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辛夫人,一想起閨女回到婆家還要受苦,實在忍不兩天就趁錢大哥一家四口熟睡之際,喚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家丁把他們一氣捆了,嘴裏塞上爛布,連夜送到了去泉州的船上。WWw、QuANbEn-XiAoShUo、COm那船老大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勾當,收了錢,把人朝堆雜貨的艙裏一扔,自尋人吃酒開賭。

那雜貨艙裏又髒又亂又悶,偏四人嘴裏都被塞了布,連苦都叫不出,好容易熬到第二日清晨,最靠近門邊的錢十三娘瞥見有個船工路過,忙用頭去撞門,一骨碌滾到了門外,船工頗不耐煩地踢了她一腳,提將起來,準備重新扔進船艙,不想這一提,卻發現手下拎的是個花容月貌的小娘子。他流著口水捏了錢十三娘幾把,不敢擅自享用,拔腿去向船老大報喜,說頭夜送來的是個好貨色。

船老大聽說艙裏有個美人,也是心動,但他收的錢不少,就有些猶豫,船工獻計道:“不如蒙她一回,就說送她來的人,起的是要把她扔進海裏去的心,咱們先把她嚇住了,再慢慢商議,若她是自願以身相許換一條命,就是她爹娘也說不得。”

船老大連聲稱妙,親自去瞧錢十三娘,果然很有幾分顏色,便連哄帶騙把船工獻的計策講了一遍,再親手把她嘴裏的布摳了出來,循循善誘:“小娘子,我看你年不過十八,難道想這樣年輕就把命送掉,不如從了我們弟兄。”

錢十三娘最大的心願乃是做一個妾,淪為船工們的玩物可不是她所願,她死難臨頭,腦子異常活絡,編出一篇話來:“我哪裏是甚麽小娘子,乃是個小姨娘,大婦惡毒,趁著官人不在,將我同爹娘弟弟一起捆了這裏來。

船工們哄笑起來:“你不過一個妾,還帶著爹娘和弟弟去夫家過活,好厚的臉皮,勿怪大婦不滿。”

船老大把胡子拉的下巴摸了摸,問道:“你家男人姓甚名誰?”錢十三娘毫不猶豫地答:“做海上生意的程家少爺,程幕天。”方才獻策地船工又湊過來,向船老大道:“大哥,咱們行船,借用程家碼頭的時候不少,既是他家姨娘,不如送還回去,程少爺必會賞咱們一筆。”船老大笑道:“不錯,我也正有此意,不過須得避開他家大婦,不然領不到賞不說,還要討頓罵。”

船工們怕錢十三娘扯謊,就隻帶了她一個去尋程家大宅,把錢大伯三人依舊扔在船艙裏。他們還要等著開船,一刻也舍不得耽誤,一路飛奔,把個小腳的錢十三娘累得氣喘籲籲。

到得程家門首,船工們不敢造次,船老大親自上門房一問,原來程少爺上新開張的玩具店去了,隻有程少夫人在家。船工們都稱妙極,又把錢十三娘拖到玩具店門前,他們都是認得程幕天地,在門口東張西望了好些時,卻不見他的人影,就急了起來,責罵錢十三娘道:“扯謊的小婦人,若你真是他家姨娘,怎地在門口站了這些時候,也不見程少爺來迎?”

錢十三娘生怕他們又把自己拖回船上。忙抬頭拿眼一掃。隨手指了一個華服公子:“就是他。”

船工們隻想要賞錢。也不管那人是不是程少爺。上前就討賞:“這位少爺。咱們把你家姨娘送了回來。哥幾個討些辛苦錢。”這要換作別個。定是將他們一頓好罵。或是送去衙門見官。告他們一個“美人局”。但當屬他們運氣佳。趕巧碰上地是何家老二何耀致。

這何老二連妻都未娶。更是沒有孩子。怎會在玩具店前流連?原來他想娶地章家小娘子沒有好陪嫁。薑夫人不與他聘禮。他左右無法。便趁著小圓地玩具店開張。上門來“借錢”。至於船工們為何在門首瞧不見程幕天躲何老二去了。

何老二最是愛美人。不然也不會要娶個沒好陪嫁地章家小娘子。他把錢十三娘看了幾眼。覺得她地樣貌比起章家小娘子來。還要美上幾分。便爽快地自袖子裏摸出幾十個錢。丟給船老大。

船工們把船老大手裏地幾十個鐵錢瞧了瞧。突然怒氣衝天。揪住他就打:“打發叫花子呢?瞧你穿地一身綢緞。竟這般小氣。”

何老二才從勾欄院出來。帶地錢被相好地盡數搜了去。此刻身上再也摸不出錢來。他又禁不起打。挨了幾下結結實實地拳頭。死命扯著嗓子喊起來:“妹夫。救!”

程幕天躲在店裏看得一清二楚,叫過程福教導了幾句,又與他半吊錢去打發船工。

程福拎著錢走到外邊,笑嘻嘻地看著何老二又吃了幾拳才開口:“多謝各位好漢把咱們何二少的娘子送回來,這裏有幾文錢,不成敬意,兄弟們且拿去打幾兩酒吃。”

何老二被打得鼻青臉腫,頭腦卻還清醒:“不是娘子,不是娘子,隻是個姨娘。”

程福打發走船工們,湊到他耳邊道:“何二少

娘子不是尋常人,乃是咱們夫人的本家,親親地

何老二微微驚訝:“錢夫人的侄女?”他知道錢家富足,且在泉州是望族,若這個真是錢夫人的侄女,與他倒也是門當戶對,隻是他連娶章家小娘子的聘禮都拿不出來,這錢家……

程福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這位錢小娘子雖無甚麽陪嫁,但也不消你費甚麽聘禮,豈不是樁便宜事?”何老二不信:“錢家不比章家差,怎會不要聘禮?”

錢十三娘聽他們的言語,是要聘自己作正頭娘子,心裏早就樂開了花,此刻見他不相信,竟比程福還急,忙忙地上前搶道:“他講得分毫不差,我不要你分文聘禮。”

不要錢地美貌媳婦,還有個好家世,何老二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問程福借了一頂轎子,當即就把人抬回了家,準備央了薑夫人,隔日就擺酒。他們一人一轎還未進何府二門,就聽得有小廝趕過來報:“二少爺,外頭有一對男女加個小子,說是受人指點尋來的。”何老二心情正好,揮手道:“許是曉得二少爺我要成親,來討喜錢的,也罷,你就與他們幾個。”

錢十三娘忙從轎子裏探出頭來道:“不會是我爹娘同弟弟罷?”何老二聽說是未來的嶽丈和小舅子,忙命人請進來,叫錢十三娘下轎一認,果然是錢大哥一家三口,他十分熱情地留他們在家住幾天,等吃完喜酒再回錢府。錢大伯想起辛夫人的手段,嚇得渾身一哆嗦,又得知錢十三娘已瞬間將自個兒嫁了出去,唬得拉起錢大嫂同兒子,轉身就跑,一路跑一路向錢大嫂講:“嫁閨女虧本哩,趁得那便宜女婿還沒開口要陪嫁,咱們趕緊尋條船回泉州去。”

錢十三娘十分清楚爹娘為何要逃,忍不住黯然落淚,何老二見美人哭得梨花帶雨,愈發覺得她嬌豔無比,恨不得當晚就摟在懷裏,忙忙地撇下轎子三兩步跑進薑夫人正房向她報喜:“母親,你講得很對,章家小娘子無甚陪嫁還要索取聘禮,著實可惡,我這裏有位妹妹家婆母錢夫人地本家侄女,分文聘禮都不要,還請母親明日給我擺兩桌酒,把房圓了。”

薑夫人聽了他這話,還以為他是要納妾,道:“你雖不是我親生,但若真要正經納個二房,少不得為你操勞操勞,隻是錢家那樣富,會把小娘子給你做妾?”

何老二解釋道:“不是妾,是正房,因她沒有陪嫁,所以也不要咱們的聘禮。”薑夫人聽說沒得陪嫁,勃然大怒,別說擺酒,隻差拿笤帚來打人。何老二被她扔來地一隻花瓶砸到腳,疼得直呲牙,趕緊躲了出來,他不曉得錢十三娘就是做妾也是肯的,還道錢家大戶人家,怎麽也要給個正房位置,就聳了聳肩,坐了向程福借地那頂轎子,仍回玩具店找程幕天借錢。

程幕天這回極爽快,叫程福去專門替人操辦宴席的茶酒廚子店訂了幾桌酒,又把店裏地各樣玩具裝了一箱子與他:“你妹妹的私房錢都拿來開了這個店,沒有多的把你,就將這些玩具與你作賀禮罷。”

何老二見他肯幫忙辦酒席,十分歡喜,接過箱子道:“很好,很好,往後用的著。

程幕天打發走何老二,擔心自己對待二舅子的態度不讓娘子滿意,忙回府尋小圓,將何老二要娶錢十三娘,自己隻送了一箱子玩具的事講與她聽。

小圓聽後抱著午哥笑:“送玩具與送‘連勝貴子’的蓮花盤不是一個意思,你送地禮極好。”

程幕天聽得娘子一聲讚,比大暑天吃了冰西瓜還暢快,抱起兒子親了又親。

第二日,何府的帖子到,一張送去了第三進院子,一張卻是送到了錢夫人手中。錢夫人看罷帖子才曉得有這麽回事,喜笑顏開:“老天還是眷顧我,不曾想同兒媳親上加親,想來等我老了,他們兩口子還是靠得住的。”她高興完又開始發愁,那一夜,錢十三娘是在她房門口的樹丫子上吊過一回的,又被辛夫人綁了一次,那心裏頭的恨,怕是隻多不少。她向陪嫁丫頭歎道:“十三娘怕是在兒媳麵前講我壞話地多。”

她越想越擔心,便把自己的嫁妝錢拿出來許多,瞞著程老爺匆匆置辦了幾個箱籠,田產屋業來不及去買,就把現錢塞進箱子,沉甸甸地抬了去給侄女添妝。

--------每日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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