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歎了口氣,頹然的癱軟下去。

絕望,無盡的絕望襲上了他的心頭。

房門外,士兵們奔跑和喊叫的聲音越來越清楚。胡亥知道,那是叛亂士兵尋找他的聲音。

“蓬!”一聲巨響之後,房門被人從外麵踹了開來。一個叛軍軍官手按佩劍站在門口。

“大人,找到了!”踹開房門,看見胡亥和近侍呆在房裏,叛軍軍官轉過身,朝門口喊了一嗓子。

沒過多會工夫,身穿鎧甲的鹹陽令閻樂走了進來。

“鹹陽令閻樂參見陛下!”進了屋內,閻樂躬身給胡亥行了個禮說道:“卑臣奉丞相令特來送陛下上路!”

“上什麽路。”胡亥雖然已經走到了末路,但他的帝王威儀依然存在,他皺了皺眉頭站了起來,對閻樂說道:“鹹陽令,請轉告丞相,我願將皇位讓給他,隻要他允許我帶同妻子去做庶民。”

閻樂雙手抱拳微微躬著身子,聽到胡亥的這句話後,他笑了笑說道:“陛下說笑了,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丞相哪裏有權將您廢為庶人。我看陛下還是不要推辭,快些上路吧,至於娘娘和皇子們,丞相自然會安排他們前去找你!”

胡亥憤恨的瞪了閻樂一眼,隨後仰頭大笑,笑罷說道:“可笑我胡亥登基三年,竟然一直養虎為患。誅殺功臣,誤聽讒言,最終落得如此下場。罷了,罷了,今日我且先行一步,趙高奸佞,必不得好死!”

說罷,他抽出隨身佩劍,朝頸子上一抹,做了三年皇帝的胡亥,最終為他的人生劃上了慘淡的句號。

得到胡亥被誅殺的消息,趙高很是高興,他到宮中強逼著負責管理玉璽的內侍把玉璽交了出來。

手捧著玉璽,仰頭看著雄偉壯觀的秦皇宮,趙高的心“噗嗵噗嗵”的跳著。沉寂了數年,一直侍候著皇帝。即便是二世繼承了皇位,他在朝中掌握著實權,行事時還是如履薄冰,生怕二世知曉他做的那些事,將他滿門抄斬。

如今他已先行動手將二世誅殺,從此再不用懼怕任何人。玉璽在他的手中,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登上這宏偉的寶殿,把大秦的江山收入囊中。

趙高抬起頭,順著一級級的石階朝上看去。皇帝臨朝時的金鑾殿就在他的眼前,看到那高大的宮殿,他仿佛看見了自己身穿皇袍坐在殿內,對群臣發號著施令。

想到這些,趙高微微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定了定心神,雙手捧著玉璽朝石階上走去。這條石階他曾經無數次的走過,卻從來沒有這次走的這麽輕鬆、這麽隨意。

“轟!”當趙高的腳剛邁進大殿的時候,一陣巨響傳進了他的耳朵,緊接著整個大殿連同外麵白玉鋪就的台階一同搖晃著。趙高吃了一驚,連忙轉身走出了大殿。

說來也怪,他前腳剛離開大殿,顫抖停止了。大殿和台階又恢複了寧靜,甚至連一片被抖下的灰塵都沒有,好似剛才根本沒有顫抖過一般。

趙高皺了皺眉頭,再次抬腳進了大殿。這一次他剛進殿的時候大殿並沒有顫抖,他在門口站了一小會,見大殿沒有再像剛才那樣抖動,他籲了口氣,朝皇位走了過去。

就在他剛走出兩步之後,大殿突然又抖動了起來,這一次的抖動和上次還略有不同,趙高感到整個大殿都在旋轉著,仿佛下一刻就會坍塌似的。

他連滾帶爬的逃出的殿內,腳剛邁出門檻,顫抖再次停了下來。

趙高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的回頭朝那巍峨的宮殿看了一眼,苦悶的搖了搖頭,捧著玉璽走下了台階。

異常的現象讓趙高十分苦悶,皇位在排斥著他,顯見他不是真命天子。迫於無奈他隻得將秦朝的大臣和王室成員全部召集到宮中。為了保持在朝內的絕對地位,他下令將那些不願前來的大臣和王室成員直接誅殺。

迫於壓力,絕大多數大臣和王室成員雖然心中憤恨,卻還是趕到了朝堂上。至於少數不願上朝的,則被趙高下令滿門誅殺。

見大多數大臣和王室成員都上了大殿,趙高坐在僅次皇位的位置上,對眾人說道:“秦在統一之前不過是一個王國,是因為始皇帝統一了天下大王才改稱為皇帝,如今四方諸侯紛起,秦的土地僅剩下很小的一塊,如今已經不適合再使用皇帝的稱號,應該改回原來王的封號。二世無道,已被誅殺,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等要考慮的是另立新君,我認為公子嬰素來仁厚,而且是二世的嫡親侄子,由他來繼承王位再合適不過,眾位以為如何?”

朝堂上一片寂靜,大部分大臣和王室成員全都低著頭不敢接話,趙高在朝中隻手遮天是他們每個人都熟知的,若是這個時候出言反駁他的決定,牽連的不隻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全家全族的性命。

“沒有人讚同嗎?”見眾人都不說話,趙高把臉一板,朝眾人掃了一眼,他的視線落在誰的身上,誰就會激靈靈的打個冷戰。

“回稟丞相,我等不說話,並非不讚同丞相的提議,恰恰是因為讚同才會保持沉默!”見趙高滿臉的凶戾,一個大臣連忙躬身說道“公子嬰為人仁厚,確是秦王的不二人選,我等讚同丞相的提議!”

趙高微笑著點了點頭,又向其他大臣和王室成員問道:“你們呢?有沒有不同意這個提議的?”

眾人連忙伏下身子附和著說道:“一切但憑丞相做主,我等無不讚同!”

定下公子嬰為秦王繼承人之後,趙高積極準備著新王登基的大典。

而此時,項羽的大軍已經進入關中,劉邦的大軍則兵臨嶢關,隻等破關之後一舉攻下鹹陽。

被定為下一任秦王之後,子嬰在趙高的安排下齋戒了五天。

在這五天裏,公子嬰如同過了五年一般。他很清楚,等到他登基,朝政必然還是掌握在趙高的手裏,他不過就是個像二世一樣的傀儡,一旦出現危機,趙高必定會把所有的罪過全推到他的頭上,讓他去做替死鬼。

公子嬰不是個像胡亥那樣的蠢貨,他很清楚他目前的處境,也知道若是想要擺脫這種困境,他必須要做的就是除掉趙高。

“我聽說趙高已經與劉邦做好約定,等到劉邦攻陷鹹陽,他就把王室成員全部獻給劉邦,而他則與劉邦瓜分關中。我做這個大王,不過是為他以往幹下的壞事來頂罪,這幾天我思來想去,絕對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一定要把趙高除掉!”在臨登基的前一天晚上,公子嬰把他的兩個兒子和宦者韓談叫到齋戒的靜室對他們說道:“今天叫你們來,就是想跟你們商議如何除掉趙高!”

公子嬰的話剛一出口,把他的兩個兒子和韓談嚇了一跳。

“大王,趙高如今把持朝政,所有兵權全在他的手中,想要除掉他,恐怕不易啊!”韓談躬著身子,頗為忐忑的說道:“一旦事情敗露,恐怕大王和我等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明日我將要行登基大典,你等在內室布置刀斧手,隱藏好,等到趙高前來催促,聽我號令,一舉將其擊殺。”公子嬰擰著眉頭,雙眼微微眯了眯,他知道,這將是他誅殺趙高的唯一機會,也是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不成,他的全家和韓談全都會被趙高誅殺。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聽從趙高的話平穩登基,一旦義軍攻破鹹陽,他將是第一個被拉出去處死的人。反正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為了僅剩的一點活下去的希望,子嬰決定鋌而走險,賭上這一把。

第二天一早,百官穿好朝服在大殿外等候,可新王公子嬰卻遲遲不出現。公子嬰不到,受璽儀式遲遲不能舉行,百官等的焦躁紛紛向趙高詢問新王何時能到。

趙高連續派了幾次人前去催促,可每次公子嬰都在以各種理由推遲。到最後竟幹脆對趙高派來的人說:“我今天身體不適,不能去了!”

聽說公子嬰不願參加受璽大典,趙高很是氣憤,對百官說道:“新王也太不像話,行大禮的日期早已定好,怎能隨意改變。眾位且等上一等,我親自前去催促!”

趙高領著幾名親衛來到公子嬰齋戒的靜室,一進門他就看見公子嬰正伏在桌案上睡覺。

“大王,受璽大典要開始了,請大王即刻更衣,隨臣前去受璽!”趙高皺了皺眉頭,很不高興的朝公子嬰走了過去,到公子嬰趴伏的桌案前,他也不行禮,朝公子嬰喊道:“今天即位,你怎麽還……”

趙高話還沒說完,公子嬰猛的抬起頭來,高聲喊道:“韓談何在?”

他的喊聲剛落,早就躲在簾子後麵的韓談帶著一班事先埋伏好的內官,持著佩劍向趙高撲了過來。

跟隨趙高前來的親衛距離較遠,他們剛反應過來出事了,韓談已經手起劍落,把趙高的頭顱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