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燁和狄鞮相視一笑,狄鞮朝呼木純虛抬了下手說道:“狐狼王請起,這次卡丹叛亂,幸虧狐狼王力挽狂瀾,本居次才能有驚無險!”

呼木純站起身看了看項燁,臉上露出一抹慚愧,若不是項燁及時趕到,他莫說力挽狂瀾,就連性命也早已被卡丹取了。

“冒頓的人兩天後將會來到狐狼王營地,我們該如何計較?”經過這件事,狄鞮對項燁的信任更多了幾分,她轉過頭看著項燁問道:“我想要讓狐狼王將整個營地全部東遷,避開冒頓,不知行不行?”

項燁搖了搖頭,沉吟了片刻對狄鞮說道:“不要,既然冒頓的人要來,那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們,將他們處置了之後再東遷不遲。否則他們到了這裏,見營地遷移,必定懷疑,冒頓也會即刻命大軍前來追趕。我們要利用冒頓的人,讓他還以為狐狼王依舊是卡丹在做,以此來為營地東撤多賺取些時間!”

“我們可以等冒頓的人來了之後再走,隻是東麵可讓我們休養生息的地方並不多。若是我們還留在匈奴的土地上,很可能會遭到其他部族的進攻,若不留在匈奴的土地,那隻有進入中原!”項燁提出建議之後,呼木純沉吟了片刻對他說道:“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掠奪中原人,他們早恨透了我們匈奴人,怎麽可能給我們留下一片土地駐足?”

項燁想了一想,對狄鞮和呼木純說道:“我們往東,將要進入的是燕國的地界,那燕王前些日子曾經暗中對我下過手,與他也沒什麽交情可講,搶他些地盤,就當是給他個教訓好了!”

狄鞮和呼木純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對項燁說道:“一切按照夏王的意思辦!”

呼木純發起的清洗整整持續了一天一夜,在這一天裏,項燁和狄鞮始終沒有離開王帳一步。

帳外不斷的傳來男人、女人的哭嚎和慘叫聲,項燁和狄鞮都知道,那些發出嚎聲人在不久後都會被殺死。

屠殺已經進行了一天,雖然躲在王帳內,項燁還是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他知道,在這場屠殺裏被屈殺的人一定不少,但他們卻沒有阻攔呼木純。作為王者,必要的時候是需要用這樣一場殺戮來坐穩位置。

當屠殺總算結束的時候,已是過了整整一天。

為了蒙蔽冒頓的使者,呼木純專門在王帳旁邊讓人搭起一張新的帳篷,請狄鞮住了進去,在這個帳篷外麵還布置了嚴密的崗哨。

項燁擔心狄鞮出意外,帶著近衛換上嶄新的匈奴士兵衣甲守在帳外,嚴禁任何人靠近。

冒頓的使者果然來到了狐狼王的營地,呼木純並沒有出去迎接,而是派親信烏至替他到營地外迎接大單於使者。

烏至領著狐狼王帳內的官員站在營地外等候大單於使者,他們從太陽上山一直等到午間,才遠遠的看到草原上出現了一隊騎兵。

這隊騎兵人數不多,隻有百餘人。他們行進的速度很快,在烏至等人見到他們之後僅僅小半柱香的工夫就來到了營地外。

“狐狼王命小人在此迎候上使多時了!”這隊騎兵來到近前,烏至看到領頭的騎士手中舉著象征大單於權利的符節,連忙上前迎接。

大單於使者騎在馬背上,斜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烏至,沒好氣的問道:“狐狼王在哪裏?為什麽不親自出來迎接?”

烏至躬了躬身對使節說道:“上使有所不知,日前狐狼王為了清除反對大單於的勢力,與二王子呼木純大戰一場,身負重傷,如今正在王帳內休養,不能親自前來迎接還請上使諒解!”

使節傲慢的瞥了烏至一眼,對他說道:“既然如此,請帶我去麵見狐狼王吧!”

“狐狼王有件禮物要送於上使。”烏至伸手將使者攙下馬背對他說道:“上使還是先去看看禮物然後再召見狐狼王比較合適!”

“是什麽禮物啊?”使者拖長音調,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為意的問道。

“日前狄鞮居次來的時候帶了許多中原的絲綢,我們大王將這些絲綢一並沒收,想獻於上使,還請上使莫要推辭!”烏至跟在使節身後,十分謙卑的說道:“上使回到大單於處還請多為我們大王說些好話才是!”

一聽說有許多絲綢要送給他,使節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轉過身拉起烏至的手很是親昵的說道:“狐狼王如此盛情,讓我說什麽才好?此番回到大單於處,我必定會據實稟報狐狼王的一片忠心!”

“如此多謝上使了!”烏至滿臉笑容的對使節說道:“絲綢就在關押狄鞮居次的帳篷內,請上使前去一並接收!”

冒頓使節同樣滿臉笑容的連連點頭,與烏至並肩朝著關押狄鞮的帳篷走去。

在烏至引著使節朝關押狄鞮的帳篷走去的時候,跟隨使節一同前來的百餘名兵士剛一進營地便被攔了下來,隻有四五名親隨被允許跟著使節。

到了關押狄鞮的帳篷外麵,烏至先上前將帳簾掀了起來,對使節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上使請!”

使節也不客氣,領著他的幾個隨從徑直走進了帳篷。

剛一進帳篷,他就愣住了。帳篷裏並沒有什麽絲綢,隻鋪著一方草席,狄鞮正盤腿坐在草席上撫弄著手中的彎刀,模樣顯得十分隨意自然。

“這……這是怎麽回事?”見狄鞮並沒有被捆綁起來,使節頓時大驚,立刻便感到事情蹊蹺,連忙回過頭指著狄鞮向烏至問道。

烏至嘴角撇了撇冷笑了一聲對使節說道:“卡丹依然被誅,如今呼木純王子做了狐狼王,我狐狼王部族已宣布效忠狄鞮居次!”

他的話音剛落,抽出腰間彎刀,猛的刺進冒頓使節的胸口。

使節至死都不敢相信,明明是一場唾手可得的功勞,竟然會在他來到之後變成埋葬他的墳地。胸口插著烏至的彎刀,他雙眼圓睜著,心有不甘的倒了下去。

跟使節一同前來的隨從見烏至突然出手把他殺了,連忙抽出彎刀想要劈殺烏至。

他們的刀剛抽出刀鞘,還沒來及撲向烏至,守衛著帳篷的幾個匈奴兵就抽出長劍向他們刺了過來。

匈奴人擅長使用彎刀,長劍幾乎沒有人使用,在守衛帳篷的匈奴兵抽劍刺過來的時候,這幾個使節隨從愣了一下。

不過還沒等他們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幾柄長劍已經刺進了他們的胸口。

在烏至誅殺匈奴使節的同時,被攔下來的百餘個使節衛士在幾個狐狼王帳下兵士的帶領下來到一張大帳。

這些衛士陸續鑽進大帳,等待著使節召喚他們。

可惜他們等來的並不是使節,而是一排排手持弓箭的匈奴兵。

呼木純和項燁並肩站在匈奴弓箭手的身後,在他們的視線裏是一群鑽進大帳,還不知死期已經臨近的使節衛士。

“準備!”一個匈奴軍官高高舉起彎刀,對列好了隊伍的弓箭手們小聲喊道:“放箭!”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一排排箭矢向使節衛士們所在的大帳飛了過去。

那些衛士進了大帳,正等待著來人招待他們,卻有人聽到外麵傳來“嗖嗖”的利器破空聲。

還沒等這些人起身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一排排密如雨點的箭矢刺破了帳篷飛向帳篷內坐著的衛士們。

毫無防備的衛士們隻是一瞬間就被箭矢射翻了一大半,剩下的小半連忙抽出彎刀向帳篷外衝了出來。

他們剛一衝出帳篷,隻見迎麵整齊的列著好幾隊狐狼王帳下的弓箭手,一支支箭尖閃著寒光的箭矢瞄向了他們。

眼前的一切頓時讓這些漢子們明白過來,他們是被人算計了,剛才被偷襲時胸中的焦躁和恐懼立刻化成了憤怒,紛紛嚎叫著想弓箭手衝了過來。

“準備!”指揮弓箭手的匈奴軍官再次將彎刀高高舉起然後猛的把刀向下一劈喊道:“放箭!”

這一次列著隊形的弓箭手並沒有瞄準大帳,而是把箭矢瞄向了朝他們衝過來的使節衛士們。

一排排箭矢飛了出去,徑直朝著使節衛士們的胸口射了過去。

朝著弓箭手衝過來的使節衛士沒有盾牌,他們在麵對飛過來的箭矢時,隻有揮舞著手中的彎刀格擋漫天的箭雨。

項燁筆直的站立著,他的臉上毫無表情,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狐狼王的弓箭手射殺冒頓派來的兵士。

又是一蓬箭雨過後,向弓箭手隊列衝過來的使節衛士們全都倒了下去,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呼木純走到指揮弓箭手的軍官身後,對他淡淡的說道:“派人去帳篷裏看看,若是還有活人,補上一刀!”

軍官應了一聲,隨即帶著二三十人向被箭矢射的千瘡百孔的帳篷走了過去。

項燁默默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匈奴人自相殘殺對他來說應該算是好事。反正本來就不是同一個族類,他們死再多人與自己也沒半毛錢的關係。

可當項燁真正見到這樣毫無憐憫的殘殺時,他的內心還是升起了幾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