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燁這下摔的不輕,李由連忙走進房內,跑到他身旁俯下身看了看,見他齜牙咧嘴、滿臉痛苦的躺在榻上哼唧著,李由才略略的放了些心回過頭對蒙蘇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項壯士剛受了重傷,你再這麽一摔,難道不怕把他摔出個三長兩短?”

蒙蘇尷尬的低下頭抿了抿嘴,她很清楚自己是在聽說趙通要陷害李由之後太過激動犯了錯,所以並沒有為出聲辯解,隻是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站在一旁。

見到李由,項燁才信了蒙蘇喊的那句‘郡守大人費了好大周章才把你救出’,他勉強朝李由擠出個笑容說道:“大人,這事不怨他。”

他不這麽說還好,他這話剛一說出口,蒙蘇頓時更感到不好意思,臉頰羞的一片潮紅,就差沒挖個地洞鑽進去。

“大人,趙通想要逼我做假口供……”項燁看了蒙蘇一眼,轉過臉望著李由,他的話剛說出口,李由連忙擺手製止了他。

“項壯士,你要說的下官全都知道,你安心養傷,過些日子等你身子康健了,下官還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李由雙手按在項燁的肩頭上,低頭看著他,從李由的眼神裏,項燁能看出一種莫名的信任,這是一種完全不應該對一個剛認識才幾天的人所表現出的信任。

他不知道李由想要拜托他做的是什麽,但從李由的神情中,他能感覺的到,這次李由要托付他的事必然十分重要,甚至比解決趙通這個身邊的毒瘤更加重要。

李由沒有說要托付項燁的是什麽事,項燁自然也不好追問,倆人隻是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李由輕輕拍了拍項燁的肩膀說道:“項壯士,好好調養些時日,切記不可隨意亂動,莫要留下病根才好。”

在探視過項燁之後,李由召集了一隊秦軍,押著從趙通府上抓來的武士朝城中廣場趕去。

說是廣場,其實隻是一大塊空地,這塊空地在戰時是臨時校場和點將台,沒有戰事的時候,這裏則是處斬罪犯的刑場。

不少平民得知郡守親自押解犯人來到廣場的消息後,紛紛打開房門從家裏走了出來,蕭條的滎陽城一時熱鬧了起來。

十多個趙通的護院武士被秦軍從牢房中提出。當他們走出牢房的時候心中還存有著幻想,幻想趙通出麵為他們上下打點將他們救回去。可在秦軍的押解下越靠近廣場,這些武士心中越是感到不安。

當秦軍士兵按著他們的肩頭讓他們跪在廣場之上,圍在四周的百姓又對他們指指點點不知說些什麽的時候,他們才明白過來並不是趙通出麵救了他們,而是他們的大限已到。

“郡守大人饒命啊!”一個膽小些的武士跪在地上,當他看到劊子手提著短劍朝他們這班人走過來的時候,他連忙叫道:“那些人真不是小人們抓的,都是趙通,是他指使我們幹的!是他要讓那些人供出郡守大人勾結盜寇意圖謀反的口供,想要陷害大人,小人們隻是聽命行事,大人饒命啊!”

這武士喊出聲之後,李由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的對身旁的一個軍官招了招手,軍官靠近之後,他在軍官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什麽,軍官聽了之後點了點頭朝那武士走了過去。

“好你個刁鑽的奸漢!”軍官走近高聲喊叫的武士,揚手甩了他個大嘴巴子,怒目瞪著他說道:“死到臨頭,居然還想蒙蔽郡守大人!趙公子是何許人?他如何能做出你說的那種下三濫的事來?你等做了惡,見死罪難逃,就想在臨死前陷害趙公子換取一個活命的機會,著實可惡!”

武士被搧了一巴掌,猶自沒明白為什麽挨打,滿臉委屈的看著軍官說道:“軍爺,求您幫小人在郡守大人麵前說說好話,我等確是受趙通指使才抓了那些人,小人願為郡守大人指證趙通,還望大人饒小人一命!”

軍官冷笑了兩聲,沒再說話,也沒有再抽那武士耳光,隻是回過頭朝後走了幾步,對周圍的百姓喊道:“父老們,日前郡守大人在趙通公子府上發現一處私牢,牢裏關押著一些父老,經過調查,趙公子對此事並不知情,完全是這班武士借著主子的名頭私下為惡。如今這惡賊不僅不思悔改,反倒血口噴人,想要將趙公子拖下水,其用心險惡罪不容誅!大人有令,即刻將這些惡賊梟首示眾,為被羈押殘害的父老討個公道!”

一聽說要將這些武士斬首,圍觀的百姓頓時沸騰了,許多人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討論的主題無非是趙通是不是真的想要陷害李由。

對於這樣的結果,李由很滿意,經過這麽一鬧,趙通即便想要為那幾個武士開脫也必然是開不了口,畢竟在刑場上武士反水是他強行給按壓了下去,趙通多少得要顧及些顏麵。

可是同時,經過武士這麽一吵嚷,平民對趙通必然產生了不小的反感。李由在滎陽有著極其高的威望,滎陽的平民和軍隊信任他,在平民和軍隊的心目中,李由是能領著他們奪取一次次勝利的神一般的存在,任何人想要害他,城中的平民和軍隊也不會答應。雖說並沒有證據坐實趙通暗中想要陷害李由,但武士的證言也會讓平民們有些起疑,如此一來趙通在滎陽的舉動都會被全城軍民關注,將來蒙蘇離開的時候被全城軍民監視著的趙通在派人追緝她的時候必然會投鼠忌器,蒙蘇和項燁安全逃離的可能也要比如今大的多。

“殺!”對平民喊過話後,軍官轉過身朝劊子手做了個手勢大喊了一聲。

劊子手應了一聲,持劍站在一個武士的身後,手起劍落,隨著一蓬高高噴濺起的鮮血,一顆頭顱從那武士的頸項上脫落,骨碌碌的滾到一旁,失了頭顱的身軀“蓬”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大人饒命啊!”先前高聲喊叫著是趙通指使他們做壞事的武士見已有同伴被殺,再次高聲喊了起來。

李由皺了皺眉頭,有些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劊子手抬起頭,看到李由的眼神後很識趣的走到那武士的身後,高高舉起短劍,狠狠的朝大聲喊叫的武士脖頸上砍了下去。

武士感到頸後風起,知是劊子手朝他動手,他連忙一縮脖子,快速砍下的短劍沒有砍中他的脖子,而是劈在了他的後腦上。

“哢嚓”一聲響之後,武士堅硬的顱骨被短劍劈開,鮮血頓時飆濺出來。可這一劍並沒有對他造成致命傷,他慘叫著想要掙紮著爬起來,但被捆縛在背後的雙手卻讓他很難掌握平衡,被劊子手從身後狠踹一腳踹翻在地。

把他踹翻在地之後,兩名秦軍士兵上前把他揪了起來,強按著讓他再次跪在地上。

一個秦軍士兵伸手揪住這武士的發髻,將他的頭朝上拽著。武士拚命想要縮起脖子,被秦軍士兵揪著的發髻牽起頭皮,讓他痛不堪言。他高聲嚎叫著想要掙脫士兵揪著他發髻的手,就在他與士兵相持著的時候,腦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劊子手用劍柄狠狠的朝他後腦磕了一下。

劍柄磕在後腦上,頓時把這武士磕暈了過去,揪著他發髻的秦軍士兵連忙用力一扯,這一扯又把剛陷入昏迷的武士疼醒了過來,他正要發出嚎叫縮起脖子,脖子上卻突然感到一陣冰涼,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頓時被抓著他發髻的士兵揚手甩了出去。

滴落著鮮血的頭顱翻滾著朝圍觀的人群飛了過去,迎著頭顱的人群頓時一陣尖叫紛紛閃向一旁,廣場陷入短暫的混亂之中。

一個秦軍軍官跑向落地之後還圓睜著雙眼瞪著人群的頭顱,伸手把它提了起來,跑回廣場,隨手丟在那武士的屍體旁邊。

經過這麽一鬧,圍觀的人群不自覺的朝後退了退,沒有人再想沾染上橫空裏飛過來的頭顱。

跪在地上的武士一個個低著頭,剛才那一幕觸目驚心的場景讓他們徹底的對活下去失去了希望,他們所剩的唯一期盼就是劊子手下手的時候能夠麻利一些,讓他們死的時候不像剛才那個武士一般受那麽些罪。

短暫的騷亂之後,廣場陷入一片沉寂中,除了跪在廣場上的武士們之外,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劊子手中沾滿鮮血的短劍。

劊子手tian了tian嘴唇,讓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秦朝的法製十分苛刻,作為劊子手,在他手上喪命的亡魂數以百計,但他卻從來沒有遇見過像今天這樣令他觸目驚心的處斬場景。

即便是往日裏淩遲犯人,他也從未像今天這樣感到心緒不寧,那個武士的求生太過強烈,斬殺這樣一個人,即便是專職的劊子手,也會感到了有幾分不安。

站立在廣場上的李由把臉扭向一旁,不去看躺在地上的屍體,他殺這些武士,為的隻是達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他要讓趙通明白,在滎陽還是他李由說了算,若是敢在這裏做出讓他接受不了的舉動,他必然會采取強硬的措施。