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天聽說小圓的蛋糕鋪子開張,料想這樣稀奇的東西必是賣給大戶人家,忙遣程福拉了一車盛蛋糕的象牙盒子去送賀儀。wWw!QunabEN!COm程福來到鋪子門口,一眼看見那兩個蛋糕西施,嚇得他直抹頭上的冷汗,“虧得那香囊少爺看也沒看就丟了,不然站在這門口的就是我們少爺了。”阿繡見他把自家四娘講得如此凶神惡煞,自然不依,與他理論了半日卻不是程福的敵手,便一狀告到小圓麵前。

小圓聽阿繡訴完苦,把頭埋在胳膊裏笑了個夠,才裝出副氣憤莫名的樣來:“這個程福,膽子也忒大了些,居然敢欺負我的丫頭,我定要寫信去同他家主子理論理論。”

阿繡見小圓動了真格,又躊躇起來:“四娘,我也不過是抱怨抱怨,若是程少爺得知此事,定要罰他了。”

小圓忍住笑,板著臉訓她道:“你平時頂爽利的一個人,怎麽這會兒囉嗦起來?”說完她推開阿繡取了信紙,提筆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又親手用蠟油封了口,讓采蓮交給外頭聽差的小廝給程家送了去。

程慕天看完小圓送來的信,又是笑又是皺眉:“要許配丫頭,把人送了來便是,偏她花樣多。”

正巧程福送了新買的筆墨進來,程慕天就叫住他問:“程福,你打小跟我,如今也該替你尋房媳婦了,我看三娘房裏的翠竹就不錯,不如……”

程福一聽慌了神,又不敢打斷程慕天的話,隻得趴到地上嘣嘣嘣磕起頭來。

程慕天反被他嚇了一跳,道:“你竟這樣中意何四娘的那個丫頭?”

程福急道:“少爺你知道?那還來逗我!你定是與那何四娘學的!”

“大膽!何四娘也是你能說得的?”程慕天瞪眼喝道,臉卻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程福見程慕天並沒有反對他與阿繡的意思,便笑嘻嘻地又磕了個頭,央他替自己去提親。

程慕天自小性子內向,也就同程福能講上兩句話,所以玩笑歸玩笑,第二天就讓人備了一份很是過得去的聘禮,雇了個媒婆去提親。

丫頭配小子,向來就沒有那麽手機訪問:wap.ㄧ6k.cn多規矩,像這樣鄭重其事使了穿黃背子的媒婆挑了聘禮來的,算是頭一份。陳家的大小丫頭婆子們都圍了來看熱鬧,把阿繡的屋子堵得水泄不通。

阿繡本人此刻卻在陳姨娘房裏,站在下首聽叮囑。

陳姨娘叫人拿了盤首飾交給阿繡,道:“你可要知道,四娘這般與你做臉,是為了讓你到程家不受欺負,你到了程家,不僅要與眾人和睦相處,更要替四娘多留一份心,讓她以後嫁過去少受些委屈……”

陳姨娘足足嘮叨了半個時辰,這才放她到小圓房裏去。

小圓取了她的賣身契交給她,道:“從今往後你就是自由身了,但程家是斷不會放程福的,因此你最好不要聲張,對外就稱還是我的丫頭,等你們日後有了孩子,我定會想法與他們一個良人身份。”說完又許了她幾天假,回家看爹娘。

待程福定了迎娶的日子,小圓替阿繡置辦了被褥箱籠,又請裁縫來做四季新衣,引得一院子未嫁的丫頭豔羨不已;到了成親那日,又接了阿繡的兩個妹妹來陪她,請了一隊吹鼓手,熱熱鬧鬧把她送上了花轎。

程家都當阿繡的賣身契還在小圓手中,無人知曉她已是自由身,管家娘子孟嫂就照著慣例,任她作了個管事,專管程慕天院裏的丫頭們。

程慕天有兩個姊妹,姐姐已出閣,妹妹年方十一,家中長久沒有女主人,滿院子的丫頭一向無法無天,加之阿繡又是個直性子,一來二往很是吃了些暗虧。

陳姨娘得知阿繡在程家的處境,著實為她急了一番,特意使人將她叫回來,關上門把昔日在府裏時的絕學傳授給她。

阿繡得了陳姨娘的真傳,再回程府時就順手得多,明裏上上下下送上一份小禮,哄得她們開開心心;暗地裏卻仗著程福的紅人身份,先後擠走好幾個相貌勝過小圓的大丫頭。

她花了些功夫整頓好丫頭們,又想起陳姨娘的教誨,便到蛋糕鋪子取了最新式的糕點,拿程家先前送的象牙盒子盛了,親自送到程三娘房裏。

程三娘平日最喜甜食,見了蛋糕十分歡喜,笑嘻嘻地留阿繡用過了茶點才放她回去。阿繡見三娘和氣,心中鬆了口氣,不料程家大姐回娘家見了那幾盒糕點,嗤笑道:“這是哪門子的做派,拿我們自己的盒子裝了不值錢的點心又送回來,真不知二郎是如何想的,竟不要如貞反去娶她!”

她當晚回去越想越替夫家的表妹抱不平,第二天一早就使人給程慕天送了個水靈靈的丫頭來。

阿繡見了那丫頭頓時傻了眼,這可是姑奶奶送來的人,輕易排擠不得;但這丫頭長得跟棵水蔥似的,放在程少爺院裏豈不是給四娘日後添禍害?

她又想去尋陳姨娘討主意,可自從程慕天院裏少了幾個丫頭,孟嫂就警惕起來,輕易不再讓阿繡出門。她左想右想不得法,隻得回住處找程福。

程福正在換衣裳準備跟程慕天出門,聽了阿繡的話,笑道:“多大點子事,且放一萬個心,任二郎納誰做妾做通房,也不會要她。”

阿繡追問是何緣故,程福卻不肯再說。

她在房內坐不踏實,隻得匆匆寫了封信,追出去交給程福,讓他捎給小圓。

小圓收到信,歎道:“再急又能如何,難道要我現在就去趕了那個丫頭出程府不成?”

陳姨娘聽了這話,笑道:“那倒用不著,程二郎的一姊一妹都是他父親的姨娘所生,那兩位主兒後來都被程老爺給賣掉了,你可知為什麽?”

小圓與程慕天相識已久,此事也有耳聞,因此也不怎麽驚訝,答道:“有了孩子還被賣掉,雖然少見,卻也不是沒有。”

陳姨娘壓低了聲音,道:“這其中有隱情你並不知道,我聽夫人無意中提過,都說程二郎的母親——程老爺的正房夫人,是被房中的的幾個妾室害死的呢。程夫人死後,程老爺心裏明白是幾個妾室作的怪,但卻不知具體是哪幾個,於是索性把所有的姨娘通房都賣給了人牙子。”

小圓暗自心驚,“難怪程老爺如今隻剩得一個租來的妾。”她想起內向寡言的程慕天,歎道:“程二郎也著實可憐,日日麵對仇人的兩個女兒,雖是親姊妹,又哪裏能有話講?”

陳姨娘拍了拍她的手,道:“程二郎與她們不同心,必不會看上她們送來的丫頭,你且放寬心。他家那位三娘子年紀還小,也不足為慮,你以後嫁過去,隻需防著已出閣的大姐便是。”

小圓輕輕點頭,用心記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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