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拿起弓,從箭壺裏抽出一支箭,朝著剛剛露出朦朧身影的秦將瞄了瞄,“嗖”的一聲,一支箭夾著勁風向那秦將飛了過去。

迎麵衝來的秦將不是別人,正是章邯,衛風的箭矢在飛到離他還有三二十步遠近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危險,連忙把頭低下,就在他低頭的那一瞬間,他感到頭皮一疼,罩在髻子上的冠子已經被飛來的箭矢射穿,被箭矢頂著朝身後飛了過去。

章邯驚的是一身冷汗,還沒等他鬆口氣,身後傳來一聲慘叫,他連忙回過頭,隻見跟在他身後不遠的一員偏將胸口插著那支帶著冠子的箭從馬背上倒了下去。

衛風這一箭不僅把章邯嚇了一跳,他身後的秦軍官兵也是個個膽寒,所有人都在擔心下一支飛來的箭矢將會直接朝向自己的心窩。

“殺!”見箭矢命中目標,項燁把長劍一舉向身後的楚軍下達了衝鋒的命令,他自己則率先向秦軍衝了過去。

項清見項燁朝秦軍衝了過去,長槍一掄也跟在後麵衝了出去。白阜、衛風等人緊跟在項清身後,帶著五千楚軍衝向章邯率領的四萬餘秦軍。

章邯的冠子被射中,秦軍正在慌亂中,楚軍突然殺到,頓時把他們的隊伍衝散,好在這些秦軍也是跟隨章邯南征北戰的勇士,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們就重新穩定了下來,向楚軍發起了有序的反攻。

項燁率領的這五千楚軍中,有不少人是跟著他從海鹽城返回的,經過海鹽城鏟除吳越劍塚一戰,這些楚軍對項燁有著絕對的信任,隻要項燁在,他們就相信戰鬥一定會勝利。

在戰場上,秦軍與楚軍的比例達到了八比一,秦軍的反撲凶猛,但楚軍的攻勢也是越來越淩厲,他們雖然人數比秦軍少,但戰鬥起來卻是個個用命,四萬秦軍雖然奮力反撲,卻依然沒有在這五千楚軍麵前占據太多的上風。

六七個秦軍包圍著一個楚軍軍官,其中兩個秦軍持著長矛分為左右兩麵朝楚軍軍官的身上捅了過來。

楚軍軍官身子一側,避開刺過來的這兩支長矛,盾牌一掄,朝著挺矛刺向他還沒來及收回腳步的秦軍後腦上砸了過去。

那秦軍後腦挨了重重的一盾,悶哼一聲撲倒在地。楚軍軍官在砸翻他之後,另一隻手上的動作並沒停下,長矛朝著挺矛刺他的另一個秦軍的胸口紮了過去。

第二個秦軍顯然是沒想到他竟然能在躲避的同時還可以向他們發起反攻,他隻是愣了下神,楚軍軍官的長矛已經從他胸口貫胸而入。

另外幾個秦軍見這楚軍軍官連續撂倒兩個同伴,齊齊吼了一聲,朝他衝了過來。

楚軍軍官正要提盾格擋,從那幾個秦軍背後又跑來幾個楚軍,新跑來的楚軍也不發出喊聲,長矛徑直朝著把楚軍軍官圍住的幾個秦軍脊背上刺來,那幾個秦軍發出一聲哀嚎,倒了下去。

項燁騎在馬背上,手中長劍左右翻飛,他每劈出一劍,都會有一名秦軍慘叫著摔倒下去。

一個秦軍偏將見項燁鎧甲與其他人不同,知道他的身份在這群楚軍中必然是極其特殊,朝身旁的二三十號秦軍喊了一聲:“跟我上,前去斬殺敵方主將!”

那群秦軍齊齊發了聲喊,朝著項燁撲了過來。

項燁剛砍翻一名秦軍,手中長劍尚未收回,秦軍偏將已經殺到。

偏將長戟一掄徑直朝著項燁頸子削來,項燁也不躲避,長劍一翻,向一旁一擋,把長戟擋到一旁。

可就在這個時候,衝過來的二三十名秦軍齊齊抬起長戟朝著項燁刺了過來。

“殺!”隨著一聲暴喝,在這二三十名秦軍身後項清手中長槍翻飛,把這些秦軍全部削倒,最後還有兩名秦軍由於角度站的刁鑽,項清長槍沒能及時挑到他們。

項燁在這個時候抬劍把刺向他的兩杆長矛撥向一旁,手中長劍一翻,那兩個秦軍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在地上。

“項燁小心!”當項燁劈翻那兩個秦軍之後,項清卻突然大叫一聲,勒馬擋在他的麵前。

一支長戟自項清的後背刺入,戟尖從肩頭穿出。項燁驚愕的看著擋在他麵前,為他擋下秦軍偏將這一戟的項清。

時間仿佛靜止了,空氣似乎也凝固了起來,雖然戰鬥還在繼續著,可項燁卻聽不見也看不見周遭發生的一切,他的視線裏隻有項清,隻有為他擋下這一戟被人刺穿肩胛的項清。

項清的身子緩緩的向側麵倒了下去,眼見就要落下戰馬。

“呀!”項燁突然發出一聲大吼,一把將正要落下戰馬的項清攬住,抱到自己的懷裏。項清斜倚在他的懷裏,一雙美目緩緩的合上。

項燁懷裏攬著項清,雙腿一夾馬腹,手中長劍掄起,朝著刺傷項清的秦軍偏將腦袋削了過去。

這一劍速度極快,氣勢又十分淩厲,秦軍偏將抬戟想要格擋,卻哪裏還來得及,他隻覺得頸子猛然一疼,碩大的頭顱已和腔子分離,滾落到混亂的戰場上,無頭的身體還端坐在馬背上,被戰馬拖出了老遠。

“項清,你別睡!項清,你別睡!”項燁策馬殺出戰團,猛力的搖晃著已經昏迷過去的項清,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會用她的身軀為他擋住敵人的進攻。

“將軍,快帶項清去找韓先生!”就在這時,李鑫蓬策馬跑到項燁身旁,高聲對他喊道:“韓先生此刻正隨同大軍前進,把項清送到他那裏或許有救!”

項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對李鑫蓬說道:“鑫蓬,你把項清送到韓先生那裏!”

“將軍……”李鑫蓬還想再說些什麽,項燁已把懷裏抱著的項清塞到了他的馬背身上,策馬朝著秦軍殺了回去。

李鑫蓬看了看項清,又朝正向秦軍衝去的項燁的背影看了看,雙腿一夾馬腹,大喊了一聲:“駕!”朝著項羽大軍的方向跑了過去。

項燁朝著秦軍衝了過去,他感到眼角有些濕濕的,喉嚨裏好似哽著什麽東西,堵的難受!無情的戰場竟給了他一個機會,驗證一個女人到底有多愛他的機會。

他抬手抹了一下正漸漸朦朧的雙眼,高聲喊叫著雙腿夾著馬腹朝秦軍衝了過去。

他曾經說過,他追求權勢,為的隻是在這亂世裏為身邊他認為值得珍惜的人尋一份安寧,可如今這份安寧沒有尋到,他卻被一個全心全意對他的女人救下,靠那女人單薄的身軀為他擋下敵人致命的一戟。

項燁下馬了,進入戰場,他跳下了赤驥的脊背,手中長劍翻飛,在戰場中形成一團團銀亮的光圈。

每當這絢麗的光圈劃過,都會帶起一蓬蓬血雨,一個個身穿黑色皮甲的秦軍倒在這光圈之下,他們的鮮血染紅了項燁腳下的土地,當項燁手中長劍停止翻飛的時候,他從頭到腳已經成了個血人。

敵人的血,滿身都是敵人的血。鮮血腥腥粘粘,沾滿了項燁滿身滿臉,他手持滴血的長劍,一雙通紅的眸子死死的瞪著被他殺破了膽,正團團圍在他身前卻不敢有任何動作的秦軍。

在這群圍著他的秦軍外圍,楚軍的喊殺聲不斷的傳進項燁的耳朵,戰士們都在用命拚殺,四萬秦軍竟然被他率領的這五千楚軍殺的向後倒退。

“殺!”血人般的項燁扯著嗓子高聲嚎了起來,當他這個“殺”字喊出口時,秦軍原本就已低落的戰意頓時崩潰,不少人已萌生了退意。

無怪乎秦軍會膽怯,在瘋子般的敵人麵前,沒人不會感到膽怯,楚軍的瘋狂和如同暴走了一般的項燁震撼了他們、征服了他們,使他們從內心的深處產生了一股恐懼。

無法戰勝的強敵!這是秦軍麵對眼前楚軍的唯一感覺。與他們廝殺的楚軍好似根本不在乎勝或不勝,他們在乎的僅僅是在活著的時候能殺死多少敵人。

一個斷了一隻手臂的楚軍肚子被秦軍的短劍劃開,腸子從被劃開的口子裏擠了出來。

這楚軍一手持矛,卻根本沒有另一隻手能將露在肚子外的腸子朝裏麵推上一推。

嚴重的傷勢已讓他無法再像同伴那樣高聲喊殺,他隻是手持長矛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秦軍。

一個秦軍壯著膽子大叫一聲朝他衝了過來,這楚軍抬了抬手,拚著最後一把力氣將長矛刺向迎麵衝來的秦軍。

秦軍手中長矛一挑,把楚軍刺出的長矛挑到一旁,緊接著手中長矛朝前一挺,刺進了這個楚軍的小腹。

這楚軍怪笑了一下,身子向前猛的衝出,長矛從他的背後穿了出去,他剩下的那隻手卻緊緊的摟住了刺中他的秦軍的脖子。

秦軍被他咬死了,渾身無力的他唯一還有能力使用的武器隻有牙齒,當他看著被他咬著咽喉的秦軍咽氣的時候,他仰起頭,不舍的朝著正與敵人廝殺的同澤看了一眼,喃喃的說了聲:“九個,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