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經天繼續說道:“還有一層,洞妙真人替你師父辯護,但令師卻從來沒有為自己說過一句話。

雖沒承認自己是凶手,也沒說過不是。

同門質問他時,他隻是說,我要說的都對師父說了,你們喜歡怎樣猜疑,都隨你們的便。”

孟華心念一動,暗自想道:“洞玄子氣量狹窄,此仇必報,若說他為了顧全掌門師兄的體麵,就可以擱下愛子之仇,雖然隻是暫緩幾年,此事亦是難以令人相信。

我的師父又不辯護,莫非此事是恰好反過來,是我的師父為了顧全他的體麵?”當下問道:“何洛這人為人怎樣?”唐經天道:“我對他所知甚少,隻知他是崆峒派與你師父並名的後起之秀,十分能幹的一個少年人。

你這樣問,莫非你是懷疑何洛之死,是他自己的過錯?是他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的師父替他遮瞞?”孟華說道:“我對何洛毫無所知,目前還不敢這樣懷疑。

不過令我最想不通的是,過錯不是在我師父身上,為什麽我的師父甘心給逐出門牆?”唐經天道:“聽說你的師父當日之所以願意寫下那張甘結,情形是這樣的:洞妙真人為他辯護之後,洞玄子提出要求,言道既然你說凶手另有其人,你就該負責緝拿這個凶手歸案,崆峒門下都可聽你調遣。

另外,你要負責把那位失蹤的牟小姐找回來。

“這兩個要求不能說是不合理,但你的師父卻拒絕了。

是以在群疑難釋之下,洞妙真人隻好將他逐出門牆,而他也自願接受這個懲處。

“在這件事情過後,洞妙真人就把掌門之位讓給二師弟洞真子,再過不到一年,洞妙真人就去世了。

有人說他的讓位是為了保全愛徒的條件,也有人說他後來是為爭氣死的。

那些閑話,也是說之不盡了。”

孟華默然不語,把師父寫的那張甘結放回錦匣。

唐經天繼續說道:“但對你師父再不利的,還是在洞妙真人死了之後,繼續發現的那些證據。

牟家生還的那兩個男仆的口供你看過了麽?”孟華說道:“看過了,但我還是不能無疑。”

原來牟家是關中富豪,家產全部變賣,換來的金銀就有幾大箱,另外還有家中所藏的珍寶古玩也有幾大箱。

是以牟小姐攜帶這份“嫁妝”跟何洛去夫家之時,帶了五個仆人隨行,這五個仆人也都是懂點武藝的,路上同行,可以幫忙搬運東西,也可增強防盜的力量。

古廟凶案發生,何洛和三個男仆死了,牟小姐和另外兩個男仆人失蹤。

事過三年,洞真子到處找尋,沒找到他那位未過門的媳婦,卻找到了這兩個失蹤的男仆。

據這兩個男仆說,他們親眼見到丹丘生行凶,他們是在丹丘生和何洛惡鬥之時逃走,當時另外三個仆人由於阻止他的行凶,已經給他殺了,是以他們雖沒目睹何洛被他殺死,但凶手是他已無疑議。

他們又說,當丹丘生行凶之時,牟小姐是袖手旁觀的。

他們又說一路上丹丘牛和他們的小姐已是眉來眼去,似乎早有私情。

洞玄子筆錄這兩個人的口供,這份口供,作為檔案的一部分,洞真子也給唐經天送來了。

洞真子那封信還敘述在洞玄子見過那個仆人之後,根據他們的口供繼續調查,據說案發後一個月的光景,有人發現丹丘生和那位幸小姐在陝甘路上出現,但不知是逃向何方。

直到三年之前,他才知道丹丘生是躲在石林,至於那位牟小姐的下落,迄今仍是無人知道。

孟華翻了一翻那份洞玄子筆錄的口供,說道:“這兩個仆人為什麽在案發之後才向洞玄子供述?按理說他們既是牟家的忠仆,他們的老主人在米脂也還有許多好朋友的,他們不到崆峒山去,也該回米脂去呀。

真相何須三年之後才能揭露?”唐經天道:“也許是他們害怕丹丘生報複,也許他們是不願家醜外揚。

所以不敢告訴老主人生前親友?不過,這是崆峒派的看法。”

孟華說道:“那麽他們告訴洞玄子,不也壞了他們小姐的名聲?洞玄子是他們小姐的家翁,知道真相,事情豈不更加嚴重?”唐經天道:“你的懷疑也有道理。

不過我認為最值得懷疑的還不是這一點。”

孟華道:“那是什麽?”唐經天道:“這兩個據說生還的男仆,隻有洞玄子見過。”

孟華說道:“對啦,我正想問你,可知這兩個男仆現在是住在什麽地方?要是找到他們,那就好辦了。”

唐經天道:“永遠找不到他們了,他們已經死掉啦!”孟華吃一驚,問道:“是洞玄子殺人滅口?還是死於別的原因?”唐經天道:“第二年,崆峒派的現任掌門人洞真子曾經約了牟一行生前的一位朋友去找過那兩個仆人。

“他約的這個人是西安西風鏢局的總鏢頭鳳一飛,鳳一飛是牟一行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一向關心牟家這件案子,是以洞真子不能不把師弟最新的發現告訴他。

這次是三個人一起去尋找的,由洞玄子帶路。

“那兩個人住在荒山裏,山上除了他們無人居住,隻在山下有家獵戶。

他們找到了洞真子所說的那兩個仆人住處,是一間茅屋,那兩個仆人卻不見了。

“後來他們到山下那家獵戶打聽,據說他們也不知道山頂住有人,那座山很高,他平常打獵,隻敢上到半山的。

不過去年冬天,他上山打獵之時,卻曾發現有一堆野獸吃剩的骨頭,憑他們的經驗,那堆骨頭,似乎乃是人骨。

洞玄子據此推斷,那兩個仆人可能是在出來尋找食物之時,在半山遇到老虎之類的猛獸,給猛獸吃了。”

孟華頹然說道:“這可真是死無對證了。

不過是否真的有那兩個生還的仆人,我也還在懷疑。

說不定都是洞真子捏造出來的!”唐經天歎道:“最糟糕的還是你的師父,後來又殺了洞玄子,傷了洞冥子。

傷了洞冥子還不打緊,殺了洞玄子可更是死無對證了!雖然洞玄子在生對你的師父不利,但他死了,對你的師父更加不利。

在生的話,還可以要求和他對質,他一死,別人可就隻能相信他的話了。

何況你的師父雖說已被逐出門牆,但洞玄子、洞冥子到底曾經是他的師叔。

在一般人看來,令師殺了師叔總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孟華說道:“不,洞玄子不是他殺的,洞冥子也不是他傷的!”唐經天怔了一怔,說道:“洞真子給我那封信是這樣說的,難道這兩件事情他也說謊麽?”孟華說道:“唐掌門,這兩件事情,我知道得最清楚。

洞玄子是我的二師父段仇世殺的;洞冥子則是在一年之後被我傷的,我的三師父根本就沒有和他們動過手。”

當下把兩次事情發生的經過原原本本說給唐經天知道:“這一次洞玄子和陽繼孟、歐陽業二人一起,來到石林,要把我的三師父捉回崆峒,恰好我的二師父那天也在石林,結果我的三師父傷了陽繼孟和歐陽業,我的二師父則與洞玄子鬥得兩敗俱傷,但二師父在重傷倒地之前,擲出的短劍卻插進了洞玄子的心窩!”唐經天歎道:“原來內裏還有這許多因由!歐陽業乃是禦林軍的副統領,陽繼孟更是惡名暗彰的大魔頭,洞玄子和崆峒門人向你師父尋仇那還罷了,他邀這兩個魔頭幫手,卻是不該。

不過據我所知,崆峒掌門洞真子雖然有點耳朵軟的毛病,為人還可以算得是正派的。

隻不知他是否知道他的師弟結交匪類了?”孟華繼續說道:“那次事情過後,我的兩位師父都已離開石林,事隔一年,洞冥子又來了。

是陽繼孟一個徒弟給他帶路的。

唐掌門,你猜他們來石林的目的是為了什麽?”唐經天詫道:“不是為了找你的師父報仇麽?據洞真子那封信所說,洞冥子是因為洞玄子去了一年還未回山,是以洞冥子一來為了打聽師兄的消息,二來是要去證實一下,看看你的三師父是否躲在石林的。

他給你的三師父傷了之後,方知師兄早已在石林喪命的。

故此洞真子以為洞玄子當然是你的三師父所殺無疑。”

孟華說道:“我不知洞真子是否知道他師弟的真正目的,但我猜他是知道了卻唯恐你知,所以在信上不敢有半字透露。”

唐經天道:“哦,那是為何?”孟華說道:“什麽打聽師兄的消息和找我師父都不過是個藉口。

他是和陽繼孟徒弟一起來的,自應早已知道他的師兄已經死了。

我的三師父是死是活,那時他還未知道,不過我的師父早已不在石林,他也是知道的了。

他和盤石生跑來石林的真正目的是找尋張祖師的武功秘笈。”

唐經天道:“他們又怎麽知道此事?”孟華說道:“陽繼孟師徒本來是在我師父之前住在石林的,陽繼孟之所以選擇石林作他巢穴,就是因為他知道有這個秘密。

不過他們在石林住了多年,始終沒有找到。

倒是給我在無意中發現。”

唐經天笑道:“幸虧是給你發現,要是落在他們手上,可是為患不小。”

孟華繼續說道:“那時我剛剛學會無名劍法,想不到就把這位在名義上也可以算得是我太師叔的洞冥子傷了。”

唐經天說道:“現在我明白了,洞冥子是崆峒第一劍術高手,為了顧全顏麵,他當然不能說是傷在你的劍下。

他為了加重你三師父的罪名,是以把‘害死’洞玄子這筆帳也算在你三師父頭上。”

孟華說道:“隻憑這兩件事情,便可知道他們加給家師的罪名實是並不可靠了。”

唐經天沉思一會,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由你去揭穿洞冥子在這兩件事情上所說的謊話,可以洗脫令師傷害本門尊長之罪,固然也很重要,但就整個案子而言,這兩件事不過是旁生的枝節而已。

如今最緊要的事情是必須知道牟家這件案子的真相!否則他們若是把這份檔案公開,人們恐怕十個有九個都會認為你的師父嫌疑最大!”孟華一想,唐經天所說確是實情,倘若崆峒派指控的不是自己師父的話,恐怕自己也難免會有疑心。

當下暗然說道:“這件案子迷霧重重,如今又找不到任何人證。

要想撥開迷霧,恐怕是才良對圭的了!”唐經天忽道:“說難是難,說易也易!”孟華眼睛一亮,連忙說道:“請掌門賜教!”唐經天說道:“不錯,最棘手的是和這件案子有關的人,何洛和牟家五仆都已死了,那位牟姑娘又失了蹤,甚至連負責調查這件案子最力的洞冥子也已死了!不過還有一個人活著,就是你的三師父!”孟華隻道唐經天有何妙法,不料他說的人證就是自己的師父,不禁好生失望,說道:“家師是他們指控的被告,隻怕別人不信他的說話。

何況家師當初就不肯替自己辯護半句,我知道他的脾氣,他既然認為這是家醜不可外揚,即使到了生死關頭,恐怕他也是不肯說出當時真相的。”

唐經天微笑道:“他對別人不肯說,你是他的愛徒,你拿了這個錦匣去見他,懇求他告訴你,我想他是會說給你聽的。”

孟華說道:“說給我知道有什麽用?”唐經天道:“假如咱們的猜想不錯,那件案子是涉及崆峒派的‘家醜’的,這個‘家醜’並非是洞真子指責你師父‘劫財劫色’的所謂‘家醜’而是別的崆峒派不願為人所知的事情,甚至何洛之死也可能是罪有應得的。

那麽你知道真相之後,你可以單獨去見崆峒派的掌門洞真子,就說是你代表我向他求情,叫他不要追究舊案了。

我想洞真子或許也是未曾知道全部真相的,在他知道之後,他會收手的。”

孟華得他指點,大喜說道:“這個法子顧全各方體麵,確是可行之道。

不過,好是好了,隻有一樣……”唐經天微笑道:“隻有一樣不好,太過委屈令師了,對麽?”孟華給他說中心事,點了點頭,說道:“或許是我顧慮,但我想,倘若這樣子私下了結,別人一定會以為崆峒派的掌門看在你老人家和金大俠的份上,才不追究的。

家師豈非仍然未能盡脫嫌疑?”唐經天道:“你顧慮得未嚐沒有道理,不過卻也用不著你為洞真子操心?”孟華不懂話中之意,不覺怔了一怔,說道:“我隻是替師父擔心。”

唐經天笑道:“我的意思是:解鈴還是係鈴人,你懂了麽?至於怎樣解鈴’那就是洞真子的事了。

他一‘解’了‘鈴”你也不用替師父擔心了。”

孟華這才恍然大悟,笑道:“不錯,倘若咱們猜想得不錯,洞真子明白了事情真相,知道曲在己方,他當然要編造一個故事,替我師父開脫。

我和師父不會說謊,在他們卻是出色當行的,自是不用我替他們操心了。”

唐經天笑道:“你也不要把洞真子設想得這麽壞,萬一咱們猜想得不對,這局麵不知要如何收拾呢?”孟華沉聲說道:“要是問明真相,曲在家師,晚輩決不會拘私袒護。”

唐經天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事情往往有複雜得出人意料之外的。

比如說,縱然令師沒錯,但是非之際,卻是難明。”

孟華說道:“怎會有這種情形?”他年紀太輕,唐經天這幾句老於世故的說話,他可是當真想不通了。

唐經天道:“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但願隻是杞憂,你不必放在心上。

但另外一件事情,你卻必須小心在意了。”

孟華問道:“什麽事情?”唐經天道:“你必須在見著洞冥子之前,先和你的三師父會麵。

時間的配合非常緊要,你去得遲了當然不行,去得太早也是不行。

洞冥子和你有仇,你去得太早,縱然他知道你的雙重身份,礙著我的麵子,不敢對你怎樣,他也會監視你的。

令師也是一樣,去得太早不行,去得太遲不行。

最好是你們都是剛好在會前一天見著,不過,這除了要你機警之外,還得碰碰運氣了。”

這一層孟華倒是沒有想到,當下苦笑說道:“有運氣可碰,總比束手無策的好。”

說至此處,不知不覺已是天色大亮,唐經天道:“好,你可以動身啦。

我去叫炎兒給你送行。”

孟華說道:“不敢麻煩掌門,待我自己去找他吧。

反正我也要順便向繆大俠和冷姑娘辭行的。”

楊炎由於曾經誤傷了冷冰兒的緣故,和冷冰兒特別要好,這一個月來,他都是守在冷冰兒病榻旁邊,服侍她的。

如今冷冰兒的傷雖然已經好了,他也還是喜歡跟著她,當真是有如姐弟一般。

冷冰兒替代段劍青的職務,教他讀書寫字。

到睡覺的時候,他才回到義父繆長風身旁。

唐經天忽地笑道:“不用咱們去找他了,我猜是炎兒來啦。”

話猶未了,宮門外已是有聲音回答:“還有我和冷姑娘都來了呢,孟賢侄就要動身了吧?”原來是繆長風與冷冰兒帶他來的。

因楊炎的腳步比他們重得多,未曾踏進宮門,唐經天已是聽出他的腳步聲了。

孟華好生佩服,想道:“隔著幾重門戶,唐大俠就聽得見外麵的腳步聲,繆叔叔也聽見了我們的談話,他們的這份內功造詣,我恐怕再練五年,也未必能夠比上他們。”

冷冰兒走了進來,笑道:“炎弟昨晚恐怕一晚都沒睡呢,他記掛著今早要給你送行,昨晚離開我的時候,一再叫我今早喚他起床。

如不料今早還是他來叫醒我的。”

繆長風笑道:“孟賢侄,你的弟弟有冷姑娘照顧,你可以放心回去。”

孟華說道:“繆叔叔教養舍弟之恩,小侄更是感激。”

繆長風哈哈笑道:“我和令尊的交情勝於手足,你卻和我說這樣客氣的話,倘若你不是就要走的話,我倒要責備你一頓了。”

冷冰兒笑道:“桑達兒和羅曼娜已經在前山口等你,閑話少說,咱們這就走吧。”

路上繆長風和孟華說道:“賢侄,不是我誇獎你,你的人品和武功,不但在後輩的英傑中沒人比得上你,再過十年,恐怕金大俠也得讓你三分。

我真羨慕你的爹爹有你這麽一個好兒子。”

冷冰兒笑道:“臨淵羨魚,何如道而結網,纓叔叔,你羨慕人家846有好兒子,那你就該找個嬸嬸嗬!”繆長風連連搖手,說道:“我怎會臨老還找麻煩,我隻盼能把炎兒教養成材,和他哥哥比個高下。

他是我幹兒子,那我麵上也有光彩了。

冷姑娘,我倒是希望你能夠早日找到個好夫婿呢。”

冷冰兒麵上一紅,半晌,黯然說道:“叔叔,我也想學你這樣,一個人無拘無束,過這一生。”

繆長風笑道:“你學我什麽都好,學我獨身終老那就不好了。

我如今已是將要踏進垂暮之年,你可還年輕呐!”他隱約知道一點冷冰兒和段劍青的事情,見她眼圈紅潤潤也就不便再說下卻了。

心想:“待她心裏的創傷漸平複過來。

那時再勸她吧。”

孟華也怕挑起冷冰兒心上的創傷,於是把話題岔開,笑道:“繆叔叔,你和家父一般年紀,不過四十多歲,怎能說老?這次我來的時候,爹爹還囑咐我替他勸勸你呢。”

繆長風道:“啊。

他要勸我什麽?”孟華說:“他希望叔叔重振雄風,再入江湖。”

繆長風笑道:“我在天山住了十年,也的確是有點‘思凡’了。

你爹如今是在哪裏?”孟華說道:“我和家父是在拉薩分手的,那時他正要回柴達木去,此刻恐怕是已經在柴達木了。”

繆長風道:“本來我也有點意思到崆峒山湊湊熱鬧的,但我知會無好會,洞真子又沒請我,我隻好打消這個念頭了。

再過一些時候,或許我會到柴達木會會今尊。”

孟華大喜道:“這敢情好,柴達木的冷蕭兩位頭領正是需要有繆叔叔這樣的高手拔刀相助呢。”

繆長風道:“好,我現在想和你談一點私事了。”

孟華怔了一怔:“什麽私事?”繆長風故意放慢腳步,把孟華拉過一邊,低聲說道:“你看冷姑娘為人怎樣?”孟華說道:“人品武功,都可以稱得上是女中豪傑。”

繆長風道:“她對令弟非常愛護,這次要不是她舍命相救,炎兒恐怕還不能掙脫那奸徒的魔掌呢。”

孟華說道:“不錯,她不僅救過舍弟的性命,也救過我的性命,我是十分感激她的。

但願她早日身心康複,如你所說,能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

繆長風原意是替他們做媒的,但見孟華如此回答,弦外之音,已是委婉的拒絕了她。

他老於世故,登時省悟,微笑道:“孟賢侄,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意中人了?”孟華紅了臉低聲說道:“家父和金大俠在拉薩已經見過了麵,好像他們有點意思,有點意思……”繆長風一聽這話,不用再說下去,心裏已然明白,笑道:“我知道金逐流有個女兒,恭喜,恭喜,原來我的老朋友是和金大俠結成親家了。”

冷冰兒聽見他的笑聲,回過頭來問道:“繆叔叔,你們談些什麽,談得這樣高興?”繆長風道:“沒什麽,我是在為老朋友高興。

嗯,現在也該讓你談談了。”

孟華趕上他們,牽著弟弟的手,說道:“炎弟,哥哥要走了,你也該回去啦。

以後你要好好聽師父的話,聽幹爹的話,聽冷姐姐的話。”

楊炎說道:“我知道。

這次我做了許多錯事,你們還是這樣疼我,我真慚愧。

有師父、幹爹和冷姐姐教導我,以後我會學好的。”

孟華甚為歡喜說道:“對,這才是乖孩子。”

楊炎忽道:“哥哥,我問你一件事情。”

孟華道:“什麽事請?”楊炎說道:“哥哥,為什麽你姓孟我卻姓楊?”孟華早料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但仍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搔了搔頭,說道:“你幹爹沒對你說過麽?”楊炎說道:“幹爹說,要待我長大了才告訴我。”

孟華鬆了口氣,說道:“好,那你就多等兩年,你答應過聽幹爹的話的。”

楊炎說道:“好,我聽你們的話。

我知道爹爹疼我,哥哥疼我,我已經心滿意足啦。”

孟華說道:“是呀,爹爹要是不疼你,也不會叫我來探訪你的消息了。”

楊炎又道:“我以前一直以為爹爹已經死了,現在才知道他還活在人間,我真高興極了。

我雖然從沒見過爹爹,我也是很想念他的。

幹爹告訴我,爹爹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英雄,叫我將來學他模樣。

隻可惜我現在還不能見到他。”

原來繆長風為了不想他知道他的生父是何等樣人,所以自小騙他,說是他的父親已經死了。

直到孟華來了之後,方才告訴他,他父親當年的死訊乃是“謠傳”,別人傳他是死在小金川的戰役,其實不是。

繆長風是把孟元超的故事當作他的父親故事。

以免他太早知道真相,傷害了他未成熟孩子的心靈。

他身世的真相繆長風還是瞞著他的。

孟華說道:“弟弟,你勤練武功,再過幾年,就可以學成下山了。

你一定會見爹爹的,不用心急。”

楊炎說道:“是,哥哥,你還有什麽吩咐嗎?”孟華想了一想說道:“弟弟你很聰明,我不擔心你學不好本領,隻擔心你將來怎樣選擇朋友。

你要記著這次教訓,以後免得再上壞人的當。”

孟華話出了口,方才想起,這幾句話恐怕難免又要觸起冷冰兒的傷心。

楊炎稚氣未消,說道:“隻可惜壞人額角沒有刻字,不能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壞人好人。

像姓段的那個奸徒,好像十分疼我,誰知到頭來卻要害我。”

孟華說道:“人總是難免會做錯事的,不過多經一秀,多長一智,慢慢的就會懂得怎樣分別好人和壞人了!”冷冰兒好似知孟華的心思,笑道:“這個本領我也還得好好練呢。

不過孟大哥,你也不用為我感覺難過。

不錯,最初我自己也是很難過的,甚至恨不得死了的好。

但現已經想通了,就當作是給毒蛇咬一口吧,咬傷了隻能醫好它,可不值得為毒蛇而死。”

孟華大喜說道:“冷姐姐,你能夠這樣想那就好了,但願你早日醫好創傷。”

冷冰兒道:“我會醫好自己的。

不過暫時我還不想回柴達木去,你要是見到我的叔叔,請把我的消息告訴他,免他掛慮。”

孟華說道:“你在天山學好本領回去那就更好了。

令叔知道你是因禍得福,他也一定為你高興。”

說至此處,不知不覺已是走到了冷冰兒那日藏身的那個冰磨菇附近了。

孟華說道:“不要送得太遠了,你們回去吧。”

桑塔兒與羅曼娜踉著上前和冷冰兒道別,羅曼娜說道:“冷姐姐,你對我的好處,我永遠不會忘記。

什麽時候,你回到我們那裏,我們都歡迎你。”

冷冰兒笑道:“你們的喜酒恐怕我是不能去喝了。

不過,我會去看你們的。

那時再補喝吧。”

各人互相珍重,握手道別。

孟華回過頭看不見他們的影子了,還隱隱聽見繆長風的帶著蒼涼意味的朗吟:“十年磨劍,五陵結客,把平生涕淚都飄盡……”桑塔兒道:“這次我也是因禍得福。

現在我才相信,漢人中的壞人隻是極少極少的一小撮,好人可多得很!”孟華笑道:“本來這世界就是好人比壞人多。

不管是漢人、滿人、回人還是藏人,都是一樣的。”

桑達兒身體壯健,傷愈之後,更勝從前。

羅曼娜在天山一個多月,也學會了粗淺的吐納功夫,懂得怎樣運氣禦寒,比來的時候,步履更加輕健了。

走了七八天,草原上已有人煙。

桑達兒在一個牧場裏買了三匹健馬代步,繼續前行,有了坐騎,估計可以提早幾天回到家鄉,大家心情更為愉快。

正是:骨肉團圓分黑白,天山更喜拜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