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按照小圓的謀劃,到竹林走了一趟,那些雇工心不甘情不願,苦求多時無果,隻得結了工錢,三步一回頭地回村去了。WWw,QUanbEn-xIAoShUo,CoM田大並未去村子招工,遣走已有雇工,就前來稟報小圓:“夫人,事情已辦妥了,我接下來該作甚麽?”小圓道:“甚麽也不用做,等著他們村長來找你,其實這事兒我沒有全然把握,若是他們不回來,就隻有真的另去別的村子雇人了。”

村長會不會因為此事把水田賣給他們呢?這大概要看他是想要眼前利益,還是長遠利益了,阿彩見小圓眉間還是有愁意,道:“少夫人,這也沒甚麽,大不了咱們也加價,務必不讓設計何家三少爺的楊老爺得逞。”小圓聽她語氣頗為忿忿不平,苦笑道:“偷妾輸莊子一事,三哥也該打五十大板,若他不去別人家裏摟姬妾,也不會出這麽一檔子事。”阿彩對此見解深以為然,連連點頭道:“極是,不然我們家少爺怎麽沒出過這種事?”

小圓笑道:“少爺這會子不在,你誇他又聽不見,且等他回來再說。上回廚娘做的那一壇子密封筍子沒得成,作坊裏又試著做了幾壇子,聽說今兒開封,你去尋一件輕便的衣裳來,咱們去瞧瞧。”。阿彩取了件背子來與她換上,主仆二人出了門朝半山腰的作坊而去。

行至一條山間小道,迎麵走來楊老爺,小圓微微點頭算作打招呼,避至路旁,讓他先過。楊老爺路過她身旁,竟停了下來,當著丫頭媳婦子的麵,自腰間解下荷包,塞到小圓手裏,極其溫柔地開口道:“何娘子,上回我贈與你的粉可還好使?”小圓不知他為何突然作此舉動,一時間來不及細想,慌忙扔掉那荷包,道:“休要胡說,那粉是楊夫人為了賠禮道歉才送的。”楊老爺笑而不語,深情款款凝望於她。此處不能久留,先離開再作思考,小圓轉身欲走,眼角卻掃到後頭跟著的丫頭婆子,俱是一副好奇難耐的模樣,指不定別個背後如何講她呢,須得當場懲治楊老爺一番,明了自己的心誌才好。

阿彩跟隨她多年,見她停下腳步眉頭緊鎖,立即猜到了她的心思,吩咐另幾個下人道:“趕緊喊一嗓子,叫莊戶們來將這個胡言亂語的賊人好生收拾一頓。”

其他幾個下人見阿彩發話要揍楊老爺,再看小圓,亦是一臉的讚同,就將她與楊老爺無私信了七八分,個個把手合成喇叭放到嘴邊,欲大聲叫人。

楊老爺見他們如此舉動,竟笑了:“收拾我是小事,隻是你們少夫人與我有私的事若要傳出去,她是不是得以死明誌呢?”

女子名聲重於生命,楊老爺一盆子汙水潑到小圓身上,那是有嘴都難辯,下人們不由得猶豫了。

阿彩看了小圓一眼,咬了咬牙,幾步跨到楊老爺跟前,左右開工,幹脆利落地扇了他兩耳光,大聲尖叫:“別以為我是個丫頭,你就能隨便調戲我。”

楊老爺被這兩掌打得有些懵,竟不曉得還手,愣愣站在原地。

下人們明白過來,阿彩是要護著少夫人,連忙圍了過去,一邊喊下人,一邊將小圓隔到了外邊去。

方才阿彩一聲尖叫,已有不少莊戶不明所以,紛紛朝這邊來探究竟,此刻聽到下人們的呼叫,皆怒道:“原來是那個與咱們搶水田的楊老爺在調戲少夫人的丫頭,且揍他去。”山裏莊戶極樸實,想甚麽做甚麽,未等小圓反應過來,一群人已是一擁而上,拳頭、鋤頭、扁擔,乃至鐵鍁,齊齊上陣,把楊老爺打了個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小圓沒料到事態竟會在一瞬間發展成這樣,生怕鬧出人命,忙命莊戶們住手,讓他們就地砍樹做了個簡易擔架,把他抬去楊家莊。

阿彩見楊老爺渾身都是血地暈死了過去,慌道:“少夫人,我叫嚴郎中去給他瞧瞧罷,萬一死了人,咱們就不可開交了。”小圓還算鎮定,道:“叫他準備好藥箱,但莫要主動過去,咱們定要裝出怒氣不平的模樣來,不然他們長了氣焰,愈發囂張。”說完又吩咐田大媳婦道:“你趕緊知會你家男人,叫他騎馬去城裏,尋個訟師寫了狀紙送去官衙,別忘了塞上錢。”田大媳婦問道:“告楊老爺?告他甚麽?我雖是個山婦,卻也曉得調戲人家的丫頭,不當打成這樣。”田大媳婦看似老實,其實是個聰明人,她是在提醒小圓,不能讓楊老爺調戲她的事傳出去,不然與她名聲有礙。

小圓猶豫了,依著楊家的性子,肯定是要去告官的,程家一定要趕在前頭才好,可告他們甚麽好呢,告他調戲程家少夫人,最終受害的還是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告他調戲丫頭,罪名又太輕……

阿彩見她左右為難,毅然道:“少夫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小圓一時還沒明白過來,等想轉過來,驚愣住了:“可彩,你是讓我以楊老爺調戲妾室的名義去告?”田大媳婦也驚呆了:“阿彩,你想做少爺的妾室?”阿彩慌忙搖頭道:“我才不做妾,誰的也不做,不過是尋個由頭而已,咱們自己心裏明白不就成了。”小圓搖頭道:“這不是說說就行的事,若真鬧到對簿公堂,你是要上堂的,如果讓別個都曉得了你是程家妾室,你往後還嫁人呢?”阿彩自己也愣住了:“我沒想那麽多……”他們三人商議來商議去,也沒得出甚麽好法子,隻能派人盯住楊家莊,提防他們下山告狀,再叫田大快馬加鞭下山去尋程慕天。

田大到城裏尋到正在采辦端午節物事的程慕天,道:“少爺,楊老爺調戲阿彩,被我們打傷了,少夫人怕他們惡人先告狀,想去遞狀紙。”

程慕天心裏隻有娘子,不怎麽關心丫頭的安危,便道:“告狀自去尋訟師,來找我作甚麽?”田大囁嚅道:“打重了……少夫人想告個大些的罪名,不然就要被楊老爺反咬一口。”程慕天開心地笑了:“打他的,人人有賞。”又問:“少夫人叫你來尋我,可是有妙計?”田大將阿彩的主意講了一遍,道:“這法子雖好,少夫人卻不願意呢。”程慕天皺眉道:“少夫人做得對,我可不想平白無故又多個妾,再說這事兒也無須這般麻煩,你且先去尋訟師告狀,我去尋個路歧人,與她幾個人,扮作個假妾。”田大猶豫道:“怕是不妥,路歧人到處唱曲雜耍的,容易被認出來。”程慕天笑道:“楊家才來臨安,欺他不認得,再者我做戲做全套,必是妥當。”

田大聽他如此篤定,便放心去尋訟師寫狀紙,程慕天則帶了程福,先尋了個在茶樓“趕趁”的唱曲女子,與了她一百文錢,又許諾事成後再給一百文。程福笑道:“一共才兩百文,便宜,便宜。”程慕天敲了他一記,道:“毛躁,你以為別個都是傻子,你說她是我的妾,她便是我的妾了?”程福不解道:“那待要如何,待回去擺酒?”程慕天又敲了他一記,在那茶樓就地坐了,讓那唱曲女子也占了個座兒,提高了聲量吩咐他道:“去尋個媒人來,就此把納妾文書寫了。”

程福明白過來,笑嘻嘻地道了聲恭喜,轉身去尋了個打傘穿背子的媒人來。媒人身上的納妾文書都是現成的,他們將名字填好,按個手印便得,程慕天做過多年生意的人,思慮極周全,怕那唱曲女子事後憑這個文書賴上他,按手印時格外多做了點子手腳,叫程福在一旁看得佩服不已。

事情妥當,他將這個“妾”和納妾文書一並送到田大那裏去過後,又上街上繼續采辦過節物事,直到天色向晚才趕回家中。

小圓見他這樣晚才回來,急道:“可是田大未尋到你?”程慕天奇道:“不過是丫頭被調戲了而已,你急甚麽?”小圓遣了房中下人,將實情講與他聽。程慕天立時火冒三丈,操起牆角午哥練身手的長棍子,就要衝到楊家去尋仇。小圓見他絲毫不懷疑自己與楊老爺,心中十分寬慰,抱住他道:“二郎,他已是躺在**起不來了,你再打他就死了。”程慕天氣道:“打死活該。”小圓道:“他是活該,可你要為此償命,我和兒子們怎麽辦。”

程慕天重重丟了棍子,恨道:“那我等他傷好了再打。”他回過身,雙手扶住小圓的肩,上下好生打量了一番,問道:“你沒被他占便宜罷?”小圓撲進他懷裏,哽咽道:“你不曉得當時情形,最初歸,下人們都信了我與他有私,傻站在後頭不敢上來,直到阿彩說要打那姓楊的,方才信了我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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