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章
“誒！竟然, 竟然是這兩個人。”堀尾捂著眼睛, 有種不敢看的感覺, “風桑可是不二前輩的好友啊。”之前在關東大賽的時候, 不二前輩說起風桑那麽親切的樣子, 這兩個人竟然要在決賽場上一決勝負。
“不但兩人是好友, ”乾在休息了片刻之後, 恢複了數據男的本色，就算他們那一場輸掉了比賽，但青學還有希望, 他們還有不二，還有黃金搭檔，所以到了現在, 他又能冷靜的分析數據了, “據說之前兩人還在俱樂部組過雙打，而且, 未嚐一敗。”風和不二兩人的搭檔, 連他都會想看的比賽, 可惜從未看到過。
“雙打的搭檔？”堀尾瞪大眼睛, “那不是和乾前輩和柳桑一樣。”之前兩人比賽之時交鋒的那些對對方數據的了解, 真是驚人。
“我和蓮二是好久不見, ”乾看著走上球場的風荷和不二，心底卻開始湧上深刻的擔憂，“而他們兩人一直都關係密切。”在他們和四天寶寺比賽之前, 風還專門來告誡不二要小心四天寶寺, 事實證明，風的警告也絕不是無的放矢。雖然乾並不擔心不二會在球場上手下留情，為了青學，不二肯定會背水一戰，但是他擔心的是風現在的實力。關東大賽決賽那場比賽，就算現在想起來，仍舊會讓他覺得一身冷汗。連他也會懷疑，真的有數據完全不起作用的人嗎？還是，隻是他的數據不夠好。
“不二前輩，能贏得了這場比賽嗎？”堀尾也擔心著問道，青學最後怎麽輸掉了關東大賽，他也是知道的。
“是啊，風桑感覺很厲害啊。”勝郎也麵露愁容。
乾推了推眼鏡，“這正是我擔心的。”兩人同樣作為他的數據不起作用的人，立海大風的實力，搞不好會和不二相當，不，可能還在不二之上。
和對方隔網而立，對於在俱樂部打過很多次練習賽的風荷或者不二來說，都不會太過於陌生，但在全國大賽的決賽場上，到底還是不同。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對於兩人來說，都有些新鮮。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在正式比賽上對上吧。”不二笑得眉眼彎彎，那個認真的說著，在決賽場上等著他的人，他沒有失約。
“啊。第一次。”風荷夾著球拍，手揣在兜裏，就算是決賽的賽場上，也顯得閑適瀟灑。這場比賽，他大概也是期待了很久吧，但真正到了這一刻，不是激動不是緊張，他竟然意外的平靜，甚至，有些想要麵露微笑，大概，是因為對麵的不二笑得那麽好看的關係吧。
不二笑了笑，“傷……沒事吧？”雖然不知道風到底怎麽受的傷，不過這個可以留到比賽之後再說，比起風受傷的原因，他現在更關心他受傷的嚴重程度。
“放心吧。”風荷答得有幾分慎重，他不希望因為他的情況而讓不二在比賽中有所顧慮，頓了頓，他肅容看向不二，淺藍色的眸子淡然卻不失認真，“全力以赴比賽吧，不二。”
不二收斂起笑容睜開眼睛，和風荷四目相對，兩雙深淺不同的顏色眼睛，片刻之後，不二頷首，“那麽，我就不客氣了。”
“嗯。”風荷答應道，球場之上，他也不會客氣。為了立海大的三連霸，他必將拚盡全力。
短暫的交流之後，風荷和不二兩人各自站到球場的對麵，立海大對青學第二單打的比賽，正式開始。
風荷的發球局，拿著黃色的小球站到發球線上，風荷從一開始，就打得一絲不苟。
麵對的是球場之上經常會有奇思妙想，防守反擊型的不二，風荷不敢有絲毫的輕忽。因為他知道，一旦被不二抓住弱點，就會被猛烈的反擊到束手無策。
“風打得很慎重啊。”球場外，立海大的紳士手支在架在鼻梁的鏡框邊，那種完美的基礎從開始就展現得一覽無餘。
“對手可是防守反擊型的，”仁王的話帶著幾分不以為然，“天才啊，puri。”就算是青學的天才又如何，他可不認為風的實力會比不過對方。
“天才啊，”自詡在前場進攻上經常有天才創意的丸井吹了個泡泡，“那夠不夠格作為我們立海大，最神秘莫測的風的對手呢？”
柳生也微微揚了揚嘴角，“拭目以待。”就讓他們，拭目以待吧。
“感覺不錯嘛，不二。”風荷反手揮拍，一個短球放到不二的前場，經過和四天寶寺的一戰，不二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球場之上的發揮更是穩定流暢了。而且，比起之前在賽場上表現出的那種享受比賽的遊刃有餘，現在的不二，有種對勝利的執著感，撲麵而來。
果然，對於每個選手來說，對手都是至關重要的。四天寶寺的網球聖經，果然是個好對手啊。
不二的反應迅速，就算是前場短球，也穩穩打了回來，“你也是。”
“這個球，兩個人打了好久了啊。”丸井吹了個泡泡，又換了一個，兩個人還在糾結第一個球。
“兩人對對方的打球的習慣和球路都很熟悉，”柳倒是能理解這種狀況，“畢竟是搭檔過不短的時間。”
“風倒是好耐性。”仁王搖了搖頭。
“太鬆懈了！”早就看得有些不耐煩的真田現在站不起來，不過並不妨礙他坐在場邊，黑著張臉斥道。一個球也打這麽久，還是在決賽上，不是太鬆懈是什麽。
反而是場內指導的幸村，時而很大魔王的他現在很從容淡定，“就快開始了。”以他對風的了解，就算對手是不二，風也快要開始他的網球了。
“嗯，”柳也同意道，“就快開始了。”相互試探，也快到結束的時候了，風也足夠留有餘地了。
果然，如同幸村所料，剛才還互有攻守的兩人打到現在，也到了正式該開始的時候。
“那麽，我要開始了。”風荷揮拍的姿勢微變，如同山澗的流水，天邊的行雲，灑脫又不羈的網球，“秘技：行雲流水。”
“早就想領教試試了。”不二凝神以對，風的行雲流水，他也想要一戰。
風荷的行雲流水，經過這麽多的比賽，和不同的高手較量，早已脫胎換骨。
更接近物質的本質，更合乎自然的規律，水無常勢，雲無常形，有意無形，如同誰也捉不住的行雲，誰也掌握不了的流水，無論何種狀況之下，都將瀟灑隨意演繹得不可捉摸。
“風荷獲勝，2-0。”
“又是那個，又是那個。”堀尾抱著頭，簡直是在哀嚎了，“在關東大賽上出現過的那個。”就是這個招式，把乾前輩壓製得毫無翻身之力，簡直是青學的噩夢。
“確實很可怕。”勝郎也是皺起一張臉，“難道就沒辦法了嗎？”
“看不二前輩的狀況就知道了，”堀尾感覺差點哭出來，“都現在一分都沒拿到，不會就真的沒辦法反擊了吧。”
“不會，”這種時候，反倒是大石副部長對不二很有信心，“不二本身就是反擊型的選手，而且他的三重回擊在上次和四天寶寺白石的比賽中還重新獲得了生機。”
“啊，對，不二前輩的新三重回擊。”堀尾也露出期待的表情，“一定可以的吧。”
不同於青學這邊的氣氛沉重，立海大這邊因為風荷的領先氛圍要輕鬆很多。
“就算被稱為天才，”丸井比了個手勢，笑容明快，“遇到這種無拘無束的網球，也毫無辦法吧。”
“那當然，”胡狼嚴肅的點點頭，“風的網球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回擊的。”
柳看起來仍舊沉著，“不二的三重反擊還沒有出現，看來下一場他要使出全力了。”
“不二周助，是絕對不能大意的人物，”幸村雙手往胸前一放，“但是這次，他要麵對的是他絕對贏不了的對手。”現在的風，是不二絕對贏不了的對手。
球場之上，兩個好友之間，已經是戰意彌散，火光四濺。
“不二，還不打算認真點打嗎？”風荷動作迅速的揮拍，“三重回擊，不，不對，你應該有了新的回擊招式了吧？”那是他都沒有見過的新的回擊，如果不能攻破不二的回擊，這場比賽就不會贏得輕鬆。
“那麽，就讓你看看吧。”不二的眼底閃過一道銳光，在上旋球來的瞬間，“三重回擊之：鳳凰回閃。”
比燕回閃更快下沉的球，來勢洶洶。
“出現了，新的三重回擊。”青學的一年級三人組同時高興的叫了起來。
但不二的球快，風荷的動作更快，就算是比燕回閃更快下沉的球，“漂亮的回擊，但是，”重重的揮拍，“也不可能完全打不回去。”
“15-0。”
不二的眼神完全變了，若剛才還隻是帶著些許銳利的認真，那麽現在戰意將他湛藍的雙眸映得恍若燃燒。
相對不二，風荷看起來仍舊氣定神閑，他的行雲流水本就是從容的招式，比賽進行得再激烈，也絲毫不亂，“不止是鳳凰回閃吧，不二，還有什麽？”
不二微微一眯眼睛，“風，起風了。”這是他們之間說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話，但沒有哪一次說出來如此的崢嶸。
起風了？那麽接近著出現的一定是……
“三重回擊之：白龍。”
猛烈上升的回球，能夠越過場中的選手，直逼底線，而且進化之後，也不會再彈起。
曾經，那麽讓風荷驚豔的招式，他也曾在心底稱讚過，球回到不二手裏的瞬間，如同控風的少年，讓人驚歎讓人不可思議。
然而現在，麵對白鯨的進化版白龍，風荷根本就不等網球回彈，在看到球突然竄高的瞬間，他直接跳起，一個漂亮的截擊阻斷了白龍將要出現的軌跡，“隻要在球上升之前，把球打回去就行了。”再驚豔的招式，也不會完全不存在破解之法。
“30-0。”
“漂亮。”仁王露出相當有興趣的笑容，“puri。”真是幹淨利落的直擊要害啊風。
“不愧是風前輩。”和不二比賽過的切原也是握了握拳，“直接打回去了。”
“就是因為熟悉，”柳的數據也依然準確，“所以風研究過不二招式破解方法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他說著，看向幸村，“精市，這才是你說過的，不二絕對贏不了風的原因吧。”
坐在場邊氣勢如虹的部長微微挑起唇角，笑而不語。
“看來，三重回擊已經對你完全失效了，”不二看著落地的網球，卻無一絲沮喪，“就算是進化過的也一樣。”在瞬間，他也想到了柳想到的答案，就是因為熟悉，所以風可能早就知道三重回擊的弱點了。
“我們都太熟悉對方的招式了，”像是聽懂不二的感歎，風荷拂開額前的碎發，承認得相當幹脆，“不是嗎？”
“是的。”不二重新站回球場上，三重回擊已經失效，麒麟落地也不能使用了，那麽就試試新的回擊吧，“那麽，就來試試新的回擊吧。”
“來吧不二。”風荷握好球拍，“我等很久了。”
不二在球來的刹那，猛地變換了握拍的姿勢，“第五重回擊：百臂巨人的守護。”既然風的球難以接到，就讓他的回球過不了網吧。
“15-30。”
“風前輩的回球，竟然打在網上了。”切原瞪大眼睛看著讓人難以相信的結果，“前輩也會失誤？”
柳在瞬間的驚訝之後又重新恢複了穩重的表情，“不是失誤，是不二的回擊。讓球在球拍上滑動，強製給球加上超旋轉，接著翻轉手腕用球拍另一麵加強旋轉，使所有的回球都失速掛網。這就是第五重回擊：百臂巨人的守護。”
“還真是難纏啊青學的天才。”仁王弓著背換了下站姿。
“確實讓人擔心。”明白仁王的意思，柳生推了推眼鏡接道。
丸井回過頭來，“擔心風？”
“別搞錯了，”仁王咧了咧嘴角，欺詐師的表情分外的生動，“需要人擔心的不是風，而是不二吧。”他和柳生對望一眼，柳生點頭同意，“就是這個意思。”如果得意的新招式也被人破解掉的話，那對人精神上的打擊將是巨大的。
“不二獲勝，1-2，交換場地。”
“好耶，老哥贏了一分。”同樣前來觀賽的不二裕太高興的一握拳。
“裕太，”觀月初卷了卷額前的頭發，額頭感覺就要冒出十字來了，“剛立海大那邊風得分的時候你好像也挺高興的樣子。”所以你到底是在站哪邊？剛他還在奇怪裕太竟然會高興對方贏過他老哥，現在竟然又站回不二那邊了。
裕太聞言也一時語塞，老哥能贏他當然很高興，但是他看到風前輩贏他也很高興啊。不過如果老哥贏了的話，那不就意味著風前輩要輸，他不想看到風前輩輸啊。但是，如果風前輩贏了的話老哥就要輸，他也不想看到老哥輸。
單純的少年頓時陷入兩難的境地。
“想好了嗎？”觀月抽著嘴角問道，“到底給哪邊加油？”這是個這麽難回答的問題嗎？
“想好了，”已經成長起來的小少年嚴肅的答道，“給兩邊加油就好。”這場比賽，不管是老哥，還是風前輩，都會全力以赴吧，他隻要全力加油就好。相信老哥和風前輩，也都是這麽想的。
“不二，真是漂亮的招式。”重新開始的比賽，連風荷也是讚歎，這第五重回擊，是在比賽中才新想出來的招式吧。
能在球場上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果然不愧是天才嗎，球風裏的靈氣真是讓人讚歎。
“謝謝，那麽風，你的球能過網嗎？”帶著幾分自信幾分慎重，不二的回擊仍舊完美。
風荷沒有回答，揮拍的瞬間，他幾不可見的揚了揚唇角，然後，原本應該掛在球網上的球，如有神助般升高了幾厘米，擦著球網落到不二那邊的場地上，“就算了加入了超強旋轉的球，習慣之後，也並不是打不回去的。”
“15-0。”
“哈哈哈哈哈哈，”四天寶寺觀賽的地方，遠山金太郎的嘲笑聲毫不客氣，“白石被為難了這麽久的球，他這麽快就打回去了。”邊說還邊蹦躂著，“意外的沒用啊，白石。”
“小金。”忍足歉也敲了敲他的頭，有些無奈的道。
白石早就習慣了金太郎的天然性格，聞言轉過頭向他亮了亮手臂上的繃帶，“小金，想死嗎？”
遠山金太郎立刻就躲到了忍足身後，“不要啊不要！”
順利“收拾”了金太郎後，白石隨即又轉向場中，“不二的回擊球全部都被封印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招式。”和不二比賽過一場的白石，或許比其他人，都還要了解防守反擊型的天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天馬行空般的思路，才是不二周助。所以，就算看上去形勢有些一麵倒的現在，白石對不二也還是有信心。他說著，轉向另一邊，“不過，立海大的風，果然名不虛傳。”這還是白石第一次看到風荷的單打比賽，比傳言中更加強大穩定的實力，實在讓人驚歎。
也更想要，打上一場了。
“風獲勝，3-1。”
“真是，真是太強了。”連青學的桃城和海堂都瞪大了眼睛，“這麽快就破解了不二前輩的招式。”
“不會的！”大石邊給隊友鼓氣，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不二不會就這麽下去，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是的是的，”原本有些擔心的菊丸聽到這句話也使勁點頭附和，“不二一定可以的！”
他們都見過太多次不二看似被逼至絕境，然後突然而來的反擊了，他們對青學的天才有信心。
然而場上的情況，並不如青學眾人所想的那麽樂觀，風荷的行雲流水就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不二的所有招式都一並網住，天才也在網中橫衝直撞，卻無計可施。
“風獲勝，4-1，交換場地。”
“不二，”錯身而過的時候，風荷遠比平時還要冷的聲音在不二耳邊響起，“如果隻是這樣，你是贏不了我的。”不要讓我失望啊，不二。
如同冰霜覆蓋的聲音，讓不二的腳步一頓，隨即邁步走向球場。
握緊球拍，站在球場上，不二的神色幾近肅穆。你說，你會在決賽場上等著我，你不知道，聽到這句話，我有多高興。從聽到這句話的那天開始，不，或許從我們兩人認識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期待著這一天。
在球場上，和你一決勝負的這一天。
為了不辜負這份心意，我必將……豁出一切，拚盡全力。
“風，你的網球是隨心所欲的網球，”在這樣危險的時刻，不二卻突兀的揚起唇角，“不知道會出現在哪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神秘莫測，肆意瀟灑。”
“是的。”風荷球拍微轉，看似隨意的揮拍，“你能看清我的球路嗎，不二？”
“我看不清。”不二坦然的承認道，是的，他看不清風的球路，那麽，就不看！
“看到了嗎？不二閉上眼睛在打球。”丸井不敢置信的上前半步，“這怎麽可能？”
“如果是不二前輩的話，就有可能。”這個時候，反而是和不二比賽過的切原更加鎮定，“在關東大賽決賽的時候，不二前輩的眼睛有段時間就是看不到，但是他仍舊在繼續比賽，甚至和之前睜開眼睛沒有什麽不同。”現在就和，那個時候一樣。
“不用眼睛看，怎麽來打球？”柳生也微微皺眉，“看來是把精神集中到了極點，憑直覺去接球，真是可怕的集中力和強大的精神力。”
“為了克製風的行雲流水嗎？”仁王大膽的猜測，“風的網球就是將球打到別人意想不到也看不分明的地方，因為猜測不到，就無法進行回擊。但如果不用眼睛去看，而用心眼去感覺去看呢？”
“真讓人驚訝的天才。”連胡狼也震驚的道。
不知道也不關心球場之外，現在在球場之上，閉著眼睛的不二，眼前一片黑暗，但感官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閉上眼睛，憑心感覺。
什麽都不考慮，什麽也不去多想，依靠身體的本能揮動球拍，感受眼睛看不見的真相。
最重要的東西，是眼睛看不見的存在。
閉上眼睛，黑暗中浮現出的真實。
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調動起全部的感官。
隻感覺到你的存在，隻追逐同一個黃色的小球。
追尋你網球的本質。
以此，作為對你的反擊！
“不二獲勝，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