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娘子句句是理,襯得丁姨娘氣弱,程老爺摔掉桌上僅剩的一件瓷器,指著丁姨娘罵道:“分明是你嘴饞,明知不能吃螃蟹還要去討,被人拒絕又拿果子作掩飾倒打一耙。WWw,qUAnbEn-xIaosHuo,CoM”管事娘子把臉上的喜色掩起,趴在地上衝程老爺又磕了幾個頭:“老爺,丁姨娘也是一時糊塗,她年紀輕,嘴饞也是有的,隻要小少爺無事我就放心了。”

程老爺順了順氣,誇了她幾句忠心為主,又吼丁姨娘:“下人都曉得把你肚子裏的孩兒放在前頭,你怎麽就不知這個理?還不滾回房去,無事莫要出來,若孩子有事,我定不饒你。”

丁姨娘實在是小看了這位管事娘子,所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她委委屈屈地扶了小丫頭從程老爺麵前經過,故意扶著腰把肚子挺得老高,小圓就瞧見程老爺的麵色緩了一緩,有了要跟過去的意思,她心中冷笑,卻不想討公爹不喜,忙起身告辭,搶先幾步走到丁姨娘的前頭去。

小圓帶著滿腹疑惑回到自己屋裏,故意責怪園子裏的管事娘子道:“秦嫂,分了你們兩成股份就得意起來,連果子都不讓人吃?”

秦嫂直叫冤枉:“夫人,那些果子是收.電腦看小說訪問www.qUAnbEn-xIaosHuo.com完了不假,但都是留足了家裏吃的才拿去賣的,丁姨娘來找我要螃蟹時壓根兒就未提果子;我估摸著她是沒要到螃蟹心有不甘,所以才編出果子的假話來害我。”

小圓把茶杯蓋子往桌上一丟:“你是說丁姨娘是直奔著螃蟹去的?難道她不知那東西孕婦吃不得?”

秦嫂急道:“她哪裏不曉得,來要螃蟹不過是做做樣子,想叫別個都曉得螃蟹是咱們給的,然後回去就裝小產——她才不舍得真吃,肚裏的肉是她的命哩。”

小圓見她發急,不忍再激,叫采蓮拿了幾百錢來,遞給她道:“非是我不信你,而是丁姨娘行事太過古怪,她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還是租來的,把我扳倒有何益處?”

這個卻把秦嫂問倒了,她連賞錢都不好意思接,直說她守著螃蟹是份內之事。

孫氏在一旁聽了許久,開口道:“夫人,奴婢拙見,不知當講不當講。”小圓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願聞其詳。”孫氏道:“丁姨娘升作老爺填房自然是無絲毫可能,但外頭都傳三娘子就要遠嫁,若再扳倒夫人,她即便是妾也能重新管家。”

“這樣簡單的道理我居然未想到。”小圓一字一句道,冷笑浮上了嘴角。

孫氏笑道:“夫人何須操心這些,咱們做下人的就該替夫人分憂。”

秦嫂聽得連連點頭:“往後我自當替夫人把園子管得滴水不漏。”采蓮趁機把那錢塞進她手裏,道:“秦嫂你也算個機警的,換了我就不曉得懷孕的婦人不能吃螃蟹。”秦嫂笑道:“你還未成親,哪裏曉得這些。”

采蓮聞言紅了臉,小圓卻若有所思,她兩世都未生產過,其實這些也不甚懂,何不叫她們生育過的婦人寫個“孕婦禁忌食品手冊”來。她把這想法一說,秦嫂孫氏都叫好,她便把這差事交給了會寫字的孫氏,又叫秦嫂趁這機會跟著學幾個字。

采蓮聽說孫氏也會寫字,奇道:“孫大娘也識文墨,為何卻要阿雲去教孫大郎?”

孫氏道了聲慚愧:“我那兒子絲毫不像他爹,隻愛舞槍弄刀,阿雲是夫人派去的,才能讓他坐幾個鍾頭,我是拿他一點沒轍。”

小圓想起孫大郎講過的“兩腳羊”,勸慰她道:“人各有誌,習武也不是什麽壞事,改日請個武師來教他。”

孫氏忙福身謝過,帶了秦嫂下去編寫冊子。

晚飯時程慕天回來,見小圓無精打采趴在榻上,忙過來把脈摸額頭,小圓拍掉他的手,“你說好好一個家,怎麽就不能消停些呢,又不少了誰的銀子使。”

程慕天一愣:“誰惹你了,三娘還是丁姨娘?”

小圓枕著他的腿道:“三娘如意了,這會兒正躲在房裏偷樂呢——爹已準了泉州的親事,說等那位姑爺中了舉就將人嫁過去。是你那位姨娘,借了幾隻橫著走的東西想要扳倒你娘子。(電腦閱 讀 w ww .1 6 k. cn)”她把今日下午的事講給程慕天聽,氣得他直捶榻板:“可惡,就算她生個兒子,我也要勸爹把她趕回去。”小圓歎氣道:“我倒不介意她生兒還是生女,去還是留,說到底她是爹的妾,又不是你房裏的,我何苦去做惡人討人嫌,但這樣算計來算計去,成日裏提心吊膽的日子,我實在是不願過。二郎,不如我們還搬回山上去罷。”

程慕天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捧著她的臉道:“那還叫爹把我打一回,好有借口上山去。”小圓被逗得笑起來,又想起他亦是過的艱難,苦苦守著家業還不知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心中一疼:“二郎,我也不過是發發牢騷,就憑我沒被嫡母餓死的本事,丁姨娘也不是我對手,如今爹對我的印象又一日好過一日,你辛苦掙來的家業,到時必都是你的。”

程慕天將她拉起摟進懷裏沉默了許久,啞著嗓子道了聲:“辛苦你了。”小圓聽這聲兒知他是紅了眼眶了,怕他著羞,忙推開他幾步走了出去,吩咐丫頭們在園子裏擺酒,又叫人去請程老爺。

八月菊花黃,桂花兒亦飄香,程老爺很是滿意自家這園子,對著月亮先飲了一杯,讚道:“好香的酒。”小圓執壺滿上:“爹,這是菊花酒。”又指著另一壺道:“那是桂花酒,都是媳婦閑時親手釀就,爹覺著可還能入口?”

程老爺滿意點頭,小圓趁著他高興,又道:“爹,今日咱們賞月,吃的是螃蟹,因此不好請丁姨娘來,等過幾日中秋團圓,再請她來吃月餅。”程老爺想起下午的事,猶自為丁姨娘的莽撞懊惱,“我已吩咐過她,無事莫要出來,靜坐房內安胎是正經,就是中秋也不必出來,她又不是我們家的人。”

小圓聞言暗喜,看來下午丁姨娘把程老爺引到她房裏去也未討得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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