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風?”感覺到眼前人的走神, 幸村喚了聲, 盯著他這麽入神的在想什麽, 這個樣子的風可不多見。

風荷回過神來, 暫時放下剛才想法, 在此之前,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確定, 也是現在的當務之急,“對今天的事,你有什麽頭緒了嗎?或者昨天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沒有?”總不能是一覺醒來, 兩人就突然交換了身體?

不知道為什麽,風荷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要知道, 他可是在做任務期間。

也就隻有這種時候, 他會想起自己是在做任務了。

幸村說起這個也是皺眉,再次好好回憶了一次, 然後肯定的道, “沒有, 昨天和之前一樣, 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回憶完之後又看向風荷, “你那邊呢, 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

風荷搖頭,“沒有,和之前一樣。”雖然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但風荷完全沒想到, 這是已經被他拋之腦後的升級版的卡片搞出來的事。

兩人又討論了片刻,對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仍舊是一頭霧水,實在沒辦法,幸村笑了笑,“不然試試去神社拜一拜?”

“……我覺得沒什麽用。”幸村也會出這種不靠譜的主意啊,不過,現在這種狀況好像更不靠譜,“再看看吧,如果實在沒有其他辦法的話,就去神社試試。”風荷也覺得話不能說死了,萬一這種方式能行呢,幸村不是神之子嗎,說不定神對他特別眷顧。

好吧,他也隻是隨便想想罷了。

幸村本也說得帶三分玩笑,但似乎也隻有這麽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還可以留做備選了,發生這種事,瞞下都來不及,更何況去問人打聽了。

歎了口氣,神之子麵對這樣的情況也覺得有些頭疼,“嗯,那現在的話,隻能暫時這樣了。”

風荷說著也開始覺得有些頭疼了,他伸手揉了揉額角,“你代替我去上學部活,我代替你住院嗎?”雖然他是挺高興能讓幸村重新站上球場,哪怕是用他的身體也沒關係,但是現在還有個問題,他和幸村雖然是在使用對方的身體,但兩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啊。

這樣反差極大甚至可以說在某些方麵相反的兩個人,要怎麽假裝成對方?

幸村歎了口氣,“隻是,要辛苦你了。”生病的原本不是風,現在卻要風來代替他生病。

看著眼前明明是自己的樣子,藍紫色眼睛卻因為不同的靈魂顯得格外透徹的少年,眼眸並沒有因為這樣不利的處境而蒙上絲毫隱晦,幸村突然覺得有些心疼,原來那雙眼睛,就算是不同於之間的顏色,也能明澄得讓人如同倒影著天空之境。

不該由風,來承擔屬於自己的命運的。

“沒什麽。”風荷搖了搖頭,他向來豁達根本不放在心上,隻是住院而已,生生死死都過來,他完全可以應付。

對上幸村的眼神,風荷突然有了絲明悟,雖然在球場那麽強勢的樣子,但其實平時的幸村是個很溫和的少年,哪怕對陌生人有些疏離,但他對人親切又友善,而且還具有敏銳的感性,否則,也畫不出那麽動人的畫。現在的他,大概會覺得對自己有些愧疚了吧。

“真的沒什麽,”風荷又再次重複了一遍,“就當,體驗不同的人生。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能體驗完全不同的人生的。”

幸村搖頭,“生病有什麽好體驗的。”沒人會喜歡生病的。

“沒生過病就不會知道健康的重要。”風荷說著,突然福至心靈,“未經寒冬,哪知春暖。”

“未經寒冬,哪知春暖。”幸村細細的咀嚼了一遍,下一刻,神之子展顏,如同春回大地,“是啊,未經寒冬,哪知春暖。”

幸村到底性情疏朗,明白風荷的意思,也就放下了這件兩人都無能為力的事。

看出幸村的釋然,風荷也放下心來,順勢轉移了話題了,“體驗確實不錯,隻是,我們兩個完全不像。”就算是對方的身體,也是完全不同的氣場。

幸村聞言笑而不語,溫和的笑容笑出了神秘莫測的味道,生生有讓風荷打個冷戰的衝動,他家主上的惡趣味,真的不是普通可以形容的。

真的,不會有事的吧?

風荷和幸村兩個人同班又同部,其實對對方都是相當熟悉的,現在就算互換了身體,需要交代的事情也不多。

兩人重頭理順了下,把一些對方可能不知道或者不熟悉的事情再交代了下,其他的,也隻能隨機應變了。

當然,風荷還是記得重新設置了下手機的,鬧鍾鈴聲什麽的,要趕緊刪掉。

他不敢想象幸村聽到鈴聲的樣子。

“那麽,我就先回學校了。”看看時間不早,幸村背起風荷的網球包,他隻向老師請了半天假,下午還得去學校報道。

“嗯,”風荷仍舊坐在病**,幸村之前常坐的那個位置,認真的叮囑道,“萬事小心。”

“放心吧,”幸村收斂起笑容,難得麵無表情的樣子便有了幾分平日風荷的樣子,再開口時,聲音也帶上幾分清冷,“幸村。”

風荷看著幸村現在的樣子,挑了挑眉,他家主上,竟然是個演技帝啊,至少就這麽一聲,不是那麽容易讓人看出破綻來的。

他該相信幸村追求完美的個性的。

叫完之後,幸村也不說話,就像風荷一樣,用雙剔透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人,風荷大約也能明白他的意思,盡力緩和下表情,學著幸村叫他的樣子,“風。”

然後,幸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勉強。”於是幸村又再次覺得,自己好像從那雙沒什麽波瀾的眼中看出一種委屈。

嗯,大概是反應太可愛了,所以下意識的就想欺負一下?

帶著某種可稱為愉悅的心情,幸村離開醫院回學校去了。

風荷還來不及多感歎幾遍立海大主上的腹黑,幸村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上麵顯示的是仍舊是熟悉的名字。

現在是立海大的午休時間,是來自真田的問候嗎?邊猜測著這通電話的由來,風荷邊接起電話,“喂。”風荷怎麽也想不到,真田的電話是由早上幸村的一時興起而追著來的。

聽到幸村的聲音並沒有什麽異樣,真田微微鬆了口氣,“幸村,你沒事吧?”

風荷聽得一頭霧水,不管是幸村,還是現在用著幸村身體的他,都沒什麽事啊。而且看來真田也不是問的交換身體相關的事,現在幸村應該還沒到學校,就算到了,隻要他不想,也不會這麽快就穿幫,所以風荷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我很好,為什麽這麽問?”

真田狠狠的皺眉,“風說出了事,你沒事的話,難道是他出事了嗎?”他會擔心風,和擔心幸村是一樣的。

風荷恍然,隨即有種扶額的衝動,是幸村幫他請假的時候說了什麽嗎,果然不愧是主上,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歎的時候,略微放緩了聲音,“放心吧,風也很好,”頓了頓,“今早確實出了點事,不過已經解決了。”

真田這才微微鬆開眉頭,“那風人呢?”

“已經回學校了,下午的部活應該不會再缺席了,”風荷想了想,“這事暫且不提,另外有件事想和你說。”他拿著電話,走到床邊,推開窗戶,夏日的天空,是不見絲毫陰霾的藍。

也難怪,全國國中網球錦標賽會在夏天召開,這樣的天氣,實在是再適合打網球不過了。

黃色的小球劃過蔚藍的天空,留下的就是青春的痕跡,明媚又深刻的色澤。

真田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什麽事?”

“關於這周關東大賽準決賽,對陣不動峰的出場順序……”融合幸村溫和的音調,風荷的聲音微染暖色,又不失堅定,這一場比賽的單打三,他想要留給幸村。

“好,我知道了,我會安排風上場的。”真田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就連風荷,聽到這樣的答複,也想要微微揚起嘴角,思及平日幸村的模樣,他又加了句,“辛苦你了,真田。”

“放心吧幸村,”真田沒察覺到什麽異樣,話答得異常嚴肅,“我們立海大的三連霸沒有死角!”

掛斷電話後,風荷放下手機,深深的歎了口氣,不知道他和幸村這樣的狀況,還要持續多久,他並不擔心幸村如果代替他上場的輸贏,也想要幸村能有機會上場比賽,但他們到底都不是對方,無論如何還是希望最後一切能回到正軌上來的。

隻有這種時候,他大概會慶幸下他到底還是在做任務,在任務成功或者失敗之前,一切都不會脫軌太久的。

幸村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上課時間了。

之前住院的時間太長,雖然也有堅持自行學習,但還是有許多新東西要接受,所以一下午的時間,就在新課程的學習中快速的渡過了。

隻是……

幸村看了看自己在風荷筆記本上寫下的內容,神態可以模仿,但字跡卻騙不了人。風的字跡就像他打出的網球,漂亮,卻有種無拘無束的自由,有時候在隻給自己看的時候甚至會顯得有些潦草,但並不淩亂。而幸村的字跡,雖然同樣寫得很好,但溫和中隱隱帶著少年的鋒銳之氣,兩個人的字放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這樣不行啊,如果有考試的話,這樣的字跡太容易引人懷疑了。

幸村重起一行,開始有意無意模仿起風荷之前的字跡,兩節課下來雖然成效並不算顯著,但到底沒有之前那麽顯眼的不同了,幸村這才滿意的合上筆記本。

下午的課程結束後,就是部活的時間。

幸村背著網球包走到立海大網球部的門口時,腳步就頓了頓,從國中一年級入學的時候開始,除了全員放假的假期,這裏就是他每天不間斷來的地方,風雨無阻,熟悉得堪比自家的門口。

但生病住院之後,他有多久沒到過這裏了,三個月,還是五個月?

微微閉了閉眼睛,少年藍色的眼睛睜開,帶著一種幾乎能割傷人的銳氣,他不想去回想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最重要的是現在,哪怕是用著風的身體,他也……回來了!

幸村版風荷剛踏進網球部,就有熟悉的人伸展手臂往他肩上一搭,轉頭映入眼簾的就是仁王那頭顯眼的銀白色頭發。

看到幸村望過來,仁王帶著滿是興趣的表情開口問道,“你今早晨訓去哪裏了?真田的臉色可夠難看的,puri。”如果風隻是普通的請假,真田怎麽也不至於那副表情啊。

知道風和仁王關係很好,幸村對於欺詐師突如其來勾肩搭背的動作表現得很從容,話也說得平淡,隻是內容怎麽都不普通,“去幸村那裏了。”

“幸村?”仁王更是好奇,“你去醫院了?”

“啊。”幸村貫徹風荷向來簡單的答話風格,有一答一。

“去醫院做什麽?”仁王問道。

雖然誠實,但幸村也知道,風也不是什麽問題都會回答,如果他不想回答的時候,也有的是辦法。

所以現在他隻是目光淡淡的掃過仁王,“想知道?”

“當然。”仁王興致勃勃。

“打電話問問幸村?”混合了主上的風荷,絕對更難纏了。

剛還興趣盎然的欺詐師立刻相當識時務的搖頭,“算了,我也不是很有興趣。”他沒有興趣……才怪,但去和幸村打聽這種事,他又不是嫌最近過得不舒服,他可沒忘記,之前八卦幸村約會事件之後,那段時間十足的“淒慘”經曆。

幸村看了看打退堂鼓不再各種打聽的仁王,風這張冷淡到極致的臉都擋不住的好奇心,他自覺的名頭倒是挺管用的嘛。

不過,幸村可不覺得這樣就能嚇退仁王了,隻不過,仁王不會當麵打聽了而已,欺詐師,有種狐狸的狡黠。

沒辦法,誰叫他這些部員每一個都相當有個性呢。

不過馬上就要關東大賽決賽了還這麽有閑心,果然是訓練還不夠嚴格,讓他們太悠閑了嗎?

於是再一次的,狡詐的欺詐師給自己挖了個坑,畢竟,不是誰都能想到會有交換身體這種奇葩事的。

仁王是不知道現在披著風荷皮的人實際上是他們的大魔王,他相信風得很,就算風他不願意說,但也不會去和幸村說什麽,所以很放心的欺詐師又開始和幸村版風荷聊起了其他話題。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直到開始全體集合訓練才停了下來。

真田看看準時到達的風荷滿意的暗暗點頭,事情能解決就好,他不希望有任何影響到風接下來的比賽。

關東大賽結束到全國大賽開始,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立海大網球部的訓練,熱身之後,仍舊是以網球基礎的練習開始,雖然立海大的正選部員每個網球都各有特色,也各有偏好和擅長,但整個網球部在正副兩個部長的帶領下,都十分重視基礎練習,哪怕再是枯燥無聊,也絕沒有偷懶的情況。

立海大之所以能稱霸全國,其中天賦有多少,努力又有多少,隻有他們自己清楚,也隻需要他們自己清楚。

隨著練習量的逐漸加大,幸村也越發滿意,除了所有人都很認真努力之外,風的身體使用起來,也給了他很多驚喜。

作為部長兼任教練,對於每個正選部員情況,幸村都十分熟悉,他也清楚風荷的長處和不足之處是什麽。

現在看來,在他住院這幾個月的時間,風一如既往的努力,各方麵都進步得十分明顯,現在這些基礎訓練做起來,身體本身的協調性耐受性都相當好,需要幸村放低要求去配合身體的地方幾乎沒有,完全能夠按照幸村自己的心意來隨意動作,讓人怎麽不會驚喜連連。

基礎的體力耐力靈活性都沒有問題,那麽,接下來就看在比賽場上如何了。

就算是幸村,也需要和新的身體磨合適應的,基礎訓練隻是完成其中的部分而已。

基礎訓練完結之後,就是分組的練習賽,這天,正好輪到風荷和柳一組進行練習賽,也就是幸村和柳一組。

其實風荷和幸村的網球,在完全不同之中,又有著些相似之處。

比如兩人同樣完美的基礎,絕佳的球感,在賽場之上敏銳的反應和無懈可擊的應對方式。

所以最開始柳和幸村開始比賽的時候,柳並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同。

但越是隨著比賽的深入,對每個人數據球風都無比熟悉的柳越發感覺出不同。

他和風打過太多次練習賽了,搭檔也好,對手也罷,雖然風在球場上同樣也能以強勁的實力和神秘莫測的球風給人強大的威壓,但今天這種壓力似乎格外的大。

那種對於球場無處不在的掌控感,強大得近乎全能的球風,無論你球打到什麽地方,他都能打回來,無論你使用什麽招式,怎麽去計算,對他都是沒有用處的。

比風往日打出的網球氣勢更強橫,也更淩厲。

這種完美得近乎神乎其技的網球風格,柳隻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他們立海大的部長,被稱為神之子的幸村精市。

但是,這怎麽可能?

明明球場那麵的對手,是熟悉的風的模樣,以柳自己的觀察力,他能肯定對麵的藍發少年,從頭發都腳底,百分之百符合風荷的外表,不是任何人假扮或者偽裝。

但是,其他都可能騙人,數據是不會騙人的,眼前這人的數據與其說是風荷,其實和幸村的重合度更高。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再多的猜測都沒有意義,看來,部活結束之後,他得和人好好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