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一絲睡意全無,她撐著塌便要起來,誰知就在這時看到一個黑影正往這邊靠近,頓時,心跳停止了跳動,她又重新躺了下去,看著那人朝她走來。

顧西辭一步一步,腳步輕而無聲,他生怕驚醒她,所以赤著腳在冰寒的地上走著,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塊上可他絲毫不在意。見她輕裹薄衫躺在塌上睡著,塌很小,而她亦很小,她柔秀的眉正緊緊皺著,仿佛正困於某種夢魘。

手,慢慢伸出,指尖一點點一點點觸上她的眉心,顧西辭一點點一點點耐心的將那皺起的川字撫平,他指尖的溫熱令她悸動,呼吸都急促起來了,可她忍著,慢慢的,竟放鬆的舒展開眉。

二人的呼吸皆是一鬆。

視線從她安詳睡顏來到她**在外的纖纖玉足上,小巧而剔透。顧西辭卻皺起了眉,手摸上去,果然很涼很涼,比地上大理石還要涼。他回房拿了被子過來給她蓋上,然後又慢慢蹲下身子將她小巧柔軟的雙腳抱在懷中。

他這個動作無疑驚動了她。

硯十三幾乎是瞬間下意識便要縮回腳,他亦一滯,過了很久又重新握住她的冰涼的小腳,霸道而緊持的塞到自己溫熱的掌心包裹,然後塞到自己胸口,用整個胸膛去溫暖它。

硯十三堵塞的鼻子忽然一酸,她小心而大口的呼吸著,眼眶卻有種很熱很熱的感覺。

他一直持續的蹲在那兒,抱住她的腳,接下來什麽都沒在做,什麽也沒說。

夜很靜,靜的可以聽清他每一聲呼吸,那樣輕而壓抑,那樣沙啞。

硯十三的腳底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心髒的跳動,一聲一聲,沉穩而充滿力量,撞擊在她腳心,帶著熱度緩緩灌入,令她不在寒冷,不在顫抖,不在……孤單。

一夜,便這麽過了。

天快要朦朦亮的時候她亦也有困了,睡眸剛才,忽感覺唇上一軟,緊接有噴灑的熱氣在臉頰上掃過,睜眸時,看到他正離去的背影。他走的一瘸一瘸,她明白,是因為蹲了一晚所以雙腿凍僵了。

是什麽,鹹鹹的,正流入唇角。

剛打開門便看到丫頭正神清氣爽站在外麵,手端著瓶瓶罐罐,顯然是來為顧西辭換藥的,見到硯十三後先是笑著打招呼然後驚訝道:“花管事,你眼睛怎麽紅了?!”

硯十三立刻重重咳嗽幾聲。

“呀,可能是風寒加重了,我今天在去重新給你煎幾副藥吧!”丫頭恍然大悟,關心道。

“不必了。”她回頭看了裏間躺著的人一眼,向來清泠的目光流露出自己都沒察覺的繾綣,回首時,淡淡道:“我今日有事,你好好照顧他和阿牛。”說著便披上披風,撐傘出門。

丫頭不知所己的聳了聳肩,朝裏走去:“小公子。我今日特地為你熬了……”剩下的那個字還沒說完她已目瞪口呆,隻見**一片淩亂,被子都掉到了床底,而窗戶正大開,隻見他衣著單薄正朝後院跑去,丫頭瞪了半響才反應過來了叫道:“小公子!”

城外,點翠閣。

因為昨晚下了雨的關係,所以走到哪兒都是一片朦朦霧氣,河邊青草更顯翠綠,幾枝桃花妖妖嬈嬈,好不璀璨。

硯十三前腳才進屋,大門便響了起來,她卻並不急著開門,而是走進屋裏換了一件稍厚的藕粉色披風,撐著竹傘,抬階而上,打開了門。

“煙雨迷離下,伊人河畔家。”李四穿著一件顏色淡雅的藍綢鍛衣站在門外,朝她微微笑著,身後停著馬車。

硯十三禮貌的點了個頭,便走了出來。

李四習慣了她淡漠的樣子,也不生氣,隻殷勤的伸出了手:“下雨天,小心滑。”

她看都沒看便將手遞了上去,仿佛無論是誰她都不介意。反正,也不會是個扶手罷了。一陣風吹過,她又開始低聲咳嗽。

李四忙脫下厚重的外衫披到她身上,為她係好,聲音責備而溫柔:“你身子不好,等今日過了爹的生辰,我去人你五裏錦鋪買一件厚實些的春衫。”

她默不作聲,待他為她穿好,二人一同上了馬車,很快,駛離了這片淒淒芳草之地。

他倆走後,顧西辭從白色牆角處走了出來,因早上露水重,所以他的臉和發都濕了,整張臉像被打濕了的桃花般,淒而豔。一雙狹長的眸卻像含了霜般冷森森,森森冷。

李府。府邸宏偉。二尊雄勢立於門前台階,不斷有往來的賓客進入,絲毫沒有被這陰沉的天氣所影響。

“哎呀!恭喜李老高壽呀!”幾個身著錦衣玉服的人紛紛抬手致禮。

管家笑眯了眼:“幾位大人同喜呀!”

寒暄了一陣之後有小廝將他們帶進去,整個李府被喜氣籠罩著,不一會兒,隻見馬車停下,所有人都朝那望去,卻見李四細心體貼的扶著一個年輕女子下來,因為天色灰暗,加女子低著頭所以眾人沒看太清。

“各位叔伯好。”李四主動打起招呼,笑嗬嗬道。

眾人忙回應他,而那年輕女子始終安靜立於他身邊,盡管一句話都沒說卻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冷傲如梅。

不一會兒,壽辰開始了,所有人走了進去。

“哎!你是誰?!叫花子滾一邊去!”幾個護院見到混身濕透,腳染泥巴的顧西辭後紛紛嗬斥道。

顧西辭深深看了李府中一眼,任他們吼著,卻不動。

幾個護院欲上前打他,可是被管家給止住了:“今日是老爺生辰,你們別鬧事,他要站就讓他站著,呆會兒給幾個饅頭就行了。”他們一聽,這才住手。

裏麵,漸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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