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燁雖然很不情願,但最終還是采納了吳憂的建議。

一身縞素的項燁帶著一支穿著純白鎧甲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從九原城趕往薊縣。

李鑫蓬布置了薊縣的防禦,而在薊縣城外,許多從各地聚集到這裏的燕軍將城池團團圍住。

這些燕軍的將領並不接受李鑫蓬的勸降,他們在接到夏軍送去的勸降書後,雖然也有些人對要不要投降感到遲疑,可更多的人則是想到要為臧荼報仇,在薊縣陷落之後的幾天裏陸續有燕軍感到城外,將城池團團圍了起來。

項燁趕到薊縣的時候,薊縣已經被圍住十多天了。

每天城外的燕軍都會對城牆發起進攻,雖然這些進攻的規模並不大,與其說是進攻,反倒不如說是襲擾,可城池被圍的久了,城內糧草必然不濟,解救李鑫蓬成了項燁要立刻要解決的事情。

在項燁離開九原城的時候,吳憂早就算到燕軍會圍攻薊縣。

同時吳憂也算到了圍攻薊縣的隻是負責各地防務的燕軍,總體戰鬥力並不是很強,項燁到了薊縣城下,隻須威懾再加上安撫,必定能讓大部分的燕軍放下兵器投降,至於剩下的少部分,那就不足輕重了。

離薊縣隻有十多裏路,項燁勒住戰馬,擰著眉頭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燕國戰旗。

燕國戰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

一旁的偏將湊到項燁耳邊小聲問道:“大王,燕軍那麽多,我們是不是從國內調些兵馬來再說?”

項燁搖了搖頭,對那偏將說道:“白阜將軍剛返回九原城休整,衛風將軍與呼木純一同去了臨河,而石磊將軍殺戮太重,不適宜讓他來對付燕國人,至於你們的荊傲將軍,更是承擔著保衛九原城的重任,除了項瞳的楚軍,我現在已是無兵可調。”

“我總不能調楚軍來幫我們打燕國人吧?”項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對偏將說道:“你去一趟燕軍軍營,讓他們找個能說上話的將軍,我要親自與他們談判!”

偏將猶豫了一下,卻沒有繼續向項燁提建議,應了一聲,策馬朝燕軍軍營奔去。

項燁命令隊伍就地紮營,靜靜等待著偏將從燕軍軍營返回。

薊縣城外不時的傳來陣陣喊殺聲,久經沙場的項燁聽到那些喊殺聲隻是嘴角微微撇了撇。

喊殺聲雖響,但項燁卻一點殺氣都沒感覺到。這與愁雲慘淡、征塵漫天的沙場氛圍很不搭調。

他能確定,燕軍的進攻不過是虛張聲勢,他們中更多的軍隊隻是想逼迫夏國給一個更好的條件,而不是真的想要與夏國為敵!

項燁的猜測果然沒錯,天剛擦黑,他派出去的偏將就完好無損的回到了軍營。

“啟稟大王,臣奉命前去燕軍軍營見了幾員燕將,那些燕將表麵上都不願意與大王談判,但私下裏卻都對臣說他們圍攻薊縣不過是受了一個叫臧妎的人慫恿,若是能降此人除掉,他們均願為大王效力!”回到軍營後,偏將徑直進了項燁的大帳向他稟報道。

項燁微微笑了笑,對那偏將說道:“你相信一個人能慫恿這些將軍們與大夏為敵嗎?”

偏將搖了搖頭,有些茫然的說道:“臣也不相信,隻是臣不實在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都想要殺那個叫臧妎的人!”

“一個試金石而已!”項燁對偏將擺了擺手說道:“你下去休息吧,這件事我會安排的!”

偏將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項燁的大帳。

“來人!”偏將離開後沒多久,項燁對帳外喊了一聲。

喊聲落後,進帳的並不是項燁的近衛,而是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青年。

“大王!”青年進了帳後,也不行跪拜禮,隻是抱拳躬身站在項燁的麵前。

“自從跟了霸王,我一直私下裏訓練你們,今天你們也該祭祭你們的劍了!”青年進帳後,項燁低頭把玩著桌案上的一隻青銅酒杯語調緩慢的說道:“燕軍的軍營裏有個叫臧妎的人,我想要他的腦袋,明日拂曉前,你們幫我把他取來!”

黑衣青年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帳外。

他出了項燁的大帳,趁著夜色幾個騰挪便消失在一片草叢後麵。

草叢裏,另幾個身穿黑色鎧甲的人早就等在那裏,一見到他,連忙圍了上來,其中一人小聲問道:“王儃,大王是不是終於決定用我們了?”

從項燁那裏領了旨意的王儃點了點頭,對這幾個人說道:“我們‘烏衣衛’這次終於有機會大展身手了!大王說在燕軍的軍營裏有個叫臧妎的人,讓我們拂曉前務必將他的頭顱拿來!”

“嗬嗬,好啊!”另幾個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身材矮小卻顯得十分精幹的人說道:“我早就想要出去試試劍了!”

“走!”王儃顯然是這幫人的頭,轉達過項燁的旨意後,他也不多跟這些人囉嗦,手一揮領著他們趁著夜幕向燕軍的軍營趕去。

圍攻薊縣的燕軍足足有十多萬人,在這樣的軍營中想要找到一個毫無特征的人本就十分困難,要殺那個人更是難上加難。

王儃等人卻好像是對有沒有臧妎的確切信息並不感興趣,他們在行進到距離燕軍軍營隻有五十餘步的地方停了下來,潛伏在一個小土坡後麵。

“想要知道臧妎的確切位置,我們隻有抓一個活口。”眾人潛伏下來之後王儃小聲對其他人說道:“能讓大王親自下令刺殺的人,想必在軍營裏地位也很突出,不過燕軍是許多不同地方的軍隊聚攏在一起,軍紀必然散漫,我們還是有可趁之機的!”

幾個黑衣人點了點頭,目光全都聚集在王儃的臉上。

“二子,你去弄個活口,記住,隻要軍官不要兵!”王儃安排一個黑衣人去抓活口之後又對另一個黑衣人說道:“狗四,你和三娃子去挖些坑,把我們帶來的那些東西在燕軍追趕我們的必經之路上埋上一些,不要埋的太多,埋多了Lang費!”

接到命令的幾個人領令走了,王儃和剩下的人趴伏在土坡後麵注視著燕軍軍營。

二子矮著身子,快速的朝燕軍軍營摸了過去,趴在土坡後麵觀看的眾人全都緊張的注視著他。

這畢竟是他們第一次執行任務,這一次任務的成敗,直接決定他們這些人將來在項燁麵前的地位和受重用的程度,當“二子”開始去抓活口的時候,所有“烏衣衛”全都緊張的渾身冒了一層白毛汗,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暴露了行跡,造成整個行動失敗。

行進到距離燕軍軍營隻有十多步遠近的時候,二子趴倒在地上。

他聽到軍營裏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顯然是有巡邏隊正向他這邊走來。

果然,沒過多一會,一隊由十來人組成的巡邏隊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

趴在地上的二子離巡邏隊隻有十多步的距離,他隻要稍微動一動,都會被燕軍發現。

他緊緊攥著拳頭趴在地上,手心沁出了一層汗珠。在他的耳朵裏,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寧靜,除了燕軍巡邏隊走路時發出的腳板踏著地麵的聲音,他能聽到的隻有自己的心跳。

巡邏隊在附近轉了兩圈,轉身走回了軍營。

所有人都長長的籲了口氣,距離軍營最近的二子更是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又落回了腔子裏。

等巡邏隊走的遠了,二子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閃身消失在燕軍的軍營裏。

與二子相比,狗四和三娃子的任務相對就要簡單的多。

他們尋了一處逃走時燕軍要是追趕必然會經過的地方挖了十多個坑,然後又從隨身帶著的布袋裏摸出了十多個青銅的小圓球,把這些圓球一一埋好之後,他們又返回了王儃的身邊。

王儃並沒有問他們東西有沒有埋好,而是爬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燕軍的軍營,他最擔心的不是逃走時如何阻斷燕軍的追擊,而是能不能順利的完成任務。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眾人看見從燕軍軍營裏跑出一個人影,那人影的肩膀上好像還扛著一個人。

“來了,來了!”王儃嘴裏小聲的嘀咕著,緊攥著拳頭,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漸漸的人影近了,正是二子扛了個人回來。

剛跑到土坡後麵,二子把肩膀上扛著的人朝地上一丟,罵罵咧咧的說道:“這家夥還想叫,被我一掌劈暈了才沒叫出來!差點被他壞了大事!”

王儃看了一眼被二子丟在地上的人,隻見這人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衣,看樣子像是個正準備睡覺的軍官。

“把他弄醒!”王儃對身後的一個烏衣衛噥了噥嘴。

那烏衣衛點了點頭,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朝著燕軍軍官的大腿狠狠的紮了一下。

這一下紮的是又深又狠,昏迷過去的燕軍軍官頓時被疼的瞪著眼睛醒轉了過來。如果不是二子事先在他嘴裏塞了一大團麻布,他一定會放聲慘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