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的話在秦軍中引起了一陣**,沒有聚過來的秦軍也從同伴的口中得知了他所說的內容,頓時城牆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人的吵嚷聲。

“大人,我們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嗎?”站在最前麵的一個老兵用長矛支撐著身子,他的一條腿已經在戰鬥中被楚軍斬斷,僅剩的那條腿在長矛的助力下支撐著身子,渾身微微顫抖著向李由問道。

李由搖了搖頭,對老兵說道:“兄弟,你是好樣的,在戰鬥中,你們每個人都很勇敢,都沒有給我們大秦的軍人丟臉。我不願欺騙你們,如果你們想向盜寇投降,我現在就可以打開城門,或許他們會饒你們一命。如果你們不願投降,那就與我一同死守城池,直到戰死!”

他的話說的淒婉無比,一些感情脆弱的秦軍在聽到他這句話後,實在抑製不住悲傷失聲哭了出來。

李由沒有嗬斥那些失聲痛哭的秦軍,或許再過一天,這些人就要戰死在這裏,他沒有權利去阻止一群即將赴死的人為自己即將死去的命運痛哭。

他默默的站著,微微閉上了眼睛,秦軍的失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可他卻不得不麵對這樣的場麵,在他的心裏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回響,此時再向這些勇敢的戰士撒謊,欺騙他們會有援軍,那不是在鼓舞士氣,而是犯罪,對一群必死無疑的勇士的犯罪。

過了許久,秦軍才漸漸止住了哭泣,一個年輕的士兵突然站了起來,把手中的長矛一舉,高聲喊道:“各位大哥,既然我們已經無路可退,投降也是死,戰死也是死,不如和城下那班盜寇拚了,拚一個夠本,拚兩個賺一個!”

士兵的喊聲如同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頓時在秦軍中激起了一片漣漪。許多秦軍也站了起來,跟著這個士兵喊道:“項羽作戰,從不留俘虜,我們向他們投降,無疑是自尋死路,不如聽這個小兄弟的,大家和他們拚了!”

“拚了!拚了!”幾乎所有的秦軍全部站了起來,他們高高的舉起武器,強忍著疲憊和傷痛,高聲呼喊著。

李由的眼睛濕潤了,他感到咽喉好似塞了一團麻布似的堵的難受,他哽咽著對秦軍虛按了兩下手,說道:“將士們,我感謝你們的勇敢,大秦的軍人若是都像你們一般,我大秦必會千年永存!”

他的話並沒有在秦軍中引起共鳴,過了良久,才有一個士兵站在人群中高聲喊道:“大人,我們並不是為了大秦而戰。大秦已不再是過去的大秦,它不值得我們為它去死!我們是為了家鄉的親人而戰,也為了臨死前最後的尊嚴而戰。”

李由點了點頭,沒有對這個士兵的說法進行辯駁,他從站在麵前的一個士兵手中拿過長矛,高高舉起,對所有秦軍喊道:“為了家鄉的親人,為了最後的尊嚴,戰鬥!”

“戰鬥!戰鬥!戰鬥!”所有秦軍全都跟著李由高舉著武器發出了呐喊,他們的呐喊透過重重雨幕,傳到了楚軍駐紮的營地。

“困獸之鬥!”項羽站在大帳中,雙手負在身後,聆聽著雍丘城上傳來的呐喊,嘴角撇了撇狀似很鄙夷的說道。

虞姬雙手攬著項羽的一隻胳膊,腦袋靠在他的手臂上。她沒有說話,從項羽的神情裏,她已看出項羽對雍丘的守城秦軍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尊敬,隻是驕傲的項羽不願承認而已。

回到營帳的項燁與蒙蘇麵對麵的坐著。他們已經坐了很久,倆人一直都沒有說話,隻是這麽默默的相互望著。

“你和項清一起去打仗,為什麽不帶著我?”過了許久,蒙蘇抿了抿嘴唇,好似鼓起了很大勇氣的說道:“你知道我一整天都在擔心你嗎?”

項燁沒有說話,他低著頭,甚至不敢去看蒙蘇的眼睛。

他是個很怕麻煩的人,尤其是怕被許多錯綜複雜的事情纏身,而無法選擇該怎樣麵對。

和女人之間的感情在項燁看來就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若是隻有一個女人,他自認為還能應付的過來,可偏偏在他身邊卻一次出現了兩個對他有好感,並且與他已經約定了終身的女人。

這兩個女人為了爭奪他而吃醋、暗鬥,甚至有意無意的表現出對他擁有另一個女人而感到不快,這就讓項燁感到頭大如鬥。本來他和蒙蘇感情發展的挺好,莫名其妙的居然又被項清看上,原本簡單的感情生活突然變的複雜了起來。不僅蒙蘇和項清承受著折磨,就連他都感到同時應付兩個女人有些頭大如鬥。

“你為什麽不說話?”項燁沉默著,可蒙蘇卻沒有打算放過他,她逼視著項燁,語氣變的有些凝重:“你和她一同出去,你知不知道我會難過?在你與敵人拚死作戰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女人不是我。”

項燁抿著嘴,低頭不敢應對蒙蘇的問話,在蒙蘇和項清之前,他從來沒有和任何女人產生過這種感情,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感情糾葛。

“你答應我,以後隻要上戰場,就必須帶著我!”在項燁不知該對蒙蘇說些什麽的時候,蒙蘇朝他挪近了兩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說道:“無論你在做什麽,請你一定要記住,我將來會是你的妻子。”

項燁機械的點了點頭,又沉默了好一會才對蒙蘇說道:“天色不早,你該回去休息了!”

蒙蘇離去後,項燁躺在草席上,過了許久才漸漸睡了過去。

當第一縷晨曦在東方的天空抹出一片魚肚白時,軍營裏響起了集合的號角。

在親兵的幫助下,項燁穿好了鎧甲,當他來到軍隊集結的地方時,發現項羽把原有的五支部隊分割成了六支,在新分出來的這支部隊前,項清、蒙蘇和衛風、白阜等人都騎在馬背上,站在隊列的最前方看著剛趕到的項燁。

站在主將位置上的項羽朝項燁做了個手勢,讓他站到新分出來的這支隊伍的最前方。

項燁站好之後,項羽挺直身子對全軍喊道:“雍丘城我們已經打了三天,在這三天裏,我們損失很多將士,卻始終沒有攻下雍丘!偏將項燁,因為日前獻計焚燒雍丘城牆有功,特封為代將軍,行使將軍職,今日主攻雍丘的任務就交給他們!眾軍有無異議?”

楚軍在聽說封項燁為代將軍之後,紛紛交頭接耳,負責第二天進攻雍丘指揮的英布更是皺了皺眉頭,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

鍾離昧和虞子期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有任何喜悅或是不滿。龍且則是咧著嘴在下麵不停的拍著巴掌,他在濮陽城外見過項燁以少數兵力抵擋數十倍於他們的秦軍,對項燁的能力頗為認可。

季布肩膀上綁著雪白的麻布,在他的臉上透著些慚愧,他一直把雍丘久攻不破的責任歸咎於自己,認為若是第一天便能攻破城防,就不會死掉那麽多兄弟。

項燁靜靜的聽著項羽所說的每一個字,在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欣喜的表情。他與劉邦反目,投奔了項羽,如今又被項羽封為代將軍,隻要攻破雍丘,想必前麵的那個“代”字也會很快取消掉。

這麽一來,他就徹底的與項羽拴在了同一根藤上,也是毫無理智的選擇了一個在將來的曆史進程裏注定要失敗的勢力。他不認為在這股勢力下做個將軍會有什麽好處,幾年後,當劉邦崛起的時候,他和這裏的所有人都要接受兵敗的恥辱,而他更是因為與劉邦有私仇,幾乎沒有可能回頭。

項羽宣布過任命項燁為代將軍之後,等了好一會,見沒人反對,他把手一揮,對全軍說道:“隨我前去攻城!”

楚軍在雍丘城下列好隊後,項燁得了項羽攻城的命令,並沒有立刻命令軍隊向城牆發起進攻,而是獨自策馬朝雍丘城牆奔去。

“他想幹什麽?”當項燁策馬朝城牆奔去的時候,楚軍陣中,許多人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著他這奇怪的舉動。

“大楚代將軍項燁請求大秦三川郡守李由李大人出來說話!”到了城下,項燁一勒韁繩,止住馬對城上喊道。

他的喊聲落下後,城上一個秦軍偏將探出頭來,朝他喊道:“我們李大人說了,他以前確實是認識一個叫項燁的勇士,卻不認識叫項燁的盜寇,你請回吧!若是慢上一慢,當心我軍亂箭齊發,將你射成一隻死刺蝟!”

項燁苦笑了一下,對城上的秦軍偏將說道:“請轉告李大人,今日午後,我必攻破雍丘城,屆時我依然接受你們的投降!”

說罷,他調轉回頭,策馬奔回楚軍戰陣。

回到陣列之後,項燁把一隻手高高舉起,對身後的楚軍喊道:“開始攻城!”

項燁做出的布局與以往的幾次進攻完全不同,他讓士兵將兩架攻城梯一頭用麻繩緊緊的捆綁在一起,形成一個三角形的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