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餘皺了皺眉頭,他心裏很窩火,來到項羽大營本想狠狠的告石磊一狀,也好出出猛犬被殺的惡氣,沒想到項羽倒是沒說什麽,這個項燁一來卻讓他很是下不來台。

項燁下了逐客令,陳餘本想麵責他喧賓奪主,但看項羽卻一副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他也隻得搖頭歎氣,訕訕告退。

“你的傷好些了沒有?”送走陳餘,項羽麵帶微笑看著項燁問道:“還有項清怎麽樣了?他們弄來的那隻狗她有沒有吃?”

項燁躬身對項羽一抱拳說道:“回稟大將軍,我的傷基本無礙了,項清倒是有些麻煩,她傷的很重,或許還需在**躺些時日,火頭軍方才熬了盅狗肉羹,她喝了一些,氣色已好了許多。”

項羽點了點頭,對項燁說道:“項清交給你,你好生照顧她。叔父如今已不在了,我隻得她這一個妹子,別讓她受了委屈。”

“我不會再讓她受傷了!”項燁點了點頭,對項羽說道:“她是我的妻子,從今天起,我絕不會再讓她受一點點傷!”

項羽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這才是個男人應該有的擔當,你且回去養著,章邯如今駐軍在棘原,過些日子我們將要對他們發起總攻。隻要我們消滅了章邯,暴秦就再沒有可以倚仗的憑恃,到時我們就能直入鹹陽,將暴秦推翻!”

項燁應了一聲,轉身離開項羽大營。

他並不擔心得罪陳餘,雖然陳餘目前和項羽還屬於同一陣營,但在將來劉邦入關之前,陳餘卻是最早起兵反對項羽的人物之一。

陳餘也算是個梟雄,在這紛繁複雜的亂世中,作為梟雄,他不可能因為一條狗而與項羽翻臉,他甚至不會因為這條狗而得罪項燁。正是看清了這一點,項燁才有恃無恐,絲毫沒有給陳餘留一點麵子。

諸侯聯軍在巨鹿城外休養的同時,前去鹹陽向二世說明巨鹿之戰失敗原因的司馬欣返回了棘原。

章邯親自斟了一杯酒端到司馬欣麵前,滿臉擔憂的看著正憤怒的鎖緊著眉頭的司馬欣,有些忐忑的問道:“司馬將軍,這次返回鹹陽,陛下怎麽說?”

司馬欣接過酒,仰起脖子一飲而盡,長歎了口氣對章邯說道:“見個屁!趙高那廝閉門不出,若不是我出錢買通了朝裏的人,恐怕這次就要被那廝給害了。他不僅沒想著要帶我去麵見陛下,反倒暗中想要害我。若不是消息來的及時,我趁夜從小路逃離鹹陽,恐怕將軍與我自此再無相見之日!”

章邯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後手撫著額頭陷入痛苦之中。自從巨鹿之戰後,他一直與項羽率領的聯軍對峙,如今雙方力量對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每天都要擔心項羽突然率軍向他發起進攻,整天裏提心吊膽。再加上軍隊長期作戰早已是人困馬乏,糧道又在巨鹿之戰中被楚軍破壞,糧草供給已成了很大的問題。

自從退守棘原,他已經連續多次向朝廷發出求援奏折,本以為援軍過些日子一定能到達,可聽了司馬欣的回報後,他絕望了,徹底的絕望了。趙高把他的奏折全部扣下,朝廷也不會再派援軍前來,他已經進退維穀、舉步維艱,被逼上了絕路。

“司馬將軍,如之奈何?”章邯痛苦的思索了半晌,才抬起頭求救般的看著司馬欣問道。

司馬欣搖頭歎了口氣,對他說道:“如今我軍駐守棘原,項羽就在不遠處對我軍虎視眈眈。若是強行與之戰鬥下去,最終我們隻能落個全軍覆沒的結局。朝政如今把持在趙高手中,我們打了勝仗,他不會向陛下為我們請功;我們打了敗仗,他就進讒言要懲治我們。我等在外征戰數年,為大秦已是鞠躬盡瘁,可我們到頭來得到了什麽?這次鹹陽之行,我已經是看透了,不管我們在戰場上是勝還是敗,到頭來都是錯,早晚你我都是死路一條,依末將所見,將軍不若早做打算,另拿主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章邯沉默著沒有說話,就在他不知該如何抉擇的時候,帳外傳來了親兵的聲音:“啟稟上將軍,趙國上將軍陳餘著人送來書信!”

“呈上來!”章邯和司馬欣相互看了一眼,司馬欣對帳外喊道。

一名章邯的親兵手捧書簡低著頭走進了大帳,把書簡呈遞給章邯。

章邯接過書簡,大略的看了一遍,歎了口氣遞給了司馬欣。

司馬欣滿臉疑惑的從他手中接過書簡,打開後瀏覽著上麵的內容,他越看眉頭皺的越緊,最後把書簡一合向章邯問道:“上將軍,陳餘所言不差。想當日白起、蒙恬為秦將,立下戰功無數,最終都被秦王誅殺。將軍如今為秦將三年,與諸侯之間經過大小數十戰,損失關中子弟以十萬計,而諸侯卻是越殺越多,如今已是勢不可擋。趙高一向諂媚,如今天下大勢已去,他為了推卸責任企圖用國法來懲治你我,莫非我等真要束手待斃?”

章邯手撫著額頭,半晌沒有說話。

司馬欣見他如此表情,接著說道:“陳餘在信中也說了,如今上將軍在朝內不能直言上諫,在外即將做亡國之將。末將的意見倒與陳餘不謀而合,將軍不如與項羽聯合,倒戈攻秦。將來割地為王、麵南而坐,豈不比愚忠於朝廷將來被人夷滅九族要強的多?”

“夠了!”司馬欣說到這裏,章邯猛的一拍桌案,對他吼道:“司馬將軍,你我同是秦臣,如何能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

“上將軍!”章邯發怒,卻沒能阻止司馬欣繼續說話,他站了起來,皺眉看著章邯說道:“末將這次去鹹陽,險些把命都丟在了那裏。像這樣的朝廷,昏庸無道、殘害忠良!如今的大秦已不是始皇帝陛下那時的大秦,而是趙高弄權的大秦。你我在外奮戰,到底為的是什麽?我們與諸侯作戰,把性命賭在戰場上,根本不是為了守住大秦的基業,而是為了讓趙高更好的弄權!如今我們沒用了,他就要殺我們,我想請問將軍,你到底是忠於大秦還是忠於趙高!”

“司馬欣!”被司馬欣一質問,章邯猛的拍了一下桌案站了起來,厲聲喝道:“我自然是忠於大秦!如今雖然朝廷中小人專權,可大秦畢竟還是大秦!你我也改變不了是大秦臣子的命運!你要我與盜寇勾結,臨陣倒戈,到底是何意圖?”

司馬欣正要出言反駁,大帳的帳簾被人從外麵掀開,董翳一頭撞了進來。

剛一進帳,董翳很是納悶的看著二人,皺眉說道:“上將軍,司馬將軍,離老遠就聽到二位在這裏爭吵,不知因何事爭執?”

“你看看吧!”司馬欣伸手抓過陳餘寫給章邯的書簡丟給了董翳。

董翳展開書簡仔細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後抬起頭向章邯問道:“不知上將軍是何想法?”

“還能有什麽想法?”章邯瞪了董翳一眼說道:“我章某生為大秦臣子,自然是要忠大秦之事,如今我軍雖然處於劣勢,但項羽想要把我們一戰擊潰卻還是不太可能,我打算退出棘原,到黃河南岸與楚軍對峙。作為臣下,我的一片忠心陛下定能體會!”

董翳點了點頭,朝章邯笑了笑說道:“上將軍一片忠心,若是始皇帝陛下在天有靈定然能夠體會,可如今朝政把持在趙高手中,恐怕這片忠心是要付諸東流了!”

“莫非你也認為我該臨陣倒戈?”章邯瞪著董翳,又轉過頭看著司馬欣,惱怒的說道:“自從我率軍討賊以來,你二人一直隨我左右,我等何時背離過大秦?我沒想到,我們隻是敗了一戰,你二人居然全都想著要向賊人投降!”

“上將軍莫非忘了李由?”麵對章邯的質問,董翳也不惱,依舊滿臉微笑的看著他說道:“三川郡守李由雍丘一戰忠烈可嘉,舉天之下無人不知,可他最終得了個什麽下場?李氏滿門被誅,李斯丞相隻是要求二世親臨朝政,便落了個家破人亡,如今李氏一族竟連個後人也沒有留下,這樣的皇帝,上將軍忠於他又能得到什麽?”

章邯被董翳一番話說的一愣,正要開口反駁,董翳又接著對他說道:“即便上將軍不懼死,可將軍九族呢?難道你也忍心讓趙高將他們誅殺?將軍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死也是死得其所了,可將軍之父族、母族、妻族可願死在趙高手中?將軍一死還能博個忠烈的名頭,他們能得到什麽?”

董翳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章邯大張著嘴巴,頹然的坐了下去,雙眼呆滯的望著麵前的桌案,不知在想些什麽。

“上將軍!如今不是我等對不住朝廷,而是朝廷對不住我等。良禽擇木而棲,既然朝廷已經撇棄了我們,我們又何苦為他們賣命?反了他娘的,將來麵南而王,又有何不可?”司馬欣見章邯神情木然,也連忙上前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