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

複下鉤,沒一會兒,浮標又慢慢地朝邊上移,碰到水草了(好!)便又拎了,感到手猛地一重,趕緊用力拉,兩隻鯽魚頭一齊湧上水麵(啊!兩條!。。。不要跑了!)再一使力,魚杆彎彎的,帶上魚來,朝身後去了,"砰"地一聲,魚碰在菜地的塑料棚上,彈下來,在地上跳躍,發出聲響,趕緊上去,雙手去捂,一看,兩條蠻大魚,一條約半斤,一條約三兩。

取下鉤,雙手抓著,跑向魚桶。

喂!怎麽一下釣兩條?!池塘對麵傳來喊聲,誌敏一看,一個五、六十歲的jīng痩釣魚人正在對麵朝他這邊望,喊著,有點好奇。

便也回喊了一聲,兩隻魚鉤!就跑到魚桶邊,扔進魚去,桶一陣亂響。

小三也過來望了說,蠻大,儂用雙鉤釣的?誌敏忍住得意,盡量平淡說,嗯。

小三又說,他也又釣了一條了,不過不大,二兩多。

聊好,各就各位,繼續釣。

誌敏又釣了四、五條,小三釣了三、四條,看看浮標不動了,魚泡也少了,小三問,幾點鍾了。

誌敏一看表說十二點半超過了。

小三便說好吃飯了,吃好再釣,就擱了杆跑去,在菜地旁,拿出一個塑料袋,過來,取了一隻麵包,遞給誌敏。

誌敏接了,兩人邊吃邊聊。

小三說這麵包蠻好吃的,比麵包房裏的麵包合算。

誌敏說,嗯,還可以。

小三又說,儂釣著幾條了。

誌敏說可能有十條了,儂釣著幾條?

小三說可能有八條了,望望看。說著,過去提起網袋看,魚在裏麵跳。

誌敏便也走近看,小三說,正好八條,不過沒有儂釣的大。誌敏說也差不多,稍微大一點,阿要望望看。便過來一齊看桶裏的魚。

小三探頭一看說,是大一點,幾條?

誌敏便點了說,十條。

小三說有三、四斤了。

誌敏說有嗎?

小三說怎麽沒有?魚頭蠻大的。

聊著,吃完麵包了。

(嗯,水好換一換了。。。不要死了)誌敏想著,又看桶,見魚都浮水麵,張大嘴吸水(嗯,氧氣不足了,換脫!)便尋了個凹地,把魚一條一條從桶裏拿出來,放進去,到池邊盛了水,過來,再把魚一條一條放桶裏,洗了手。

(嗯,釣著十條。。。不錯了,蠻好。。。等歇再釣十條!)便去問小三,儂昨天下午魚啥辰光開始動的?

小三說兩點鍾左右。

誌敏便又看手表(嗯,一點半快了。。。再打幾個窩子。)

就對小三說阿要再打幾個窩子?

小三說好咯呀,到橋那邊去打,那邊魚頭也蠻大的,邊說邊指向池塘那邊的一座水泥橋。

誌敏於是先這裏補了少些窩子,然後和小三過去,看了地方,打了窩子,又回來,聊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又拿了杆子釣。

釣了一歇。

誌敏釣上二、三條,小三也釣上二、三條時,忽聽小三在喊,哎!儂老婆來了!

誌敏聽了一愣(嗯?那裏?)便朝小三看,見他嘴朝對麵努,又順著瞧,見正是妻子在對麵走,似乎看見他了,臉上泛著笑容。

(噫?伊來做啥?)便很有些驚訝,隨即又醒悟(噢!對了!沒有回去吃飯!。。。尋過來了,哈!)

就有股暖意胸中升起(這憨女人。。。肯定瞎想了。。。介遠!自行車二十分鍾,跑過來要一個鍾頭多了。。。再講伊又沒有來過,倒給伊尋著的。。。本事蠻大)

誌敏心裏蠻感動,但人還是站在原地沒動,不時看看浮標,看看妻子

妻子沿著池塘走,上了橋,又下了橋,過來了。

近了,臉上燦爛的笑容更清??了,誌敏的心也更暖洋洋了,待妻子走到身邊,衝著說,儂來做啥?

妻子卻不答,眼睛望向小三,咯咯笑著打招呼,嗬,原來跟儂在一起啊。

哎。小三便也點頭應了。

那你們中午吃啥啊?妻子看看小三,又看看誌敏,笑容依然燦爛。

誌敏便說吃的麵包,是小三的,雲雲。

噢,妻子聽了,似乎放心了,便問誌敏魚釣著嗎?

誌敏說釣著幾條,蠻大的,儂自己去看呀,說著,指向旁邊的魚桶。

妻子便探頭看了驚訝說,呀,蠻多,蠻大的。

誌敏就笑,心裏蠻開心。

這時,浮標又動了,朝下沉,誌敏一拎,份量蠻重,一條大鯽魚冒起來,出水麵了,尾巴不住地動。

妻子見了大聲喊,快點!快點!

誌敏就用力朝岸上拋,魚摔身後草地上了,妻子又指著喊,快點!不要逃了!

誌敏過去,按住,抓了,對妻子笑笑說,儂大驚小怪做啥?

妻子看著魚,鬆了氣笑說,我看蠻大的,逃了可惜。

誌敏把魚扔桶裏,洗了手說,阿要儂來釣釣看?

妻子說,不要,我不會釣的,看見魚吃我要緊張的。

誌敏便故意說,阿是手要抖的?

妻子聽了咯咯笑說,噫?儂怎麽曉得?

誌敏便說上次一起釣咯辰光,我講下麵有大魚的,儂不是手在抖麽?

妻子就笑得更歡。

兩人開心著,就聽小三在喊不得了!大了!便眼睛一齊望去,見小三的魚杆彎得像一張大弓,下麵一條大鯽魚,在池堤下掛著,一蕩一蕩了幾下,被小三渾身再一使力,終於提上岸來,在地上跳躍。

(喔喲!這條大了!有一斤多了)就和妻子湊過去看。

小三眉飛sè舞,興奮了,按著魚,在下鉤,說,終於被伊拎著了,這家夥門檻jīng得很,開始一直晃線,後來終於吃了,浮標一抖一抖的,伊冒火了,猛地一拎,倒被伊拎著了。說著已下鉤,魚朝誌敏麵前遞來說,一斤半有嗎?

誌敏仔細看了說,一斤半沒有的,一斤差不多。

小三說,一斤肯定不止的。

聊了片刻,又各自釣魚。

(也拎一條一斤的上來!。。。)誌敏注視著浮標在想。

釣著。

妻子看看天sè說,差不多了,儂四點鍾還要接女兒呢。

誌敏拿出表來看看說,嗯,是差不多了,再釣一條回去。

片刻。

誌敏果真釣了一條上來,有三、四兩(喔喲!又是小鯽魚!回去!不釣了。)把魚扔桶裏,洗了手,下了線,收了杆,和小三打招呼說,先回去了,要去接女兒了,儂篤定釣。

小三說好的,再釣一歇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誌敏也點頭應了,和妻子沿池塘朝回走。

推車過了爛泥小路,是水泥路了,誌敏騎上車,緩緩行,叫妻子上來。妻子說行嗎?誌敏說沒問題,上來好了。妻子便跳上車,兩人聊著,朝家駛去。

誌敏說,哎,儂在家裏瞎想點啥?

妻子聽了,咯咯笑了,搡了誌敏後腰一把說,去!還講得出呢,儂倒好了,碰著人了,有麵包吃了,我在家裏不要瞎想了?

誌敏聽了,也笑了,感興趣說,啊!真的瞎想了,講講看?

妻子便說儂平常吃飯一直是十一點鍾左右回來的,頂多十二點鍾,結果到一點鍾還沒有回來,我想不對了,肯定有事了,腦子就開始瞎想了。

怎樣想?誌敏笑問。

妻子說,我想肯定不對了,講好回來吃飯的,再講儂又沒有帶吃的東西,假使不回來吃飯,儂出去要帶東西的呀,啥人曉得儂碰著小三了。

哈哈,誌敏聽了便笑,又問後來呢?

妻子說,後來我越想越不對,我想儂阿會碰著壞人,看看沒有人,背後給儂一棍子,現在不是外麵壞人蠻多的嗎?

哈哈,誌敏聽了又笑,又問,再有呢?

妻子說,再講儂有高血壓,阿會釣著釣著,頭一暈,滑到河裏?

哈哈,誌敏又笑說,儂觸我黴頭啊?後來呢?

妻子說,後來我越想越不對!家裏呆不住了,就出來了,我想儂講過的,到蔡家橋去望望看,就一路問,蔡家橋在啥地方?就尋過來了。

哈哈(憨女人)

誌敏又笑說,問了幾個人?

妻子說,問了有四、五個人,看見一個就問,阿婆,蔡家橋在啥地方?就說,在前麵在前麵,又看見一個就問,老伯伯,蔡家橋釣魚的池塘在啥地方?就說,在前麵在前麵,結果越跑越快,也不覺得遠,倒給我尋著了,一看,噫,這不是池塘嗎?還有人在釣魚嗎?就仔細看,先看見的是小三。

這時誌敏問,然後呢?

妻子說然後就看見儂了呀。

看見了心裏怎樣想?誌敏又問。

妻子說,一看見,心裏就一開心,就放心了。

哈哈,誌敏又笑了(這憨女人)一股暖流,慢慢擴散到全身,好溫暖。

聊著,騎著。

家漸漸近了。

回到家裏,拿個盆來倒,一盆魚。

。。。

附:此文獻給周洪珍。2002年12月26r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