作勢要打羅曼娜。

這個小夥子正是桑達兒。

孟華暗暗歡喜,但願羅曼娜接受他的求愛。

這個遊戲名為“姑娘追”,但按照傳統的規矩,卻是男的先追女的,快追上時,女的揚鞭作抗擊狀,男的縱馬急馳,然後才是女的在後追趕,直至女的趕上,將鞭擊男,皮鞭打著了那個男子,遊戲宣告結束。

男的先追女的,這是男方先表示愛方。

待到女的反過來追他之時,他要躲避一會,這是要維持男子漢的身份,不甘立即便受到女方“俘虜”之意。

但到了最後;他乃甘心變作女的“俘虜”(即是讓她的皮鞭打在自己的身上),這就等於正式宣告:從今之後,他們是一雙情侶了。

據民俗學家的意思,這可能是母係社會的遺風。

由於實際上已是男性中心社會,所以女的到了決定終身大事之時,還要爭取最後一點女性權力的象征,要男的挨她一鞭,方肯嫁他。

“方風”如此,但傳到後來,規矩也就沒有這麽嚴格了。

女的喜歡一個人,要是那個男子不來追她,她可以先去追那個男子的。

不過那個女子就難免會受到女伴的取笑,笑話她是急於找個丈夫,失了女性的矜持。

此際的情形,是桑達兒按照傳統的規矩自方先向女方求愛。

如今就要看羅曼娜是否接受他的求愛了。

要是願意接受,她就應該回過身來,揚鞭作抗擊之狀。

然後才是桑達兒逃跑,她去追。

兩個步驟缺一不可。

當然她反過來追男方是最要緊的,但第一步先要她揚鞭抗擊。

桑達兒和孟華的兩雙眼睛都在注視著羅曼娜,注視著她手上的皮鞭。

她會不會轉過身來,拳起鞭子呢?就在桑達兒的一顆心卜通卜通的亂跳之際,一匹快馬忽地又從斜刺衝了上來,那人一揚鞭就把桑達兒的皮鞭格開。

由於孟華正在全神注視他們,直到那人跑到桑達兒旁邊,他才發現,便連忙叫道:“桑大哥,留心!”桑達兒的皮鞭給他蕩開,虎口穩隱發麻,用盡全身力方才拿捏得牢,兩匹快馬迅即分開,各向一方馳過。

羅曼娜聽得孟華的叫聲,聽得皮鞭碰擊的聲音,方始知道事情有了意外的變化。

她回過頭來,心中一片茫然。

當然她的皮鞭也是不用再舉起來了。

但在這瞬息之間,後麵的孟華已是看得清楚,忽地想起來了,這個人竟是他曾經見過一麵的那個“小王爺”段劍青。

而這個段劍青也就是剛才在“刁羊”遊戲中和他們爭奪最烈的半條羊腿的那個人。

孟華想了起來:正是在他學成無名劍法,將要離開石林的那一天,段劍青和一位姑娘一同來到石林的,為的是找尋張丹楓的劍譜。

那位姑娘他後來才知道是冷冰兒。

冷冰兒是義軍首領冷鐵樵的侄女。

也正是那天,陽繼孟的徒弟盤石生帶領崆峒派的長老洞冥子進入石林。

段、冷二人給他們發現,險遭毒手。

孟華當時正在劍峰上的石窟中,趕忙跳下去救他。

但段劍青則在他和洞冥子惡鬥之時,慌慌忙忙地拉冷冰兒逃跑了。

那天他和段劍青隻不過打了一個照麵,其後兩天,他雖然又曾把奪自清軍的兩匹駿馬送給他們,但卻並沒有和他們會麵,他是在山坡上把那兩匹馬趕下去的。

由於匆匆一麵,事隔一年多,他做夢也想不到段劍青也會跑到回疆,而段劍青此際又是穿上回人的服飾,是以他一時想不起來。

現在他想了起來,卻是不由得大感詫異,滿腹疑團了!那大雖沒相敘,但段劍青和冷冰兒的談話,他是聽到了的。

他知道段劍青正是他二師父段仇世的侄子。

段家的祖先,是宋代大理國的國王。

國滅之後,仍有封號,直到明代方始取消,但當地人仍然尊稱如日,段劍青正是“小王爺”的身份。

他記得段劍青想回大理,好像是舍不得他那早已名存實亡的“王府”虛榮,冷冰兒曾經勸阻過他。

段家在明代的祖先曾與張丹楓有深厚的淵源,而段劍青又是他二師父的侄兒,是以孟華也曾一度想過要把師父的劍法抄份副本送給他們,就是因為他覺得段劍青這個人似乎華而不實,方才打消這個念頭。

不過,雖然如此,他對段劍青還是頗有一些好感的。

尤其在他知道冷冰兒是冷鐵樵的侄女之後,他更是深深為他們的相愛而高興;不過當時他已經有點擔心了;冷冰兒對段劍青的熱情恰恰和她的姓名相反,但段劍青卻是對她相當冷淡。

想不到他當時的擔心,如今竟成為事實了!“段劍青為什麽要跑到回疆躲起來?為什麽不與冷冰兒一起,而獨自來參加這‘刁羊’之會?還要阻止桑達兒向羅曼娜求愛呢?難道他也愛上了羅曼娜?”一連串的疑問在孟華心頭打結,他是不能不繼續追下去了!段劍青那天匆匆逃跑,卻不知道這個“陌生”的漢人少年就是那天曾救過他的那個人。

正是:幾番恩與怨,陌路又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