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傲一骨碌爬了起來,衝進小屋,當他看到躺在稻草上的項燁睜開了眼睛的時候,欣喜的叫了出聲:“項燁,你醒了!”

項燁側過頭,朝著荊傲微微一笑,有氣無力的說道:“且死不了。”

“山下有幾個帳篷。”見項燁醒了,荊傲鬆了口氣,蹲到他身旁說道:“我懷疑是吳越劍塚的那些人,我們該怎麽辦?”

項燁雙眼望著草屋的房頂,過了半晌才說道:“我們下山,迎著他們下山,臨走時放把火,到山腰處找個地方躲避起來,不要與他們對陣。”

說完這句話,項燁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韓賢連忙上前托起他的脊背小聲勸道:“將軍,你身受重傷,要少說話。”

項燁閉著眼睛,吃力的點了點頭,重新躺回了稻草上。

“韓先生,如今劍塚的人正在山下,若是他們上得山來,以我一人之力估計難以抵擋,若是把你們留下,恐怕會遭了他們的毒手,不如你們跟我們一起下山,有你在,將來項將軍征戰,若是身邊有人受傷,也有個妙手的大夫在身旁。”項燁躺下後,荊傲看著蹲在一旁的韓賢,努力勸說他也跟著一同下山。

韓賢沉吟了一會,最後點了點頭很無奈的說道:“好吧,隻是我若隨軍出征,我的這雙小兒女如何處置?”

“大楚擁兵十萬,還能少了幾個照顧孩子的人?”荊傲朝著韓賢微微一笑說道:“原本我也不願與項將軍一同返回,可從他舍身相救的那一刻,我便下了決心,這一生都隨他一同征戰天下,因為我欠了他一條命!”

韓賢搖了搖頭,苦笑一下說道:“我又何嚐不是,罷了,罷了,有恩不報,枉為世人,不若趁著天黑,我們快些燒了房子上路吧!”

二人說到做到,荊傲讓韓賢牽著赤驥帶上項燁和他的那雙小兒女先行下山,他自己則留在了山上,等到幾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他才從懷裏摸出了火折。

火折“哢哢”的響了幾聲,荊傲手中撚著一撮點著的枯草,往草房的頂上甩了過去。

燃燒的枯草落到草房頂上之後,很快把房頂的枯草點著,火隨風勢,很快便“呼呼”的燃了起來。

山腳下,一個劍塚劍客見到山腰上亮起了一片火光,連忙朝中間的帳篷跑了過去。

劍客闖進帳篷,辛淩正閉眼坐在帳篷裏一副入定的模樣。

“辛淩,不好了!”進了帳篷後,劍客對辛淩喊道:“山腰上亮起一片火光,恐怕是項燁點著了房子想要逃跑。”

“什麽?”一聽說山腰亮起火光,辛淩連忙站了起來,瞪著眼睛向那劍客問道:“你可看清了,亮起火光的是不是山腰那間草房?”

“從位置看應該不錯!”劍客點著頭,一副慌張的樣子說道:“我們該怎麽辦?要不要上山去看看?”

辛淩跨過麵前的矮桌,朝著帳篷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對那劍客喊道:“快去通知辛昊,讓他趕緊過來,這裏留下兩個人守著帳篷和馬匹,其他人跟我上山去!”

不說辛淩等人朝著山腰爬來,隻說韓賢牽著駝著項燁和他那雙小兒女的赤驥在山坡上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山下走。

他一路並不敢走上山的那條道路,隻得選擇一些沒有道路卻稍微平緩些的土坡慢慢的朝山下走。

赤驥果然不同於一般的馬匹,它好似知道主人正處於危難之中,一路上甚至連個響鼻都沒有打。

荊傲在放了火之後,也連忙朝山下跑去,不過他並沒有朝正麵的山下跑,而是繞過小屋,故意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朝著屋後的山背麵跑了下去。

跑了三四百步,他大致的測了測方向,又折過頭朝著韓賢等人下山的方向趕了過去。

在狂奔了半柱香的時間之後,荊傲遠遠的看見林子裏有一個火紅的身影,除了項燁的那匹赤驥,再沒有任何馬匹有那麽鮮亮的毛色,他連忙朝著那火紅身影衝了過去。

韓賢牽著馬,左右張望著朝山下走,當他看到側麵突然衝出一個人的時候,嚇的兩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上。

還是他的那兩個孩子比較從容,或許這兩個孩子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在看見衝過來的人影時,並沒有像韓賢那樣驚慌,反倒是睜大了眼珠子朝那黑影看了過去。

“爹爹,那是荊叔叔!”等到荊傲衝到離他們還有十多步距離的時候,小男孩指著他對韓賢小聲說道。

韓賢籲了口氣,等到荊傲到了他身前,他向荊傲湊了湊,小聲問道:“快到山腳了,我們怎麽辦?”

荊傲透過樹林向山下的帳篷看了看,說道:“搶匹馬,我想他們應該大部分人都上了山,留在山下的也不會是什麽好手,我去把他們殺了,捎帶著搶匹馬,我們趕緊往彭城方向逃!”

韓賢點了點頭,對於殺人,他並不內行,如果說要救人,他可以算的上是最好的大夫,可若是殺人,他雖然有著很多理論上的知識,卻絕不會有膽子和決心去下手。

荊傲貓著腰朝山下躥了過去,他的速度雖然很快,但腳步卻是很輕,踩在枯葉上也隻是發出了細細的“沙沙”聲。他躥出去之後,韓賢牽著馬在後麵不緊不慢的走著。

山腳下的一個帳篷裏,兩個劍塚劍客正麵對麵的坐著,在他們麵前擺著一個酒囊,這兩個劍客一邊大聲吹噓著自己在出了劍塚之後做過怎樣的大事,一邊一遞一口的喝著酒囊裏的酒。

荊傲遠遠的就聽到帳篷裏傳出的說話聲,他躡手躡腳的朝著有人說話的那個帳篷摸了過去,快到帳篷邊上的時候湊著裏麵的火光,他看到了兩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帳篷的門恰好朝迎麵對著山坡的方向開著,在離帳篷隻有四五步距離時,他突然躥起,朝著帳篷衝了過去,一把掀開帳簾,掄起長劍就朝背對著他的劍塚劍客頸子上砍了過去。

正在談話的兩個劍客根本沒提防有人會突然躥進來,迎麵對著帳簾的劍客看見荊傲衝進來時,雙眼瞪的溜圓,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坐在他對麵的同伴就被剛衝進來的荊傲一劍劈翻。

迎門坐著的劍客剛要大聲呼喝,荊傲手中長劍一翻,朝前猛的一刺。

這一劍刺的極狠也極準,恰恰刺進了這劍客的嘴中,長劍自劍客的嘴裏刺入,從他的腦後貫出,劍客隻是喉嚨裏發出了“嗬嗬”的幾聲響,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荊傲把長劍放在倒地的兩個劍客身上擦了擦,轉身出了帳篷,朝著林子招了招手。

躲在林子裏的韓賢見荊傲朝他招手,連忙牽著馬走了出來。

荊傲解開一隻拴在樹樁上的駿馬,對韓賢說道:“你帶著兩個孩子騎這匹,我帶著項將軍騎他那匹,那匹馬太烈,恐怕你降服不了。”

韓賢應了一聲,把兩個孩子抱到荊傲牽著的那匹馬的背上,接過韁繩,翻身跳了上去。

荊傲把赤驥身上橫趴著的項燁抱下馬,把他扶起來讓他摟著馬脖子坐好,雙手按在馬背上,朝上一躥,跳到了馬背上。

上了馬,荊傲又把項燁身子一扳,讓他靠在自己懷裏,一抖韁繩,發出一聲“駕”之後,赤驥撒開四蹄朝前躥去。

赤驥躥出之後,韓賢也連忙策馬跟在後麵,一同朝著彭城的方向趕去。

在山腰上,辛淩看著還在熊熊燃燒的小屋,緊皺著眉頭,對身後的劍客們說道:“快,下山,他們已經逃了!”

“他們會不會從後山逃?”辛昊站在辛淩身後,小聲的問道。

辛淩搖了搖頭,十分自信的說道:“不會,如果我是項燁,我一定會選擇看起來最危險的正麵,他恐怕也是料定我們會朝山後追,你看看屋後那幾個腳印,如果他們不刻意留下那幾個腳印,恐怕我還不會懷疑他們是從正麵下的山,留下那幾個腳印,無非是想掩飾真實的方向。嗬嗬,項燁啊項燁,你真是聰明過了頭,居然在我麵前耍這種小心眼!”

說到這裏,辛淩絲毫不做耽擱,連忙率領劍塚劍客們返身朝山下撲去,山下靜悄悄的,若是項燁等人已經到了山下,憑著他們留下的那兩個人,應該完全有能力擋上一擋才是。

辛淩機關算盡,卻沒有算到荊傲是劍快人快,殺那兩個留守的劍塚劍客,根本沒給對方留下絲毫反應的機會。

當一群人匆忙趕下山後,愕然發現拴在樹樁上的馬少了一匹,在留守倆人呆著的帳內,卻隱隱的透出一股血腥氣。

眼前的一幕把辛淩驚呆了,昏黃的油燈下,兩個劍塚劍客橫躺在地上,他們身上的白色衣衫已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一個劍客的頸子被砍掉半拉,腦袋與頸子隻是靠著一溜皮牽連著,傷口處頸部的骨骼組織和氣管、食道的切口清晰可見,鮮血已經有些發暗,顯然是死了有一會了。

另一個劍客大張著嘴巴,腦後有一個大大的血洞,擅長使劍的辛淩一眼就看出,這個劍客是被人一劍刺穿口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