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寒風凜冽, 因為下雪的關係, 天氣越發顯得寒冷, 連呼出的氣才出口就變成白色的霧。

這樣的冰天雪地, 就算兩個少年都穿戴溫暖整齊, 圍巾手套一樣不缺, 但久在室外還是會覺得寒冷, 所以風荷和不二兩人匯合之後,立刻就轉車去了訂好的溫泉旅館,離他們下車的地方, 還有段不短的距離。

等進入溫泉旅館之後,撲麵而來的溫暖氣息讓兩人都有意無意鬆了口氣,風荷上輩子不用說少見雪, 神奈川臨海, 又更是溫暖,所以見到大雪才如此新奇, 就算是不二在的東京都下雪不多, 北海道的冬天下雪是很美, 就是太冷了。兩人都不太習慣這種天氣, 不過好在運動少年身體都很好, 多呆一段時間就會逐漸適應了。

不管是東京還是神奈川離北海道都不近, 所以風荷和不二到達旅館的時間已經不早了,在享用過旅館提供的特色料理之後,兩人也無意在寒冷的夜晚出去閑逛, 幹脆就回房間休息去了。

對於和這些少年們睡同一間屋這種事, 風荷現在已經很淡然了,就算已經把魔掌伸向外校又怎樣嗎?他的目標不是要成為蘇爆全場的少年嗎,這也是能體現蘇的一部分罷了。

唔,總覺得思維越來越有滑向深淵的危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溫泉旅館是純和式的房間,榻榻米上,需要自己鋪開被褥,整理出睡的地方。

都是經曆過合宿集訓的人,對集體生活整理床鋪完全不陌生,所以風荷和不二兩人一邊有條不紊的收拾晚上要睡的被褥,一邊隨意聊著天。

“裕太還好嗎?”風荷還是頗為想念那個眼神倔強,但對著他眼神總是閃亮的少年的,聊著天就想到裕太少年,按照時間來看,那個小少年現在大概已經轉學去聖魯道夫了,也不知道在那邊有沒有適應下來。

“很好,”不二的笑容雖然溫柔,但莫名的有點危險,明明是他家弟弟,但對風的喜歡真是不一般,這次知道他要和風一起出來,因為轉學的事更加不知道怎麽相處的弟弟,還別別扭扭的來向他這個哥哥說要帶來自己的新年問候,“裕太說,前輩新年快樂。”

雖然不二的話說的雲淡風輕,但是風荷卻反射性的能從這樣的話音裏想象出,那個額頭上有個十字傷疤而顯得有些小小的凶惡,但其實相當可愛的少年對著自己不那麽對付的哥哥,別別扭扭的說出讓帶新年問候的事。

忍不住的就從心底泛出笑意來,雖然他的表情仍舊冷淡,但藍色的眼睛自然而然流露出暖意來,停下收拾的動作,風荷轉身從包裏掏出小小的禦守,慎重的遞給不二,這是他新年前特意去寺廟按照這邊的風俗求來的護身符,每個護身符都代表著一個小小的心願,當然立海大網球部的每人都有一個,還有自從他入部之後一直關係良好的鬆本學弟,校外的好友的話,就是不二和裕太了。

“這是?”不二接過小小的藍色禦守。

風荷答道,“給裕太的。”希望他來年網球進步,在聖魯道夫網球部大放異彩。

看出他平日裏顯得相當冷清的雙眸中的溫暖,不二笑咪咪的接過放好,之後話卻說得有些委屈,“隻有裕太的嗎?”潛台詞已經相當明顯了,難道隻有裕太,沒有自己的嗎?

雖然他是很高興好友喜歡自家弟弟,畢竟自己弟弟怎麽看都是特別可愛的,但是風明明是自己的好友啊。

這麽一想的話,不二也確實應該有些小小的心塞,和自己關係有些扭別的弟弟喜歡自己的好友,而自己的好友似乎比起對自己,更重視自己的弟弟。

嗯,就算是溫柔的天才,也偶爾會有些可愛的小任性的。

風荷當然也知道不二半是玩笑的話當不得真,但對這個偶爾會古靈精怪的好友,他有時候也頗為無奈,不過他也知道,不二雖然有些腹黑,但並不是對所有人都如此,越是熟悉親近的人,越能享受到天才的特殊關照,所以他也沒有在意過。

拿出另一個藍色的禦守遞給不二,他當然有準備不二的,隻是好友先提到裕太,他就理所當然先給了裕太的而已,“新年快樂。”嗯,願望是告別腹黑,隻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比較鬼扯啦,不過願望是美好的嘛。

“啊,謝謝。”不二笑眯眯的接過禦守,他的玩笑也是點到即止,絕不會讓人難堪和尷尬,也隻有青學的天才,會把溫柔和腹黑平衡得如此的妙不可言。

風荷微微搖頭,“不用。”雖然,心意被對方感受到了,還是聽讓人高興的。

不二小心翼翼的收好禦守,對於友人的好意,他當然會珍惜,放好禦守之後,不二才回頭笑問道,“風去寺院許了什麽新年願望?”既然特意去求了禦守,那肯定有新年願望了。

“平安健康。”風荷答得很簡單。

“就這樣?”不二偏頭問。

“就這樣。”不同於給其他人求取禦守時半是玩笑半是真誠的希望,風荷給自己的願望,其實隻有一個,能夠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完成任務,好好的,平安健康的活下去。聽起來如此簡單,太對於他來說,卻是最難的願望,但他有信心,同時也堅信著,他一定能達成這個願望,用自己的雙手,親手抓住來之不易的明天。

不二笑容在燈光下顯得特別的溫暖,真心誠意的暖,“挺好的。”

風荷揚了揚唇角,“你呢?你有去寺廟嗎,許了什麽新年願望?”他也有些好奇,不二會許什麽願望。

“去了,”不二點點頭,按照習俗,新年的時候,他們去年也去了寺院,至於他許的新年願望,“希望家人朋友都能幸福。”

風荷聽得心生感慨,該說果然不愧是不二的新年願望,不是什麽出人意料的願望,但為家人為友人,他果然就是如此溫暖又溫柔的存在,那種真正的,發自心底深處的溫柔,且才動人。

因為第二天還安排了行程,所以兩人聊了會兒天之後,就各自收拾入睡了,這間不大的溫泉旅館被褥意外的舒適,再加上趕了快一天的路也有些累了,一夜無話,兩人晚上都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上起來,窗外早就是白雪覆蓋的世界,推開窗戶望去,銀裝素裹,沒有絲毫雜色的純淨。

兩人吃過早飯之後,就向著此行的目的地出發了。

風荷說隻打算去古丹溫泉,其實並不是敷衍的話,而是確實如此。來北海道除了心心念念的泡溫泉之外,他上輩子曾在別人的遊記裏看到過一張相當驚豔的照片,白雪皚皚的世界中,有清澈透明的小小泉眼,而在泉邊,立著幾隻漂亮至極的天鵝,溫暖的水流蒸騰出的煙霧仙氣,將一切渲染成煙波浩渺,出塵絕俗的人間仙境,使得天鵝恍若不在凡塵。那種遠離了所有人世間的喧囂,出塵又悠遠的感覺,幾乎在瞬間俘獲了他的心。所以現在有機會,風荷便毫不猶豫的來了。

風荷和不二要去的地方並不難找,旅館的老板熱情的提供詳細的步行線路,所以隻要按照既定路線前進就是了。隻是兩人都沒想到的是,在一晚上的大雪之後,已經積得有些深的雪地,走起來比想象的困難。每一步的抬起與落下,都需要花費比平時裏更多的力氣。開始走著還覺得新奇有趣,多一段時間就會覺得腳步沉重了。

好在需要兩人步行的距離並不算太遠,在體力並沒有消耗過度的時候,他們已經達到了目的地。

冰天雪地之中,時間又有些早,還並沒有太多的遊人,安靜的四周,有種寂靜的美感,而這種美感又被溫泉賦予了別樣的意味。

那在這種極度寒冷之中還猶然散發著熱氣的泉眼,讓人打心底看得溫暖起來,也不僅感慨泉水的頑強。

而在這樣的畫麵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群優哉遊哉的天鵝,它們有些在溫泉旁的雪地裏安靜的坐著,有些在泉水中自在的遊來遊去,無論是什麽姿勢,什麽動作,看上去都是如此的神態閑適。就像行了很遠的路,遇見了很多的人,最終它們仍舊在這一時這一刻回到了這裏,最初也是最後的地方,飛雪泉水,這才是它們最期待的一生。

那是無論用何種語言,都無法形容出的大自然的奇景。

“這裏的景色太美了。”不二輕聲感歎了句,舉起手裏的相機,開始追逐他心裏最美的畫麵。

論起照相技術風荷可比不上不二的專業,既然不二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就沒有再獻醜的打算了,於是慢慢的沿著泉水邊轉悠著,感受那種一黑一白一世界的瑰麗。

“風。”突然之間,有少年清澈柔和的嗓音響起。

風荷下意識轉頭,就在這個瞬間,不二舉著相機,留下這樣的景象,在煙塵寥寥,盤旋漫舞之間,有少年在不經意之間回眸,他的發色如同遠處高原山脈在冰天雪地中渲染出的藍,眼睛又像是泉水清透到極致的色澤,少年和泉水,天空和遠山,沒有其他任何豔麗的色澤,僅僅就是黑白藍,就構成最自然最動人的交響鳴奏曲。

少年如在畫中,卻又為畫著色添彩。

自成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