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四

中午吃過飯,躺在宿舍裏休息,邊腦子裏回味(為啥要來?看樣子不像經過,如果是經過肯定是急匆匆的,而伊是慢悠悠的,手裏還抱著熱水袋,如果是經過手裏抱著熱水袋做啥?抱著熱水袋就說明伊是沒有啥事情做,出來蕩白相的。。。為啥不蕩到別地方?而要蕩到我這兒?。。。難道是特地來的?哈哈,有勁了)

想著,抬腕看手表(喲,十二點超過了,去望望看)

便起身朝外走。

過彈街路,進屠場大門,抬頭朝那邊一看,見那小玉一個人坐在收豬間門口看書,懷裏一隻熱水袋。

(噫,已經來了)誌敏的心跳不由有些加快。

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感覺好些了,也走到小玉旁邊了。

那小玉聽見腳步聲抬頭朝他看來,兩個人眼光一踫。

"儂在看書啊?"誌敏忙搭訕道。

"嗯。"小玉應道。

因為誌敏走得很快,所以這一問一答間小玉已經到他身後去了。

到廁所裏解了小便,朝回走,又走到小玉跟前了,那小玉又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在看啥咯書啊?"誌敏搭訕道,腳步終於停了下來,站在小玉麵前。

"噢,「青年一代」。"小玉應道,眼睛忽閃閃看過來。

"「青年一代」已經出來啦,我在黃渡還沒有看見,儂啥辰光買的?"誌敏馬上接著說,生怕冷了場。

"我吃好飯剛剛買的。"小玉似乎也蠻熱情地回應道,一雙有著天然長睫毛的含情的水潤的烏黑雙眼皮眼睛看著誌敏,看得誌敏心慌慌的,又軟軟的。

"這一期好看嗎?"誌敏硬著頭皮又問一句。

"還可以,蠻好看的。"小玉道,聲音傳進誌敏的耳朵,不知什麽原因,誌敏覺得有點嗲,感覺很舒服。

"讓我望望看。"誌敏說著,大著膽一隻手伸了出去。

那小玉於是把書朝上一送,誌敏一接,翻看起來。

沉默。

誌敏翻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再站下去了,就把書朝小玉手中一遞說:"走了,上班去了,辰光差不多了。"

說完朝大門走去,心裏有一些淡淡的興奮。

下午三點半熬油間裏的活就幹完了。

誌敏到宿舍裏換好衣服,朝外走去(嗯,今朝早了,伊說不定還沒有走了。)

經過收豬間窗外朝裏一看,小玉果真還在裏麵(噫,真的還沒有走。。。)

於是,沿著老街慢慢地走。

走了一會兒,一看手表四點超過了(嗯,辰光差不多了。)

於是,一邊走,一邊不時朝後探望。

不一會兒,一回頭終於看見小玉和那趙阿姨穩步走來。

"咚,咚。"誌敏不由得心裏有點緊張,心跳又加快了。

(噫,做啥?。。。緊張點啥?)誌敏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麽會緊張,於是連忙深吸幾口氣,穩住心跳。

慢慢朝前走,目視前方。

那趙阿姨和小玉正走著,發現誌敏了。

"哎,小玉!那憨大在前麵走儂看見嗎?"提醒小玉。

小玉麵露微笑,不出聲,仍穩步前行。

"小玉,這憨大倒是蠻有勁的,跟儂捉迷藏,昨天在後麵,今天又到前麵去了,真是有勁了。"趙阿姨笑著感歎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趕上誌敏了。

"噫!小李!回黃渡去啊?"趙阿姨在超過誌敏的一瞬間,扭過頭來問誌敏,同時,小玉也扭過頭來麵露笑容看誌敏。

"嗯,"誌敏似乎很平常地應了聲,心裏卻有點開心,因為小玉在對他笑。

"噢。"趙阿姨回了聲,不說話了,繼續和小玉朝前走。

走幾步,忽然趙阿姨似乎想起了什麽,馬上笑著對小玉說:"哎,小玉,明朝儂休息,這憨大要失望了,要不要打個招呼,跟伊講一聲,不然,伊要白忙了。"

趙阿姨似乎話裏有話。

"讓伊白忙好了!"小玉笑道,有點得意。

"好咯,小玉!你壞咯。"

兩人一路笑談而行。

誌敏在後麵跟著,保持一定的距離。

走過老街和新街的交界處後,前麵隻剩下小玉一個人在走了。

忽然,誌敏看見那小玉回過頭朝他看了一眼,又繼續朝前走。

(噫,做啥?)誌敏的心不禁一動。

走了一段,那小玉又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噫?)誌敏的心又是一動。

那小玉走到新華書店和百貨店當中,在轉彎時,又扭過頭來看了誌敏一眼,消失在房子後麵,不見了。

誌敏的心頓時開始波動(噫,算啥意思?。。。一直回過頭來看我。。。哈,怪了!。。。)

心裏感覺有一絲莫名的,不由自主的愉快,淡淡的,悠悠的,使他腳步輕快,眼中的安亭一下子變得似乎親切起來。

一輛公共汽車朝黃渡方向馳去,誌敏在車上,還在回味著剛才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