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劍法的要旨在於臨機應變,後發製人。

楊華定下心神,不再一味求快,改與繆長風遊鬥。

把自己領悟的各派武學,融會貫通,隨著敵勢施展,奇招妙著,層出不窮。

繆長風也跟著緩慢下來,鬥了十數招,雙方的劍尖都好像挽著重物,遲遲才發一招。

東一指,西一劃,兵刃不交,甚至距離在數丈之外,根本就不可接觸。

看來好似雙方各自擺開架子,在那裏你練你的招式,我練我的招式,其實卻是比剛才的狠鬥、快鬥,還更凶險得多。

再鬥一會,雙方出招更慢。

但偶爾同時躍起,卻又是如同電光石火的疾拆數招。

在雙方同時搏擊之時,彼此的劍法則又剛好相反。

楊華是奇招妙著層出不窮,繆長風則是平平無奇,不求變化而攻守俱備。

但每一次雙劍相交,楊華都是不由得心頭一震,虎口發熱。

繆長風歎了口氣,說道:“論劍法之妙,當今之世,能夠與你匹敵的恐怕也是寥寥無幾了。

但重、拙、大的三字真言,你似乎有待進步。”

原來尋常的劍學訣竅,講究的是輕靈迅巧,“輕”種勝“重”,“巧”可勝“拙”,“小”可勝“大”。

輕、重、巧、拙、小、大都是武學術語。

較難明的是“小”“大”兩個術語。

“小”是指變化多、花式妙,以奇詭為主。

“大”是指絕不行險以求僥幸,所使的都是大開大闊的正路劍法。

但若練到爐火純青的最高境界,卻可以返樸歸真,舉重若輕,行拙實巧,似大而小。

楊華心裏想道:“重、拙、大的三字真言誰不知道,若是我把‘玄功要訣’再練幾年,未必就輸給你。”

原來不是楊華不懂這上乘的劍學道理,而是功力尚還未到。

不過他還是說道:“多謝指教!”突然劍尖上翻,按著不發,隻是緊緊注視著繆長風的劍尖。

繆長風怔了一怔,笑道:“好,原來你比我還要高明,我這可真是好為人師而不自知了。”

雙方的比劍又再一變,大家都在尋暇覓隙,根本就不出招。

隻是偶爾把劍尖移動,改變指向對方的方位。

耗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楊華心裏暗暗叫苦。

原來這樣的“比劍”最耗精神。

“比”了半個時辰,楊華已是心刀交疲了。

楊華忽地反身躍出圈子,擲劍於地,憤然說道:“是我輸了。

隨你處置我吧!”繆長風緊握長劍,劍尖指著楊華的咽喉,隻要邁前兩步,劍尖一挺,就可殺掉這個武功奇高的少年,為俠義道消除後患,但不知怎的,幾次動了殺機,仍然不忍下手。

終於一聲長歎,說道:“在你有這副好身手,卻不懂得分辨黑白是非,甘心為虎作悵,我不殺你,讓你自己去仔細想想,知不知羞?”說罷,納劍入鞘,狂歌而去。

楊華聽他歌道:“落魄行歌記昔遊,頭顱如許尚何求?心肝吐盡無餘事,口腹安然豈遠謀?”歌聲在山穀之中回旋,人已去得遠了。

歌中有多少牢騷?更有多少豪情!繆長風抑鬱的情懷,由於在雲紫蘿的墓前得到傾吐而發泄了。

楊華當然難以明白他的情懷,但也隱隱感覺得到,他是以狂歌當哭,和死去的知己告別。

而他的知己,也就正是自己的母親。

楊華卻是欲哭無淚,但覺一片茫然。

他知道了許多過去連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但心中還是重重迷霧。

他峭立母親墓前,良久、良久,跪下去緩緩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媽,你真苦命,死了也還有人誣蔑你。

但不論人家怎樣說你,你始終是我敬愛的母親。

媽,我也有心事要稟告你,我必定要查明真相,為你洗雪。”

向母親“告別”之後,心中的悲痛更是難以形容。

楊華拾起剛才扔在地上的寶劍,掩麵狂奔。

茫茫人海欲何之?他不知道,也不去想。

隻是跑呀跑的,漫無目的的狂奔。

荊棘勾破了他的衣裳,刺傷了他的手腳,他也絲毫不覺疼痛。

跑呀跑的,不知不覺已是跑上高山之巔,揚華這才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正在哭得傷心,忽聽得有人說道:“華兒,你哭得出來就好!”聲音十分熟悉。

楊華一驚,陡地跳起。

那個人站在他的麵前,可不正是他的父親揚牧是誰?原來楊牧給楊華趕走之後,越想越是疑心。

為什麽這個不知來曆的少年竟肯舍命的保護自己?為什麽他又不容許全大福偷襲繆長風,還要把全大福踢開,又把自己趕走?楊牧本來有點小聰明,把這許多不可理解的事情聯絡起來,仔細一想,終於給他在悶葫蘆裏鑽出了個大悟來:“這小子的來曆我知道了,他已一定是楊華,不過他一定還未知道自己的來曆,否則早就讓繆長風把我殺掉。”

識破了楊華的來曆,原來這個武功奇高的少年,竟是有自己的兒子,最少是名義上兒子,楊牧不由得大喜如狂。

不過他卻還是要在“兒子”的麵前,掩飾自己的內心。

他要假戲真做,不能讓楊華識破他的圖謀。

有這樣一個武功高明的兒子,要是他肯和自己父子相認的話,那不是因禍得福了嗎?是以,此際楊牧站在“兒子”的麵前,不能不裝作像一個慈祥的父親,這個“慈祥的父親”,見著了失蹤多年的“兒子”,必須是又歡喜,又悲傷了。

楊華這麽一哭,悲痛化為淚水發泄出來,人也比較清醒了。

從沒得到父愛的他,聽得楊牧用這樣關懷的口吻勸慰自己,不覺閥口一熱。

這刹那間,楊華不由得心亂如麻,是應該父子相認呢還是不相認呢?楊牧繼續說道:“你母親死得那樣慘,也怪不得你傷心。

但死者已矣,你還有活著的父親呢!”哪知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出來,可就不能不引起楊華的怒火了。

楊華心裏想道,“虧你還有臉和我提起媽的慘死!她是因何而死的?她是戰死在敵人的手裏的,你卻苟且偷生,甘心事敵,做了清廷的鷹犬!”楊牧見他默不作聲,也不知他打的什麽主意,但從“好”處著想,總以為自己用了父子之情,縱然他是鐵石心腸,也可以令他軟化,於是又再說道:“我知道你是華兒,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你的父親嗎?”楊華忍無可忍,嘶啞著聲音喝道:“你胡說什麽?我的父親早已死了,你敢來冒充我的父親!你給我滾、滾!”楊牧貽笑道:“華兒,你弄錯了。

我真的是你父親,我並沒死,那次裝死,乃因無可奈何,你要不知道……”楊華陡地站起,斥道:“我沒有錯,錯的是你!”楊牧不待他把話說完,忙即說道:“是,是,錯的是我,但你不想知道為什麽我會行差踏錯的原因嗎?”楊華喝道:“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想知道你說的任何事情。

你若還要冒認我的父親,可休怪我不客氣了!”說到“不客氣’“三字,猛地一掌劈下,把一塊石頭劈開兩半,石屑紛飛。

他是在發泄自己心中的怒氣,但看在楊牧眼裏,可不由得不膽戰心驚了!楊牧著了慌,無可奈何,隻好一步一步從楊華身邊退開,喃喃自語:“好、好,我走,我走!有一天你總會明白的。”

他希望楊華問他明白什麽?但楊華卻沒有問。

雖然著慌,可又舍不得就此放棄他的圖謀。

楊牧退了十幾步,退到楊華不能立即打著他的地方,又再站定,心中暗暗盤算,要怎樣才能說得動楊華。

其實楊華並非不想知道,他心裏還有許多疑團,這些疑團,隻有楊牧才能給他解釋。

雖然他也未必會說實話。

不過,他卻怎能認賊作父?要他認賊作父才能明白真相的話,他寧可永遠也不知道了。

楊牧盤算已走,咳嗽一聲,說道:“我說一個故事你聽,你盡可以不必把我當作父親,這個故事,你也可以當作是一個和你毫不相幹的人的故事。

不過,這個故事卻是真實的故事。”

不用畫蛇添足,言中之意,自然是他自己的“真實的故事”了。

他見楊華沒有開口罵他,心裏放下一塊石頭,於是把編好一的故事緩緩說了出來。

“有一個人,他是名聞江湖的鏢師,本領雖然不是怎麽高強,交遊卻是甚為廣闊。

為了吃的是鏢行飯,黑道白道,免不了都有點交情。

在俠義道中更有許多他的朋友。”

楊華暗自思量:“這話大概不假,否則媽當年也不會嫁他。”

楊牧繼續說道:“不過,他的朋友雖然很多,推心置腹的朋友隻有一個,這位朋友是個抗清的義士,而且不僅是尋常的俠義道,還是小金川的義軍首領!”楊華聽到這裏,心頭一跳:“終於說到孟元超了。

我倒要聽一聽他怎樣說孟大俠。”

“不過那鏢師和這位朋友結交的時候,這位朋友還沒有去小金川,他是鏢師家中的常客。”

“鏢師有個賢慧妻子,也是武林中人。

那位朋友每次到他家裏作客,他的妻子也總是親自出來招待的。

“這鏢師既有賢妻,又有好友,不久又生了一個兒子,一家子本來過得非常幸福。

唉,想不到禍起蕭牆,鬧出一樁他做夢也想不到的醜事。”

聽到這裏,楊華不禁心頭大跳,眼睛發黑,想要掩住耳朵不聽,卻又不能不聽。

楊牧裝作十分痛苦的模樣,慘笑說道:“原來他的妻子和他這位好友是老相識,他卻不知。

這位朋友對他的妻子傾慕備至,在她有了丈夫之後,也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他是有意和鏢師結交,才好接近她的。

“或許他們是一對舊情人,或許不是。

鏢師是不相信他們以前曾有私情的,事後的調查,也沒有證據他們曾是戀人。

隻恨這位朋友用的手段太過卑鄙。

“唉,他是人所共知的俠義道,誰想得到他竟是人麵獸心。

他和鏢師的妻子勾搭上了,鏢師還是被蒙在鼓裏。

“但事情總是會發作的,有一次鏢師保鏢回來,那次保鏢非常順利,回家比原定的時間早了兩天。

他發現妻子和他的好友在房間裏……唉!這樣的醜事說出來汙我的口,也汙了你的耳朵,我可不願繪影繪聲了。”

楊華幾乎暈了過去,但他可也不敢完全相信這些說話,心裏想道:“孟元超既常來我家,為什麽我沒有見過?我雖然年紀小,他‘死’的時候,我也有七歲了,像孟元超這樣一個著名的人物,我見過的話,不會記不起來的。”

楊牧似乎知道他的疑心,跟著說道:“鏢師發現了妻子的醜事,非常痛心,和妻子說道:‘我本來可以成全你們,但孩子未滿周歲,要母親的照顧,你待孩子稍大一些,才和我分手如何?’他的妻子痛哭流涕,承認是一時之錯,請丈夫原諒,鏢師本來愛他的妻子,當下和妻子講明,隻要她當真侮悟,以後和那人一刀兩斷,他也未嚐不可覆水重收。

“經過這件事情,鏢師的妻子果然半步不出閨門,又像從前一樣,是個賢慧的妻子。

那位朋友也果然遠走他方,沒有再來他家了。”

他編造的故事倒是沒有破綻,未滿周歲的孩子當然記不起誰是他家常客。

楊牧一聲長歎,作出欲說還休的樣子,終於咬咬牙說道:“本以為雨過天晴。

哪知他們還是餘情未了。

過了差不多七年,那位朋友又偷偷的回到他們那個地方。

這次,那位朋友更是喪心病狂,竟要引誘鏢師的妻子和他私奔。”

楊華未滿周歲,再過了差不多七年,那就正是楊牧裝死那年了。

楊華皮膚起粟:“媽和孟元超當真會做出那樣的事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楊牧聲音嘶啞,作出不勝悲憤的樣子,說下去道:“那一晚!唉,那一晚,他們在花園裏商量私奔,給鏢師發覺,他那朋友見奸情敗露,先下手為強,一掌把鏢師打翻。

幸虧是在鏢師家裏,鏢師的幾個弟子聞聲驚起。

那人作賊心虛,在眾人未曾來到之前,慌忙逃走。

鏢師才不至遭他毒手。

家醜不外揚,鏢師對他的弟子隻能說是鬧賊。”

楊華隱約記得那晚“鬧賊”的事,上半夜有賊人來過,下半夜父親就投繩自盡了。

長大之後,總覺得這兩件事情可能有點關連。

同時也在奇怪,一個小賊怎的這樣大膽,竟然敢到名武師家去偷盜?在楊牧現在編造的故事中,則是把武師改為鏢師,避免太著痕跡。

但兩者有何關連,楊華可就百思莫得其解了。

此際,他聽了楊牧編造的故事,方始恍然大悟,原來竟然是這樣一樁他所夢想不到的“醜事”“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不,不!我不能相信,不能相信!”憤怒、悲傷、羞恥……種種錯綜複雜的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楊華渾身顫抖,心裏在叫。

楊牧正是要他精神崩潰,又再歎氣說道:“最令得鏢師傷心的是,那人要殺他的時候,他的妻子竟然袖手旁觀,不加攔阻。

他被擊倒地上,妻子也沒扶他起來。

“回到臥房,他的妻子冷冰冰地和他說道:‘你做出了不齒人口,令我丟臉的事情,你以為我還能做你的妻子麽?’鏢師本來知道這次是決計不能像上次一樣,和好如初的了,但卻想不到妻子會說出這樣的話。

分明做出醜事的是她,怎的顛倒過來說是自己?“鏢師願意給她休書,這口氣卻咽不下,便問妻子:‘我做了什麽令你丟臉的事,你倒說來聽聽!’他的妻子說道:‘你自己做的事情,應刻自己明白。

江湖上的好漢誰不鄙視你,還用得著我說麽?哼,你可以將他從家裏赴跑,卻不能將他從我的心裏趕開!’說罷,背向丈夫,不再開口。

“鏢師傷心欲絕,走出書房,一時氣憤,便即自尋短見。

他的妻子畢竟還有少許夫妻情份,將他解下。

他問妻子,為何不肯讓他死掉,還以為妻子已經有點回心轉意。

哪知妻子說出一番他意想不到的話。

她說:‘在我的心裏,我早已把你當作死掉了。

以你的處境,最好也是令人相信你已經死掉!但我不忍孩子沒有父親,所以唯有希望你苟且偷生的活下去!’這番話兒!把她的丈夫氣得再死一次。

楊華給他編造的“故事”迷惑,不覺倒是有點同情他了,想道:“倘若這故事是真的話,也難怪他要自盡!”楊牧抹一抹眼淚,繼續說道:“當時鏢師悲憤交加,把心一橫,索性成全他們,假裝死掉。

他要活下去查究事情的真相:他的妻子為什麽那樣說?這裏麵是不是另有陰謀?“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的那位‘好朋友’在江湖上散布謊言,說他當上了朝廷的鷹爪。

他是黑道白道都有交情的,禦林軍中也有他相識的朋友。

是以這個謠言從一個武林中人大家都認為是‘俠士’他的那個朋友口中說出來,不僅外麵的人相信,他的妻子亦是深信不疑!“在這樣的情形底下,倘若他給反清的俠義道碰上,恐怕有口也難分辨。

而且據他所知,他的那位‘好朋友’害怕醜事傳揚,也是非要把他置於死地不可。

他這才懂得,他的妻子叫他裝死,的確還是顧念幾分夫妻情份。

不過,他總不能永遠做一個‘活死人’。

哼,這也是一時糊塗,動錯了念頭,為了逃避他那朋友的迫害,心想他既然誣陷我,我就索性給他一個弄假成真。

就這樣糊裏糊塗的躲到禦林軍中,托庇於他的軍中朋友。”

楊華聽到這裏,不覺怒火重燃,心裏想道:“你倒說得輕鬆,做了韃子的爪牙,豈是‘糊裏糊塗’四個字就能夠把罪名輕輕開脫的?”楊牧也似乎知道“兒子”的不滿,繼續說道:“他這一念之差,的確是鑄成大錯。

不過他還不至於就此喪心病狂,甘願為虎作悵。

“在他假死之後,他的愛子也給那個狠毒的‘好朋友’使人搶了去,消息傳到他的耳中,更是令他氣恨欲狂。”

宋騰霄和孟元超是“宋不離孟,孟不離宋”的一對好朋友,楊華早已知道。

不由得暗自想道:“原來宋騰霄把我從靈堂搶走,乃是出於孟元超的指使。

幸虧我的兩個師父又把我從宋騰霄那兒劫走,否則我就要落在仇人手上了。”

楊牧鑒貌辨色,知道楊華已經有幾分相信他的說話,心頭暗喜,繼經說道:“愛子被奪的消息傳到他的耳中,令他氣恨欲狂,初時他本想倚仗禦林軍的朋友之力替他報仇雪恥的,但轉念一想,一錯不能再錯,豈能為了私仇,令自己更為墮落?是以他雖然在禦林軍中,十年來卻隻是食客的身份,連一個掛名的差事都沒掛上。

不錯,他因一念之差,做了錯事,算不得是俠義道,但他也沒有害過一個人。”

楊牧給自己臉上貼金,卻不知道自己和全大福在雲紫蘿墓前所說的話,早已給楊華偷聽了去。

楊華本來已有幾分同情他的,聽到這裏,不由得氣上心頭,暗自冷笑:“剛才你還在和那姓全的家夥商量要把我這個冒牌的軍官捉去領功呢。

他說你是什麽海統領眼前的紅人,我雖然沒有瞧見你的臉上的神色,聽你說話的口氣,也知道你是得意非常!”楊牧“假戲真做”,越發演得逼真了。

他不知哪裏來的一副急淚,他一麵抹淚,一麵說道:“十年之後,那鏢師的妻子已經死了,他的兒子可還沒有找回。”

“本來是恩愛的夫妻,想不到落得這樣收場。

追源禍始,都是他的那個假仁假義的‘好朋友’害他的!“但最最令他傷心的,他隻有一個愛子,這個愛子如今卻不知是落在何方?“要是他能夠把愛子我回來,他一定會改過自新。

即使不配做俠義道,也要做一個可以令人尊敬的人。”

楊華心裏想道:“你這話倒說得漂亮,可惜我不是七歲的小孩楊牧生怕他不相信,又再說道:“或許你會這樣的問:為什麽他一定要等待兒子回到他的身邊,方能改過自新?“因為他的年紀已經大了,本領又不高強。

沒有兒子幫他,他不能逃出敵人掌握。

“還有他要報仇,但他那個朋友,快刀天下第一,要是他不躲在軍中,隻怕難逃他那朋友的毒手。

唉,他隻能希望有一個有本事的兒子保護他並為他報仇了!”說到這裏,楊牧抽眼偷覷“兒子”的麵色,卻不知楊華心裏正在想道:“要是你當真有心改過,就算死在敵人手裏,你也應該逃出來。

哼,這些話分明是想要騙我!”楊牧歎了口氣,說道:“你聽了這個故事覺得怎樣?假如你是那個鏢師的兒子,你又會如何?”楊華驀地站了起來,喝道:“一個人走的是陽關路還是獨木橋,隻能由他自己選擇,不能倚賴別人!假如我是那個鏢師的兒子,他若敢向我一再羅咳,我就要大義滅親了!”說到一個“滅”字,陡地一掌劈出,把一棵鬆樹打得倒了下來,砂飛石走,比剛才的打碎石頭,更是驚人!楊牧想不到說了一大車子的話,結果仍是如斯。

生怕楊華當真就要“滅親”,嚇得慌忙像一條喪家之犬似的,夾著尾巴逃走。

楊牧去得遠了,楊華的心情兀是有如潮水翻騰,久久不能平靜。

當然,他是做夢也想不到,楊牧其實並非是他的父親的。

要是他剛才沒有躲在墓後,親眼看見那位醜劇,親耳聽見楊牧和全大幅那些說話,換了別個地方,別個場合,父子重逢,他知道父親未死,他是應該多麽高興啊!但現在他卻是傷心欲絕了。

在無意中識破了父親的真麵目,原來竟是那樣一個甘心為虎作悵的財子奴才。

他在傷心,他在憤恨,他在羞愧……種種錯綜複雜的情緒交結心頭。

但他並沒後悔攆走自己的父親。

但是楊牧說的那些說話,那些說話……。

那些說話像毒蛇一樣咬齧他的心,他不願意去想,又不能不想!“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媽決不會像他說的那樣下賤!”他心裏在叫,口裏在叫。

當然心裏的說話不會從口裏叫出來。

唯其如此——即使在沒有人的地方,他也不能說出心裏的話。

——他的痛苦是更難忍受了!他在狂呼,他在悲嘯。

可憐楊牧注入他心望的毒汁,弄得他幾乎發瘋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忽然間,也不知出自無心,還是由於有意,他的手偶然觸及他身上所蔽的那本刀譜,那本天下無雙的孟家快刀刀譜。

刀譜上有他母親的筆跡,是他的母親替孟元超抄寫的刀譜。

“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他心裏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信心動搖了。

一陣冷風吹來,楊華打了一個寒噤,楊牧的聲音好似還在他的耳邊叫道:“追源禍始都是那個狠毒的朋友害了他們的一家的!”楊華盡力使自己稍稍平靜下來,想道:“不錯,孟元超是義軍首領,但義軍之中,也難保沒有害群之馬。

說不定他就正是這麽一個好人中間的壞人,俠義道中的敗類!”他不能褻瀆自己的母親,滿腔怒火,不由得全部想要發泄在孟元超頭上。

他拿出那本刀譜,要把刀譜撕成粉碎,驀地心念一轉,想起二師父的吩咐:“憑你的本領,你是敵不過他的,隻有出其不意,使出他的孟家刀法,才能將他打敗。

不過你可千萬不能傷了他。”

楊華把刀譜重新藏好,心裏想道:“我要把刀譜當麵擲還給他,用他的刀法將他打敗。

不過,二師父,我可得請求你的原諒,我決不能輕輕放過這俠義道中的敗類!”終於,他忍不住叫了出來:“孟元超。

你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殺掉!”唰的拔劍出鞘,一劍削斷一枝粗如兒臂的樹株,好像那枝樹株就是盂元超的腦袋。

忽地有個清脆之極,宛若銀鈴的聲音冷冷向他問道:“你為什麽要殺掉孟元超?”楊華如在夢中突然給人驚醒,隻見麵前站著一個麵如冠玉的美少年。

要不是這個少年穿著男子的衣裳,驟眼一看,幾乎令楊華疑心是傳說中的林中仙女出現。

以楊華的武學造詣,本來可以眼觀四方,耳聽八方,正因是在半瘋狂的狀態之中,那少年到了他的麵前他才發覺。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少年,能夠走到他的麵前,方始給他發現,輕功的高明,亦是可見一班了。

他這一問,楊華急切中倒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

那少年雙眼盯著楊華,喝道:“快說,你為什麽要殺掉孟元超?否則我可不和你客氣了。”

楊華定了定神,說道;“我要殺掉盂元超,關你什麽事?你是他的什麽人?”那少年冷冷說道:“我與孟元超非親非故,但他是義軍的首領,莫說你要殺他,即使隻是對他有點不敬,我也不能饒你。

除非你說得出非要殺他不可的原因,讓我聽聽有無道理。”

楊華可怎麽能夠和他——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說呢?“孟元超,他,他是武林敗類!”楊華隻能吞吞吐吐的這樣說道。

“胡說八道:“那美少年板起臉孔斥道:“盂大俠為國為民人所共見,他是大英雄,大豪傑,你憑什麽說他是武林敗類?”楊華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紅:“憑什麽?憑什麽?”這個問題,就是殺了他,他也是沒法回答的了!那少年冷笑說道:“諒你也說不出來!讓我替你回答吧!因為你是韃子的禦林軍軍官!”楊華叫道:“我不是,我不是!”掏出那麵禦林軍軍官的腰牌,用力一拋,拋得不知去向,他這個舉動,倒是令得那個美少年不覺為之一怔了。

美少年的聲音柔和了些,說道:“你不是禦林軍的軍官,我相信你了,那你是什麽人?”又是一個楊華不能回答的問題。

美少年再問:“你還要不要殺掉孟大俠?”楊華心裏想道:“我不殺他也要把他痛打一頓!”但口裏卻說道:“我還是要殺他!”美少年大怒道:“你要殺他,你才是武林敗類!”越說越是生氣,陡地喝道:“拔出劍來!”楊華呆了一呆,說道:“你要我拔出劍來做什麽?”美少年道:“你這武林敗類,值不得汙了孟大俠的寶刀,我替孟大俠殺你!”楊華說道:“那你殺我好了!”美少年隻道他說的乃是反話,冷笑說道:“我知道你的本領很高,但你要空手鬥我,我可不想占你這個便宜。

我若是殺不掉你,也拚著給你殺掉!拔劍吧!”楊華說道:“我的寶劍隻殺壞人!我與你無冤無仇,看你也不像是壞人,我為什麽要和你拚命?”美少年冷笑道:“說得倒漂亮,孟大俠是壞人嗎?”楊華閉口不答。

神情卻好像在說:“我已經說過了,你還何必再問?”美少年忍耐不住,說道:“你不和我拚命,我要和你拚命!難道你真的甘心束手就擒?”楊華歎口氣說道:“你叫孟元超做孟大俠,想必為義軍的人了。

你要殺我,盡管來吧。

我是不能和你鬥的!”美少年呆了一呆,楊華是什麽人呢?我真是莫名其妙了。

半晌說道:“你這話當真?”楊華說道:“死亦無悔!”美少年圓睜雙眼,忽地一躍而上,“啪”的一下,打了楊華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楊華果然絲毫不加反抗。

美少年哼了一聲,說道:“要不是你曾經救過賀鐵柱夫妻的性命,我不把你殺掉才怪!但誰叫你膽敢侮蔑孟大俠,我打你這記耳光,隻能算是勉強出了我的一口惡氣!”美少年突如其來,突如其去,荒山寂寂,在這樹林裏,又隻剩下楊華一個人了。

“他怎麽知道我曾經救過賀鐵柱夫妻,哦,想必是曾經見過他們的了。

賀豬戶肯把這事情告訴他,他一定是義軍中的好漢無疑了!”楊華心想。

楊華摸一摸臉孔,剛剛給打了一記耳光,臉孔還是熱辣辣的。

不禁心裏苦笑,想道:“我為了私仇,要殺一個義軍首領,這記耳光怪不得他要打我。

不過我這私仇可是不能不報!孟元超太過卑鄙可恨了!”他的“神智”清醒了些,“理智”可還沒有清醒。

隨又想道:“我給那少年打了一記耳光,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也真好笑。

但想來孟元超的下落,他是應該知道的。

不過,他知道又怎麽樣?在他心目之中,他早已把我當作武林敗類了,他還能和我說嗎?”日影西斜,是天黑的時分了。

楊華心力交疲,想道:“我已經祭掃了媽媽的墓,總算了卻一半心願。

孟元超不在小金川,我也應該離開此地。”

當下吃了一點幹糧,便即閉目養神,準備養好精神就走。

他按照張丹楓所傳的玄功要訣,盤腿靜坐,閉目運功,不知不覺,達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似有人聲。

楊華驀地“醒”來,隻見月亮掛在天空,已是午夜時分。

月亮又大又圓,像是一個玉盤。

清光瀉地,周圍卻是靜悄悄的。

楊華咦了一聲,想道:“我分明聽見人聲,難道是聽錯了”晤,對了,一定是那少年氣我不過,又再回來!”心念未已,隻聽得山腰處的亂草叢中獵獵作響,楊華起伏聽聲,聽得有個人說道:“全大哥,為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出動咱們四僧、四道、五官,不嫌小題大做麽?”楊華這才知道不但是有人來,而且來的竟有十三人之多,這十三個人還都不是普通人物呢!楊畢在小金川已有一個多月,知道鎮守小金川的清軍統帥崔寶山提督的帳下,有所謂“四僧、四道、五官”十三名高手。

“四僧”是從西藏請來的喇嘛憎,“四道”是武當派和崆峒派的叛徒,“五官”則是崔寶山手下有實職的軍官,其中兩個還是以前在禦林軍中當過軍官的。

隨即所得一個比較熟悉的聲音說道:“馬大哥,你可不能輕視那個小子,那小子年紀雖輕,武功卻是高明之極,他和繆長風也能打個平手呢!”原來剛說話的這個人是全大福。

他們藏在亂草叢中,悄悄地爬上來,說話的聲音一很小。

好在楊華自小練過聽聲辨器的功夫,聽得卻是一清二楚。

“原來姓全的這個家夥也是名列‘五官’之中的。”

楊華心想。

那姓馬的軍官似乎有點不大相信,說道:“真的?”全大福道:“這是我親眼見到的,豈會有假?不過,那小子雖然和繆長風動手,卻又幫他打我,我也不知他是什麽路道?看來隻怕多半還是和繆長風一路的!”那姓馬的道:“北宮統領當年就是死在繆長風劍下,繆長風才確是不能輕敵,至於那小子嘛……”言下之意,對楊華還是不怎麽樣放在眼裏。

楊華暗自想道:“看來這四僧四道五官傾巢而出,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對付繆長風的。

隻有這個姓全的家夥,給我踢了一腳,他恨我卻是更多於恨繆長風了。”

姓馬的軍官沉吟片刻,繼續說道:“那小子不知是楊牧的什麽人,他舉報了這小子的藏身地點,卻又不肯同來,他還要求咱們,隻能活捉那個小子,千萬別殺了他。”

全大福說道:“不錯,據我所知,還是崔大人答應了他的這個條件,他才肯舉報的呢。

崔大人還答允把那小子捉回未之後,交給他處置。”

楊華聽到這裏,不覺又是氣恨,又是痛心。

雖然他早已知道父親是清廷的鷹爪,可還想不到楊牧竟然把自己的兒子也出賣了。

再聽下去,隻聽得那姓馬的問全大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緣故嗎?”“不知道。

不……晤,我找到一點線索了。”

“什麽線索?”“那小子也是姓楊!”那姓馬的似乎恍然大悟,說道:“哦,你懷疑這小子是、或許是楊牧的子侄?”全大福道:“假如真是的話,咱們怎樣?”姓馬的道:“你和他是好朋友,依你說呢!”全大福咬了咬牙,說道:“我和他交情雖然不錯,但公事還是應當公辦。

那小子武功很強,依我說,捉不了活的,死的也要!”楊華熱血沸騰,忍不住驀地站了起來,喝道:“我在這裏,你們來吧!”四麵八方,胡哨聲此起彼伏,轉瞬之間,隻見東麵出現四個披著大紅袈裟,手提九環錫杖的番憎;南麵出現四個手提長劍的青袍道士:西麵出現三個軍官,手中也都執著兵器;北麵出現的就是全大福和那個姓馬的家夥了。

四僧、四道、五官從四麵八方湧上,把楊華圍在當中!那姓馬的軍官哈哈笑道:“楊牧所料不差,這臭小子果然還在這裏,可惜隻是他一個人。”

另一個軍官喝道:“小子想要活命,快說實話,繆長風哪裏去了?”此人是“五官”之首,名喚鄧中艾,和全大幅一樣,以前也是曾經在禦林軍中當過軍官的。

楊華氣往上湧,冷笑喝道:“割雞焉用牛刀?你們什麽四僧、四道、五官,並肩子都上來吧!”一個長須道士笑說道:“這小子見聞倒還不算寡陋,知道咱們四僧四道五官的名頭。”

他是“四道”之首,道號混元子,本來是武當派掌門人雷震子的得意門徒,後來貪圖名利,接受了崔寶山的禮聘出山。

一個胖喇嘛用藏語向混元子問道:“這小子說什麽?”這胖喇嘛是“四僧”之首,法號天泰上人。

他本來略懂漢語,但因楊華剛才說得很快,他聽得不大清楚。

混元子哈哈一笑,緩緩說道:“這小子恐怕是自以為武功天下第一,他要一個人對付咱們十三個。”

天泰上人想在中原揚威立萬,最忌漢人輕視。

混元子當作笑話來講,天泰上人聽了,卻是不禁勃然大怒。

楊華哼了一聲,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說道:“對付你們這些禿驢、牛鼻子、狗官兒,何需武功天下第一?就憑我這個未入流的無名小卒,也足以打發你們!”此言一出,不啻火上添油。

天泰上人大怒喝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小子,你要求死,那還不易,佛爺送你上西天吧!”說罷回過頭來,對混元子道:“我要讓這小子見識我們西藏一派的武功,你們可別動手。”

其他三個喇嘛隻怕這“臭小子”當真有點邪門,提著九環錫杖,井肩齊上,給天泰上人掠陣。

四道、五官正想著看看全大福所說可以稱繆長風打成平手的這個小子,到底有多厲害,樂得讓“四僧”先上。

楊華笑道:“我也會念幾句往生咒,大和尚,你不愁沒人超度。”

心裏想道:“敵眾我寡,須得立下殺手!”當下默運玄功,把長劍掄圓,當作大刀來使,一劍劈下。

“鐺”的一聲,火花四濺。

天泰上人的禪杖損了一個缺口,楊華虎口亦自酸麻。

兩人都是一驚,天泰上人這才知道這“臭小子”果然有點“邪門”,楊華也知道對方的內功造詣決不在自己之下。

心道:“此人隻可智取,不可力敵。”

心念一動,腳步便即一個蹌跟,作勢向著天泰上人傾跌。

天泰上人素來自負,雖知楊華厲害,料敵也還未足,隻道楊華已是被他內力所震,心頭大喜,趁揚華身形未穩,急忙提起碗口般粗大的禪杖,朝著楊華的天靈蓋打下。

說時遲,那時快,楊華一個“風擺荷花”的身法,已是撲進天泰上人懷中,天泰上人一杖打空,杖頭陷地,隻聽得“嗤”的一聲響,他的那件大紅袈裟已是給楊華一劍刺穿。

原來天泰上人所練的西藏密宗內功,頗有獨到之處,當楊華的劍尖刺著他的身體之時,他的那件裟裟立即有如漲滿的風帆,鼓了起來,卸去楊華劍尖上的勁道。

這手功夫和少林派的“沾衣十八跌”內功,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楊華這一劍沒刺傷他,隻能刺穿他的袈裟,心裏也是好生駭異。

掠陣的那三個喇嘛這一驚非同小可,開聲險喝,搖動九環錫杖,分從左右中三路,向楊華頭頂砸下。

二十七個銅環同時搖動,叮叮鐺鐺之聲震耳欲聾。

原來藏僧所用的九環錫杖,杖上的銅環也是武器,搖響銅環,發出極不堪和的“樂聲”能收擾亂敵人心神的功效。

楊華喝道:“鬼嚎什麽?”一聲長嘯,身形平地拔起。

他見這三個喇嘛出杖的手法,攻守配合,壁壘森嚴,隱隱有列陣而戰之意。

倘給他們合圍,恐怕就不是三五十招之內所能取勝的了。

何況還有“四道”“五官”在旁虎視眈耽,時間越長,對自己越是不利。

於是突出奇招,斜身高縱,唰的一劍,刺向左麵那個喇嘛。

那喇嘛挺杖招架,楊華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內勁力透劍尖,劈啪兩腿,快如閃電,右中兩路的喇嘛,想不到他突然就能飛腳踢來,待要橫杖擋架已來不及,給楊華踢個正著,兩個喇嘛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同時都滾了數丈開外,左麵那個喇嘛敗得更慘,劍杖相交,但覺錫杖上一股巨力傳到手臂,曲池穴一麻,鐺的一聲,九環錫杖鰱地,石手兩隻指頭竟給楊華一劍削掉。

天泰上人一聲怒吼,撲將過來,正要拔起陷在地上的禪杖,楊華剛剛削斷那個喇嘛的手指,腳尖著地,身形旋風般的疾轉,劍光如練,立即疾削過來,要不是天泰上人縮手得快,隻怕也將遭受斷指折臂之災。

眾人驚呼之中,天泰上人雙臂一振,倏地脫下身上所披的大紅袈裟,抖開來化作昂紈雲,隻聽得嗤嗤聲響,轉瞬之間,袈裟上穿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宛似蜂巢,眼看不能再用,隻好退下。

楊華見他內功如此精純,居然能用袈裟抵擋利劍,亦是不禁有點佩服,是以就不去乘勝追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