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昏迷中的項燁才悠悠的醒轉過來,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月亮不知什麽時候偷偷躍上了天空,正向地麵溫柔的傾瀉的光華。

躺在他身下的赤雪娥還沒有醒,遠處不時傳來一兩聲狼嚎,想起圍攻他們的那群狼,再看看四周散落的屍體和一些還沒有走遠的牲畜,項燁頓時感到不能繼續在這裏逗留,他必須趕緊離開這裏。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之後,他的肚子“咕嚕嚕”的響了起來,他揉了揉肚子,這才想起白天一直置身於混亂的場麵,一直沒感覺到餓。這會四周寧靜了下來,在情緒不再緊張的情況下,饑餓的感覺開始向他襲來。

他踉蹌著朝一具屍體走了兩步,那屍體的身上背著個褡褳,項燁從他身上取下褡褳之後盤腿坐在地上,伸手在裏麵掏了掏,摸出兩把煮熟了的麥仁,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

“嗯!”當他胡吃海塞的嚼完幾把麥仁,揉著飽脹的肚皮打了個飽嗝後,身後傳來女人低低的呻吟聲。

項燁回過頭,隻見赤雪娥也醒轉了過來,經過傷口處理,她的臉色比白天好了許多,在柔和的月光下,古銅色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瑩潤光澤。

“你醒了!”項燁又從褡褳裏掏出一把麥仁,走到赤雪娥身旁把麥仁遞給了她:“你能走嗎?要是能走的話,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在這荒郊野外的過夜,太讓人不安心了。”

赤雪娥掙紮著坐了起來,從他手中接過麥仁,她背上的傷口已經不像白天那樣疼,看著項燁那張由於失血過多略顯蒼白的臉,她突然想起了白天他尋找傷藥時握著她胸口的那隻鹹豬手,頓時臉羞紅了一大片。

雖然赤雪娥為了從一些大商賈和官宦那裏賺取更多的利潤出賣過身體,但她畢竟是個女人,當一個陌生男人的手伸進衣領恣意抓摸的時候,她同樣會感到羞赧和緊張。

白天傷勢太重,她那時沒有閑暇的精力去顧及羞赧,如今傷口已經處理過,也不再疼痛,她的心思自然飛回了對那隻鹹豬手的回憶中。

“我記得你會說話啊。”項燁盤腿坐在赤雪娥的身旁,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吃麥仁的模樣,憐香惜玉的感覺更加強烈起來。

赤雪娥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著麥仁,嘴裏咀嚼著食物,她卻絲毫也嚐不出滋味,她的心思全在對白天的回憶裏。

白天,當馱著項燁的戰馬在狼群的追逐下奔向商隊的時候,她曾想過要射殺戰馬,以犧牲一匹馬的代價來換取整個商隊的安穩。

在辛淩等人出現之後,她還命令衛士挾持項燁做人質,在辛淩對人質的生死絲毫不做理會的時候,她甚至還想要真的下令把他殺了。

令她意外的是,即便如此,在她受了重傷之後,項燁還是選擇了救她。他不僅為她治療了傷口,還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沒有離開。

赤雪娥這麽想,其實真的是有些表錯情了,項燁不是不想離開,隻不過是因為他也剛剛醒來,還沒考慮好該往哪去。

“你為什麽不把我丟在這裏自己走?”赤雪娥把手心中剩下的一點麥仁填進嘴裏,轉過頭看著項燁,她的眸子裏充滿了對他的感激,同時在眸子的深處還帶著幾分落寞。

項燁撓了撓頭,眨巴眨巴眼,才對她說道:“你說過我若是救你,你就以身相許的,這麽好的事,我哪能輕易放棄了!”

說罷,他還朝赤雪娥擠了擠眼,表情猥瑣到了極點。

赤雪娥有些失落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幽幽的說道:“男人為什麽都是這樣?除了,難道在女人的身上就找不到其他東西了嗎?好吧,我立下的承諾自然會兌現,等我身子好些之後就給你,那時你我就算兩清!”

項燁看出了赤雪娥神色裏的落寞,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岔開話題對她說道:“你要是能走,我們就趕緊離開這裏,白天的那群狼好像並沒有走遠,等它們回來之後,估計就不會再有人出手救我們了。若是被它們吃到肚子裏,你的身子到時候就會變成一坨一坨的,我還要它幹嘛?”

“你這人……”赤雪娥被項燁一番話說的哭笑不得,搖著頭對他說道:“其實不能走也沒關係,你隻要去牽兩隻騾馬來,我們還是能快些離開這裏的。”

項燁轉過頭朝不遠處還剩下的幾隻騾馬看去,把他馱到這裏的戰馬已經不知跑到哪裏去了,附近隻剩下幾頭矮小的毛驢和騾子,他苦笑了一下,自嘲的搖了搖頭,在心裏歎了一句:“看來到了這個時代,不僅要學會騎馬,還得學會騎驢才行!”

費了好大的勁,在與騾馬好一番鬥智鬥勇之後,他才牽著一頭驢和一隻騾子往赤雪娥那邊走去。

那頭騾子還好,項燁扯著繩子,它就乖乖的跟在後麵。但是那頭小毛驢就沒那麽聽話了,項燁牽著它,它不停的甩著腦袋,想要把繩索甩開,不時的還往後退上幾步。

項燁費了好大勁才把這兩頭牲口牽到赤雪娥身旁,到了她身前,他把繩索拈在手裏,對她說道:“你是選騎驢還是選騎馬?”

“馬?”赤雪娥不解的看著項燁,然後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騾子和驢:“哪裏有馬騎?”

“這隻啊!”項燁回過頭指著那頭騾子對赤雪娥說道:“你最好還是騎馬吧,這隻大耳朵馬挺乖的,不像那頭小毛驢,我牽著它,它不僅不往前走,還往後退!”

“噗嗤!”他的話還沒說完,赤雪娥已經忍俊不禁笑了出來,她這一笑頓時牽動了背上的傷口,傷口疼的她險些流下眼淚。雖然疼痛襲擾著她,但她還是用手掩著小嘴“吃吃”的笑個不停。

“笑啥?有什麽好笑的?”項燁很鬱悶的白了赤雪娥一眼,有些不滿的說道:“你要是不喜歡騎馬,那我騎,你騎毛驢好了。”

“馬?你說它是馬?”赤雪娥沒有理會項燁,還是捂著嘴笑個不停,過了好一會才指著騾子說道:“那是騾子,什麽大耳朵馬?你怎麽連騾子都不認識?”

“哦哦哦哦!”項燁尷尬的連著哦了好幾聲,他長這麽大確實是第一次見到騾子,生活在城市裏的他認識馬和驢子都是一種偶然,哪裏會有機會見到騾子。

“嗯~~啊~~”項燁連著哦了好幾聲,他身後那頭小毛驢以為是要讓它停下,抬了抬蹄子,發現自己並沒移動,不滿的在他身後發出了一聲長亢的抗議。

小毛驢突然發出高亢的叫聲,把項燁嚇了一跳,他連忙朝前一蹦,回過頭來向後看了一眼。

在他向前蹦的時候,忽略了手裏還捏著拴著毛驢和騾子的繩索,當他回頭的時候,兩頭牲口恰好在繩索的牽引下朝他走了過來。

那頭小毛驢顯然是容易受到驚嚇,項燁猛一回頭,把它嚇了一驚,它猛的朝前躥出兩步,伸頭朝項燁懷裏就是一拱。

項燁被毛驢一拱,趔趄了幾步一屁-股朝後坐了下去,恰好坐在了正笑的花枝亂顫的赤雪娥懷裏。

“呃!”倆人同時痛哼了一聲,摔倒在地上。

“不要鬧了,我們都有傷!”過了好一會,項燁才齜牙咧嘴的爬了起來對赤雪娥說道:“我們快些走吧,再晚恐怕就要天亮了!”

“嗯!”赤雪娥爬起來之後點了點頭,在項燁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她最終沒有去騎那隻騾子,而是坐到了毛驢的背上。

安頓好赤雪娥之後,項燁又跑到死人堆裏尋找了些麥仁,從一具屍體的身上扯了塊布包好揣進了懷裏。後麵的路不知還要走多久,不帶幹糧或是幹糧帶的少了,恐怕都不可能活著走到目的地。

“把你的衣服換掉!到了前麵若是你還穿著這身衣服,恐怕連一個城池都過不去就會被人殺了!”當項燁捧著幾條裝滿幹糧的褡褳朝騾子跟前走的時候,騎在毛驢背上的赤雪娥第二次提起了他那身烏黑的短衫。

項燁不解的抬頭看著她,半晌沒有鬧明白這身衣服怎麽會關係到他的性命。

不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赤雪娥,畢竟在後麵要走的路上,若是沒有他,受了重傷的她活下去的希望也不會很大。

從一具相對還算幹淨的死屍身上扒下衣服換上,項燁捧著那套烏黑的短裝遞到了赤雪娥的麵前。

赤雪娥接過那套衣服,看都沒看一眼,隨手丟在地上,抖了抖勒著小毛驢的韁繩對項燁說道:“我們走吧!”

騎在騾子背上,項燁還不時的回過頭看著那件躺在地上在月光下還隱隱反射著光芒的衣服。那是一件多好的衣服啊,居然被赤雪娥很隨意的給丟掉了。

夜色越發的深了,路邊不時的有幾隻秋蟲在啾啾的鳴唱著,給靜謐的夜增添了幾分生機。

“我們要去哪?”騎在騾子背上的項燁探身朝赤雪娥湊了湊,小聲的問道。

“滎陽!”赤雪娥雙眼看向前方,在她的前方隻有一片蒼茫的夜色,她聲音壓的低低的對項燁說道:“三川郡守李由與我是熟人,我想到那裏再求他派人幫我追查到底是何人在幕後指使吳越劍塚的人奪我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